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罷了,罷了。
他是佛,我是魔。
魔同佛,沒結果。
如今,他立地成佛,我原地改嫁。
自此一別兩寬,從此各自安好。
不復相見的好。
8
「好什麼好?」
「你是人,不是神!吃得五谷雜糧,也自然食得大魚大肉!」
裴郎君左手拎著刀,右手提著兔,不緊不慢地朝回走。
我看看他,又看看兔,仰天抹淚直嘆氣。
我拉了拉他衣袖,問:「兔兔這麼可愛,真的要吃兔兔嗎?」
他彎起唇直笑,說:「薛女郎,你別裝。」
我說我沒裝,但兔腿真的好香。
我拿著兩隻兔腿,左一大口,右一小口,狼吞虎咽,吞了個大囫囵。
他也不嫌棄我吃相醜,往我碗裡又添滿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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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戳了戳肉,莫名有些難受。
我想起了謝梵安說我不配吃肉。
我紅了眼,低下頭,嘴嚼著肉,啞著聲音問他怕不怕。
他問:「怕什麼?」
我停了筷,眼落了淚,說:「我是魔,活佛說我是壞果。」
「我沾不得葷腥,吃不得牲口。」
「怕我見了血,有了欲,從此生出歹意。」
裴郎君沉下了臉,說這話真是丟人現眼:
「你是人,也是魔,但不是什麼壞果!」
「沾得葷腥,也吃得牲口。」
我打了個哭嗝,聲音哽咽得難聽,說:
「我也不想是壞果,可所有的人都說我是魔。」
「是魔就一定是壞果。」
他右手順著我的背,左手執著帕,輕輕替我擦,說:
「不怕!」
「你是好魔,肯定會有好結果。」
9
吃過了兔,洗過了碗,我扯著裴郎君的手朝外跑。
穿過一路杏花,路過一排河柳,聽見幾聲鳥鳴,聞見幾聲狗叫。
我踢了顆小石子兒,差點撞上大石子兒。
郎君笑出了聲,牽住了我的手,顧著我的步子,慢慢朝前走。
一步接一步,心相連,手相牽,肩並肩。
樹上兩隻黃鸝鳴翠柳,地下一對情人影長留。
我心頭有些歡喜有些羞,低頭看看我,側目看看他。
他嘴角掛著笑,笑得我肚子裡的兔子活蹦亂跳,怦怦跳。
過了琵琶巷,尋了家成衣鋪。
扯了幾塊大紅布,給我們倆作婚服。
他平日穿得太素,襯得人美不知數。
我左挑右揀,尋了好幾種色。
他挑眉不願接,怕我浪費錢。
我拽了拽他袖,撒了撒嬌:「郎君,換一換嘛!」
他紅了紅耳根,眼裡笑開花。
不緊不慢地去換新衣,束了發,理了冠,頭上還戴了朵大紅花。
像個勾人性命的狐狸精,差點讓我丟了魂,沒了命。
恍恍惚惚中,我似乎瞧見了郎君身後長出了九條小尾巴在跳舞。
中間長,兩邊短。
紅得似火,燒得我心滋溜滋溜地冒大火。
他穿著新衣,優雅地邁著小步,朝我一步一步。
踏是踏著青石板,踩卻是踩在我心上。
踩得我飄飄搖搖,迷得我神魂顛倒,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方向。
進了屋,上了床,不知是他摟的我,還是我親的他。
他眼裡藏了欲色,卻咬著牙,說不合禮數。
我性子急,管他合不合禮。
手一扒,嘴一咬,他胸膛就裸露。
健碩緊致,胸前掛顆小紅痣。
我低頭要去親,他提手拿去擋。
我索性生了氣,委委屈屈:「你勾人,你引火,卻連親都不給親,真是沒天理。」
他理了理衣,抱我進懷裡。
左臉親一下,右臉親一下,磨得我心痒痒。
我想,這呆子,親什麼臉啊,白長了張嘴,往實處卻找不到用!
