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2024-10-28 23:17:173952

  兩個人都沒有明確表示出什麼敵意,話語間的挑釁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出來,但謝俞靠著牆看了會兒,一眼看出來賀朝這個笑算皮笑肉不笑,虛偽得很。


  “圾哥,”旁邊那桌有人問,“怎麼著?認識?”


  然後他們七嘴八舌地說:“看校服是二中的吧。”


  剛才賀朝一直背對著他們,走進來的時候他們都喝得上頭了,沒注意看,現在仔細看兩眼,有個對二中“傑出人物”比較了解的人驚了:“我去,這不是二中賀朝嗎。”


  說完,那人音量又低下去,補充道:“……那邊內個,謝俞?”


  圾哥也沒再要求賀朝喝酒,仰頭自己全喝了,在一片喝彩聲裡,他抬手抹了抹嘴角,拎著空酒瓶說:“你不說我都不記得了,三年啊,時間過得真他娘快。”


  圾哥走上前兩步:“既然你記性這麼好,還記不記得我當初說過什麼?我說別讓我再見到你,記得嗎?”


  剛才氣氛還比較模稜兩可,這回是挑明了要鬧事。


  那邊兩桌八九個人也不看熱鬧了,直接站起來,椅子往後退的時候在地面上哗啦出刺耳的聲響。


  賀朝一隻手手掌抵在桌面上,身上還穿著那件愛與和平,不過愛與和平四個字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有些諷刺,就像黑水街群聊裡整天在喊‘我去你媽我殺你全家’,卻取個不要打打殺殺的群名字。


  半響,賀朝說:“有什麼事衝我來,讓他們先走。”


  沈捷身為賀朝嘴裡的“他們”之一,還拿著筷子不知道該幹什麼,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個氣氛不太對,他放下筷子說:“不走,是兄弟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一走了之。朝哥,沒在怕的,正面剛,我們這還有可以一個對七個的老謝。”


  如果換了平時,賀朝絕對會拍拍他的肩,來一句:老謝也是你叫的?


  但賀朝隻說:“剛個屁,這事跟你們沒關系,趕緊走。”


  “兄弟?”圾哥笑了,這兩字好像點中了他什麼笑穴一樣,他笑得很誇張,捂著肚子彎下腰,半天才止住,他抬手擦擦眼角笑出來的淚,又說,“……這位小同學,你把他當兄弟,你知道你朝哥最擅長幹什麼嗎。”


  圾哥說著說著,語調越來越慢,最後隔了幾秒鍾才吐出一句話:“他最擅長背後捅兄弟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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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朝沒說話。


  或者說,全場突然陷入一陣莫名的寂靜。


  這兩個人面對面站在一塊兒,明顯以前發生過什麼故事,信息量很大,目測還挺精彩。連沈捷都不由地晃神去想,什麼捅兄弟一刀?


  隻有謝俞靠著牆看了半天,跟看戲一樣,然後沈捷這個聽到對八卦絲毫不感興趣的、一個可以對七個的老謝懶洋洋地開口說:“別廢話了,不想聽,你們是一個個來還是一起上?”


  圾哥:“……”


  最後這架還是打了,謝俞挑釁人的本領數一數二。


  不知道是誰率先掀桌,飯菜酒瓶摔了個稀碎。


  謝俞抡著椅子打,看到沈捷在邊上被三個人圍攻,三兩下解決完他這邊的,又松開手,椅子“砰”地一聲砸落在地,然後直接把椅子踹翻,正好打在那幾個人小腿上。


  這幫人菜得可以,沒什麼挑戰性。就是裡面那個妹子有點麻煩,碰又不能碰,還怕誤傷她。


  小飯店老板娘既然敢把店開在電技附近,也是見過世面的,她紋絲不動坐在前臺繼續按計算器,開始算等會兒該問他們要多少賠償金。


  賀朝跟圾哥單挑,剛開始賀朝明顯收著勁,基本上沒怎麼還手,但對方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跟宣泄似的、一招比一招狠。


  賀朝脾氣也沒好到成佛升天的程度,幾個回合下來也有點惱:“夠了沒。”


  圾哥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音量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賀朝揮著拳就上去了。


  “你他媽就是個爛人,賀朝,”圾哥腹部被打中一拳,他跌下去,手臂撐在椅子上,說完,他又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笑了,“……你現在在二中?”


