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2-28 16:42:203538

從玲瓏口中得知,皇帝震怒,將矛頭對準太後,一口咬定是太後下毒,要毒死我們。死一個我不算什麼,但她要弑君這個罪名就大了,尤其是還沒有成功,被皇帝抖落得人盡皆知。譽王趁機慫恿皇帝將太後一黨一網打盡,火速發難。


人證物證確鑿,太後總歸是皇帝的生母,還留著一條命,但其他人就沒怎麼好運了,玲瓏心有餘悸道:「娘娘是不知道,這三天死了多少人,奴婢看著都害怕。」


「怕什麼?不是都熬過來了嗎?」


一切都在計劃內,皇帝也沒讓我失望,譽王也很給力,很好,隻是讓娘親白傷心了一場。世上唯她最疼我,可我卻不能讓她和我一樣提心吊膽,她隻要好好享受我給她的富貴就好。


我還想再和玲瓏說幾句,就聽到皇帝的腳步聲,揮手讓玲瓏下去。


9


「惠惠,我差點以為你死了。」皇帝抱著我哭,聲音裡都帶著顫抖。


我摸摸他:「都過去了,別怕。」


他緊緊抱著我:「我都說不要吃母後的東西了,你怎麼就是不聽?」


我聲音放低,有些難過:「我以為隻是難吃。」


誰知皇帝道:「以前我吃了母後的東西,就經常生病,以後,你也別吃了。」


我看著他的目光裡瞬間多了一絲心疼,我隻知道太後偏心,沒想到竟然還會做這樣的事,怪不得不親近,順著他道:「好,我們都不吃了。」


皇帝不殺她,是以為那是他生母,但又不是我親娘,我可不管。她不死我總是不安生,萬一哪天她又東山再起了呢?還是死了好,也可以早早和她那個成器的兒子在地下團聚。


「惠惠,你不要死,我害怕。」


我看著他眼下的烏青又有點心疼,原來傻子也是會心疼我的,怕我死了。可是,我和我血脈相連的父兄卻不會如此,他們隻會覺得如果我不聽他們的,那還不如去死。兩兩對比,隻覺得心寒。別人都說血脈至親,可到我這裡,好像至親也就那樣,沒什麼重要的。


娘親是父親的繼室,但不妨礙她對我好,皇帝是個傻子,也不妨礙對我好,說到底不是不能,隻是不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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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


他聽了我的保證,才慢慢松了手,緊緊盯著我的臉,突然上手扯了扯我的臉,比畫了一下:「你的臉怎麼小了一圈兒?」


我白了他一眼:「說點我喜歡聽的。」


「真的小了,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他捏捏我的臉,覺得比畫不出來,又去扯著自己的臉,我拍掉他的手,不準他繼續說。


他嘟著嘴不滿地瞪我,都不用我開口哄,他就自己想開了,和我抱怨起我娘:「我聽說你醒了,就吩咐御膳房做桂花鴨給你吃,被你娘親聽到了,她不讓。」


我覺得好笑,他往我懷裡蹭,替我委屈:「你娘隻讓你喝粥,她是不是欺負你呀?」


「沒有,是太醫說的,我要吃得清淡些。」


「真的?」


我重重點頭:「你忘記我娘之前還給你帶桂花糖了?」


他雙眼一亮,扯下荷包,從裡面翻出油紙包著的蜜餞,巴巴地遞給我:「甜的,惠惠吃。」


10


身子好些後,我去見了太後。如今的慈寧宮早已沒了往日的富貴,顯得分外冷清。我讓人都待在殿外,一個人進去,太後正在看畫像,臉上滿是懷念,見了我立馬就變了冷:「衛明暥,你竟然沒死?」


「您弑君都還活著,我怎麼會死呢?」


她聽了就笑,笑得毫無忌憚,我靜靜看著她,她抬眼道:「哀家是皇帝的生母。」


「可陛下對您這個生母,並不在乎呀。」


她朝我撲過來,被我一腳踢倒在地:「是你!是你要害我,是你故意的。」


我對這句話置若罔聞:「你就敢發誓,你從來就沒有在與嶸的膳食裡下過東西嗎?」


她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又很快鎮定下來:「哀家從來就沒想過要他的命,他是哀家生的,幫哀家又怎麼了?」


她強裝鎮定的模樣和這理所應當的話,讓我無端想起我爹,對他們來說,孩子究竟算什麼呢?是血脈的延續,還是必要時可以扔出去的引子?與嶸是傻,但不得不他什麼事都記不住,我想起他含糊提起以前的事,對眼前的太後更厭惡幾分:


「是嗎?可你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你還不知道吧?李家被抄了,人全死了,就剩下你一個了。」


她看我的眼神都變了,要不是我踩住她的手,怕她能撲過來狠狠要我一口:「你這個瘋女人!」


「你是陛下的生母,我給你這個臉面,讓你體面些,不然,我就讓你看看我還能有多瘋!」


我轉身離開,被她叫住:「衛明暥,毒是你下的是不是?」


我頓了頓腳步,沒回答她的話,徑自離開。


11


太後死了,消息傳來時我正和皇帝用膳,皇帝聽了沒什麼反應,我讓人下去。等他慢慢悠悠喝完一碗粥後,才問我:「母後死了?」


我點了點頭,見他有些低落,他道:「就和二哥一樣,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我繼續點頭,見他眼角溢出淚花,用帕子給他擦了,卻被他緊緊握住我的手:「惠惠,你不要死,我不想見不到你。」