我拽住他領口,抬頭朝前那麼一湊,吻得嚴嚴實實,絲毫不漏。
他臉皮紅透,咬牙切齒:「薛女郎,我勸你別玩火!」
我理直氣壯,偏要玩火,說:「不!」
他氣得臉紅直發笑,翻個身攬住我小細腰。
我含羞盯著他望,他埋頭狠狠吻上我臉龐。
溫熱的吐息吹過我耳畔,湿意由淺入深地覆蓋住唇瓣。
廝磨來,廝磨去。
他親得毫不費力,卻害得我喘不上氣。
呼吸熱烈地糾纏在一塊兒,我整個人都好似被架在火上烤,燒得全身滋啦啦地響。
裴郎君就輕蹭我耳朵,悶聲發笑。
我大口呼吸,拼命喘息:「你還笑得出來?」
他笑意更加深,說:「多親親,不怕你不會換氣。」
我白了他一大眼,說:「有親的就不錯了,再嘴挑,小心我咬死你。」
他伸手攬過我腰肢,往身上帶,又吻了過來,說:「來,往這兒咬。」
「印上你薛家女郎的大名號。」
我瞪他,怒罵:「滾蛋!」
10
仲夏五月裡,知了鳴聲叫,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我戴著金冠釵,描了螺黛眉,穿上紅嫁衣,坐進花轎裡,等著我的新郎君來迎。
鑼鼓喧天,人聲吵地。
紅綢錦色遍布全地,桃花樹上燈籠高高掛起,一片紅豔豔的華麗。
郎君牽我手,同我拜天地。掀了紅蓋頭,喝了交杯酒。從此我薛家女,變為裴郎妻。
他名正言順的妻。
他吻我臉,親我唇,廝磨糾纏要我喚夫君。
我心頭害羞,隻喚他:「郎君。」
他皺眉挑眼,說:「嗯?」
我紅臉,紅大臉,低聲細語地喊:「夫君。」
他這才含笑放下了珠簾,說:「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該度春宵。」
褪了衣,熄了燈。鴛鴦被裡成雙夜,郎君身中買酒醉。
醉迷了眼,醉哭了淚。
新婚過一月,裴郎妻要開新鋪,賣新衣,給夫君天天送穿不完的新衣。
但一沒錢,二沒人,我心下百感焦急。
思來想去,記起了朝東大宅院。我要賣大宅院,卻怕我夫不願。
可憐我夫,沒同我享過什麼大福。如今就連答應給他的聘禮,都得拿出來給我做生意。
我走來走去,我躊躇滿地。我抓了雞回籠,又喂鴨吃食。
我夫抱拳立院裡,笑得喘不上氣。
我羞得直跺腳,輕聲罵他:「有病!」
他捏拳咳嗽輕步走,走至我前頭,攬過我腰肢,吻住我唇角,說:「嗯,我腦子有病,得靠夫人親親救命。」
我紅了耳根,笑開了花。
抬起手,戳了戳他胸膛,說我要開新鋪,賣新衣。
他中了美人計,迷得找不到南北東西。
大手一揮,白袖一甩,說:「開!賣!」
還問錢夠不夠,他來幫我湊。
我沒說夠不夠,隻抱住他的手,說我要賣朝東大宅院,問他是願還是不願。
他眸子微動,神色愕然:
「你的宅,你的院,賣不賣,留不留,自然是你願不願。如今怎麼來問我,這是做何理?」
我垂下眼,癟住嘴,含著眼淚,說:「理是理,是聘禮。做我郎君的理,花我銀錢的理。」
他腦袋一拍,瞬間記了起來。
他聲音放軟,眼裡含笑:「理確然是理,是我做你郎君的理,卻不是花你銀錢的理。」
吃過午飯,我去找人看朝東宅院。
來來回回跑了三趟家,卻無一人出了個滿意價。
我心灰意冷,我垂頭喪氣。
我穿過一路杏花,又路過一排柳樹。
樹的盡頭是琵琶巷,我走到巷裡第四家。
我推開了門,門裡鑽出個人。
他捧著一盒白銀,眼底亮晶晶,說是送我的聘禮。
我愣在了原地,捂住嘴感動得想哭泣。
我夫卻急得手腳無措,忙得不知所措。
左手摟著我腰,右手銀子抱,彎不下腰,放不下盒,擦不了我眼淚,急得同手同腳。
笑得我眼淚哭出了笑。
我夫也傻呵呵地直笑。
回了屋,接過盒,我問夫君哪來的銀。
他支支吾吾不肯說,隻說是自己該得的銀。
我起了狐疑,他一介小布衣,不做生意不出力,憑空宅家哪來的銀?
