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的話多了,大公主就不樂意聽了,連桂花如意糕都隻吃了兩塊就走了。我攔不住她,隻吩咐彩雲去準備些她喜歡的吃食送過去。
繡兒道:「大公主會被陛下發現嗎?」
「這不是還有我們給她扯後腿嗎?」
皇帝或許不會因為這一個孩子徹底放棄了放在心尖尖上的大公主,但能生出一絲嫌隙也算不枉這個孩子的一條命了。
闔宮上下,甚至是朝野上下都盯著順常在的肚子,千盼萬盼就盼著她能爭氣生出皇子,撥亂反正絕了皇帝與大公主的心思。而祖父也派人告知我,一定要趁早下手,不惜一切代價將順常在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除之而後快。
差點就明說哪怕是我拼上自己這條賤命,也要為大公主清理出一條平坦大路。多年前,我就比不過姐姐,現如今,我的孩子也比不過大公主。
人人都不看好我,偏偏天命最憐惜我,予我這副讓我愛恨交加的不死之身,反反復復逼著我看透人心。我這輩子做慣了上位者的踏腳石,可我的福團兒不行。
數年前就安插好的人脈在此時終於有了用處,先是各地都有了種種祥瑞之事,再是欽天監監正夜觀天象,斷定順常在這一胎是祥瑞之子,差點就將天降紫微星幾個字說出口。
沒有會不喜歡祥瑞,更何況是皇帝,各方夾擊之下,他早就對這個還未誕生的孩子充滿了期待。連一向對有孕妃嫔厭惡的貴妃都轉了性子,在皇帝面前透露出想要撫養這個孩子的念頭。可皇帝卻當眾拒絕,指著順常在許下她生子就晉升嫔位的承諾。
順常在有多驚喜,貴妃的臉色就有多難看。
我搖晃著手裡的茶盞,仇恨值多拉點才好,到時候抽絲剝繭的真相才更讓人心疼。
我對著順常在道:「那我就祝妹妹早日誕下皇子,升為主位了。」
順常在羞澀地笑了笑,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有了我這個開端,其他妃嫔也你一杯我一杯地祝賀。這幅和諧相處的畫面讓坐在上首的皇帝連連點頭,反倒是一旁的貴妃繃著一張臉。
我道:「貴妃娘娘怎麼不說話啊?是不開心嗎?」
皇帝也轉頭施舍地看了貴妃一眼,貴妃勉強擠出一個笑意:「我隻是羨慕順常在的好福氣。」
「是啊,貴妃娘娘這個年紀了,怕是這輩子都沒兒女緣分了。不過,娘娘好好照看著順常在,日後她生了孩子,也會親近娘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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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捏著茶盞的指尖泛出絲絲白色,我都怕她力氣再大點,將琉璃茶盞捏碎。
「桑妃說得對,你無子嗣平日裡得空就多照顧照顧順常在。」
皇帝說的話聽著也扎心,我掩面而笑:「可惜福團兒淘氣,我分身乏術,順常在還要多仰仗貴妃娘娘。」
皇帝跟著點頭,隨即就和我說起福團兒這幾日在尚書房帶人鬧騰的事兒,我邊說邊打量著貴妃的神色,字字句句斟酌著往她心口扎刀。沒半盞茶的時間,貴妃就捂著心口說她不舒服要先回去。
我湊到皇帝身邊,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妾身說錯什麼話,惹貴妃娘娘不開心了?」
「她身子這幾年就不好,與你無關。」
貴妃雖然成功將陸子瀅拉下馬,可她自己手上也不見得多幹淨。大公主說,那日她們兩個當著皇帝的面扯出不少陰私事,因此,陸家倒臺後,貴妃也沉寂了好幾年,恩寵也不復從前了。
鷸蚌相爭,得利最多的就是我了。若不是我想著出頭鳥不能一直做,這攝六宮事的權力我也不會那麼甘心再次分給貴妃。可我沒想到,皇帝心中也不信我,竟不留情面奪了我所有的權柄。
這樣也好,更方便我找個合格的替死鬼。
36
祥瑞的說法喧囂塵上,連福團兒都聽說了。
「若順常在真給我生個弟弟,父皇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誰和你說的?」
「宮裡人人都是這樣說。」福團兒皺緊了眉頭。
「你姐姐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福團兒嘆了口氣,託著小臉道:「父皇那麼喜歡姐姐,哪怕是有了弟弟,姐姐還是姐姐,可我不一樣。多了一個弟弟,我就成墊底的。」
「那福團兒害怕嗎?」
福團兒點點頭:「我怕死了,不過,若生不出弟弟,一切不就沒事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皇嗣的命還不如錦鯉池裡一條魚能喚起她的憐憫。
「大人的事,你不用擔心。」
福團兒歡歡喜喜應了一聲,摟住了我的脖子:「姐姐也是這樣說的,姐姐說弟弟或許是祥瑞,可投錯了胎的祥瑞也隻能是個死祥瑞了。」
她一本正經地問我:「母妃,死了的祥瑞還是祥瑞嗎?」
「那自然不是了。」
連自身都無法庇護,又豈會是福澤深厚呢?