  賀朝回擊完那一拳,仿佛用盡了自己渾身的力量,還有那些在腦海裡不斷叫囂著的往事,整個腦子都有些發懵。


  額角有根筋突突地在跳。


  他站在原地半天沒動,直到謝俞喊他:“走了。”


  回去的路上,誰也沒說話。


  謝俞是真的對這事沒興趣……也不能說沒興趣,如果賀朝願意說,他勉為其難可以聽一聽,換了別人估計他連聽都不想聽。


  謝俞想到這裡,突然意識過來,賀朝到底什麼時候在他這裡變成了例外。


  沈捷走到岔路口,不得不說再見,這才打破平靜,跟他們揮揮手道:“我先回去了,你們路上當心點啊。”


  “你這傷沒事?”賀朝手插在褲兜裡,站在路燈下面,“……你回去怎麼跟你媽說?”


  沈捷摸著自己臉上那塊小傷口:“沒事,就說摔的。”


  賀朝手從褲兜裡伸出來,也衝他揮了揮:“那你回吧,注意安全。”


  謝俞看著賀朝的側臉,有點晃神。


  這人現在明顯情緒爆炸,卻還在擔心沈捷回去之後會不會被罵。


  晚自習已經臨近下課,回教室也沒用,被抓到還得數落一頓。他們倆幹脆直接回了宿舍,進宿舍樓之前,賀朝突然來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就,今天這頓飯,”賀朝抓抓頭發,“吃成這樣。”


  賀朝走到寢室門口的時候,看上去已經和平時狀態差不多,甚至還笑著跟他說小朋友早點睡覺。


  謝俞問他:“沒事了?”


  聽到謝俞說這三個字,賀朝愣了愣,然後才說:“啊,沒事了。”


  話說的跟真的一樣。


  如果謝俞沒有半夜起身穿過半條走廊去廁所,看到賀朝坐在樓梯上抽煙,他可能真的會信。


  大帥逼坐在最高的那層臺階上,指間夾著煙,抽的時候,煙尾處那點火光瞬間陡然亮起來,在黑燈瞎火中一晃一晃。


  樓梯感應燈沒亮,隻有從走廊那邊傳過來的極其微弱的燈光。


  然後大帥逼低下頭,緩緩吐出一口煙,動作嫻熟地將剩下半截摁滅,準備起身,抬頭看到站在樓梯口的冷酷小朋友。


第四十二章


  賀朝手裡捏著半截煙, 四周都是煙味, 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幹壞事被逮住的的感覺, 啞然半響,他才說:“不乖啊……還沒睡?”


  大概是因為剛抽完煙,賀朝聲音聽上去啞了許多, 低低沉沉地,就連尾音也往下墜。


  說完,他松開手指, 那截煙就直接落在地上, 然後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謝俞還是頭一次見到賀朝這樣,又或者說, 是這個樣子的賀朝。


  他遇到賀朝的時候,這個大傻子已經開始戒煙了, 整天咬著糖,叼著根棒子。謝俞聞到空氣裡尼古丁的味道, 突然在想,高一時候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東樓老大到底是什麼樣子。


  是現在這樣?


  整個人氣場偏低,但看起來很強勢, 甚至帶了些戾氣。有點困倦的、脾氣不太好的樣子。


  “我先去上個廁所, ”謝俞用了之前賀朝用過的梗,不過是強化版,轉過身說,“你他媽,老實待在這, 不要隨意走動。”


  賀朝“啊”了一聲,等謝俞從他面前走過去,才想起來:“你跑這上廁所幹什麼?”