他屏住呼吸,凝住氣,咬死了我問三,不答一。
我氣得眼淚墜地,嚇得他幹著急。
11
我同我夫君生了氣,因為他不肯告訴我銀子的來去。
我騙他出了門,卻躲在琵琶巷子口。
見他提了把劍,往鎮口南面走。
南面立著一佛,穿著金衣,留著赤頂。
卻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但比不得我夫君松風水月,貌美無雙。
他們互執了劍,從南邊打到北邊,打得難舍難分,打得平分秋色。
直至我夫君反手耍了個劍花,尋了空,破了陣,贏了他。
我夫君一不要命,二不要寶,張口閉口隻要財,說自己要發大財。
哪裡是他想要發大財?分明是想給我送大財!
我癟了嘴,掉了淚,不管不顧地朝他跑。
圈住了他腰,甩掉了他劍。
我知他對我藏有秘密,但他不說我就不問,我隻想要他平平安安,歲歲如意。
我夫見了我,嚇得頭蜷縮。
打得了勝仗,發得了大財,卻窩窩囊囊被我罵得不敢還口。
我教訓好了他,扭頭叉腰就準備罵佛。
罵他為何一言不發,同我夫君動手動腳。
卻發現此佛非彼佛,乃是小活佛,姓謝,名梵安。
是我一年前死了的前夫君。
但我不卑不亢,不看僧面,更不看佛面,問:
「我夫君體弱嬌氣,我都從來不讓他受委屈,你憑何打得他傷痕遍體?」
謝梵安氣得臉僵直發笑,提著劍指我夫君:「他嬌氣,他體弱?他一狐狸精,平白生九條命,這還叫委屈?」
秘密落了地,我夫嚇得眼直閉。
他蜷了蜷手,半躊躇半猶豫,張口想同我把身世捋一捋。
但我不在意,他是人,是仙,還是妖,同我都沒多大幹系。
我隻知,他姓裴,名今野,是我心尖上的小郎君。
見我還要罵,謝梵安轉身扯出了我那縮頭烏龜小夫君,說:「繼續罵,往死裡罵!替我罵,也替你罵。」
「罵他腦子有病,撿我不要的妻。天天給我送書信,日日纏著我打架。從前是要我小命,巴不得我魂歸故裡。」
「如今,放過我小命,卻來斷我的財命。打一次架,要一盒子銀!」
「我是錢多,不是人傻!但他是錢少,人還傻!渡個仙劫,居然動了情!還同你成了親!」
「為了一份情,棄了一份因!」
我愣住,我啞言。
什麼情?什麼因?
