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3-25 15:11:474520

裴時序早就料到丞相會說出此番言論,因此也拱手朝皇帝行禮。


「既如此,其他的事情便是臣的後宅之事,當由臣自行決斷。」


皇帝輕嘆一聲,擺手放他倆離去。


「可惜,可惜啊。」


6


姜落棠早有心理準備姜家就要棄她而去,卻不承想竟是這般決絕,如同將她放在火上炙烤。


她衝進我的靈堂,將東西摔得七零八碎,風揚起的白布勾在燭火上,瞬間蹿起一人高的火焰,很快,整個靈堂都燒了起來。


我看著她被趕來的裴母以及老太太控制住,看著下人拼了命地滅火。


再看著裴時序回家後,面對一片狼藉,越過裴斯年動用了家法。


我站在上帝視角冷眼看著這一切,很是嘲諷。


「我與她本無冤無仇,也不該成為競爭關系,如今這幅局面,倒不知我與她誰更狠毒一些了。」


我拿筆的手瞬間覺得索然無味,天音適時開口:「這之後,就算你什麼都不做她也不可能完成任務了,收手吧,做得太多,與你壽元上也會有虧損。」


天音話音剛落,卻見我笑得癲狂。


它不解:「你笑什麼?」


我收了笑,往它的方向走近幾步:「你以為我拿筆隻是為了懲戒姜落棠?


「最該接受我的報復的,難道不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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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筆尖指向畫面中的裴時序,我看不到天音的表情,但若我能看到,我猜它也隻能是一臉尷尬。


