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這種流量不如微博大的種草類APP上,一萬多回復已經能夠算得上很高的熱度。
她邊看邊往盥洗室走去,還沒來得及細看評論區,門一拉開,高挑的男人映入眼簾。
晨間的光稀疏地投落,斑駁又明亮地墜在他發梢,在他高挺的鼻尖聚起高光。
裴寒舟身穿浴袍,身上還彌漫著酣眠後松軟的氣息,整個人又難得溫柔許多,正對著定制鏡刮胡子。
林洛桑出神了幾秒。
除非是提早有工作要先走,以往大多數時候,每當她醒來,男人早已不在枕邊,又或者是已經收拾好一切,帶著不近人情的精英氣質開始進行工作相關的事項。
如此生活化的模樣,她確實還是頭次見。
一種很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她也分不清是什麼,隻是搭在把手上的指尖略微動了動。
好像在這一刻,這個男人才有點像她的丈夫。
刮完下顎處的剃須膏,男人將臉部洗淨,他的額發在動作間被打湿,有水珠滴滴答答地順著往下淌,沿著他優越的側顏線條滑過,消失在衣襟裡。
圈內看人先看骨相再看皮相,好的骨相能抗住鏡頭所有角度的懟臉拍,生動而耐看,好的皮相則有保質期,也很挑燈光和角度。
很顯然,他屬於骨相好,皮相也很好的那種。
林洛桑靠著門框,較為中肯地給出贊賞:“你長得還挺帥的。”
男人喉結微滾,理所當然地認為她這樣說話又是有求於自己,寵辱不驚地擦了擦手。
“說吧,又要我幫你往舞臺上搬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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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林洛桑做歌的時候,和嶽輝聊起來制作人的問題。
哪怕是一首原創歌曲,需要的幕後人員也很多,雖然她包攬了作詞作曲和編曲,但還有其他老師需要完成樂隊、和聲、弦樂編寫、錄音混音等等工作,雖然大多數她都稍有涉獵,但目前還在學習過程中,故而要做到推出一首高質量音樂的話,有些環節也是要和優秀的音樂人共同完成的。
等她足夠熟練和有把握了,會漸漸嘗試所有環節都由自己來完成,現在還不是時候,此刻的她需要更多的學習,和優秀的老師合作會進步得很快。
“我最近已經在構思專輯的事兒了,”她用筆杆敲敲腦袋,“制作人的話就找Lee吧,之前和他合作還蠻愉快的,而且他能很精準地get到我的點。”
“好啊。”嶽輝搬著椅子湊近,“然後那個,梅奔那邊場館負責人聯系我了,問我你要去那邊開演唱會嗎?明年暑假的好時候留給你,到時候拉一拉贊助,嘖,我都能想到盛況空前,而且那時候節目的熱度也沒掉多少……”
“明年暑假?你認真的嗎?”林洛桑抬頭。
“認、認真的啊,隔壁節目有個剛紅沒多久的就開個人演唱會了呢,他媽賺得盆缽體滿的,團隊還是牛逼。”
林洛桑:“你說季景鑠?他叫個人演唱會嗎?那是圈錢演唱會。”
季景鑠那場演唱會上座率不錯,畢竟人家當過演員,有張好臉,水平也勉勉強強過得去,團隊看他人氣不錯就急著變現,開了幾場演唱會和見面會。但由於季景鑠沒幾首自己的歌,不得已買了好幾首別人的歌的版權,在演唱會上湊時長。
粉絲在被愛蒙住雙眼的當下不會覺得有什麼,可認不認真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顯現,還沒站穩腳跟就急著撈錢,反噬也會來得更大。
不過是半年的功夫,季景鑠粉絲就流失嚴重,早不復當初了。
“你想讓我走他的路嗎?我一個歌手……買別人唱過的歌,到自己演唱會上唱?”林洛桑說,“太丟人了,我做不出來這種事。”
“《視聽盛宴》起碼有十個舞臺麼不是,節目完了之後你肯定還要發歌的吧,加起來也能有個二十首……”嶽輝越說聲音越小,好像也發現了自己邏輯裡的漏洞。
“哦,你的意思是我把參加綜藝播過幾次的舞臺全搬到演唱會上,再加上十首一共隻用了半年就制作完畢的歌,賣幾百到幾千一張票是嗎?”
“你過得去我良心也過不去,我歌迷的錢又不是天上掉的,我憑什麼讓他們花錢來聽這種毫無誠意的演唱會。”
參加《視聽盛宴》已經非常消耗靈感了,為了保證餘下歌曲的質量,節目結束之後她肯定要重新閉關充電,怎麼可能能半年做十首出來,那質量肯定堪憂。
嶽輝努著嘴點了點頭:“說得好!我現在就回絕那邊,什麼狗屁臭錢,我們桑桑看起來是喜歡錢這麼俗氣東西的人嗎!”
林洛桑:“錢誰不喜歡……”
“但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嶽輝用力地跟她擊了個掌,“我懂你!”
助理:“……”
此刻的助理覺得自己有些分裂,她好像無法把現在的嶽經紀人,和半小時前拉著自己手說他們二人一定要做通林洛桑思想工作大賺一把的嶽輝聯系起來。
林洛桑則深諳嶽輝的糾結本質,也能理解他想賺錢的想法。
畢竟之前跟著飛煙那會兒大家都窮怕了,現在時機很好,把握住就有大筆鈔票,其實她還算幸運,團隊都很尊重她的想法,哪怕有時候放棄一些機會,也會讓她愛惜自己的羽毛。
站在嶽輝的立場,就像是餓了三年的人突然面對了一桌子珍馐,沒發瘋地逼迫她已經很好了。
“演唱會肯定會開的,等我起碼有三張專輯了吧,畢竟我的性格你也知道,我真的敷衍不了。”她拍拍嶽輝肩膀,“別肉痛了,我到時候改改合同,你會分成多一些的。”
本還有點蔫巴的嶽輝瞬間恢復了過來,鬥志昂揚地握緊雙拳,“我太感動了,我嶽輝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帶到你這種認真負責又能幹的絕美藝人,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人生路上的指明燈,我前進的路標,指引我時時刻刻不會迷路。”
助理滿臉疑惑,琢磨著半小時前在這拍著桌子激情大吼“有錢不賺是傻逼”的人難道不是他嗎?
