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全家福第1章

爸媽帶著弟弟去拍了全家福，可是沒告訴我。

當我和室友去拍一寸照片時，碰到了他們，場面有些尷尬。

隻見工作人員揉著弟弟的頭。

「多美滿的一家三口啊！小朋友，你爸媽真愛你呀。」

我走過去問媽媽，「那我呢？」

她有些不耐煩。

「哎呀，一張照片有什麼要緊，爸媽心裡有你就行了嘛。」

後來，我結婚了，但是沒有邀請他們。

可爸媽還是到了現場。

保安問我他們是誰。

我坦然回答，「不認識，是別人的爸媽走錯了地方。」

1

「夏夏你看，那是不是你媽媽啊？」

我順著室友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看見爸媽和方子辰和和美美地拍著全家福。

紅色的親子裝，很好看但也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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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我綠色的衣服，好像我們天生就站在對立面。

工作人員見我一直盯著他們的位置，主動走過來詢問。

「女士，您也想拍全家福嗎？」

「他們拍的多少錢？」

「19800 的女士，是我們店裡最好的。看來這對父母真的很愛孩子，想留下美好瞬間。」

「這款套餐很劃算，您也可以和父母一起過來哦。」

我垂眸不語。

我的父母，已經在這兒了……

剛說完，媽媽便發現了門口的我。

氣氛一時尷尬到了極點。

我剛想發問，剛才的攝像師便走了過去。

「多美滿的一家三口啊！小朋友，你爸媽真愛你呀。」

我忍不住走過去，開口質問。

「那我呢？拍全家福為什麼不叫我？」

聽見我的質問，媽媽不耐煩起來。

「一個照片而已，你也要計較嗎？知道爸媽愛你不就行了。」

「夏夏乖，不要在照片上鑽牛角尖。」

「下次，下次一定帶你來。」

又是下次，媽媽用這個理由搪塞了我不知道多少回。

永遠都是下次一定，等有機會。

可我知道，不會有下一次。

突然間，我看到了方子辰的新手機。

如果我沒記錯，去年他剛換完手機，每次都是最新款。

而我 1000 塊的手機，已經整整用了七年。

一瞬間，委屈湧上心頭。

「他是你們的兒子，我就不是你們的女兒了嗎？不愛我為什麼要生我！」

「啪」。

等我反應過來時，五個紅紅的指印落在我臉上，火辣辣地疼。

「爸媽少你吃還是少你穿了？你就是這麼說爸媽的！不懂感恩的東西！」

我被爸爸打蒙了，一動不動地待在原地。

媽媽急急過來拉我。

「夏夏乖，這麼多人看著，鬧得不好看。媽媽求你，咱們先回家好嗎？」

「你說話呀夏夏，媽給你跪下了。」

她神情急迫，又帶了絲祈求。

我心軟了，答應回家再說。

2

回到家後，我仍然悶悶不樂。

媽媽看出了我的不對勁，主動走到我身邊來。

「夏夏，還在生悶氣嗎？你爸爸就是急脾氣，你別怪，他心裡一定也不好受。」

「如果你真的想照全家福，媽媽明天帶你去，好嗎？」

其實在店裡她就可以這樣說的。

但她沒有。

而是等到家了，才說明天帶我去。

這樣的把戲，我見得太多。

說著說著，她聲音有些哽咽。

「是媽媽對不起你，你要是還生氣，你就打我吧。」

說著，便拉著我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打。

