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5-02-28 16:42:204330

「娘親,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沒什麼為難的。」最難熬的日子,我早就熬過去了,現在這些,不算什麼了。


我靠著娘親身上,聞著娘親身上淡淡的香味,才有了片刻的安心。


21


徹底整頓了南方官場,又派人剿匪,花了一年的事情才翻篇。


可京裡的權貴膽子還是不小,竟有不少人被嚴國公等人籠絡了過去,還打起了曜兒的心思。明裡暗裡都在各種算計,連外祖母都幾次入宮,想給曜兒定一個娃娃親,延續家族榮光。我聽了隻覺得好笑,便是要延續,那我也應該選擇侯府之人,我兄長又不是沒女兒!


這話我當著外祖母面說了一次,不知怎的竟然傳到大嫂耳中,又巴巴帶著人觍上來,我連見都懶得見。


這些算計我是不放在心上的,隻是曜兒卻上了心,私下裡和官員來往密切,看來聰慧也不是什麼好事。隻是,我撫上一直沒動靜的小腹,偏偏我隻有這一個孩子,血脈相連尚且如此,那沒有血脈又會如何呢?我不由握緊了手,指甲狠狠扎入皮肉,才讓我清醒些。我想起我自己,或許有時候血脈也是不可靠的。但我還是想努力一次,就一次。


「藥膳給陛下送過去了嗎?」


「送去了,還是娘娘有主意,想法子哄著陛下。」玲瓏道。


說起皇帝,我難得露出笑意,也是時候收網,解決這群烏合之眾了。免得我總要對著那一張張老臉我早就看膩了,看得我都膩了。


天底下的賢能之人都應該為我所用,這些不聽話有二心、容易被挑撥的就應該早早挪地方,給新人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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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安排下,京中的水越發渾了,最後竟然鬧起逼宮。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隻是信錯了人,帶兵的是我的心腹,不是他們的。


當夜血流成河,皇帝緊緊攥著我的衣襟不肯撒手,反倒是曜兒,小小年紀卻沉穩老練。我哄著皇帝練字,一旁的曜兒卻靜不下心,寫錯了好幾張。直到宋統領出現在我們面前時,曜兒才愣住了,又毀了一張字。


聽他說已經將亂臣賊子就地斬殺時,曜兒不可置信地叫出聲來。我朝他看了一眼,他自覺失言,又正襟危坐起來。殿中無人敢說話,皇帝冒出頭來:「他們死了才好,嚇死我和惠惠了。」


「陛下說得對。」我附和著皇帝開口,讓宋統領挨家挨戶地查,將涉及的人全部關押起來。宋統領微微一愣,還是領命出去了。我用餘光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曜兒,他神色倉皇地開口,說自己有些累,想回去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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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證一份一份送到我手中,我隻想要輕輕寫幾個字就能輕而易舉決定一群人的生死,這感覺真是妙極了。我就喜歡看著他們人心惶惶的模樣,刻意拖著時間看他們各種奔波,徒勞無功。


拖了兩三日,父親還是忍不住了,拖著病體求見。我不見他就跪在養心殿前,似乎覺得這樣能落我的面子。可是,落了又能怎樣?一個個連命都保不住,哪裡有時間笑我呢?父親跪了足足兩個時辰,最後體力不支暈過去,玲瓏過來告知,我隻讓人送父親回去。


曾經我和姐姐吃過的苦,如今父親也嘗到滋味了,隻可惜姐姐如今不在京中,不然能和我一塊開心開心,也不枉她差點跪廢了一雙腿。


有了父親這個例子在前,外祖父和舅舅們也緊跟在後,仿佛隻要跪上幾個時辰就能保住性命和榮華富貴。可他們就不想想,謀逆本來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做事,輸了就要認輸。是他們自己不堅定,我不過是讓人傳了些風言風語,他們就願意背棄我。


外祖父見求情未果後,指著我說我心思歹毒,禍亂朝綱。我讓人堵了嘴,將他下獄,都是玩政治的,搞得他就是大善人似的。


父親仍然不死心,沒兩天又來了,反反復復幾次後,我終於決定見見他了。畢竟,再不見可能就沒什麼機會見面了。


父親步履蹣跚地入殿,我打量之後才放心,父親老了許多,早已經沒了我記憶裡英姿煥發的模樣。看著他做小伏低地討好,我心裡也感覺不到痛快,原來讓父親認錯是這樣簡單,之前做不到是因為我和娘親沒權沒勢,隻能依附父親。


我生於權貴之家,尚且如此。天下之大,想來像父親這樣的人不在少數,那像我和娘親者更是數不勝數了。我救不了曾經的我和娘親,但可以救下如今那些和我一樣掙扎的人了。我走到今天,支撐我的不僅僅是權勢,還想爭一口氣,我為我不平,為娘親不平,為那些被犧牲的女子不平。生而為人,為什麼我們是要被隨意舍棄出賣的一方,就因為我們是女子嗎?


