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回來了?」
月妃繞著我轉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問了幾十遍。
「能聽見我說話嗎阿渝?什麼時候能……」
我一把抬手,捂住她嘴。
「別吵了。」
我無語望天,「她魂魄剛剛收回,狀態很不穩定,要好好蓄養一段時日,這會正睡著呢。」
「正巧,借著她養魂的這幾天,把最後的事做了。」
月妃扒拉掉我的手:「……什麼事?」
我翻個白眼:「怎麼,仇不報了?還想留著太後,繼續對你們下手啊?」
月妃深吸一口氣:「……那可是太後啊,且不說根基深厚,光是陛下對她,都是百依百順……」
「嗯,那是你們的太後,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冷笑一聲:「她太惡心了,我看不慣。
「所以,她得死。」
月妃默默往後退一步,離我遠一點。
「你別用阿渝的臉做這種殺氣騰騰的表情,怪瘆人的。」
我擺手:「行了,接下來的事,你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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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死心,湊過來:「你要做什麼?」
「自作孽,不可活。」
我問:「你知道一個蔑視生靈、壞事做盡的人,最怕什麼嗎?」
「什麼?」
「她信佛,就信鬼。」
我詭黠一笑:「她最怕的,就是厲鬼索命。」
28
我去了欽天監停靈的地方。
掀開白布,第一指先點眉心。
第二指落到心口。
抄著手站旁邊等。
一息,兩息,三息……
明明已經死透的人霍然睜眼!
撐著手坐起來。
眼神卻是空茫的,不知望向何處。
我俯身,湊到他耳邊,如同惡魔低語:
「聚魂半日,冤債盡償。
「去吧,去找害你的人索命。」
29
當夜,太後宮中鬧鬼。
已經死了的欽天監不知何時,也不知從何處,悄無聲息地現身在太後榻前。
臉色青白,嘴唇烏青,是剛被毒死不久的面相。
太後正迷蒙著昏睡。
他伸手,緩緩掐上太後的脖子。
太後在窒息中醒來,正對上一張冰涼雪白的臉。
前夜剛擺到她面前的屍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嘴裡喃喃:
「太後啊……微臣為你賣命多年啦,這最後一程,您送送我吧?
「黃泉孤寂,地獄無極……您隨微臣一起去吧?」
等到太後的尖叫劃破長夜,驚醒了整座皇宮。
等到皇帝和我都趕到太後宮中。
欽天監正一步一步地追著地上翻滾逃離的太後。
可她畢竟年紀大了。
又嚇得魂不附體,爬也爬不動。
欽天監就一步一步地跟,一步一句:「太後,走吧?」
魏靖川也嚇白了臉。
卻還是下意識地想要往上衝。
我拼命攔住他:「陛下不可!這是厲鬼索命!臣妾已派人去請皇寺高僧了!」
魏靖川掙扎:「索什麼命?朕的母後一心向善,哪來的厲鬼索命!」
侍衛們持刀就要上前,卻在靠近欽天監十步之內時,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
「呵呵呵呵呵呵……此處已是陰界,你們這些活人,就不要來湊熱鬧啦。」
欽天監放下起陣的手,蹲下身,扯住了已經嚇得僵硬的太後披散的亂發。
他在笑。
他森涼的目光盯住皇帝:「陛下……她要殺您的皇後啊……」
魏靖川不動了。
欽天監說:「蘭妃的蠱是她讓下的,你和皇後未出世的孩兒,也是她叫蘭妃去害死的啊。
「可憐那孩子剛剛成形,死了都不得安寧……」
他手下一用力,太後慘叫一聲。
硬生生被扯下一塊頭皮。
「連屍骨都被煉化,做成困住他母親魂魄的禁制。」
他另一隻手緩緩抬起,指向我。
「還好還好,皇後娘娘回魂了……」
老牛鼻子雖死,道行仍在。
他的確看到了這具肉身內,裴枝渝完整的魂魄。
而太後還在掙扎。
「皇帝救我!」
欽天監緩緩俯身:「沒有人能救你。」
30
他像野獸嗅聞獵物一般,嗅了嗅太後的脖頸。
皇太後的尊榮氣運,和一身精血。
對一個孤魂野鬼來說,是最誘人的血食。
「皇帝救我!」
她在哀嚎,「哀家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你的皇位!為了皇室!
「就為了她,你為裴家案殚精竭慮,一個小小的裴家,哪能分你的心?長此以往,她必影響你對朝局的判斷!
