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將半挽的頭發放下:
「夏夏,媽媽答應你最後一次了。」
「媽媽也是沒辦法,不直播,公司那邊就不把剩下的獎金發給我。那可是我留來送你上大學的錢。」
上大學?何母還不知道何夏夏的成績?
似是看出我在想什麼,何母拉起我的手:
「媽媽打聽過了,有些私立專科隻要錢給夠,分數不夠也能讀。」
「你還年輕,大學是一段很寶貴的人生經歷,媽媽不想你錯過。」
可能這就是母親吧。
縱使隻有最後一絲希望,也不會主動放棄自己的子女。
我拿過何母手中的簪子,重新將她的頭發挽了上去:
「媽,你真好看。」
「我不讀專科了,我打算考本科。本科學費低,等獎金發下來你也給自己買點好的。」
何母身上的旗袍穿地久了,已經有些開線,手上的翡翠镯子明顯也是為了直播買的地攤貨。
「你要考本科?」
何母突然比被我發現直播還慌:
「乖乖,你別做傻事,媽媽不求你有多大的出息,咱們千萬別留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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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以為我要作弊。
我嘴角抽了抽:
「媽,不會的。」
「現在離高考還有一年,我隻是打算從今天開始好好學習,創造奇跡!」
7
之前的事一點都記不得,指不定哪天會露出端倪。
還好何夏夏雖然學習不行,但日記寫的一等一的好。夜裡,我就著臺燈將她近一年的日記看了個遍。
從王胖子任職九中後找十一班的差生約談,到她聽見巷口黃大媽造何母的黃謠,她都記錄地很詳細。
在日記裡她寫道:
「我知道媽媽也是為了養我,可是有那麼多體面的工作可以做,為什麼一定要做直播。」
為什麼一定要做直播呢。
在人均工資隻有 2500 的 09 年,一個單身母親,沒有文化,還要養一個青春期的女兒,在這個時代其實並沒有很多的選擇。
我看著她滿櫃子的專輯和明星周邊,在日記下方寫道:
「一份星周刊是 5 塊,一張專輯是 30,可能這就是直播的原因。」
因為她是單親,何母更覺得虧欠,總想找各種機會彌補她父愛的缺失。
而十幾歲的少女隻會在意自己搶周邊的辛苦,她們不知道,所有的青春其實都有價碼,追求所愛本身就需要成本。
看完日記,我從書桌上又抽了一張紙,開始寫學習計劃。
信陽九中是全市最差的中學,而十一班又是九中最差的班級。這意味著大家成績雖然差但是平均,可以適用於同一張學習計劃。
正寫著,賈風亮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夏姐,不好了,宋清他要退學!」
「怎麼回事?」
白天宋清還說想跟著我們一起翻盤,怎麼晚上就要退學了。
「王胖子去他們家家訪,騙他爸媽說現在退學去職高還能混個高中文憑,叔叔阿姨們信了,現在死活都不讓他繼續讀。」
「那簡直是在放屁!」
職業學習時間不夠,還沒有實習證明,宋清這個時間點轉過去根本拿不到文憑,除非從入學開始重讀。
王胖子這是為了升學率不擇手段了。
我匆匆穿上鞋出門,同時在電話裡告訴賈風亮:
「我現在出門去宋清家,我們那裡集合。」
8
宋清家住的比較遠,在隔壁區,我從家裡趕過去得 1 小時。
已經深夜,公交已經停運,這個年代沒有滴滴,出租車也半天不見一輛,我正急著突然在路邊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騎著自行車路過。
是周斯年。
「急著回家嗎?不急的話自行車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周斯年眼中閃過猶豫。
猶豫就是不拒絕。
我一屁股坐在後座:
「平橋區向陽小區,快。」
男生嘴唇嗫嚅好像想說什麼,我一巴掌拍在他後背:
「怎麼,連個小姑娘都載不動?」
車速飆升。
半小時後,我們到達向陽小區。
一進門便看見宋母趴在沙發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宋父端著茶,小心翼翼地招待著王胖子。
「其實我也是為宋清這孩子好,反正也考不上大學,以後高考完沒學上,高中文憑多難聽啊。」
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職業帶給他的權勢。
我走上前去,一把將一旁低頭不語的宋清拉了過來:
「誰說他考不上大學。」
宋清手指都是涼的。
「專科分隻有 200 多,我們才上高三,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努力。王校長這是連一年的時間都不給我們了?」
似是沒想到我們會出現在這裡,王胖子喝茶的手一頓,啐了一口茶沫子,笑地小人得志:
「何夏夏,你別在這造謠啊,不是我不讓宋清讀,是他家長明智,主動放棄高考。」
我看向一旁的賈風亮,他點了點頭。
難怪直到進門,宋清都一句話不說。
被自己父母放棄,任誰都不可能再鬥志昂揚。
可是,
「為什麼呢?」
「宋叔叔,宋清現在就算轉去職高也拿不到中轉文憑的。」
宋父老實巴交地揣著手,眼神卻閃著些許精光:
「何同學是吧,可能你們家庭條件比較好,所以不理解我們家的情況。我和他媽媽都是來城裡打工的,本來經濟也不是很寬裕,就像你說的考個專科我們也不一定供得起。不如現在退學,早點去打工。」
