沈澤川的雙手都被固定住了。
蘭舟。
蘭舟啊。
沈澤川發間的流珠王冠終於掉了,滾落在側旁。蕭馳野嗅著他,在咫尺間有幾分亢奮的狠絕:“囚住了。”
沈澤川能活動的指尖滑動在蕭馳野的虎口,像是誇獎,又像是鼓勵。他是如此危險又致命,略顯迷亂的眼眸貼著蕭馳野的側頰。
權勢被踐踏在腳下,兩個人碾著它,沉浸在的潮熱裡。那些紛爭遠不可見,從此以後他們相依為命。
共生天地。
第283章 番外
1
雪茫茫催天亮,寅時一刻,內廷的太監就走動起來。清輝殿的宮娥們候在宮檐下,等待殿內的傳喚。
淳聖帝夜裡甚少要人伺候,內殿放下垂簾就是禁區。這位大靖至高無上的君王,在登基以後愈發讓人捉摸不透,有時撐首聽政都能睡著。但是他即便閉著眼,也是王座上的絕對權威,任何決策都逃不過他的嗅覺。對於新上堂參政的朝臣們而言,淳聖帝閉眼假寐的時候他們才敢喘氣。
新來的小宮娥格外緊張,端著銅盆的手一直在顫抖。她聽過淳聖帝沈澤川的傳聞,皇帝最兇惡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在他背後,時刻都盤踞著離北的頭狼。
“二爺不喜人吵,”嬤嬤附耳低語,“一會兒門開了,手腳麻利,動作放輕點。”
小宮娥點著頭,細聲應了。
院裡的琉璃瓦都覆了雪,梅枝斜倚著窗面,看起來很突兀。據說是二爺自個兒修的,皇上日日都要欣賞,所以即便它擋了路,也沒人敢有異議。
眼看各處的燈籠都挑起來了,小宮娥掌心冒汗,正忐忑時,忽聽檐上傳來“噠噠”的腳步聲,緊接著雪屑飛落,灑了路過的宮人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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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兒們紛紛“哎呀”一聲,嬌嗔起來。幾個小太監仰著頭,朝上邊輕聲喊:”桃子爺爺,皇上和二爺還沒醒哪!”
丁桃衣袍翻飛,穩穩地落在雪地上。他夾著小本子,跟小宮娥擦肩而過,順手摘了人家的腰牌。小宮娥“啊”一聲,差點端不穩銅盆,待看清丁桃,頓時羞紅了臉。
丁桃一邊倒著走,一邊把她的腰牌拿在手上端詳。他說: “新蕊……噢,新來的姐姐?”他湊近些看字,“年紀這麼小,原來是新來的妹妹。”
嬤嬤輕跺腳,小聲喊:“桃兒,別鬧,快還給人家姑娘!”
“瞧一瞧嘛,“丁桃朝小宮娥露齒一笑,大方地說,“我的腰牌,也給你——咦?”
丁桃摸到腰間的手落了空,他神色微變,還沒來得及轉身,後腦勺就磕了個響。
骨津牆似的堵在J桃後邊,把他的腰牌拿在兩指間,對著J桃轉過來的腦門就一頓敲,訓道:”還給人家。”
丁桃挨了打才老實,他龇牙咧嘴地把腰牌還了, 還想對骨津說點什麼, 他還沒開口,骨津就作勢要繼續敲他,嚇得他仰身避閃。
“別打啦津哥,”丁桃機靈得很,“我來孝敬你的!”
“乖兒子,”骨津把丁桃的腰牌翻過來,“你是不是又跟世子出去打架了?”
丁桃心虛地眼神直飄,說:“沒呢,成峰先生要世子背書,世子不敢出門。”
骨津豎起丁桃的腰牌,拇指沿著腰牌內側的劃痕摸了一遍,面無表情。
丁桃背上冒汗,怕給蕭洵惹麻煩,隻能強撐著嘴硬:“那是我不當心劃的。”
“個沒長,膽子倒肥了。”側旁的門驟然打開,蕭馳野罩著寬袍,正摸著後頸。他被吵醒,神情有些不耐煩,說:“就地埋了。”
骨津提起丁桃後領,丁桃不敢掙扎, 隻能伸頸朝裡喊:“主——子!”
蕭馳野抬指,丁桃當即收聲。丁桃鼓著腮幫子,被骨津用雪灌滿了脖子,在院裡凍得跳蹦子。
嬤嬤上前,蕭馳野沒讓。他微偏過的脖頸上有齒痕,餘紅都沒消,隻用手指隨便蓋著,不在乎讓別人瞧見。
狼王的個頭委實高,小宮娥不敢抬頭看,在蕭馳野的陰影下渾身顫個不停,牙齒都在打架。
傳說這位離北狼王能徒手掐死幾個邊沙壯漢,還能夜奔幾十裡不露疲色。宮娥以前覺得傳說都是唬人的,可是蕭馳野實在太高了,宮娥壯著膽子偷瞄的目光隻敢停在蕭馳野胸口。
健碩!寬闊!