我嘆了一口氣,父親停止了絮絮叨叨:「明暥,你要信我,我是你父親,我怎麼會害你呢?」


他言辭懇切,說得真情實意,可他害過我又豈止一次呢?我走到他面前,緩緩俯身:「當年,我也是這樣求你的,你是怎麼說的?」


父親眼中浮現出惶恐,我靜靜看了一會兒:「你說,要麼嫁,要麼死。」


他終於承受不住,跌坐在地,嘴裡還不忘嘟囔著:「我是你父親啊,你不能殺我。」


我看著他伸手,一點點挪動想抓住我的裙擺,我卻惡劣地在他剛要碰觸時退開:「父親若是好好求求我,我便不殺你。」


23


誇贊的話從父親口中不要錢似的撒出來,原來,他是會誇我的。眼前的父親和我記憶裡的父親慢慢重合,我想起幼年時娘親將我抱在懷裡教我認字,父親見了也會誇我乖巧。可當我和父親設想不一樣時,我就再也不是他那個乖巧的女兒了。


我壓了壓眼角的淚,讓他停嘴,他小心翼翼道:「明暥,你原諒我了,是嗎?」


我點了點頭,看到他松了一口氣。我總是心軟的,曾經我那樣苦苦哀求,父親不聽。如今他跪著求我,如條無家可歸的老狗般,我就覺得沒意思了。原來,所謂的父親,壓迫我和娘親這麼多年的父親,也不過如此。我不是原諒他,隻是覺得我心裡那些不滿不甘都不值得了,現在的我和曾經的他又有什麼不同呢?


不過一碼歸一碼,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他犯的可是謀逆的大罪,我如何能不罰他?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父親應該不介意用他一條命來助我成大業吧?


本想是抄家砍頭的,但我轉念一想,事情是父親做的,府裡其他人被牽連了也是可憐,更好看娘親一向心軟,肯定會暗自傷心。我不想娘親為難,便網開一面,隻將父親除爵流放。


流放之地也是我細細篩選的,父親大半輩子都在京城,不如去見見嶺南的風光,也算不枉此生了。隻是,嶺南多瘴氣候又氣候湿熱,不知道父親能不能熬過去,但我的心總是好的。


可惜,父親還是福薄,浪費了我的一片好心。聽了旨意就受不了,當場中風了,好不容易上路,結果沒到嶺南就死了,隻能客死他鄉了。


「我都沒想到這輩子竟然還有自由的一天。」娘親感慨道。


為了不連累娘親,我早早下旨令父親與娘親和生母和離,從此以後,她們的榮耀不再依附男人,而是由我這個女兒來給予。


「娘親放心,我會讓娘親越來越好的。」


娘親道:「這樣的日子對我來說已經足夠好了,當年人人都說我命好,能嫁給你父親,如今想來,我確實命好,才有了你這樣貼心的女兒。」


娘親話音剛落,又提起我生母:「隻是,都怪娘親沒用,才讓你一個小姑娘一步步拼到如今,若是你生母還在,或許你也能輕松些。」


「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已經覺得知足了。」我生母雖是安南伯府的嫡女,可嫡出庶出又有什麼區別呢?都是後宅婦人,一樣的孤立無援罷了。以前在侯府中,可能還覺得嫡出庶出有所不同,可嫁了人便都是衛氏女。


「可我總希望你能更如意些。」


我拉過娘親的手:「娘親將日子過好,對我來說就是如意了。」


娘親擦擦眼角的淚花,又說起府裡的孩子。父親被流放,但我不曾牽連到其他幾個兄弟,一方面是自從兄長死後,二哥和三弟變鬧著要分家,早早離開侯府,一方面是因為父親覺得他們愚鈍,不屑與他們謀劃這樣的事。如今看來,也算救了他們一命。