因為它無比清楚,半年前,我選擇留下的原因。


並非是我愛裴時序深入骨髓,而是裴時序在得知我是穿越女的時候,親手捏碎了我回家的玉石。


可憐姜落棠還曾跟我說什麼「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還嘲諷我是戀愛腦。


卻不知,我們兩個看上的目標——


他本就是個惡魔。


7


姜落棠入府接近一個月,終於有資格向裴時序的祖母及母親敬這盞媳婦茶了。


她顫巍巍跪在地上,將茶盞舉得高高的,胳膊上的雲袖滑落,裸露的肌膚上盡是青紫的痕跡。


有些地方甚至斑駁出了血印。


那兩人喝了茶,並沒有喊姜落棠起來的意思,甚至對那些醒目的傷痕也選擇視而不見。


裴母揮了揮手,娅娅就從裡間端了個託盤出來。


託盤上蒙著紅布,裴母將紅布掀開,底下的一本厚厚的「女誡」暴露在姜落棠視線裡。


這本「女誡」我很熟悉,因為半年前,嫁給裴時序的第二天,也是同樣的場景,裴母也叫娅娅拿了這麼一本書給我。


這是裴府的「女誡」,獨有的。


上面寫的,都是叫女人如何的受辱——心甘情願地受辱。


從前的我還可以以謝府遺孤、嘉陽縣主的身份抵抗一二,可如今的姜落棠卻是孤立無援。


她自作聰明,換來的隻有自討苦吃。


姜落棠抱著「女誡」往院子裡走,娅娅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你不要跟著我!」


終於,她忍受不住回頭狂怒,可娅娅也隻是毫無表情地看著她。


「從今日起,我就是姨娘的貼身丫鬟。」


姜落棠哪裡還看不明白,這娅娅,分明就是裴時序派來監視她的。


她恍然大悟,自嘲道:「怪不得,怪不得謝弦歌自嫁進裴府後鮮少與人社交,我還以為是她被這個世界的假象迷亂了心智,甘願做一個封建的後宅婦人。


「原來不是她不想出,而是根本出不來。


「原來並非她不想走,而是壓根走不了。」


我憐憫地搖搖頭,像皇帝嘆息裴時序那般,嘆息著這個如花的姑娘。


「可惜啊,可惜!」


8


畫面一轉,裴時序又去了主屋。


隻是不同的是,娅娅衣衫半褪坐在榻上,媚眼如絲地望著他。


裴時序顯然對這個場景早已熟稔,他邊走向榻去,邊脫去外袍,露出胸膛,惹得娅娅眼眶都紅了起來。


裴時序隨手撕下一片床帏,將娅娅雙手綁了起來,然後便是口水交融,發出的津津水聲。


姜落棠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香豔畫面。


她聽著娅娅口中抑制不住的喊叫以及裴時序不顧體面的汙言穢語。


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裴時序扔過來的靴子正中額頭。


「滾——」


我看著狼狽的姜落棠,心想這出戲看得著實心累。


姜落棠太蠢、太沉不住氣,我原先還期待著她能在這腐爛的裴家後宅裡翻出浪花來,好叫我真的佩服她的心狠手辣。


可如今,不過也隻是個紙糊的老虎,半點用都沒有。


我又想起來我跟裴時序成婚那天晚上,紅燭綽綽,外面的貴客熙攘聲漸漸消散,隻餘下靜地出奇的風以及裴家給我的貼身丫鬟娅娅。


娅娅是裴家的老人,裴時序怕我帶來的丫鬟不懂裴家禮儀,三兩句話便將她們打發回了謝家老宅。


裴時序醉酒而歸,輕柔地掀開我的蓋頭,也掀開了我一生的苦難。


他一把扯掉我脖子上保命用的玉石,狠狠摔碎在地上,也如同將我的尊嚴一並摔碎在娅娅面前。


他說:「你既然已經決定留下來嫁給我,這東西就沒了存在的必要,弦歌,人不能既要又要。」


我的後路被原形畢露的愛人親手斬斷,我想到的不是如姜落棠般崩潰大喊,而是暗地裡狠狠掐住自己的虎口,逼迫自己冷靜、再冷靜……


我順從地撫上他的背,像是徹底沉淪一般回應他:「阿序,我隻有你。」


那晚我迎接的,也是如同姜落棠承受的那般腥風血雨,也是滿身傷痕,也是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本「女誡」。


那時,我還安慰自己裴時序是愛的偏執,直到我也推開了那扇充斥著雲雨巫山地腌臜氣味的門。


不同的是,我並沒有打草驚蛇,反而「貼心」地替他們將遮羞的門重新關了上來。


我忍不住在院外的槐樹底下嘔吐,完事兒的裴時序見狀竟還能像沒事人一般從後面親昵地摟住我的腰。


「等會兒叫府醫替你把把脈,算算時日,你說不準是有了身孕。」


我的嘔吐物哽在喉中,苦澀地腥臭叫我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等大夫來了又走,裴時序臉上滿是失望,但還是耐著性子裝一個溫柔郎君。


「沒關系的,弦歌,我們才剛剛成婚。」


他想假惺惺地安慰我,我卻隻聽得見府醫的那句「許是吃壞了什麼東西」。


怎麼不算呢?


那種惡心的東西,不但刺激著我的腸胃,還汙染了我的眼睛。


所以當姜落棠出現的時候,我想,如果她真的能將裴時序的魂兒勾走,那便盡管來勾吧。


我還得謝謝她。


安心派娅娅去跟蹤裴時序,也是因為不用我囑咐,娅娅自己也會去的。


她是裴家的家生子,十四歲時就出落地亭亭玉立,豐滿之姿入了好幾個公子的眼。


她是老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比一般的姨娘位分還體面。


她深受老夫人耳濡目染,很聰明。


縱然她跟裴時序有了肌膚之親,但裴時序提出要納她為妾的時候,她還是決然地拒絕了。


與其做一個需要日日看主母顏色的低賤妾室,她更願意長久地做這個府中獨一無二的大丫鬟。


畢竟,裴家的後宅規矩,她是最清楚的那一個。


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這種在嫡妻眼皮子底下行事的刺激也是裴時序想要的。


所以,大婚當天,他就替娅娅求了老夫人,將她調來了我院子裡當一等丫鬟。


對老夫人來說,嫡孫開心就好。


而對娅娅來說,離裴時序越近越好。


她的今生,不依靠裴府姨太太的身份,卻要依靠裴時序這個男人。


因此,姜落棠的出現,感受到危機的不是我,而是娅娅。


娅娅跟我說了姜落棠的存在,又添油加醋希望我能出手解決這個隨時能威脅她地位的高門貴女。


我心裡門兒清,卻不能如她願。


我的死是裴時序意料之外的,更是娅娅不敢置信的。


她唯恐是姜落棠真的工於心計拿捏了裴時序,而我死後,難保她不會登堂入室做這裴家的新主母。


所以看到裴時序表現出來的對我的緬懷,娅娅雖然難過,卻又松了口氣。


我死了,姜落棠隻能做妾,真算起來,她的位份甚至比這位丞相之女還要高了。


所以裴時序跟姜落棠的新婚之夜,她引著裴時序去了我的正屋。


她則可以以前夫人貼身婢女忠心丫鬟的身份去姜落棠那裡看似正義地替我開口「諷刺」她自甘下賤。


她變換著姿勢任憑裴時序在她身上作畫、尋寶,勾起唇角挑釁地看著被靴子傷得頭破血流的姜落棠。


9


姜落棠瘋了。


她用衣服、床帏將所有的窗戶都遮了起來,非說謝弦歌來找她復仇了。


她抗拒著別人的靠近,甚至控制不了下身散發出來的腥臊味兒。


裴時序哪還肯再進她的屋子。


他本來還想著可以用姜落棠來牽制住丞相,如今她形同廢物,他再不舍也隻能忍著怒火差人將她送去了郊區別院。


對於這樣一個失了寵又沒了後臺的瘋癲落魄姨娘,裴家的下人也不會太過關注她。


所以,當裴家那本厚如兵書的「女誡」在長安大肆流傳的時候,裴時序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姜落棠的下落了。


