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娘在民間久了,看多了人間疾苦,不願再鋪張浪費。
於是她免了那些繁文缛節,勸說外公將原本準備重修府邸、辦歡迎宴的錢拿出來齋濟萬民。
也因此,京中的人對這位大病初愈的宸華公主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等待齋戒籌備的這段日子,我與秋江月時不時地去街上轉轉,偶爾也給京郊的老人與孤兒帶些吃食。
一來二去,我也成了京中有名的大善人。
「呦呦呦,這不是祝慈麼?怎麼淪落到來京郊住貧民窟啦?」
熟悉的聲音鑽進耳朵,我轉頭看過去,隻見祝蕊正環抱雙臂站在我身後,一臉鄙夷地上下審視著我,卻在看見我胸前的夜明珠時變了臉色。
「祝慈,你要不要臉?追著我們跑來京城,還在這裡打腫臉充胖子?」
我沒有理會她的嘲諷,祝慈和她身邊的小姐妹卻又不樂意了,上前兩步想動手拽我,卻被秋江月擋了回去。
「嘶,你這粗魯的男人婆!」
祝蕊手上吃痛,嘴上卻不肯饒人,一邊惡狠狠地看著我與秋江月,一邊伸手指著我們兩個破口大罵。
受我幫助的京郊百姓見狀,大概也弄明白了我和祝蕊關系不怎麼樣,也都紛紛站出來替我說話:
「你這姑娘,穿得挺體面,說話怎麼像個潑婦?」
「慈姐姐和月姐姐才不是男人婆,你這種才是男人婆!」
「大家快跑啊!母夜叉來啦!」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圍攻之下,祝蕊的臉上開始紅一陣白一陣,最後招呼著自己的朋友氣呼呼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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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還不忘惡狠狠地詛咒兩句,叫我與秋江月在京城小心行事。
回到公主府後,我與娘親說了這件事情,她黛眉微蹙,隨後拍了拍我和秋江月的肩膀:
「小慈,月兒,好孩子,你們受委屈了。」
「娘,我不委屈。如今我們衣食無憂,還有辦法去幫助他人,我隻覺得是上蒼垂愛,天天感恩還來不及,怎麼會因為祝蕊煩心呢?」
我娘聽了我的話,嘴上雖然說著寬慰的話,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秋江月在一旁看著我們母女談心,也沒忍住抽泣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斷斷續續地說:
「郡主,你和公主遇見這……這兩個沒良心的……真是太難了……咱們不能放過祝蕊……我受不了她這麼欺負你們!」
我娘被她的模樣逗笑,拿著帕子輕笑了兩聲,隨後開口說道:
「那個鳳陽縣主我也略有耳聞,不是什麼良人,如今你爹,啊不對,如今祝文才入贅到她家,恐怕得是第十房了。」
「啊?」
「嗯。」我娘看著驚掉下巴的我和秋江月,無奈地點了點頭,「她這人天生放浪形骸,離經叛道,不守世俗禮教。仗著家中有些底子,便四處找想攀高枝的男子接回府當面首,玩膩了便給一筆錢遣散了去。」
「照娘親你這麼說,祝蕊和我爹豈不是……」
我娘聞言,輕輕嘆了口氣:
「唉,萬般苦難都是他們自己選的。本來,我也打算等你與祝蕊到了年紀便厚著臉皮回宮討個恩典。如今,倒是可以說一句萬般皆是命了。」
月色下,屋內的燭火緩緩地搖曳。
窗外的花兒被風吹動,交織在一起,又緩緩分開。
一朵依舊挺立在枝頭,另一朵卻不知飛去了哪裡。
5
我娘說得沒錯,我爹祝文才的好日子已經逐漸現出了原形。
聽那條街上的人說,鳳陽縣主最近迷上了看戲,三天兩頭地往戲院裡跑。
祝文才和祝蕊天天擔心自己的地位被戲子搶走,便跑去戲院一通打砸搶罵,想借此逼退那名伶人。
誰知對方也不是吃素的,一扭臉就將祝文才告上了公堂。
鳳陽縣主已經膩味了,本不想管,誰知卻突然被診出了身孕。
雖說不確定孩子是誰的。
可還是將祝文才從大牢中撈了出來接盤。
父憑子貴,祝文才和祝蕊總算是又恢復了自己的榮華富貴。
事情有了轉機,祝蕊又揚眉吐氣起來。
不僅又開始了揮霍和鋪張浪費,還天天叫嚷著自己是鳳陽縣主的繼承人。
可如今鳳陽縣主自己已有身孕,祝蕊又是京城出了名的跋扈刁蠻,她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家業交到這麼個非親非故的假女兒手上呢?
