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分畢業的我第4章

「婷婷，我們會越來越好。我們的未來，就像這個天空，會越來越亮，隻要我們堅持不放棄，我們就會得到自由。」

「婷婷，未來，一起自由飛吧。」

自由啊。

我抱著她的骨灰盒，一步步朝著懸崖走去。

「秦柔，一起自由飛吧。」

「從今天起。」

按照我們的想法，好好地飛吧。

（沈婷秦柔番外）

那是個晴天。

隻是天空的晴天。

我站在樹蔭下，聽著媽媽的電話，滿臉沮喪。

「沈婷，你怎麼回事？這次的競技大賽，你為什麼是第二名？」

「我和你爸爸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

「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學習？住校是不是做別的事去了？是不是早戀了？」

我心裡有一肚子的委屈。

別人的大學豐富多彩，有空參加各種團建，到了節假日，趁著能享受大學生景點門票折扣優惠，到處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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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我，待在寢室看書，不敢懈怠。

我是寢室的異類，是班級的異類。

我想要加入她們，可我插不上嘴。

她們聊明星，聊八卦，聊電影，聊某某某和某某某在搞曖昧，聊網上新出了個什麼段子……我對這些，一無所知。

我總不能和她們聊高數，聊課本吧？

別說她們，就連我自己，都不想開口，覺得自己無聊透頂。

「媽媽，我有好好學習，我也沒有早戀。」

「怎麼可能？你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你好好學習，能得第二？我都在朋友圈曬你第一，第二名你讓我怎麼曬？」

我很無奈：「媽，這是大學。」

「大學怎麼了？沈婷，沒有下次！你可別讓我和你爸對你失望！」

電話掛斷，我覺得像有一隻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壓抑，痛苦，不能呼吸。

天空明明那麼藍，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一點舒適？

好想逃。

不想待在這裡。

我好痛苦。

這種感覺越發強烈，我找不到前行的方向，最後跑到小賣部，偷偷買了一包煙。

我找了個角落蹲下，點燃，學著男生抽煙的樣子狠狠吸了一口……

好嗆人，嗆死我了。

我被嗆到猛烈咳嗽，眼淚都出來了。

但我卻覺得暢快，偷偷做了一件不在父母掌控之中的事，我還有點小激動。

大概，是我的叛逆期來得太晚？

我又試著抽了幾口，仍舊一邊抽一邊咳，一根煙抽完，我又點了一根。

頭頂，突然響起一聲嘆息。

一隻修長漂亮的手從我指縫間將煙夾走：「好學生學什麼抽煙？」

是一個短發女生，穿著黑色衛衣和破洞牛仔，小臉清秀，柔軟又帥氣。

第一次做壞事被抓包，我有些窘迫。

可我不喜歡她的稱呼，不滿嘟囔：「不要叫我好學生。」

我討厭這個稱呼。

我從來都不喜歡當一個好學生。

不知道好學生有什麼好當的，總是被父母批評，數落，得到第一名是理所應當，得不到第一名是罪不可赦。

我的人生為什麼會被名次和分數給困住？

我胡亂地想著……

等我反應過來，短發女生已經拿著紙巾在幫我擦眼淚了。

她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诶，你別哭啊！」

什麼，我哭了嗎？

「我才沒哭！」我抬手，摸到一把眼淚，「好吧，我哭了！哭就哭！難道有誰規定不能哭？」

哦，媽媽真的規定過，讓我不能哭。

「我就要哭，你管得著嗎？」

她無奈攤手：「哎呀，你哭吧哭吧，沒人管你呢。」

要她說？

我哭得更兇了。

「我知道沒人管我！爸媽也不管我哭不哭，他們隻管我是不是第一名！在外面也沒有人會管我，我沒有朋友，沒有人喜歡和我做朋友！我是個怪物！我隻會學習！」

短發女生又嘆氣了。

哎，她怎麼這麼喜歡嘆氣？

這個舉動看上去一點都不酷。

她摸了摸我的腦袋：「誰說沒人願意和你做朋友的？沈婷，我想和你做朋友，你點個頭行不行？」

我愣住，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她扣著我的頭點了點，笑得陽光燦爛：「好了，你點頭了，沈婷，從現在起，我們是朋友了哦。」