「你還要為她耽誤皇嗣!哀家要殺她,都是為了你!」
可魏靖川整個人像被凍住了。
隻這一霎的猶豫,厲鬼獠牙已下。
一時間,萬籟俱寂。
隻有太後被咬斷喉管時發出的「嗬嗬」氣聲。
隻有牙齒咀嚼血肉的聲音。
血腥味散滿整個鼻腔。
31
太後死了。
七零八落,死無全屍。
而那個索命的厲鬼,也在目的達成後。
像一具沉重的石像,壓倒在太後零碎的屍身上。
魏靖川已然呆滯。
我本來想著先打暈再說,腦海中卻有聲音響起。
「讓我來吧。」
是她醒了。
我默默讓出了身體主導權。
魏靖川緩緩倒地。
裴枝渝慢慢伸手,把他抱在懷裡。
「阿川。」她低下頭,撫摸著他的眉眼、鬢角,聲聲溫柔,「別怕。」
魏靖川眼神搖晃:「……阿渝?」
「別怕。」她像哄孩子一樣哄著他,「睡一覺吧,好好睡一覺,醒來,什麼都會變好。」
32
她求我消除魏靖川這一夜的記憶。
不隻是他,還有宮中對此夜有印象的人。
「就讓他們記得,太後病逝吧。
「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人已死,死後如何,就不必再管了。
「可這皇宮還要生活,朝堂還要繼續,如果不讓他們忘記這一切,他們何以為繼?」
我化作幻影飄在空中。
「這是另外的價錢。」
「我知道,阿月跟你立了契約。」
她微微一笑:「不管她許下你什麼作為交換,都由我來給。」
「如果不夠,我這一身若還有你能用的,盡皆拿去。」
「不行!」
月妃衝進來,死死抱住她:「老娘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你還要去死?我不同意!」
她眼眶通紅,抬頭望我:「血契是我和你定的,應該不能轉移吧?」
我聳肩:「不能。」
「那就最好!」
她眼裡憋著一泡淚,卻衝裴枝渝笑了。
「阿渝,你要好好活下去啊,不然白瞎我拿魂魄做交換了嗚嗚嗚……」
我還什麼都沒說。
兩人抱在一起,嗚嗚咽咽地哭起來了。
如果這時我有肉身,應該會覺得腦袋很疼。
「哭一宿了!」
實在忍不下去了,我低喝一聲。
「能不能聽我說話!」
兩隻兔子,眼眶紅腫,同時轉頭向我。
我焦躁地飄來飄去。
最後停在月妃面前。
「不是,從頭到尾,我也沒說,我要你的魂魄啊!」
她眨巴著眼睛:「你不是說……要救她的魂,就要拿同等的東西來換嗎?」
33
我嘆息:
「跟魂魄同等珍貴的東西,不隻有魂魄,還有福澤和氣運。」
她倆直愣愣地瞧著我。
我又飄到裴枝渝面前。
「你剛提的要求,我也答應了,同樣的,也是交換。
「你們兩個這輩子還有很長時間要活,就好好地行善積德,積攢福澤和氣運。
「等到你們壽終正寢的那一日,我來收賬。
「到時候把你們這輩子積攢的福澤氣運給我, 這就是我要的。」
我頓了頓, 嚴肅道:「太後的下場,你們都看見了。不要被權勢地位迷花了眼, 若我來收賬時發現福澤不純……」
我冷聲:「我會親手撕了你們的魂魄,斷了你們的輪回路。」
裴枝渝最先反應過來。
她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來,斂襟向我行禮。
「我一定當好這個皇後,為萬民造福。」
月妃也跟著站起:「我也是!我跟阿渝一起!」
我問裴枝渝:「那魏靖川呢?你以後, 如何面對他?」
她笑了笑, 眼神清亮。
「還記得太後說的話嗎?是從裴家案發後, 她才對我起了殺心。
「我從前狹隘, 如今明白,他是皇帝,帝王之愛, 永不隻屬於一個人。
「我此生沒有別的念想了,隻求好好做人, 完成和你的契約。」
月妃在旁囑咐:
「小妖怪,那我們約好,等到我們死的那天, 你要來跟我們告別喔。」
34
後來。
皇後還是皇後, 月妃成了月貴妃。
後宮盡皆在她二人掌控之內。
她們也管得很好, 不僅平衡了前朝後宮, 還能給皇帝出謀劃策。
前朝朝政清明,後宮平靜祥和。
又很多年後。
皇帝和月貴妃的兒子做了太子。
皇後視如己出,親自給他起名為「琛」。
琛,是珍寶的意思。
她把太子也教得很好。
她不再執著於小情小愛, 對皇帝保持親近, 卻不再強求。
那裡是畫舫上專門闢出來的一塊觀景臺,三面有欄,一面臨水。
「妖「」後半輩子,她們和皇帝相敬如賓。
直到皇帝須發皆白,皇後和月貴妃也成了小老太太。
我在天地山野間遊蕩修煉時,多年不動的血契聯結忽然波動起來。
我聽到了其中一個小老太太的呼喚:
「小妖怪, 到時候啦, 快來收賬啦。」
另一個小老太太笑意盈盈的聲音也傳來:
「我們等著和你說再見呢。」
番外:
1
月妃:「你不是答應欽天監要饒他一命嗎?雖然我知道他罪該萬死, 但你這樣出爾反爾,會不會遭天譴啊?」
妖姐:「講誠信道義,一諾千金,那是你們凡人的美德。我又不是人!」
2
妖姐:「你從哪知道召喚我的方法啊?」
月妃:「很久很久以前的魏氏先祖,曾留下一本手札。
「那上面寫著他年輕時遇見過一個非人非仙的奇女子,助他奪位, 後來便離去了。
「再後來,嗯……先祖與鄰國另一位女將因國事相逢,才知那女將也曾受過那奇女子恩惠,還將召喚她的秘法告知了先祖, 就記在那手札裡,魏氏皇族代代相傳,隻有皇帝能看……
「陛下把它藏在御書房暗格,我偷偷去看的。诶, 那先祖叫啥來著?」
妖姐:「哦,原來你們這個魏,是魏廷的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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