「有他們替我承歡娘親膝下,我也可稍稍放心了。」


24


轉過年來,我便琢磨著光明正大坐上皇位。如今朝中已經是我的一言堂了,什麼陰謀詭計我也懶得用,得了闲兒給皇帝做了幾桌子菜,哄著他乖乖寫了退位詔書。


皇帝吃著菜聽我說起退位的事,並不上心,隻是面帶疑惑:「如果朕不做皇帝了,那朕還要做回王爺嗎?」


「如果陛下喜歡,是可以的。」皇帝雖傻,有時候喜歡耍小孩子脾氣,但對我向來是捧著一顆真心。從之前我算計太後之事就能看出,哪怕是前朝我安排好了一切,可皇帝親口所說,更有可信度,也省了我不少事。


所以,自始至終我都沒想過要他的性命,隻要將人牢牢看住就行。


皇帝道:「那惠惠也還是我的王妃嗎?」


我搖搖頭:「陛下退位,我自然是要做皇帝的。」


皇帝聽了皺著眉頭:「我不要,我要和惠惠在一起,我喜歡惠惠。」


「那我做皇帝,陛下做皇夫,我們還和現在一樣,好不好?」我現在手握大權,和皇帝的區別也就在一個名頭上,可我就是想要這個名頭,我要堂堂正正坐上龍椅。


皇帝想了片刻:「好呀,我吃完就給惠惠寫。」


這世上唯一對我真心的,大概隻有娘親了。她為我努力周旋過,被父親指著罵都沒退縮。是我不想看她那樣卑微,是我想明白我不能以死反抗,是我要嫁的!


「(我」他肉眼可見地變得開心:「我會一直對惠惠好的,我最喜歡惠惠了。」


說著,圓鼓鼓的眼睛轉了轉:「如果惠惠能經常給我做吃的,我會更喜歡惠惠的。」


「好。」


其實,我也算幸運,總有人欣賞我的愛好,對我各種捧場。隻是,人除了愛好之外,也需要謀生,我走到這一步,也是如此。


25


我特意讓人將消息放給曜兒,這是我作為一個母親給他最後的一次機會,可他還是偷偷找上了皇帝,想讓皇帝重新寫一份詔書,皇帝不同意,他們就爭執起來。


我聽到曜兒清脆的聲線:「你怎麼能讓母後做皇帝呢?她隻是一個女人!」


皇帝不解:「可惠惠喜歡,惠惠想要呀。」


「難不成母後想要什麼你就給她嗎?我是你兒子, 你為什麼不為我想想?」


「我有為什麼不給惠惠?」


我聽到殿內什麼東西被摔碎,緊接著就是皇帝大聲道:「我不和你玩兒了, 你摔東西。」


曜兒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個人竟然打起來,我才推門而入。皇帝眼前一亮:「惠惠, 你幫我把他弄下去,他打我。」


曜兒臉上明顯閃過驚愕,而後呆呆起身。皇帝幾步就到我身邊,小嘴叭叭跟我告狀, 我笑著安撫了他幾句, 告訴他我做了糖蒸酥酪。他聽了立馬忘了剛才的事兒, 小跑著去找玲瓏了。


「母後是故意讓兒臣知道的?」


我點了點頭。


曜兒不可置信:「母後怎麼能這樣算計兒臣呢?在母後心裡,兒臣究竟算什麼呢?」


「這話,我也想問你,曜兒, 在你心裡父皇和母後到底算什麼呢?」


以前他年紀小,我便不計較了, 可之前的逼宮他也有參與,他是我的孩子, 我唯一的孩子, 怎麼就什麼都等不及呢?


我很失望, 更多的是對我自己的失望,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教導好。這世上,十全十美之事, 總是難求。


他不敢看我,也答不出我的話。我又問了一遍,他緩緩抬頭,梗著脖子看我, 眼中含著怨恨。他這副模樣讓我無端想起他那個短命的親爹,一個我連名字都沒能記住的男人。當初,之所以選了他,是因為我想需要有一個孩子,而他運氣好,和與嶸生得七八分相似, 便成了替代。


自曜兒出生後,我便讓人將他一家老小趕盡殺絕, 這段往事也被我早早忘了。如今, 回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那時候,那個男人也是這樣看著我, 如今,他的孩子也是如此。


血脈,這是個神奇的東西。


人果然是不能太貪心,我讓人將曜兒帶下去, 現在我不會要他的命, 可是,也僅此而已了。


26


天福十年,與嶸退位,我登基稱帝, 改年號元光。


我終於坐上這個心心念念的位置,從此以後,再也沒人能欺負我和娘親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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