這一拳揮出去,不死也要半條命。
蕭馳野看院裡還在下雪,天空霧蒙,便對嬤嬤說: “再等兩刻來敲門。”
垂簾遮光,內供的炭盆還有餘熱。沈澤川伏在枕頭上,湿汗沒散,被褥都狼藉一片。他眯著眼,聽見外邊的談話聲,鬧脾氣似的,伸指把枕頭給推到氍毹上去了。
“喊費盛,”沈澤川合上眼,喑啞地說,“一 個時辰後我見他。”
他的脖頸比蕭馳野更可憐,後頸的齒痕一個圈一個。因為太熱了,所以被子隻搭了一半,露出的腰窩泛紅,再往下還有齒痕。
蕭馳野要咬他,還要含他,讓他那點疼痛都成了曖昧的低喘。
冬日晝短夜長,蘭舟含口冷酒,就能化在蕭馳野的懷抱裡。他那樣畏冷,在津液交纏時深陷蕭馳野的臂彎,像是在避寒,露出的引誘都是無辜的。
蕭馳野俯身,輕捏住了沈澤川的耳垂。他的寬袍很大,再罩住一個沈澤川輕而易舉。
沈澤川頸間還有汗,淌過齒痕有刺刺的感覺。他伸長手指,沿著蕭馳野的手背,蓋在蕭馳野的手腕。
“潮,“沈澤川的含情眼瞟向蕭馳野,他緩慢地拉長聲音,“流出來了。”
那聲音裡還殘存著顫抖,像是沈澤川探出的指尖,輕輕滑動在蕭馳野的胸膛上,一本正經地在跟他耳語。
蕭馳野反握住沈澤川,在愉悅地悶笑聲中,用鼻尖順著沈澤川的脖頸危險地巡查,最終道:“嗯——是我的味道。”
費盛歸都敘職,一早就到了。卯時開宮門,他到清輝殿的偏廳等候傳喚。卯時三刻,骨津來叫人。
雪還沒停,費盛出門時又摸了摸領口的扣,小聲問骨津:“看著還行?
骨津看了眼費盛的靴,道:“這靴子過年以後給我們離北也賣一批,晨陽說不凍腳。”
“這是樊州的靴子,你得問霍凌雲。”費盛說到這裡,想賣骨津個人情,便抬手拍了拍骨津的肩膀,“罷了,你問他,他幾百年以後才回信,我替你傳個話,保準兒給兄弟們安排上。”
骨津知道費盛的脾性,道:“端州缺什麼貨?你們富庶寶地,我們窮鄉僻壤未必給得起價格。”
“你看你,怪沒意思的,開口閉口都是錢,生分了啊。”費盛收回手,估量一下,“明年洛山馬場的戰馬,價格再跟我們談談。”
骨津嘆口氣,掀起簾,示意費盛進去。費盛對骨津打了個眼色,暗示這事一會兒別忘了。
費盛跨進去,撩起官袍,動作利落地跪下去,大聲說: “臣費盛,參見皇上!”
“架勢擺得挺足,“蕭馳野架著腿,捏著冊話本看,隨口說,“一嗓子喊得你主子藥都要嗆出來了。”
費盛放低聲音,趕緊說:“給二爺請安!‘
沈澤川藥喝一半,說:”起來坐。”
費盛叩謝,起身落座。
“今年中博雪大,猶敬前幾日巡查,隻有樊燈兩州有民舍坍塌的情況。”沈澤川擱下藥碗,“你提前知會其餘五州加固民舍,這事兒怎麼不報?”
年年下雪都容易死人,民舍搭建不歸衙門審查範疇,尤其是貧窮人家,搭個茅草屋也算家舍,這種屋子經不住大雪狂風。
費盛心裡樂開花了,心道還是餘小再上道。這事他自個兒呈報,那叫邀功,效果得減半,就得讓餘小再這種身兼巡查要職的人提,邀功邀得不露痕跡效果最佳。
費盛正色,道:“我在端州替主子辦差,自然要替主子為民著想。六州新起,衙門官宅都有問題,更何論百姓住處?這也是主子從前在中博教我的,要以……”
他慣會講話,閉口不提自己的功勞,隻說是沈澤川教得好。
骨津杵門口,再看還在掏糖吃的丁桃,有點恨鐵不成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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