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說賜我白綾一條。
我說能不能申請個體面的死法。
他說你都給朕戴綠帽子還挑三揀四。
我說我懷的是鎮北王的孩子。
陛下:「還不快把宋貴人從椅子上扶下來,若是傷到她腹中胎兒,朕要你們狗命!」
1
「你跟皇叔……」蕭稷問得小心翼翼,「什麼時候搞到一起的?」
我翻了個白眼,就不能問得委婉些?
長嘆一口氣後,我道:「你還記得蕭徵曾四處尋過一個男子嗎?」
蕭稷點頭:「記得,好像說是那男子偷了皇叔很重要的東西。」
「嗯……貞操確實是很重要的東西。」
蕭稷雙眼放大:「你的意思是說?!」
我趕忙打斷他的遐想:「我的意思是說,那男子其實是我。」
蕭稷的雙眼睜得更大了。
我跟蕭徵可以說是死對頭,有他沒我,有我沒他那種。
他是先帝最小的兒子,卻因為自小便展現出超強武學天賦,經常來我家跟父親學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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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倆也不是一開始便是死對頭,而且一開始我還挺喜歡他的。
畢竟你說,濃眉大眼,身量高挑,長得更是如同話本上的謫仙人一般。
不僅如此,在武學方面的天賦也是極高。
別人學一年的招式絕學,他恨不得隻需要三日,叫我怎麼能不傾動一顆少女心。
二哥哥整日同我們一處練習,自然能看破我的小心思。
他笑著打趣我:「我們禮慈是宋家掌上明珠,配個親王也不是不能。」
我害羞地拍著二哥哥肩膀:「阿兄胡說什麼。」
二哥哥抓著我的手捂著肩頭:「禮慈,咱對自己的力氣能不能有個準確的認知呢?」
3
我懵懂的少女情懷死在冬日的一個早晨。
往常這個時候,蕭徵早早在我家院子裡練起早功。
女為悅己者容,我讓侍女糯心給我梳了個當下最時興的發型。
沒等我走到院子裡,就聽見從父親的書房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蕭徵正跟父親說些什麼。
我湊著耳朵聽,隻聽他說。
「禮慈性格不夠溫順,既不乖巧也不懂事,整日舞刀弄槍,女紅管家樣樣不會,如同一隻母老虎。」
我不知我是怎麼想的,隻是聽到這些話時,如同心口被撕出一個口子,冬日的冷風正呼呼往裡灌。
等我回到屋子,糯心忙湊上前來。
「小姐,你怎麼哭了?臉都紅腫了,我去打些熱水,快好好擦擦。」
懵懂的愛意以這種幾乎慘烈的方式被擊潰,讓我的意志也消沉了幾日。
當天夜裡,我發起高熱來。
迷迷糊糊之中,我覺得有一個人從屋裡出去,將身子弄冷後又來抱我,嘴裡念叨著祈求老天爺讓我快些痊愈的話。
我覺得他是蕭徵,但我大抵是燒糊塗了,怎麼可能是蕭徵呢,他可是嫌棄我既不溫柔,又像母老虎的人。
4
我宋家女兒不是那般沒臉沒皮,既然人家瞧不上我,便不再往前湊了便是。
隻是我不往上湊,蕭徵還不樂意了。
他身邊的小廝陰陽怪氣:「怎麼有人移情別戀這般快的,枉費旁人一番心意,真是不知好歹!」
我不明白,能糟蹋我的心意就算了,還允許小廝這般折辱我。
自此我的愛意成功轉化成恨意。
既然恨他,便是處處都要高他一頭。
無論是刀劍比試,還是治國兵法。
爹爹曾經說過,我的天賦是他三個兒女中最強的,若我是個男兒身,絕不遜色於已成了御前侍衛的大哥哥。
可能是有恨意加持,剛開始我處處佔據上風。
跟我們一塊兒訓練的張太傅家小孫子問我:
「你是不是喜歡九殿下,不然成日練習怎麼隻盯著他?」
我羞極反怒:「你才喜歡他,我宋禮慈喜歡的該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怎麼可能喜歡一個處處不如我的人!」
5
我覺得蕭徵變得有些奇怪,同我較量時變得兇悍起來。
我算是明白了,他一直跟我藏著掖著,好給我來個「一擊斃命」。
我怎麼可能被他的小伎倆暗算到。
我開始夙興夜寐,整日勤加苦練,宋家女兒不可能被輕易打倒,隻會越挫越勇。
我倆的死對頭生涯開始,隻要有蕭徵的地方,我必要壓他一頭!
久而久之,京城同我們要好的圈子裡都知道,我跟九皇子蕭徵不太對付。
至於不對付的原因,說什麼的都有。
最難聽的當屬我愛而不得,聽了這個傳聞後,我立刻仰天長嘯。
「哪個不要臉的編派我!要是讓我抓住必然將他大卸八塊!」
但其實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是被戳中痛處了。
但身為女人,我絕不服輸!
