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5-03-07 16:37:583908

每當看到他這樣,我總是擔心今天的風太大雨太猛,把他吹碎了。


可意外還是來了,在我喊了趴著休息的他數次無果後,才發現他已經暈厥過去了。


他眼睛輕輕地閉著,面色幾乎慘白,若不是眉頭緊蹙,乍一看似乎隻是沉沉地睡去。


再後來,救護車的聲音,議論聲,吶喊聲,我都聽不太清了。


隻覺得後背陣陣涼意,心像被什麼東西罩著,始終透不過氣。


他如同一隻紙蝴蝶,在無人得知的時候悄然墜落。


就連我也不曾發覺。


「延北,別太擔心了,羿哥可能就是低血糖,上個月隔壁班不是也有一個暈過去了嗎?」


放學的時候,董一方撞了撞我的肩膀,然後拍拍我的背安慰道。


「我有那麼擔心嗎?」


我心不在焉地笑著遮掩。


「少騙我了!你看他的眼神實在算不上清白。」


董一方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錯愕的表情下,他先一步走了。


還不忘裝逼地說一句:


「我隻是成績不好,不是傻子。」


我在原地愣了幾秒,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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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飛衝過去給了他一拳:


「董子,你裝什麼逼?」


董一方沒有因為這件事膈應我,算我沒白疼他。


12


他來上課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我跟他要了微信,在家的時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隻是後來,他回復得越來越少了。


到高考前幾天他渺無音訊,班主任也隻是說他請了假,可能不會回來上課了。


我去過他家幾次,但是沒有人應門。


每敲一次門,我的期盼就少一點。


以至於後來幾次,我都沒有勇氣抬手敲門了。


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對著他家的門說了句:


「江故羿,理我。」


無人應答。


我又在地上蹲了好久好久,久到我站起身時差點因為腦供血不足一頭栽倒在地。


這段時間,教室內每個人的壓力都很大,所有人都害怕第二次落敗而分秒必爭,我爸甚至專門回家,隻為陪我度過高考。


餐桌上,他讓我多吃點,叫我以後早點回家,別讓雜事分了心思。


他知道我每次回家都會轉去江家門口杵著。


可我這會兒也莫名多出了一股無名火。


什麼叫雜事?難道連給我爭取心安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他隻要站在那裡,抬頭看我一眼,我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我就不委屈了。


我隻是,想他了而已。


我跟我爸大吵一架,甚至說出了我的性取向,在這明顯激烈的節骨眼上故意氣他。


他勃然大怒,甩了我一巴掌後摔了碗筷走出門。


平時我爸的脾氣能算平和的,隻是在早就被時間和距離生出縫隙和隔閡的關系裡,加上初中我媽病逝。


我們父子倆始終沒話說。


我摸了摸發疼的臉頰,再一次感受到那日結束完母親的葬禮一樣的無助。


於是靜靜地坐回餐桌,就著眼前沒被砸到的青菜,苦澀地咀嚼著。


由著眼淚落進碗裡。


直到高考結束,我再沒見過江姑羿。


13


客觀來說,時間對一切都是公平的。


上大學後我認識了很多新的人,做了很多沒嘗試過的事情。


唯獨沒再談戀愛。


與父親的隔閡也在時間的衝刷下,漸漸被填補了。


而江故羿,直到畢業後我也沒能聽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甚至每次大大小小的同學聚會我都去了。


他的出現就像一場夢一樣,似乎除了我沒有人能記得,也沒人問起。


偶爾在深夜夢中遇見而驚醒,我哭到喘不過氣。


我討厭他的不辭而別,內心裡湧動著很多不切實際的念頭:車禍,失憶,新歡,或者厭倦我了。


那他還真的挺狠心的。


縱使再傷心,時間依然在流逝。


一晃而過,我也已經 25 歲了。


有了自己的穩定工作,隻是需要經常出差。


這次出完差和董一方約著小聚,他算是這些年我唯一一個一直沒斷聯系的朋友。


對面的他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麼很難說出口的事情:


「江故羿,去世了。」


他低著頭,沉默了很久,為他默哀。


時過境遷,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我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了。


好像心上的那道疤痕上覆蓋著的厚厚一層灰,終於被人掃開。


「是我那個同桌,江故羿?」


我的心髒狠狠揪起,時隔好多年,這件事變成了一個閉環。


18 歲的我隨手射出的箭貫穿我此刻的心髒,不停地冒著血。


14


「坐。」


我點點頭,在布置得有些暗淡的小房子裡坐下。


許海晴慢條斯理地給我泡茶,我便安安靜靜地等著。


「嘗嘗這茶葉。」


我點點頭喝了一口。


嗯,一股白開水味,這茶沒泡開。


許海晴向我寒暄了幾句,問了我的近況。


江故羿沒有爸爸,一直是他媽媽帶大的:


「阿羿他說,不想被看見全身插滿管子,所以一直瞞著。」


「難道高考結束後,他就開始住院了嗎?」


「是啊,已經硬撐了很久了,他非要等畢業了才答應住院。」


我的心頭咯噔一下,空了一拍。


怪不得他一畢業就玩消失。


「那年我給你們拍的合照,我至今還留著。」


她去雜物間翻翻找找,取了牛皮相冊,坐在我身旁一頁一頁翻著。


許海晴沒忍住吸了吸鼻子,從江故羿的幼年照片,翻到小學,初中,再到高中。


最後,她指著其中一張照片,讓我看。


雖然有些發黃了,但可以感覺到它被保存得很好。


照片中一個有些稚嫩青澀的男孩拖著腮,拿著筆,苦惱地研究著習題,那是高中時的我。


旁邊緊挨著穿深藍色校服的另一個男孩,松弛隨意朝著攝像頭微笑,似乎得知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要定格住這一刻,所以才笑得那樣燦爛。


然後一晃,過去了好多年。


物是人非,隻有他永遠留在了過去。


我眼眶突然發酸,硬生生又忍了回去。


「小北啊!多去看看他吧,阿羿他會很高興的。」


許海晴容顏不再像當年,翻動相冊的手上的皺紋蜿蜒曲折,如同她這大起大落的一生。


像是再無力鬧起漣漪,隻是望著那張我和江故羿的舊照,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那一天啊,他突然就病倒了,救護車來了。慌慌張張一檢查,才發現是癌症晚期。小北,你說他那樣鮮活的一個人,怎麼就偷偷地飛走了呢?還好啊,當天你提著蛋糕就來了,你走了之後他還跟我說,是不是天使下來接他了,我就笑他傻……」


她的聲音輕輕的,好像在回想我們在一起的模樣。


我聽完皺眉哽咽了一下,一低頭才發現眼淚洶湧,再也止不住了。


是啊,他那樣一個連疼都不願意喊出聲的人,走了都不舍得我難過。


連這背後的真相,都是聽別人說的。


我猜了又猜,整整七年我才發現,世界給我開了一個巨大的,滿是玻璃碴的玩笑。


怪我。


是我沒看緊。


我控制不住自己顫著手,一頁一頁地翻看他的模樣,眼淚不停地落在相片表面的塑料膜上。


直到相冊的最後一張。


是他插著管手拿著手機的圖像,隻拍到他瘦削的側臉,他手機上屏幕頁面的聊天框備注隻有兩個字:


【延北。】


臨走時,許海晴塞給我一個信封。


我大概能猜到是什麼,於是帶著它又逛回墓地。


此時天色將暗,飛鳥振翅和蟬鳴聲互相交織,像是為我們那塵封多年的故事而譜曲。


恍惚間,我覺得這一幕很熟悉。


就好像我們昨天還牽著手一樣。


「哥,你給我留東西了?」


我對著石碑蹲下,扯了扯嘴角說:


「那讓我看看,是不是給我留情書了?你現在是不是看著我,會不會感覺尷尬呢?」


我說著說著,沒忍住哽咽了一下。


我緩慢地打開信封,仿佛手中有千斤重。


信封上的語句很短,隻有三行,連署名都沒有。


一筆一劃,字跡還是那麼好看。


我對著字跡壓制著顫抖緩緩念了起來:


「延北,原諒我。


「我很想你,但我舍不得你傷心。


「所以林延北,你要永遠健康快樂。」


讀到最後一句,我哽咽著發不出聲音,隻是眼中的淚水不受控制地翻湧而出,滴落在地面上,浸出一大片水漬。


為江故羿這份最錐心刺骨的偏愛進行哀悼。


他沒有騙我,我真的沒猜到他有多愛我。


所以他向我證明了,用最沉重的方式。


我獨自一個人跪在刻有他名字的石碑前。


泣不成聲。


我無力地顫抖著身體,痛哭得幾次差點喘不過氣。


調整了幾次呼吸,才對著冰冷的石碑哭訴:


「你是……傻子吧?


「我寧願你出車禍失憶了, 寧願你不愛我了,甚至我寧願再見時你已經結婚生子了, 我也不要這樣……


「我真的……好想見你……」


我發泄著內心的掙扎和委屈,可他再也不能回應我了。


我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信封, 像是江故羿此時此刻站在我面前看著我那樣,對著他碑上刻著的名字哽咽道:


「最起碼, 在你離開前讓我能牽著你的手啊……


「哥, 好狠心啊……


「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我閉上眼嘆息, 淚水不止。


他很怕冷,希望許海晴最後給他穿了外套。


可別讓我的愛人, 感冒了。


15


我跪在他的石碑前,迷迷糊糊睡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醒來後發現自己被董一方扛回了家, 父親在一旁抽著悶煙沉默。


而我也在短時間之內無法從這段事實中走出來。


每當夜晚來臨時, 無盡的思念和曾經的回憶都讓我喘不過氣。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如果我能早一點牽住他的手, 再跑得快一點, 再多愛一些, 再早些發現……


當初暗自下定決心要把他看好的我, 最終也沒能做到。


於是夢裡我總看見那把透明傘,那個消毒水味的吻, 還有他骨節分明的手,他貼著退燒貼的樣子, 他眼底下洶湧的愛意和他眉眼彎彎的笑。


我渾渾噩噩了半年, 終於能做到去到他的墓碑前不哭了:


「哥, 我想時間或許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我現在居然能坦然地接受現實了。」


我為他戴了向日葵的花束,我想他會喜歡。


我陪他聊了會兒,之後又去看了許海晴。


她還是老樣子, 茶沒泡開就倒給我喝了。


至此,我原以為我和江故羿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某天,有一首歌火遍了大街小巷,甚至奶茶店的店門口都在播放。


我帶著董一方的女兒排隊買奶茶時,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歌手表演節目。


「這首歌很有意義。它的作詞者十九歲時寫給他愛人的一封名為愛的遺書。在歌曲的最後,提到了一個名為林延北的人。」


我無意識瞳孔擴張,愣愣地盯著屏幕。


連董一方女兒晃著我的手問叔叔為什麼珍珠是圓的我都沒心情搭理。


那位最近大火的歌手在臺上解釋著這首歌的背景:


「我很早就買下這首歌的歌詞, 但因為這個作詞者強調不能在歌詞上刪減任何一個字,所以我猶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放在專輯裡。


「雖然我不懂為什麼, 但我覺得很浪漫。」


聽說畢業之後就開始住院了,抗癌數年,他還是沒挺過去。


「「我」「他叫江故羿, 已經病逝了。由此可見, 這個名為林延北的人,對他來說特別重要。


「林延北先生, 當你在看這個節目的時候,我想代替這位作詞者向你轉達:江故羿想對你說, 你永遠猜不到, 他有多愛你。」


歌手在後面補充著, 隨即開始介紹這首歌的歌名:


「接下來給大家帶來的是,由江故羿作詞,JILL 作曲的《透明傘》。」


一切, 好像又回到了剛開始。


我對著屏幕笑了笑,抬手擦去眼淚。


感謝你的一切,江故羿。


我也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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