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挺矛盾的,他不希望高大姐是被拐賣的,那樣會受很多苦,想都不敢想,可他也希望高大姐是被拐賣,這樣就有機會被解救,畢竟如果真的是被家人嫁過去的……那可能這輩子就這樣了,也沒準兒都活不滿一輩子。
“那天警察留的是我爸的電話,人早兩天就跟我爸反饋了,”寇忱掛到霍然肩上,低頭看著手機,飛快地打著字,“不讓我姐告訴我,說警察會有表揚信,讓咱們有個驚喜……靠。”
“是挺驚喜的。”霍然笑著說。
“我靠,我有點兒興奮。”寇忱小聲說。
霍然看了一眼旁邊正感慨著這件事的幾個人,也小聲說:“興奮正常吧,畢竟做了件很好的事兒啊,救人了啊。”
“你也興奮嗎?我以為就我興奮,”寇忱笑了笑,“我第一次被表揚啊,還是警察表揚我。”
“不能吧,從小到大,老師親戚什麼的,客套話也得表揚兩句吧?”霍然說。
“沒有,”寇忱說,“一次也沒有,我記得清楚著呢……不過我也不稀罕。”
“哦。”霍然看了他一眼。
第一節 還沒下課,這件事兒就在魏超仁和江磊的努力下,從一個普通的進山徒步遇到險情報警,解救了一個被拐婦女的事件,演變成了他倆深藏不露,借徒步之名,實為為警察踩點望風通報案情,最後在他倆的指導之下,警察解救了一群婦女。
就差說他倆其實是警察安插在人民群眾當中臥底已經十年的傳奇人物。
這功力連寇忱這種資深逼王都甘拜下風一通贊美:“我操他大爺這牛逼吹的也太他媽假了吧。”
“你得給大伙出於嫉妒而對事實進行打壓縮小的餘地,”江磊說,“你要是照實說,那最後一打壓,就成了你倆正好路過,圍觀了警察抓人。”
“滾,”寇忱說,“你還跟我說上心得體會了。”
“就是,”霍然低聲說,“誰敢在寇忱面前總結逼應該如何裝。”
“你也滾啊。”寇忱轉頭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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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回自己座位去,”霍然說,“徐知凡被你流放都有一個月了吧?”
“不。”寇忱趴到了桌上。
霍然除了籃球場上願意出風頭,別的場合他都不太習慣被人盯著,但自打學校收到了表揚信,還在公告欄裡張了個紅榜之後,他走到哪兒都會被人看幾眼。
這種感覺實在有點兒壓力太大。
寇忱就不一樣,他還挺享受這種目光的,越是有人看過來,霍然就越能感覺到此人膨脹如球的心。
特別想拿根針給他放放氣。
不過球狀寇忱隻維持了三天,期中考開始之後他就自動放氣了,考完之後直接就癟了。
“你不說你爸不管你期中考成績麼?”霍然問。
“不管的意思就是不打不罵,”寇忱說,“聽到成績之後,冷笑一聲,說一句,什麼時候你也能讓我出其不意一回。”
霍然嘆氣:“這話也挺難受的吧。”
“廢話,我爸打人技術二流,開嘲諷才是本職,”寇忱託著腮,“就這個分,加一塊兒都湊不夠徐知凡三科的……”
霍然往徐知凡那邊看了一眼,其實這次期中考試,他的成績不如平時,估計還是被他媽媽的事影響了狀態。
“你姐成績好嗎?”胡逸回過頭問寇忱。
“這才是最可怕的,本來吧,她那麼受寵,我爸對她屁要求也沒有,她隻管吃喝玩樂騷就可以了,”寇忱非常沉痛地敲了敲桌子,“她偏偏成績還挺好。”
江磊一下笑得不行:“你這也太對比強烈了啊,你爸能看你順眼都怪了。”
“算了,”寇忱擺擺手,“我也不計較了,畢竟我爸忘了我不成氣的時候對我還是很好的。”
“經常忘嗎?”霍然問。
“……不經常,”寇忱又趴回了桌上,“霍然你他媽真是欠抽啊。”
霍然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
期中考試結束之後,大家差不多就可以盼過年了,而且活動也多,聖誕節雖然學校沒有活動,但街上的氣氛還是足的,就跟過年預告似的,從現在開始街上就紅了。
接著元旦還有假期,雖然放完元旦的假之後就是期末考,但多數人在憧憬寒假的時候,這個環節都會自動跨欄了。
七人組吃飯的時候,話題偶爾會說到胡逸和徐知凡,胡逸家現在是半拆狀態,婚還沒有離,但年是不在一起過了,胡逸到底是去姥姥家過年還是去奶奶家過年,還是一道橫在他面前怎麼選都落不著好的選擇題。
而徐知凡這邊,直接就是個死題。
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他媽媽還沒有任何消息。
不過就像寇忱預料的,除了沒有消息這一點,別的他都不多提,也許是看著這幫人都沉浸在一個學期終於要被熬過去了的興奮中,他不願意掃興。
不願意掃興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說也是真的。
早上徐知凡出門的時候,碰到了李靈。
李靈捂在圍巾裡,聲音很冷地說了一句:“要回學校是吧?我哥回來了,你這幾天就在學校別出來了,我怕他有什麼過激的行為。”
“你媽有消息嗎?”徐知凡問。
“沒有,”李靈看著他,“你問這種廢話有什麼意義呢?”
