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我媽嫁進江家後,我才第一次見到那個便宜弟弟。
好消息:是熟人。
壞消息:算半個前男友。
更壞的消息是,當初是我不告而別人間蒸發,聽說他找我找了好久。
如今再見面,前男友爆改變繼弟。
飯桌上,我如芒在背,他倒是慢條斯理地剔起了魚刺:
「真是山水有相逢,再見面還是要叫你姐姐。
「現在姐姐的魚塘裡,養上別的魚了嗎?」?
1
一陣劇烈咳嗽,卡在喉嚨裡的魚刺終於被我咳出來。
「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會吃魚啊。
「姐姐這麼會養魚,怎麼吃魚不懂吐魚刺呢?」
江淮輕輕拍著我的背,還異常體貼地把他碗裡剔好刺的魚肉夾給我。
我汗流浃背,一抬頭,坐在對面的我媽和他爸都正看著我們。
江淮爸爸一臉喜色:「阿淮,你們認識呀?」
我還沒順過氣來,江淮搶先一步回答道:「嗯,我們一個大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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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姐姐是我的學姐,以前可是很照顧我的。」
我一陣心虛,雙手合十在飯桌下朝他拜拜。
我媽問我:「甜甜,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畢業了忙著工作嘛,呵呵。」我匆忙搪塞過去。
「哎喲,看你們關系那麼好我就放心了!」江淮爸爸一拍大腿,「之前我還擔心阿淮這小子天天陰著個臉,不討甜甜喜歡呢!」
怎麼會不討人喜歡呢?
江淮長了那一張禍國殃民的帥臉。
當初要不是我色令智昏,如今也不會落得這樣狼狽的下場。
2
晚飯過後,江淮施施然地上了樓,離座之前他又意味深長地望了我一眼。
我趕緊起身對著江淮爸爸和我媽說:「那個……我去跟弟弟敘敘舊。」
「我就說他們年輕人相處得來吧?這下你媽媽不用再擔心了。」江淮爸爸笑得眉不見眼。
我媽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個笑容,揚了揚下巴示意我快去。
我追著江淮的背影,急急忙忙到了二樓,在他臥室的房門即將關上的那一刻,我擠了進去。
一進門,我一臉懇切地雙手合十朝他作揖:「我錯了,求求你別告訴你爸和我媽。」
「姐姐怎麼行如此大禮?」江淮雙手插兜立在我面前,「當初拉黑我所有聯系方式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樣的態度。」
我真服了,當初以為再無相見可能。
誰知道現世報來得那麼快啊。
我一臉悲愴:「我錯了我錯了,不然我現在給你磕一個行嗎?」
江淮別過臉去,一副懶得理我的樣子:「你當初做的那些事還記得嗎?」
說實在的,不太記得了。
在我記憶裡,我跟江淮完全是一個誤會。
那短短一個月的相處,最後的記憶隻停留在,親完他就跑路了。
「那我幫你好好回憶回憶。」江淮冷冷地看著我。
「當時前一天你還在跟我看月亮數星星,後一天忽然留下一句『我們不適合』,就拉黑我所有的聯系方式。
「緊接著你就畢業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留給我一個斷崖式分手?」
我面露尷尬,支支吾吾地解釋道:「那個……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倆沒在一起啊。」
江淮冷哼一聲,道:「親都親了,還不算在一起是嗎?」
一時無言,我低垂著腦袋,盡可能地做小伏低道:「對不起嘛。」
「渣女!」
江淮顯然還在生氣,於是我又再道了一遍歉:「對不起嘛。」
我發誓,這是我這輩子夾子音最重的一次。
希望江淮可以感受到我語氣裡的誠意。
「沒關系。」
還真感受到了?
我面露喜色:「謝謝謝謝,弟弟你人真好。」
「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來清算。」江淮居高臨下俯下身子湊近我,「姐、姐。」
這一聲叫得我渾身發毛,下意識往後退去。
「弟弟,你看現在,我們都快要在一個戶口本上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事兒能翻篇嗎?」
「能啊。」他勾唇笑道。
但這次我沒有高興得太早了,因為我知道江淮這人說話大喘氣。
「我們親上加親,給我家老頭和你媽媽一點小小的震撼,這事兒就翻篇。」?
3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祖宗……」我深呼吸了幾下調整瀕臨崩潰的心情,「好吧好吧,你且聽我狡辯一下子呢?」
「啊呸!是解釋一下子!」
江淮站在那裡沒作聲,一副看似不耐煩,但明明就在等我繼續講的樣子。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咄咄逼人的?
大學裡的江淮,還是個多說兩句話耳尖都通紅的小男生啊。
「那個,弟弟啊。你知道你的名字,跟我們大學貧困生助學金名單裡的一個男生,隻差一個字嗎?他叫江準,你叫江淮。
「所以……我就把你跟他搞錯了。」
江淮眼睛一眯,神色立刻冷了下來:「搞錯?你本來想追的是別人?」
「不不不,是搞錯了,但我沒想追別人。當時我看你在食堂拖地,以為你勤工儉學來著。」
江淮冷哼一聲:「我那是半夜打球被輔導員罰的。然後呢?」
「然後我聖母心泛濫啊,以為你是那種——酗酒的父親、生病的媽、年幼的妹妹、破碎的他……」
說著說著,我猛地發現了華點。
我問他:「當時我總找借口在食堂給你打飯買肉菜,還給你買冬被,你怎麼一點不奇怪?」
「奇怪什麼?」江淮一臉沒好氣的樣子。
「我以為你就是愛吃食堂的飯啊,給我買吃的,又給我買穿的,任誰都會以為你在追我。」
「不是,誰追人吃食堂送大袄子啊?」
我伸手戳了戳他身上那件聯名款 T 恤,「你這件 T 恤,都比我給你買的羽絨服多一個零。」
「然後有一天,我在校門口看到你家司機開著埃爾法來接你,就知道弄錯了唄。」
江淮看著我,咬肌緊繃,眼神惡狠狠的:
「好,那就算知道我家有錢,又怎樣呢?」
我有點為難地朝他眨巴了兩下眼,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
「不好意思哈,我仇富。」
4
我幾乎是被江淮提著後領扔出房間的。
他丟下一句「渣女」之後,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看來想道聲歉就冰釋前嫌是沒戲了。
江淮爹能追到我媽屬實不容易,別因為我和江淮處不來,攪了人家的黃昏戀。
為了我媽的幸福,我還是自覺離他們遠一點好。
給閨蜜周舟打電話,那頭聽說了我的處境,笑成了一隻鵝。
「回旋鏢扎自己身上了吧?