  二中不說別的,住宿條件是出了名的好,空調獨衛都有,寢室空間也大。


  謝俞的聲音從較遠的地方傳過來:“水管漏水,報修了。”


  賀朝坐在臺階上沒動彈。


  他其實睡得很早,回去洗完澡就躺下了,但是做了個夢又驚醒,醒來的時候渾身汗涔涔的,然後在這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裡,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耳邊反反復復,都是飯館裡雷駿猛然逼近他的時候,湊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賀朝,你把二磊害成這樣,你怎麼還不去死呢。”


  就連在夢裡,他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喉嚨,窒息般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賀朝低著頭,把打火機拿在手裡把玩,“啪嗒”一聲摁下去,那團小火焰便竄出來。


  再松開,大拇指按著的那塊地方逐漸發燙,從指尖一點點往上燒。


  雷駿就是現在的圾哥,電技學院四年級,中途留級留了一年。說不上是校霸,不過熬到這個級數,以前那些電技“大哥大”都走差不多了,擔子也就落到他身上。


  雖然現在每次見面都跟仇家一樣,但以前……他們是好哥們。


  初中的時候,賀朝雖然人緣好,跟誰都認識,但真正交心的也沒幾個。後來有回在小賣部遇到雷駿,雷駿正失戀,抱著瓶可樂當酒喝,身邊還有個男孩子不停地安慰他:“女人來來去去,兄弟我還在。”


  雷駿說:“二磊,你喜歡我?可我不喜歡男人。”


  結果就這麼認識上了。


  雷駿跟方小磊兩個人,由於成績太差,老師基本不管他們,隻要別影響到其他同學學習,對他們倆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而賀朝當初,那還真是全村的希望,所有人眼中、日後的傑出校友。


  這位日後的傑出校友能跟兩個差生玩到一起,各科老師都操碎了心,尤其是班主任:“少跟他們接觸,你跟他們不一樣。”


  初中小屁孩,能差到哪裡去,社會都還沒開始混呢,也就成績差點。


  每回賀朝都說:“老師,打個比方,我要是變壞了,那也不能怪別人……是我自己的問題,更何況我現在挺好的,能別對其他同學抱有偏見嗎?”


  賀朝想著想著,突然往後躺,雙手交叉,手枕著脖子。


  他身上穿得單薄,躺下的時候,感受到一股涼意透過衣服布料從後背鑽進來。


  賀朝剛躺下沒多久,謝俞洗過手,越過臺階走上來,在他邊上坐下:“你的糖,還有嗎?”


  賀朝以為他想吃:“口袋裡,好像還有一顆,你找找。”


  看大帥逼絲毫沒有想動彈的打算,於是謝俞伸手去摸:“哪邊?”


  賀朝說:“左邊吧。”


  賀朝上衣就是件短袖,明顯沒有口袋,謝俞手伸到半途,頓了頓。


  其實賀朝自己也記混了,他還以為自己穿著那件愛與和平,就記得早上出門的時候往衣兜裡塞了一把。等謝俞的手隔著布料,若有若無地貼上他大腿根的時候,他整個人才猛地清醒過來。


  “……”


  賀朝下半身穿的是條低腰牛仔褲。黑色,破洞。


  謝俞低下頭,手在他褲兜裡摸半天,什麼也沒摸著,倒是察覺到邊上這人越來越僵硬。


  賀朝徹底躺不下去了,他坐起來,下意識握住謝俞手腕,男孩子肌膚溫熱,手腕處凸起來的那塊骨節硌在他掌心。


  他在心裡暗自罵了句“我操啊”。


  “我記錯了,”賀朝說,“沒糖,在寢室。你要的話我……”


  賀朝話還沒說完就連滾帶爬,手撐在地面上站起來,然後三步並兩步跨臺階往下走,最後幾個臺階他壓根都沒踩,直接跳了下去,衣角被身側的風帶得吹起來。


  像飛一樣。


  謝俞坐在臺階上,心說這人又發什麼瘋。


  過了幾分鍾,賀朝捧著個鐵罐回來了。挺大的一個,比之前在他寢室裡看到的那個擱在書桌上的糖罐還要大,估計是把自己全部的私貨全都帶過來了。


  琳琅滿目,什麼口味都有。


  賀朝把蓋子掀開,遞給謝俞:“給。”都給你。


  謝俞接過,捧著放在膝蓋上,認認真真地挑了半天,最後從底下翻出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賀朝就看著,看著冷酷小朋友把糖紙拆開,然後冷不防聽到謝俞嘴裡突然蹦出來一個字,還往後拖音:“啊。”


  賀朝:“啊?”


  就一個單音節詞,賀朝嘴才剛張開,謝俞直接把糖塞進他嘴裡了,又快又準。甜到發膩的味道瞬間在舌尖散開,衝散了剛才那股發苦的煙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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