徐知凡沒有說話。
“你害怕嗎?”李靈問。
“怕。”徐知凡說。
“我也怕,”李靈皺了皺眉,“我特別怕我媽真的出事,我也怕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會恨你們全家但是又沒有辦法。”
徐知凡沉默著沒有出聲。
李靈盯了他一眼之後轉身走了。
身後有人按了一下喇叭,徐知凡才回過神,讓到一邊,等車過去之後,他拉了拉帽子,低頭往車站走過去。
這會兒元旦還有個兩三天的,感覺四周的人就已經開始著急著跟這一年說再見了。
徐知凡不願意跟今年說再見,他希望今年再長一些,也許老媽還能在“今年”之內出現。
出了車站,離學校還有一段路,下午返校的人不多,一般都晚上才回宿舍,他在家裡呆著有些悶,老爸帶著奶奶回老家住兩天,家裡就他一個人,還不如回宿舍,人氣足一些,不那麼冷。
拎著包走了沒幾步,他就聽到了身後有腳步聲,跑得很響,肆無忌憚地往他這個方向衝過來。
徐知凡感覺整個人都有些往下沉。
李靈提醒他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她哥哥如果回來了,想找自己麻煩,那返校就是最好的機會,錯過了起碼得再等一星期。
“徐知凡。”身後的腳步聲裡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徐知凡回過身的時候往旁邊側了過去,還抬手擋住了頭,但也沒什麼幫助,這種情況下能護住的也隻有腦袋了。
肚子上被人用膝蓋狠狠地撞了一下,瞬間他就感覺胃都快翻到胸口了,想吐,喘不上來氣兒。
這人又拉著他衣服往前,徐知凡在被拽倒之前自己彎下了腰,這樣起碼還能護住正面,如果被拽倒,那後果就不可預知了。
有幾個人他不太能分辨得出來,總之如果還手是肯定沒有效果的。
他也不想還手。
他隻覺得很累,有些迷茫。
“問問他們幾個到哪兒了,”許川坐在床邊,看著寇忱和霍然,“就我們三個人,打什麼牌啊。”
“玩遊戲唄。”霍然說。
“玩遊戲唄。”寇忱也說。
“能不氣人嗎?”許川看著他倆,拿出了手機。
手機正在震動,來電的名字是魏超仁。
“怎麼了啊?”許川接起電話,“我們正要問呢,到學校了沒!”
“到了,寇忱他們在嗎?”魏超仁說。
“在呢,”許川點了一下揚聲器,“說吧,我用免提了。”
“我剛路過校醫室,”魏超仁說,“看到徐知凡在裡面……”
“我靠,”許川愣了愣,“他什麼時候來的?還沒到宿舍呢先去校醫室?”
“是不是受傷了?”霍然追了一句。
“我看著像是受傷了,”魏超仁說,“眼角青了一大傷,陶蕊在給他處理呢,我怕他不願意讓我們知道,所以也沒進去,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許川皺了皺眉,“你先到宿舍吧。”
掛了電話之後,幾個人都沒說話,寇忱好半天才開了口:“徐知凡這個年是真沒法過了啊?”