順常在懷孕五個月時,我已經收了手。可流言卻愈演愈烈,看來是有人與我不謀而合了,想給皇帝創造出一個更大的失望。
「她們都盼著我們母子出事,我偏要將孩子養得白白胖胖,讓她們失望透頂。」順常在一手摸著滾圓的肚子,一手拿著慄子糕吃個不停。
我看著她的肚子回憶起自己有孕時的模樣,我要生時的肚子也沒這麼大,可她才七個月。
「娘娘為何這樣看我?」
我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口:「你這肚子也太大了些,太醫就沒說過什麼嗎?」
她拿走葵花銀盤裡最後一塊點心,毫不遲疑道:「大些才好,到時候孩子才能養得壯實。」
「你沒想過孩子太大到時候不好生嗎?」
生產時,孩子越大,母親就越受罪。尤其是對於當下無子又有個祥瑞之子吊著的皇帝來說,最重要的是兒子,至於孩子的生母生死就無所謂了。隻要他想,給這個孩子找一百個母親都是輕而易舉。
她拿著手上剩下的半塊點心停了手,整個人都呆住了,慢了半拍才將點心放下。
「娘娘的意思是說有人要害我和孩子?」
「不見得是有人敢害陛下心心念念的祥瑞之子,但未必不是想漁翁得利。」
在順常在的哀求下,我陪著她一起去見了皇帝。
聽完她的哭訴,皇帝當即叫來了幾位太醫診脈,他們的說法雖然溫和,但意思還是與我說的不謀而合。孩子過大,不利於生產。
順常在撲到皇帝膝上,淚眼婆娑:「陛下,有人要害妾身與孩子,陛下要為我們做主。」
隻怕皇帝願意做主,也救不回來順常在這個應死之人了。皇帝安撫了她幾句,下令嚴查此事。順常在才慢慢止住了哭聲,紅著雙眼望著皇帝,我識趣地告辭。
路上,遇見過來求見的大公主,擦肩而過大公主在我耳邊輕嘆一聲:「姨母,你怎麼總是這樣爛好心啊。」
我腳步一頓,大公主卻匆忙地離開,她膽子可真大。便是被皇帝查出來,她也能將事情全推到為孩子好的名義上,無視掉順常在這條命。
可我隻盼著母存子亡,隻有做了母親的人才會明白愛子之心的深切,更別提是個能讓她一步登天的孩子。
37
順常在不出意料地難產,我重復了好幾次終於卡準了時間,安排了恰如其分的催產藥,確保能達成我的目標。
皇帝盼了大半年的祥瑞之子,抱出產房時就沒了氣。
皇帝的臉色黑得嚇人,一拍桌子,屋裡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喘地下跪。
「貴妃,這就是你給朕管的後宮?」皇帝踱步至貴妃面前,話音未落就一腳踹到她肩上。
貴妃的身子哪裡經得起他全力一踹,眼中含淚,倒地吐血,面白如紙。我離得近,大著膽子去扶貴妃,隻覺得她已到了氣若遊絲的地步。
我低聲哀求:「陛下,貴妃娘娘身子不好,讓太醫過來看看吧。」
皇帝不怒反笑:「身子不好還死抓著宮權作甚!在其位,不謀其職,罪加一等,更該死!」
自順常在有孕,皇帝就借著福團兒頑劣需要管教的名義,和貴妃一唱一和,奪了我攝六宮事的權力。我懂皇帝心裡的顧慮,他是怕我這個桑家女為了大公主去害順常在與腹中的孩子。我也不辜負他的小人之心,早早遂了他的心。
貴妃聽到皇帝這番斥責,一口氣沒承過去,身子一軟就暈了過去。
皇帝半點情面都不給貴妃留,哪怕人都暈了,也照樣數落。好在挨罵的不止是貴妃,在場的每個人都撈到了自己的罪名,統統禁足被罰抄寫佛經,給孩子祈福。
「姨母,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你倒是心善,還不是一樣被罰!」
禁足第三日,大公主無視阻攔地進了儲秀宮大門,見了我就忍不住地數落。
我低低嘆了一聲,給口幹舌燥的她遞上一杯溫茶:「我隻求問心無愧。」
大公主一把扯住我,逼著我直視她的雙眼:「問心無愧?你要真問心無愧,就去找父皇將我做的事情都說清楚!」
我被她嚇住,不安地望著大公主。