「哎,你那學弟現在怎麼樣,跟以前一樣帥嗎?
「不對吼,現在應該叫~弟弟~」
現世報啊現世報,人在倒霉的時候,閨蜜就是笑得最歡的那一個。
「別笑了,跟你說正事兒!過兩天我媽就要搬去江淮家了,我本來也要去。現在這種情況,看來我得自己租房住了,在找到房子之前,能麻煩你幾天嗎?」
電話那頭的打鳴聲停止了。
「說的什麼話?我家就是你家,你盡管住,我把秦野趕出去就行。」
可是周舟和秦野新婚宴爾的,我去打擾也不太好。
我嘆了口氣道:「唉,再議吧,我先幫我媽收拾東西了。」
我們之前住的房子今天到期,所以媽媽的東西今天就要搬進江宅。
門鈴響了,估計是搬家公司的人到了。
我打開門,門口站著的卻是江淮。
5
我一驚:「怎麼是你?」
他回:「怎麼不能是我?」
「我以為,叔叔會安排貨拉拉的師傅幫忙搬一搬就好了。」
我側身讓開一條道,江淮就走了進來。
他把原本短袖的 T 恤撸成無袖:「姐姐是嫌我沒力氣嗎?」
我看著他過分飽滿的手臂肌肉,吞了吞口水,小聲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淮動作麻利,十來分鍾打包好的行李基本搬空了。
「這些箱子都是你媽媽的,你的呢?」
我指了指手上拉著的行李箱:「就這一個,我自己來就行了。」
「東西這麼少?」
「我寄存在外面的迷你倉了,等租好房子之後就直接搬到租的那裡。」我扯出一個禮貌性的笑容。
江淮聞言皺眉道:「我爸怕你住不習慣,重新翻新了三間臥室,差點就把我趕去住儲藏室。你不搬過來嗎?」
「其實我還是會來打擾你們一陣子的,因為具體租到哪裡還沒定好。」
空蕩蕩的房間,我和江淮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我低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
「是不是因為我?」
「啊,不不不。」
我下意識就是否認,一抬頭,江淮正朝我步步逼近。
我拉著行李箱往後退,高跟鞋一打滑,整個人向後栽去。
江淮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回,一個踉跄之後,我直直撞進他懷裡。
「嘶……」鼻腔一陣酸澀。
天殺的,胸肌要練得跟牆一樣嗎?
手裡的行李箱被人奪過,我還在揉著鼻子,隻聽頭頂冷冷一聲:「先回家。」
6
一頓飯吃得各懷鬼胎。
我媽似乎也看出來我和江淮之間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眼神在我倆之間徘徊。
江淮沉默著夾菜,我低頭扒飯。
隻有江淮爸爸一臉喜慶。
「哎呀,這樣就像一家人了嘛!一家四口,團團圓圓!
「老婆,你是不知道我做夢都想要一個甜甜這樣的乖女兒!你看,吃個飯看起來都賞心悅目,不像這個臭小子,成天擺個喪氣臉。
「江淮,快給你姐姐笑一個!」
我連連擺手道:「叔叔,不用那麼客氣。」
以江淮爹這個架勢,再喝上兩杯,我覺得能讓江淮當場給我表演個詩朗誦。
我食不知味地結束了這頓飯,就匆匆回房收拾行李了。
三個房間隨便選了一個,反正也不久住。
我整理著自己少得可憐的行李,幾件換洗衣服掛進空蕩蕩的衣櫃裡。
一回頭,倚在房門口的江淮嚇了我一跳,都不知道他這樣看了我多久。
「啊……弟弟好。」
「姐姐選了離我房間最遠的這一間,是在提防什麼嗎?」江淮懶洋洋地開口問。
「沒有沒有,我看這間……風水好像挺好。」
我胡亂編了個理由。
「是嗎?」他輕笑道,「那姐姐不介意跟我聊聊天,促進一下姐弟感情吧?」
我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呵呵,怎麼會介意呢?」
江淮久自顧自地走進來,在沙發上一坐:「這麼久沒見,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我局促地站在原地,像是在被人審問。
「呃,過得好嗎?」
「託你的福,不太好。」
江淮一句話就把天聊死了。
我知道他怪我,如果讓我尷尬能讓他好受點的話,腳趾摳地就摳吧。
在長久地對視和沉默之後,他才幽幽開口道:「你有男朋友了嗎?」
「沒,光忙著打工了,社畜嘛,哪有時間。哈哈。」
我試圖讓尷尬的氣氛緩解一些,但江淮還是陰沉著一張臉盯著我。
他:「換你問我。」
我:「什麼?」
他:「問我戀愛了嗎?」
我:「你戀愛了嗎?」
「沒有。」他深色的眸子盯著我的眼睛,「確切地說,是被你甩之後,就沒再找過。」
7
得,這天又聊進死胡同了。
我站在原地摳手指,摳了一會我才發現江淮的視線還沒有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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