第48章
“我可以不告訴袁老師, 也可以不通知家長, ”陶蕊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 “但是你也瞞不住啊,臉上這傷瞎子都能看到啦。”
“看起來嚴重嗎?臉上。”徐知凡站起來想去洗手池的鏡子那兒照一下,但站起來之後他不得不原地站了兩秒, 身上的傷扯著疼。
“還可以,就是看著嚇人,骨頭都沒什麼問題, ”陶蕊嘆了口氣, “是被踢到臉了吧,你那幫朋友能不問你嗎?”
“他們知道, ”徐知凡走到鏡子前看了一眼,又回到了椅子上坐著, “我在這兒呆會兒吧,想想怎麼跟他們說。”
“是碰上什麼事了嗎?”陶蕊給他倒了杯水, “如果是大事兒,我建議還是要告訴學校或者家長,你畢竟還隻是個高二學生, 有些事處理得了, 有些事處理不了的。”
“我爸知道,”徐知凡說,“是我家出了點兒事,不是我惹的麻煩。”
“看你也不是惹麻煩的人,”陶蕊松了口氣, 笑了笑,“如果是寇忱那樣的性格,要這麼說,我還真的不太敢信了。”
徐知凡笑了笑。
換一個人,換一個家庭,面對這樣的事情,他們會怎麼處理呢?
不知道。
這就是自己家的事,假設沒有意義,怎麼假設都已經發生了,躲不掉,應對的方式也隻有這一種。
“你前男友的事處理了嗎?”徐知凡問。
“怎麼,要轉移話題啊?”陶蕊笑笑,“處理了,還是告訴他父母了,我們兩家認識,所以一開始我不想鬧大,太尷尬了。”
“是啊,”徐知凡點了點頭,“就這種認識的最不知道該怎麼辦,朋友,老鄰居……”
“想說說嗎?咱倆算不上多熟,”陶蕊說,“可能說出來會好受些?當然,你要是不願意,咱倆就聊聊別的。”
“聊你新買的包嗎?”徐知凡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包。
“眼神可以啊,”陶蕊拿過包,“限量版,就這一個,我跟櫃姐熟,搶到啦。”
“你出來上班是不是就為了買點兒零食吃啊?”徐知凡笑著說。
“也不是啊,家庭條件好是我幸運,賺多賺少對於我來說影響不大,我可以不把收入放在第一位,”陶蕊說,“但我也想有我自己的生活,工作還是不工作,才是重點。”
徐知凡豎了豎拇指。
今天返校,食堂可以吃晚餐了,大家一般都會趕在開飯前到學校,老袁說過,這就跟小狗似的,擠一堆吃才有勁。
七人組除了徐知凡,都到齊了,往食堂過去的時候,霍然拿出手機:“我給徐知凡發個消息。”
“別發吧,”魏超仁說,“他要是不想我們知道,我們就還是裝傻吧?”
“所以說你這個腦子,”寇忱戳了戳他後腦勺,“就是因為要裝傻才發消息問呢,平時正常他要這會兒還沒到學校,我們是不是就得問了啊?”
“哦對,”魏超仁點了點頭,“還是你們的腦子長得精致。”
“也算不上精致,”霍然一邊發消息一邊說,“也就是長全了而已。”
一幫人笑了起來,魏超仁嘆氣:“我以為跟你熟了你嘴就不損了呢。”
“這就說明你要是跟他不熟,他能給你損成灰。”江磊說。
“你也差不多,”魏超仁說,“你也就是剛沒開口。”
-我們去食堂了,你在哪了
-馬上到了,我直接去食堂
“他說直接去食堂。”霍然收好手機。
“頂著臉上的傷?”許川問。
“反正也躲不掉了,”霍然說,“估計也編不出什麼理由來了吧。”
的確是沒編出什麼合理的解釋來。
徐知凡頂著一臉的傷走進食堂的時候,一見他們就擺了擺手:“先打飯,吃完了再說。”
“我幫你打吧,你去佔座兒,”霍然說,“吃什麼?”
“跟寇忱一樣。”徐知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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