隻是祝蕊如今被富貴蒙了眼,看不透這麼淺顯的道理。
這不,我說來貴賓樓吃個飯,就遇見了裝大款的祝蕊。
晦氣。
「別走啊,好姐姐。怎麼,不跟著你那黃臉婆娘親賣豆腐,跑來京城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祝蕊,你嘴放幹淨點!」
被秋江月嗆聲之後,祝蕊的氣勢倒是一點也沒有減弱,依舊趾高氣揚地自說自話:
「怎麼,敢做還怕人說啊?就你和你娘那沒出息的德行,要不是背靠了什麼達官顯貴,哪裡用得起這麼好的布料和首飾?你不會要告訴我說你們是什麼隱藏的富家千金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還真說對了,娘親其實是一家大貴人的千金小姐,為了爹才選擇下嫁的。」
「哈哈哈哈哈,你還真好意思。」
祝蕊一邊扇扇子,一邊招呼著周圍的人笑話我,臉上的鄙夷簡直是要溢出來一樣。
她身邊的狐朋狗友們聞言,也紛紛開始附和,甚至對我出言不遜。
秋江月想要動手,被我輕聲制止:
「祝蕊,這是我念在血緣之情最後一次提醒你。狐朋狗友因利而來,因利而去。雖然你現在風光無限,但根基不穩,終究難成大事。
「你與其在這裡腹誹造謠我與娘親,不如花心思想想,若鳳陽縣主厭棄了你們,你與爹要如何在京中立足。」
但可惜,我的話沒能起到作用,祝蕊依舊認為我是在嫉妒她的金錢與地位,言語中的嘲諷意味更加濃厚:
「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呢?我的縣主娘親還準備帶我去參加宸華公主的接風宴呢。哦,你不會不知道宸華公主吧?那可是京中的大紅人,我跟你……」
「好自為之,珍重。」
我向滔滔不絕的祝蕊抱了抱拳,隨後便拉著快笑出聲的秋江月轉身離開了。
但那天我和祝蕊的碰面倒是激起了她別樣的興趣。
她開始不遺餘力地敗壞我的名聲,但不管她怎麼說,京中的百姓卻始終覺得我宋慈和是世間最善良的人。
這也把她氣得抓耳撓腮,後來,為了向眾人證明我與娘親是惡人,她甚至開始找人造起了謠言。
知道我們住在公主府之後,更是以為我們兩個人都是公主府的下人。
於是自詡為主子的她更加肆無忌憚,甚至多次拜訪公主府,想要檢舉我們這兩個不檢點的下人。
隻可惜,最後都吃了閉門羹。
其實我不明白,祝蕊為何這麼恨我與娘親,明明在鳳陽縣主出現之前,我們一家人也還算是和睦。
怎麼好好的人就成了這副我認不出來的模樣。
我對我娘說了我的疑惑,娘親隻是輕笑著為我梳頭。
她說,自古以來都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祝文才也好,祝蕊也罷,從一開始就把榮華富貴看得比情意和家人重要。
她說,當年不顧一切地為我爹背井離鄉,也隻是自己豬油蒙了心,一廂情願罷了。
如今賭輸了,她便認了這個結果。
她說,隻是苦了我,小小年紀便被迫與父親分離,還要見識那麼多的人性醜惡。
我搖了搖頭。
其實,我覺得娘親和離是件好事。
為了我爹的理想和我們姐妹二人的生活,娘實在是付出了太多。
我隻是替娘親不值,真心不僅沒換來真心,還換來了侮辱與責罵。
於是,我心中的算盤便打到了過幾日的接風宴上。
好妹妹,這次我說什麼也得出口惡氣。
6
接風宴當日,京中長街處處開設了粥棚。
城中吃不上飯的乞丐與難民紛紛端起碗來排起長隊,大家在歡聲笑語中表達著感恩之情。
那些受邀的達官貴人雖說心中不解,但想到這是為了討好皇帝最愛的宸華公主,便也都裝出了一副和藹模樣,對著百姓噓寒問暖。
除了,被鳳陽縣主帶來的祝蕊。
自打她露面以來,便扯著嗓子嫌棄來嫌棄去。