她伸出手：「沈婷同學你好，我叫秦柔。」

這個名字好熟悉……

我回憶了一下，恍然：「啊，你是那個第一名！」

秦柔的頭頂，天空很藍。

我突然覺得，我的心情，似乎也有那麼一丁點藍了。

那一丁點藍，是秦柔給我的。

她猝不及防闖入我的生命，在我灰白的世界裡，割裂出了一片天空。

……

秦柔和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她開朗，陽光，熱情似火，和誰都能打成一片。

她帶著我參加團建，去遊戲廳，去網吧，不管好的壞的，總之，讓我去見識各種不同的世界。

我好喜歡她，也羨慕她。

我想，她這麼好的一個人，肯定擁有一個很開明的父母吧？

然而，她生日那天，帶我去她家，我才知道，她父母早亡，是外公把她帶大的。

她十八歲那年，外公也去世了，家裡，就她一個人了。

我突然有些難過，抱著她：「對不起，你肯定很孤獨。」

「嘛……偶爾吧。」秦柔笑道，「現在不了，婷婷，現在有你陪我了啊！」

晚上，我們同榻而眠，凌晨三點，她就把我拉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走，婷婷，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秦柔帶我爬上了一座山，在山巔，我們手牽手，於黑暗裡等待黎明。

當光劃破黑暗，秦柔的手加重了力道，我覺得空蕩蕩的胸腔，也似乎在這一瞬被填滿。

我靠在秦柔的肩頭，聽她溫柔含笑，又堅定道——

「婷婷，我們會越來越好的。我們的未來，會像這個天空，會越來越亮。隻要我們堅持不放棄，我們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婷婷，未來，一起自由飛翔吧。」

我笑著點頭，淚流滿面。

沈婷的人生，在這一刻突然鮮活了起來。

不再執著於排名和分數，她找到了自己要展翅高飛的方向。

而且在這條路上，她一定不會孤單。

我看到一片貧瘠的土地，終於開出了花來。

隻是，如果，可以一直這麼幸福就好了。

媽媽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秦柔。

她說她是壞孩子，說她把我帶壞了，讓我離她遠一點。

我看著她猙獰的臉，人生裡，第一次如此堅決反駁她。

「她沒有帶壞我！我是自願的！和她相處，我很開心，前所未有的開心！」

媽媽扇了我一個巴掌。

「沈婷，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們沈家丟不起這個人！」

我說：「那我就不當沈家人。」

我收拾行李要走，被爸爸媽媽抱住。

媽媽嚎啕大哭：「婷婷，媽媽不怪你，你隻是病了，沒關系，我們有病治病……」

我劇烈掙扎：「媽，你難道還不明白？病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可是，我的掙扎毫無作用。

爸媽為了給我治病，將我送進了名德女校。

「婷婷，你好好治病。媽媽相信，名德學校會給媽媽一個滿分女兒的！」

我看著父母慈祥的笑臉，目光空洞，死寂一片。

後來……

秦柔也來了。

這裡太痛苦了。

無數個夜裡，我都忍不住抱著她哭泣。

「你為什麼要來？

你原本，有個光明燦爛的未來……為什麼要來呢？」

她在我耳邊溫柔地嘆息，

「因為，婷婷啊。我就是沒法放任你不管。

而且，我希望，我們都有光明燦爛的未來。」

再後來。

秦柔變成蝴蝶, 從高空墜下，翅膀撕裂, 再不能高飛。

我想見她最後一面，無數隻手攔著我，不讓我見她。

我隻能看著她被蒙上白布, 被帶走。

所有人都說她是自殺。

我不信。

因為秦柔，不會放任我一個人留在這。

她的未來規劃，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後來，知道校長的真面目後,

我想到了那天, 秦柔摔碎的水杯, 和死亡時手裡沾血的水杯碎片。

我笑了。

「果然啊，你不舍得拋下我一個人。

你是為了去懲罰惡魔。

你失敗了。

可是沒關系。

小柔，等我。」

光明照亮我，指引我在黑暗裡拿起屠刀。

等一切結束後, 我們……

一起，自由飛吧。

（沈氏夫妻番外）

沈婷死後, 沈氏夫妻成為眾矢之的。

媒體，鄰居, 親朋好友, 就連把他們認出來的路人, 都忍不住開口罵一句，

「呸, 惡心！婷婷多好一個孩子啊，把孩子害死了！」

「就這倆, 把女兒送去那種學校，害死自己的女兒！」

「女兒都死了，他們還有空想法子怎麼維護臉面，呵呵噠！」

……

沈母都快瘋了！

「沈婷這個白眼狼, 我們養她這麼大，她就這麼回報我們？自殺？她還有臉自殺？真的是白養了！」

「謝謝林校長，婷婷的考試視頻我們都看了，我和孩子他爸都非常滿意！」

「（「」沈氏夫妻不得不搬離了別墅，他們離開了當地, 去了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對, 重新開始。

沈婷這個大號練廢了, 他們努力造人，生了個兒子, 準備練小號。

小號很給力，很完美。

從小到大就是第一名，還長得好看，穿著小西服, 就像個小王子。

沈母又開始發朋友圈炫耀。

她是個幸福的女人, 有一個完美的兒子。

可是某一天，她再也炫耀不了了。

一個夜裡，她睜開眼，一把刀, 割開了她的喉嚨。

「爸爸媽媽，我沒有考到第一名。」

「所以……你們睡吧，永遠不要醒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