見她哭，我有些不知所措。

手忙腳亂地安慰她。

「你別這樣媽，我沒事了。」

話說出口後，我自己卻有些委屈。

明明我心裡不是這麼想的。

我想的是，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背著我拍全家福。

可一見她哭，我就心軟了。

抱怨的話也變成了安慰的話。

看見我又一次服軟，媽媽擦了擦眼淚抱住我。

「好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媽媽肯定不會偏心的。不過還是女兒好，女兒更貼心。」

聽見她的話，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我好像養成了討好型人格。

隻要媽媽誇我，我就會開心。

認為自己在她心裡還有一席之地。

認為自己和弟弟真的是在天平的兩端，不偏不倚。

我勉強扯出了個笑，對著媽媽說道，「那晚上我要吃幹鍋蝦，您都很久沒做給我了。」

「好好好，媽現在就去做。」

正說著，方子辰突然在客廳大喊。

「媽，什麼時候吃飯啊！我快餓死了。」

「現在就做，你姐想吃幹鍋蝦，你要吃什麼。」

方子辰不滿地嘟囔著。

「幹鍋蝦好慢啊，而且家裡好像沒有蝦。我現在好餓，要不我們出去吃吧。」

媽媽為難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說話，隻安靜等著她的選擇。

見我們都不說話，方子辰繼續說著。

「就出去吃嘛，幹鍋蝦過幾天再吃也是一樣的，樓下新開了家飯店正打折呢，現在去合適。爸爸馬上到家了，一會兒咱們一起去，好不好。」

媽媽似乎被說動了。

走到我身邊艱難開口。

「夏夏，要不今晚出去吃吧，明天媽再給你做幹鍋大蝦。」

我心口好像被泥水堵住一樣，呼吸都變得艱澀。

「我能說不嗎？」

媽媽無奈地嘆了口氣。

「夏夏你是姐姐，讓著點弟弟好嗎？媽媽答應你，明天一定給你做幹鍋蝦。」

其實不用多說什麼了。

他們已經打定了主意，詢問我的意見不過是例行公事。

如果我拒絕，就會被扣上不聽話、有自己主意的帽子。

我點點頭。

「就出去吃吧。」

我給了臺階，媽媽也松了口氣。

到了飯店，確實點了很多菜，弟弟最愛的紅燒排骨、媽媽最喜歡的粉絲蝦煲以及爸爸最喜歡的清蒸鱸魚。

媽媽問我想吃什麼，我說想吃一份蛋炒飯。

媽媽有些不高興。

「出來還吃什麼蛋炒飯。」

她不知道，小時候我每一次受委屈，外婆都會給我做一次蛋炒飯。

這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讓我知道，這世上還有人愛我。

這頓飯我吃得味如嚼蠟。

爸爸也開始批評我。

「出來吃飯還不高興？這麼一大桌子菜，就沒有你愛吃的？」

弟弟插嘴道，「姐想吃幹鍋蝦，沒吃到就生氣了。」

爸爸生氣地指了指粉絲蝦煲，「這不是也有蝦嗎？一點兒不合你心意就要甩臉，比小時候差遠了。」

我強忍著淚水，低頭默默扒著白米飯。

我難過的原因，真的隻是因為沒有吃到幹鍋蝦嗎？

他們不會懂的。

況且，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隨了他們的意出來吃，還要被說不懂事。

非要我受了委屈還笑臉相迎才叫懂事嗎？

我不明白。

3

這件事就像大海中流入水滴一樣，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我當天晚上收拾東西準備回學校，卻怎麼都找不到剛買的聯名款精華。