一會兒嫌小孩子抓髒了她的衣服,一會兒嫌幹活弄粗了她的纖纖玉手。
那嫌棄的聲音連我在三丈遠的地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我娘在一旁也皺起了眉頭。
見時機成熟,我便對著身邊的秋江月使了個眼色,她心領神會,隨即便走到祝蕊身邊,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哎呀,誰啊這麼不長眼?怎麼是你!」
祝蕊心中煩悶,被這麼一撞,馬上有了脾氣。
「我說呢,你和那兩個沒用的東西是公主府的奴婢,如今恐怕正忙前忙後地給人家端茶遞水呢吧!」
「祝姑娘,您此番代表丹陽縣主,還是謹慎些好。」
見我過來勸架,祝蕊更加神氣。
她打量了一番,發現今日的我沒了珠寶首飾做裝扮,身上也穿著適合幹活的麻布衣裳,神情中更加驕傲。
「怎麼?你一個下人還好意思提點我,我爹是侍郎,我娘是縣主,你憑什麼教訓我。」
「那本宮可教訓得了你?」
我娘的聲音傳了過來,身邊的人紛紛側目。
聽見這威嚴又熟悉的聲音,祝蕊本來還有些害怕,但看清楚來人之後,馬上又泰然自若了起來。
「怎麼,罵了小的,老的又來撐場面了?我說您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原本還能算是個豆腐坊的小老板,如今怎麼心甘情願地跑來當下人了?剛還叫自己什麼,本宮?你也配?你怎麼不說自己是宸華公主啊!」
「呵呵,巧了,本宮的確是聖上親封的宸華公主。」
祝蕊見我們三人一臉淡定,心中也打起了鼓。
但她想到當年在雲州的經歷,又覺得這事不太可能,便覺得我們還是虛張聲勢罷了。
此時,鳳陽縣主也扶著腰姍姍來遲,祝蕊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快步上前與她告狀:
「娘親,你看,這兩個做下人的在這冒充公主呢!」
「哦?」
鳳陽縣主的一雙鳳眼滴溜溜轉了兩下,隨後便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番。
當年我爹娘和離,我與她曾遠遠地打過照面,但如今卻不知她是否還記得我們。
可能是見自己的靠山遲遲不說話,祝蕊便悄聲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耳語完畢,鳳陽縣主的神情立刻變了幾分,隨後便趾高氣揚地抬起頭,看著我們兩個。
「兩位,念在你們與我夫君的舊情,冒充公主的罪過我便不計較了。早些收拾收鋪蓋,離開京城吧。」
聽見周圍的人群逐漸開始議論紛紛,我娘也懶得解釋,向遠處的太監招了招手,對方便低頭哈腰地跑了過來:
「公主有何事吩咐?」
「丹陽縣主似乎身體不適,開始說胡話了。李公公,送客。」
「喏。」李公公領了吩咐,對著丹陽縣主立刻變了臉色:「縣主,請吧。」
見此情景,祝蕊瞪大了雙眼,丹陽縣主也面色鐵青,最終在李公公的陪伴下被「請離」了現場。
7
在那之後,鳳陽縣主的府邸就又沒了安生日子。
我娘良善親和的名聲在外,又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女兒,首次公開露面後自然引來了達官貴人們的結交。
就連我這個福康郡主也被京城中的富家少爺小姐們眾星捧月般地供了起來,隻求我能在娘親面前為他們說些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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