「不會的。」


他抱住我不吭聲,我卻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我拍拍他,隻換來他抱得更緊,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見他這樣的反應,我本以為太後的死會讓他難過好久,但喪禮期間他一直都很平淡。其實,傻一點也好,什麼都不懂日子還能開心點。可喪禮結束好久後,突然有一天,他在喝鴿子湯時就落了淚,眼淚一顆接著一顆落到湯裡,像斷了線的珠子。


我急忙接過湯,問他怎麼了,他愣愣地看了我好久才開口:「惠惠,二哥,父皇,還有母後都沒有了。」


原來這些日子,他不是不傷心,隻是反應慢了些,才反應過來。我聽他說,他隻有我時,心裡更加愧疚,真是個傻子。他對我總是這樣一片赤誠,我怕時間久了我連利用他都不忍心了。


12


沒了太後的桎梏,送過來的折子也不再是請安折子。一開始我是看得難受,但慢慢學著,我也可以自己應付。隻是偶爾闲下來時,仍會忍不住地想起以前,原來,隻要想學,沒有什麼是學不會的。


我揉了揉額角,長嘆了一口氣,想起如今的事兒便覺得頭疼。


隨口問了一句皇帝去哪裡了,玲瓏說,他和曜兒在一塊:「陛下這些日子和殿下玩得可好了。」


「那就好。」


曜兒雖然才三歲,但比皇帝聰明多了,與其說是皇帝帶著曜兒玩兒,不如說是曜兒帶著皇帝玩兒。每每皇帝輸了,就和我說曜兒欺負他,讓我幫他討回公道,跟小孩子一樣。


沒多久,皇帝就帶著曜兒來了,手裡還抱著好幾支荷花,不等我問,他就樂呵呵要我給他做炸荷花:「惠惠好久沒給我做吃的了。」


我擦了他手上的水,從曜兒嘴裡得知荷花是皇帝自己摘的,皺著眉頭和他說以後不許再這樣,但皇帝不管隻是吵著要和我去小廚房。


我拗不過他隻好跟著他過去,一邊調制面糊,一邊聽皇帝絮絮叨叨:「惠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沒有。」


「那你為什麼都不給我做菜吃?每天就看那些紙,都不陪我玩兒?」


想起這些日子對他是有些冷落,我就放緩了語氣,問他想吃什麼,他雙眼一亮開始報菜名:「八寶鴨、蟹粉獅子頭、荔枝肉、詩禮銀杏、香酥雞、三絲魚翅……」


長長一串的菜名沒有停頓地從他口中說出,半點看不出他腦子不好的模樣,炸好一碟荷花後他沒有停嘴,我道:「不能都做,不然我會累死的。」


他趕忙拿起一片荷花,吹了吹討好地塞到我口中:「幾道也好,他們做得都不如惠惠好吃,惠惠為什麼不可以每天都做的?」


曾經,我也想洗手做羹湯,讓夫君和孩子可以天天吃到我親手做的菜,想起來就十分滿足。娘親雖然對我的廚藝稱贊不已,但總覺得我辛苦,可我從來不覺得辛苦,做自己喜歡的事有什麼辛苦呢?可我嫁的人非我所願,連孩子都……


「那我每天都做,陛下也都每天去養心殿看兩個時辰的折子好不好?」


皇帝明顯往後退一步,看我的眼神都震驚:「惠惠壞!」


「那怎麼辦?」


他嘟著嘴氣鼓鼓看著我,好一會兒才低頭:「算了,我不挑食。」


13


宴會上喝了幾杯酒,覺得頭暈,出去透透氣,順便去見了譽王。


一見面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口:「明暥,你還要我等多久?」


我最煩他對我動手動腳,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他瞬間露出傷心的神色:「你嫌我,你竟然嫌棄我!」


「你身上有酒味,我不喜歡。」


他接受了我這個解釋,繼續一開始的話題,我雖用了些醒酒湯,但腦子還是有點不太清醒,看著他張張合合的嘴和耳邊嘈雜的聲音,感覺有一百隻鴨子在叫。


我和譽王合作了不少事,我通過皇帝掌權,他在前朝給我助益,但自從我們獨大之後,也就有了分歧。他希望能幹掉傻皇帝自己上位,隻是他和皇帝隔得關系有些遠,而我當然也想上位了,若隻做皇後,那有什麼意思呢?


所以,我當務之急是處理他,而不是皇帝。


我給他解釋了幾句難處,他臉上的急躁之色稍稍平息,但依舊催著我趕緊處理掉皇帝,我心中不愉:「那是皇帝,哪裡那麼容易?難不成再下一次毒?」


「怎麼不能呢?明暥,隻要能達到目的,手段無所謂。」


我冷冷看著他:「那萬一揭發出來呢?到時候宗室朝臣的嘴誰來堵?」


「我會幫你。」說著,他拿去桌上的酒,笑著倒了兩杯。


我摩挲著酒杯,他卻舉杯相祝,頭一揚就喝了,我望著他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下一秒他撫上我的手,借著力道將酒送入我口中:「明暥是在防備我嗎?」


迎著他帶笑的雙眼,我出乎意料地點了頭,他眼眸裡的疑惑還未填滿,就捂著心口跌坐到石凳上:


「你在酒裡下了毒?」


「不是你說,手段無所謂,隻要目的得到就行了嗎?」


「你!」


14


譽王的死不過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擲下一顆石子,也就能泛起一陣漣漪,最後還是歸於平靜。


反倒是皇帝知道後,賴在我身邊和我說他不喜歡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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