那是我兼職一個月才省錢買下的。

昨天剛把快遞取回家，怎麼今天就不見了呢。

「夏夏你在找什麼？」

媽媽拿著一盤切好的哈密瓜站在我門口。

「我的精華不見了，你有看到嗎？我昨天剛拿回來的，一個粉色的禮盒。」

她神色有些閃躲，不說看見，也不說沒看見。

而是扯開了話題，「瓜給你放桌子上了，一會兒記得吃。」

我急忙叫住她。

「媽，你是不是看見了！你用了嗎？還是不小心丟掉了？」

「我沒看見，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東西。」

我有些著急。

「媽！你肯定看見了對不對，那個精華很貴的，你拿哪去了？」

我聲音有些大，方子辰聞聲趕來。

「不就一個精華嗎？你對媽喊什麼啊，是我拿走的，等我以後賺錢了還給你。」

我氣不打一處來。

「你賺錢，你高中都沒畢業賺什麼錢啊，快點把精華還我！」

方子辰挑釁地對著我笑，沒有絲毫做錯事的心虛和收斂。

「我同學過生日，送給同學了。要不你再買，要不等以後我還你。」

我氣得拿著抱枕向他砸過去。

「你還在上學，怎麼能送同學那麼貴重的禮物，快去要回來！」

他將抱枕反手扔了回來，不疼但我還是有些委屈。

那個從小跟在我屁股後面叫「姐姐」的弟弟，長大後就變了一個人。

「要什麼要啊，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小氣。」

我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媽媽，聲音略帶祈求。

「媽，那是我做兼職攢錢買的，而且聯名款已經下架了再買不到。我真的很喜歡！」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方子辰。

假模假樣地訓斥了他，「方子辰，誰讓你偷偷拿姐姐東西的！」

他不以為意冷哼道，「什麼叫偷拿啊，都是一家人說得這麼難聽。」

突然，我反應過來了。

「男生根本不會喜歡什麼聯名款的精華，你送給女同學了？」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媽媽一向禁止我們上學時候談戀愛，她說會影響學習。

哪怕我上了大學，她依然不許我談戀愛。

可當我這麼問出之後，媽媽的神色竟然沒有絲毫變化。

我踉跄著後退了兩步，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知道他談戀愛，是不是？當初我上學的時候隻是和男同學同桌，你都和老師申請把我們分開，怎麼現在就允許方子辰談戀愛了呢？！」

她對方子辰使了個眼色，方子辰就立馬離開了。

她走過來拉著我的手臂。

「夏夏，弟弟和你不一樣。你很乖很懂事，他不一樣。他性格很急，萬一真的強行拆散他到時候離家出走怎麼辦。我打聽過那個女孩兒的家世，還不錯，試著接觸接觸也沒什麼不好。」

我鼻子一酸，差點沒忍住眼淚。

「所以大學的時候，你拆散我和唐子浩，就因為他家裡沒錢，對嗎？」

唐子浩是小康家庭，可媽媽仍然不滿意。

她說我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等畢了業什麼樣的金龜婿找不到。

是的，她用了金龜婿這個詞。

當時的我隻覺得不舒服，卻並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情緒。

現在我明白了。

4

方子辰聽見吵鬧聲，再次走了過來。

拿出一沓錢甩在了我的臉上。

「你不是要錢，看重錢嗎？我給你！」

我抬頭望向方子辰，燈光將他的囂張照射得一覽無餘。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他揚了揚脖子。

「我攢得不行嗎？就許你攢錢，不許我攢錢？！你可真是雙標。」

「我本來也是打算把錢給你的，沒想到你這麼勢利，哭著鬧著要我賠你。現在好了，錢也給你了，別再跟媽鬧了！」

呵呵。

他這樣一說，倒像是我的過錯了。

是我小肚雞腸，愛財如命。

是我不懂親情，斤斤計較。

我強忍著情緒問他。

「你一個月生活費多少，怎麼會攢下來這麼多。」

我上高中的時候是住校，每個月隻回家兩次。

那時候媽媽每個月隻給我 500 的生活費。

她說高中要以學習為主，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我信了。

我努力按照她心中的完美方向靠攏，為的就是得到她的表揚和贊許。

所以哪怕 500 塊我活得捉襟見肘，也從不多要一分。

我不想讓媽媽覺得我是個大手大腳的孩子。

這三年，除了每月的 500 生活費，我沒有多要一塊錢。

月底我就買饅頭配榨菜，也可以湊合幾頓。

可現在，我覺得自己很傻。

媽媽不停地對著方子辰使眼色。

可惜他隻顧著將刀子往我心口扎，沒注意到這眼色。

「5000，怎麼了？！」

5000。

他隻比我小 5 歲，五年的通貨膨脹還不至於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