6
我也要傳出些蕭徵愛我不得的傳聞。
我找了說書先生,在京城最熱鬧的地方編排了一出。
雖是化名,但明眼人一聽便可知曉,說的是我跟蕭徵的故事。
大概是皇親國戚的八卦大家更愛聽些,不知怎的竟傳到了爹爹耳朵裡。
那說書先生是個膽小怕事的,三兩下就把我捅了出去。
爹爹揪著我的耳朵讓我同蕭徵賠罪。
我梗著脖子愣是一聲不吭,還是蕭徵勸我父親,他才歇了讓我去祠堂罰跪的心思。
但父親還是讓我抄寫一百遍《方圓》,我整整抄了一宿,手都要累斷了還是沒抄完。
正當我打算讓娘親救命的時候,蕭徵的小廝送來一份抄寫了五十遍的《方圓》。
一塊兒送來的,還有一罐紅花油。
這個小廝不是上次嘲諷我的那個,對我很是恭敬。
「小姐,我們家殿下抄了一個晚上的,還有紅花油,也是他特意叮囑我的。」
我還以為蕭徵為何忽然轉性,對我這般好起來。
當我父親發現罰抄有人代筆,並且罰了再抄寫二百份的時候我悟了。
這個蕭徵跟有病一樣,為了傷我一千,不惜自傷八百!
7
沒多久,先帝駕崩,蕭稷即位,新帝比蕭徵還小三歲,自是鎮不住那些歷經世事的老臣。
若是忠貞的還好,遇到些刁滑奸詐的,便隻有任人揉捏的份。
蕭徵仗著自己皇叔的身份,雷厲風行幫蕭稷擋下了許多明槍暗箭。
久而久之,他也打出了殺伐果斷的名號,成了蕭稷的護身符。
朝堂之事繁忙,蕭徵自是沒工夫再來將軍府學武,況且如今他身份尊貴。
隻是他偶爾會在半夜摸進我的院子,同我說些近來朝堂之事。
我覺得他在同我炫耀,都是父親的弟子,如今他在朝堂大殺四方。
而我隻能蝸居在小小一方天地,挑選蘿卜白菜一般,等人選中同我成親。
說來也怪,這一年裡,爹爹一直在幫我四處說親。
隻是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被耽擱,不是那人家忽然被抄,就是冒出個什麼身世悽苦的表妹。
讓我嫁不得一點。
8
我吃醉了酒同蕭徵抱怨:「如今你這般權勢地位,想做你王妃的人多的是,為何我的姻緣就這般不順!」
蕭徵長嘆一聲:「有許多人想嫁我又如何?偏娶不得想娶的。」
我心忽悠悠墜了一下:「你可是王爺,當今陛下的皇叔,雲雨翻覆間掌握,還有什麼是你得不到的?」
蕭徵沒說話隻怔怔地看著我,眼睛裡星星點點仿佛月光被揉碎其中。
我被他看得發毛:「看我幹嘛?!難不成你還想要我的命啊!」
蕭徵還是沒說話,隻低頭苦笑了一下。
我自覺無趣,便換了個話題。
「說真的蕭徵,我好羨慕你。」
「羨慕我?羨慕有許多世家貴女想做我王妃?」
我拍桌而起:「膚淺!我自是羨慕你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不像我被困在這裡,就連想多騎一刻鍾快馬,爹爹都不讓。」
「想騎馬嗎?」他忽然問。
我沒有猶豫點頭,他拉著我的手,將我帶到馬場。
然後我便從馬上摔下胳膊骨折。
「啊!蕭徵!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這匹看著最溫順的馬性子這麼烈啊!」
蕭徵摳摳耳朵:「你也沒告訴我,宋將軍不讓你騎馬,是因為你根本不會騎啊……」
9
私會外男一事說出去總歸是不好聽。
我隻能將苦楚咽下,將蕭徵帶我墜馬,編成了我自己想偷溜出去買蜜果子吃,翻牆時不小心傷到的。
爹爹耳聰目明,自然發現我這套說辭漏洞百出,但他也知道,我不是愛惹禍的孩子。
便隻是罰我在胳膊好差不多時,去祠堂罰跪。
蕭徵又一次翻牆進來時,表現得十分內疚,還買了蜜果子賠罪。
「你也太摳門了吧!」我怒道,「我胳膊現在還疼呢!你就買這個敷衍我!」
「不是你說你想吃蜜果子的嘛。」
我翻了個白眼:「大哥,那隻是我的說辭,你要是真想賠罪,送點金果子吧。」
蕭徵坐在床邊拿著勺子喂我吃燕窩。
我盯著他表情不善:「咱倆這樣會不會有些曖昧?」
蕭徵勾了勾嘴角:「曖昧嗎?還好吧,我們的關系不就是很親近的嘛。」
我皺著眉頭搖了搖頭:「你還是離我遠些吧,晚上也別翻牆進來了,讓子然哥哥看見就不好了。」
咣當一聲,蕭徵將碗裡的勺重重撂下。
「子然哥哥?」他咬牙切齒道。
濺起的燕窩崩了我一臉,這老小子純純報復。
「怎麼了?我們子然哥哥既溫柔又貼心,還會寫詞編曲,比你強上百倍!」
沒等我說完,蕭徵推開窗戶跳了出去。
第二天,吏部尚書小兒子姓李名由字子然和清夢閣花魁的愛情故事便在京城流傳開來。
我的一顆少女心當即破碎!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個不想讓我好過的蕭徵幹的!
10
既然他不想讓我好過,我肯定也不能落於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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