大公主篤定道:「你不敢去,你享受著我帶給你的好處,又忍不住散發你可笑的善心,你不覺得對我很不公平嗎?」
「平安,對不起,可我也是個母親。」
大公主將茶盞重重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門外的繡兒等大公主出了門才敢出來收拾殘局:「大公主不是有心的,娘娘別放在心上。」
「意料之中的事,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難過呢?」
大公主說錯了一點,我根本就沒有善心,我不過是想保持在她心裡的偽善面目。我一點點攀附上她,然後踩著她託舉著我的女兒往上爬,我的善心早就磨滅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裡。
38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祥瑞之子落地即死,隨他而去的人更是多不勝數。皇帝發落了前朝的大臣,又處置後宮的妃嫔,搞得人心惶惶。
我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順常在懷得這樣艱難,保到生產已經是命運眷顧了。吃食、衣料、杯碟器皿上都被人動過手腳,這些還算是明面上的東西,仔細檢查能躲過去。可樹底下、花盆裡被放進去的東西,還有蠟燭裡摻雜的朱砂,真是讓人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
為了害人,竟然可以想出這樣多的法子。日日都有被拉去審問的宮女太監,一旦咬出了主子,最好的結果也隻是留個全屍了。
繡兒不容易大了的膽子又在這幾日裡被嚇沒了,說起那些慘狀,臉色都跟著不好。
「又查不到我們身上,怕什麼?」
「若是陛下牽連呢?」
「別怕,還有我呢。」
整整持續了三個月,後宮差點都被翻了個底朝天,所有罪證最後都指向和順常在交好的方貴人身上。
皇帝嘆了口氣:「她怎麼就這樣狠心呢?」
我目光掃過那些籤字畫押的罪狀,掂量著這句話皇帝是在說方貴人還是說大公主。
「那是她親弟弟!」皇帝按住我的手,熬出血絲的雙眼看著我,「桑莘,你說平安為何要如此?」
「怎麼會是大公主呢?說不定是方貴人自己走錯了路,您別這樣想。」
方貴人是宣陽方氏的旁系,而我的大伯母,大公主的親祖母出自方氏的嫡系,真論起輩分,大公主也應該喚她一聲姨母。這方氏與順常在是同年入宮的,自她入宮後就對大公主表露親近之意,可惜大公主不是小孩子了,也沒那麼好哄。
但這些在皇帝眼裡根本就不重要,隻要他起了疑心,就算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都能在他心裡攀扯上,更何況是血親呢?
「你莫要替她求情。」
「陛下若真惱了大公主,又怎麼會和妾身說這些,早就一旨發落了,可見陛下心裡也是不信的。」我順著他的心意繼續道,「說不定是有心之人暗中挑撥呢?」
良久,他才點了點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可翌日我就聽說,他以謀害皇嗣為名發落了方氏一族,宣陽一郡都跟著遭了難。大公主所封之地正是宣陽,皇帝這樣的行徑不亞於指著大公主的臉呵斥。
「父皇也太過分了,害得姐姐丟了面子。」福團兒的話雖是為大公主抱不平,可揚起的嘴角卻並非如此。
「你姐姐丟了面子,你替她找回來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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