我要追問,但我夫君已生氣。
將我摟在懷裡,厲聲同謝梵安說:
「這與你有何幹系?你成了佛,拋了妻,如今又來挑撥離間,莫不是要同我搶妻?」
氣得謝梵安暴跳如雷,扭頭就走。
12
我又生了氣,因為我害怕我夫君會因我而沒命。
畢竟曾經,謝梵安就說過我是魔,同我打過交道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
我後了悔,我退了意,我想我不該同裴今野扯上關系。
他是仙君,不過是來人間渡劫的,卻反被我困住了情,拋棄了一份因。
但他也是我心尖上的郎君,我舍不得同他和離。
我犯了難,落了鎖,躲進屋子裡偷偷哭泣。
急得我夫君團團轉,他踹開了門,掀開了珠簾,一把攬我至身前。
臉斑駁了淚,淚潤湿了被,把我夫君心疼得要命。
他低頭要親我,我就躲。
他慌了神,我扭了頭。
他不說話,自身後將我摟進懷裡,朝著我耳朵吹熱氣。
低聲誘哄:「如意,不哭,不哭。」
「再哭,哭得我心尖兒都疼了。」
我不理,還甩開了他。
他就松了衣,解了帶,露出了大片大片的白膚,像個勾人的狐狸精。
落了褻衣,九條尾巴就風情搖曳地甩,甩入我手裡,甩進我心裡。
他眼波慵懶一斜,就勾走了我的魂,迷走了我的魄。
我失了魂,又失了魄,手裡還被我夫塞了個小物。
溫熱的吐息落在我耳畔,冷沉的音調似蠱惑。
我夫說:「如意,你摸一摸,磨一磨。」
我瞪他一眼,眼波流轉,又惱又羞,說:
「我不會摸,也不會磨。」
我夫低低一笑,咬住我耳朵,拉著我手就往下挪。
深一下,淺一下,左一下,右一下。
磨得我臉紅粗喘氣,我夫卻還不滿意。
將我攔腰抱起,落了珠簾,上了玉床。
紅羅帳外的燭光搖啊搖,搖得我心神蕩漾,搖得我夫一臉餍足。
情迷深處時,我聽見我夫輕聲說,如意,如意,歲歲如意。
我悄悄落了淚,勸我夫,說我是魔,誰同我都不會有好結果。
我夫替我抹眼淚,未言其他,隻留一句。
如意,不怕。
於是,我想,那便不怕吧。
13
我終於賣了朝東大宅院,要開成衣鋪,要做大生意。
要同我夫辭舊迎新,迎大新。
我掛了新牌匾,開了新鋪面,又找了新繡娘。
鞭炮噼裡啪啦地響,我戴著鬥笠樂呵呵地笑。
新店開了業,新鋪開了張。
樂得我心滿足,樂得我笑開花。
從早到晚,我忙得不管不顧。
我夫就踱著小步,穿過琵琶小巷,提著個小籃,來給我送些吃食。
一天兩天,三四天,天天如此。
相熟的小繡娘愛開玩笑,說我夫黏人又纏人,羞得我鬧大紅臉,可我夫卻嬉皮笑臉,愈發來得勤。
他坐鋪子樓下,我跑鋪子樓上。
不是吵了架,是我臉皮薄,容易看見他面紅心跳。
我夫長得又俊又美,路過的小女郎都愛朝他拋媚眼。
但他一不看,二不回,三不接。
膽子大一點兒的女郎會朝他丟手絹,我夫就急急起身避開。
眯著笑,擺擺手,說:「有主啦!」
「是如意掌櫃家的小郎君!」
我下了樓,抱著布,正巧聽見。
我彎了彎眼角,心情一下子變好,決定獎勵我夫吃糖葫蘆。
我拉著我夫的大手,我夫的大手也拉住我的小手。
我們一步一步走,上街去買糖葫蘆。
我給我夫拿一串,我夫不同意,非得要兩串。
我也不同意,因為我夫愛吃糖,吃多了糖,牙就疼。
我舍不得他疼,也不想讓他疼。
可我夫很聰明,他朝我使美人計。
拽了拽我衣,不輕不重地使了點小力氣。
我如他意,我側耳聽。
他吹了口熱氣,輕聲柔氣地喊我:「如意。」
繾綣的聲線,透著微微的啞意,蠱惑又勾人。
我紅了臉,他撒了嬌,說:「多買一串嘛,好不好?」
好,怎能不好!
買,我全都給他買!
鋪子門口來了人。
此人非是客,此佛非彼佛,正是小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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