「還能早點孝敬我們。」
原來不是不知道轉校的真相,而是相較於真相更期待背後的利益。
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父母都會無私奉獻,對有些父母來說,養孩子就像投資,在漫漫餘生都想尋求回報收益率最大化。
但人終究不是項目,人,是有心的。
我攥著宋清的手,指尖也跟著冰涼:
「還沒考你們怎麼知道就供不起。」
他們租住的雖然不是特別高檔的小區,但也不是城中村,明顯經濟條件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拮據。
「小姑娘,你這就有點胡攪蠻纏了……」
宋父還要再說,我一把打斷:
「這樣吧宋叔叔,等宋清考完我們再來看,如果到時候你供得起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供不起。」
我猶豫了一下:
「我們幾個同學湊錢給宋清交學費!」
一瞬間,宋父眼睛都亮了,宋母也擦幹眼淚直起了身來:
「小姑娘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成年了吧,成年人是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的。」
中氣十足的,完全看不出來剛剛的崩潰樣子。
10 年左右的專科生還有點值錢。
如今有這樣天上掉餡餅的事,宋父茶也不倒了轉身去臥室拿出紙筆:
「口說無憑,你們還是要立下字據,我和他媽才放心。」
宋清很難堪,站在一旁將手指掐出血來。
王胖子還想再說什麼,卻在我們和賈風亮籤完字的那一刻被請出了家門。
宋父還想讓周斯年籤字,我手腕一轉將他攔在身後:
「他不用,他就是個司機。」
那瞬間宋父看我的眼神更加炙熱。
事後宋清送我們出小區。
路上他愧疚地踢著石子兒:
「他不會給我交學費的,就算供的起也不會交。」
「我知道。」
月色正好,映地人心锃亮。
看宋父眼底閃過的那抹精光我就知道,從始至終他都沒想過供宋清上大學。
「那我們怎麼給老清交學費。」
賈風亮湊過來,勾住我的肩頭。
「打工唄。」
笑意漫上唇角:
「高考完的那個暑假長,我們去打工一人賺 5000,加起來就有 1 萬 5 了,一萬多老清再辦個助學貸款,怎麼都夠。」
聽見要去打工,小伙子五官皺成一坨:
「怎麼還是要去打工啊。」
「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其實我是騙這個憨子的,10 年南非世界杯,爆了好幾個大冷門,我記得那幾場所有的比分,到時候買幾場,根本不需要我們去打工。
9
雞血誰都會打,但熬出雞湯的卻是少部分人。
回家後我將計劃表發到班群,第二天按時到達教室的隻有我、賈風亮、宋清。
三人相視,嘆了一口氣,誰都沒說什麼,拿起英語書開始背單詞。
我英語早就過了專八,單詞不用背,倒是之前的生物化學有點記不起了,需要再復習一下。於是趁著早自習,他們兩背單詞,我刷題。
期間上學的同學陸陸續續到達,見我們真的在按照計劃表執行,臉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做什麼,該看小說的還是看小說,該煮火鍋的拿出了新口味。
就這樣持續了一個月,迎來了第一次月考。
考前賈風亮很緊張,哆著手問我:
「夏姐,我考不上 200 怎麼辦啊?」
「考不上,就下次再努力,高三月考多的是,急什麼。」
一個月前,這人還想著高考完就去打工。
如今已經開始擔心自己考不上 200 了。
三天後月考成績出爐。
宋清、賈風亮兩人疊羅漢似的爬到人群上方去看成績。
其他班的同學見了都覺得新奇,高中 2 年多,第一次有 11 班的學生來看排名。
賈風亮人高,帥氣,像沒見過世面一樣,扯著一口大白嗓在人群後方喊道:
「上了!上了!夏姐,我們都上了 200!」
「宋清!宋清 250!」
宋清轉身扣了他一個暴慄。
純淨的笑容洋溢在他們臉上,讓我久違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
「你不去看看自己的成績嗎?」
不知什麼時候,周斯年走到了我身邊。
「不用看了,我估過分差不多 650.」
拋開物理,其他的高中知識一時半會要全部撿起來還需要時間。
少年一陣沉默,突然問:
「你真的是何夏夏嗎?」
我歪頭微笑反問:
「怎麼,不像?」
又一個晴天,陽光透過樹林的縫隙灑在少年人臉上,賈風亮大笑著抱著宋清的肩向我走來,我站在樹蔭下,看見 18 歲的陽光打在他們身上,正正好。
10
意識消散前,我隻記得賈風亮兩人笑容突然變為驚恐,周斯年抱住暈倒的我,不斷地喊著:
「何夏夏!」
我張了張嘴,沒有聲音。
再睜眼,已是熟悉的京大附屬醫院。
閨蜜盛夏見我醒了,握著我的手情真意切,發誓之後戒男戒黃,再也不給我發那些圖片:
「知知,我是真沒想到那些照片對你這麼頂。」
眼淚鼻涕蹭在我手上,讓我一陣無奈。
我抽出手:
「不是圖片的問題,是我病情犯了。」
白血病後期,抵抗力免疫力下降,確實會動不動流鼻血。
聽到不是帥哥的問題,盛夏放下心來,邊幫我扒開一根香蕉邊跟我說道:
「你昏迷的這段日子,總有個女同事來病房找你,噓寒問暖的我差點以為她才是你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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