皇帝登基以來第一次發如此大的火。


舉國上下都在推行男女平等,朝堂之上已有四分之一的女僚,甚至執掌六宮之主的那位還是上一屆的女狀元。


如此盛世之下,裴府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在後宅實行早就被焚燒掉的「女誡」。


裴斯年年事已高,至少表面上在這個「大學士」的位置上兢兢業業清白一生,如今臨近退休,卻被多方勢力架在了火上烤。


丞相吃了裴時序的大虧,如今自然要加倍償還過去。


於是順藤摸瓜,牽扯出來了裴家後宅之中,那座堆積如山的金庫。


那明晃晃的元寶簡直要比國庫還豐足。


皇帝親自搜查,氣得當場砍掉了裴家一個門客的腦袋。


他將劍立在地上,手上跟脖頸上的青筋暴起:「給孤查,不查個水落石出,你們所有人都等著掉腦袋吧!」


金吾衛跟大理寺夜以繼日聯合探案,查封了裴家七處違禁產業的時候,終於查到了「惠春樓」。


「惠春樓」的後院,關著數百名十四五歲的姑娘,她們有的是孤兒,也有出自窮苦人家的,甚至還有前兩年就報了失蹤的小官之女。


總之,沒有任何一位姑娘是自願入的這「惠春樓」。


官差找到她們的時候,她們早就波瀾不驚,沒有驚沒有喜,隻有滿目瘡痍跟鞭笞棍打調教出來的順從。


「惠春樓」正堂之中,甚至有一本鍍了金層的「女誡」。


而從「惠春樓」的流水賬目上可以追溯到這些女孩的用意。


裴家,從幾十年前開始就跟金國達成了合作,裴家替金國培養這種隻會順從的女孩,女孩們被送入金國軍帳侍奉前線的官兵,慰藉他們空虛的身心。


而作為動力,金國官兵一邊在陳國女子身上馳騁,一邊像嗑了藥一般在戰場上砍殺陳國兵將, 騷擾陳國子民。


10


裴斯年年事已高,承受不住刑罰,沒等查明真相就死了。


皇帝陰沉著臉,猶不解恨,他下令將裴家所有知情人, 包括年過半百的裴老太太都押送至嶺南前線軍營。


「做的什麼勾當,你們自己也去感受感受吧。」


邊疆戰士們知道裴家間接也給他們造成了傷亡, 自然不會以正常軍妓對待。


那些享受著裴家的違法買賣而帶來的富貴的女子、對裴家調教的女孩冷漠看待嗤之以鼻的女子,也該嘗受一下狂風暴雨的滋味兒。


牢獄之中, 隻剩下了一個裴時序。


從我站在上帝視角開始到現在, 我一共改變了五次劇情, 皆用在裴時序身上。


我最後一次動筆,裴時序如同爛狗一般躺在地上,滿身血汙。


我知道他死不了,他也不應該如此輕松地死去。


我書寫的本子從手中滑落,隨著風兒飄飛、墜落。


揚起的紙張上隻剩下了一行字。


「裴時序有著異於常人的求生能力」


他這樣的人,就應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麼, 消失的姜落棠又去了哪裡呢?


時間回到姜落棠發瘋的那晚, 她說我來找她了並非是鬼話。


等闲雜人等被清場後,整個宮宴留下來的人,就隻有皇帝皇後、裴時序、姜落棠,以及我的屍體。


「(若」她就那樣, 像一隻受了傷害的鹿犬用被子狠狠將自己圈在裡面。


見到我之後,她差點嚇死過去。


我跟她說:「我栽的這棵樹, 可有替你遮陰避涼?」


她崩潰了,哭喊求我:「我不要了,我還給你好不好,求求你……」


再之後的一切都是我叫她做的,裝瘋、賣傻,逃出裴家,去那空蕩寬闊的裴家別院。


逃出去,將「女誡」也帶出去。


「我很期待你的演技,若你做得好了,我可以考慮,隻要你藏得好, 你便能活。」


所以姜落棠到底藏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原來的世界回不去了, 裴家倒臺,姜家早就將她掃地出門……


她現在除了還有生命,其餘的都沒了。


沒了高傲,沒了囂張跋扈,也沒了希望。


這已經是給她的懲罰了。


「那你呢?」


我丟了本子,棄了筆, 沒辦法再做這個世界的旁觀者,天音看著越來越稀薄的我的身體,多年的陪伴, 難免生出些感情。


我聽著它的提問, 笑了。


沒有壓力、沒有嘲諷, 真心實意地笑。


「天大地大,若能投胎,便洗去記憶, 做一個無拘無束的普通人。」


若不能投胎,那便當風、當雨,當那能遮天蔽日的大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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