助理嘆了口氣,試圖喚醒嶽·專心致志吹彩虹屁·輝的理智:“……真的不必,輝哥。”
*
那個周末,林洛桑一邊寫著要給《視聽盛宴》節目組交的新歌,一邊騰出空思索演唱會的雛形和主題。
為了這場個人演唱會,她期待也準備了很久,一定要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周日的時候聽說魏嚴請他們吃飯,說是溝通一下老人最近的情況,林洛桑剛好在餐廳附近,便也順道去了。
曾祖母近日狀態還不錯,比醫生預料中的還要好上許多,魏嚴先是說要穩住老人良好的精神狀態,又道偶爾可以帶她出去走走。
談了半個多小時的正經話題,主菜呈上時,魏嚴推推眼鏡,笑道:“之前小瑤好像有做一些影響到你們的事情,我作為父親在這道個歉,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因為我和她母親比較忙,孩子一直上的是寄宿學校,那會兒就經常逃課了,但我們那時候也忙到無暇兼顧,導致她的童年甚至到現在都是很缺乏關愛的,可惜當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這樣我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你們放心,我私下裡已經說過她了,希望沒給你們夫妻二人造成太大的困擾……”
魏嚴作為這家聞名遐邇私人醫院的頂梁柱之一,工作確實很忙,也幾乎要做到24小時在崗,疏忽在所難免,但更多的則是魏瑤自己的問題。
沒一會魏嚴就接到電話說有急診,他匆忙而大口地扒了幾口飯,拿著外套就急匆匆離開:“抱歉,我這邊有事要忙,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一步了。”
林洛桑點點頭。
她戳著碗沿慨嘆了一聲,又抬起頭環顧四周。
裴寒舟道:“找什麼?”
“想喝水。”
“桌上不有麼。”
“這杯冷了,我想要熱的。”
她也懶得喊外頭的侍應生了,起身去置物臺上拿水壺,誰知水壺剛拿起來,外頭的魏瑤也推門進來了。
其實門口和桌子還隔著一段距離,但不知魏瑤是沒看到她還是故意撞了上來,總之二人猝不及防又猛烈地迎面交撞,水壺叮當墜地,冒著熱氣的開水從壺口濺灑出來。
林洛桑懵了一瞬,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躲開熱水。
魏瑤卻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挪,驚呼過後抬起自己的裙擺,露出被燙紅的大片肌膚,雙眸噙著薄薄一層淚,糯著聲音楚楚可憐道:“好痛……”
裴寒舟聽聞到響動,也朝這邊走來。
魏瑤見他過來,趕緊松手放下裙擺,驚慌又無措地趕忙擺手道:“不、不用過來的,洛桑姐……應該不是故意的吧?”
反應了兩秒,似是想起來什麼一般,她又直直看向林洛桑,手指半掩住嘴唇,純潔的圓眼裡滿是委屈,難以置信地問:“難道你是因為上次我說有很多人追寒舟哥哥,所以不高興了嗎?你不喜歡我可以罵我的,也可以和我說,為什麼要這樣呢……”
魏瑤還沒來得及說完,男人大步上前,握住林洛桑手腕。
林洛桑腦中霎時閃過狗血劇最熱衷的三角戲碼,男主將女友無情地拉開,查看自己青梅竹馬的傷勢,並苛責女主——你這無情的女人怎麼能這麼狠心,你失去的是一條腿,可她失去的是愛情啊!
然後裴寒舟就真的一把將她拉開了。
林洛桑:“……”
男人也真的靠近了魏瑤。
林洛桑頭皮有些發麻,屏息抬頭就看到他的背影,很寬闊。
男人將她拉至自己身後,手裡還捏著她的手腕,聲音帶著幾分低冷,沉聲問魏瑤——
“這麼喜歡演戲,當時怎麼不報北京電影學院?”
第30章
裴寒舟說完之後,魏瑤當即便怔在了原地,楚楚動人的模樣也顧不上演了,積攢在眼眶裡的淚就這麼突兀地落了下來。
魏瑤啟了啟唇,然而隻是嘴唇翕動,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男人從椅背上拿起林洛桑的外套,拉著林洛桑徑自出了包間,徒留魏瑤孤身一人。
水還在從傾倒的壺口慢慢流出,順著裂紋的方向淌了一地。
魏瑤後知後覺感受到痛,瑟縮著抽了口涼氣,緩緩地卷起裙擺,用手指碰了碰被燙紅的傷處。
真的……好疼啊。
但怎麼也比不上男人那冰稜般扎人的語句疼,她從來沒見過他那樣的表情,哪怕以前他再討厭自己,都隻是冷著眼不願瞧她。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除了冷漠之外還會有別的情緒,會有那樣狠戾的目光,語調中隱隱帶著令人膽寒的怒意與嫌惡。仿佛她再行差踏錯一步,足下就是無底深淵。
魏瑤緊咬著嘴唇,終於難以遏制地放聲大哭起來,心髒如同被絞住般窒息,又想起許久之前的某個雨夜,他不知第多少次劃清界限,聲音伴隨雨聲,模模糊糊聽不真切,卻帶著他一貫的冷冽無情:“不用自我感動,離我遠點。”
那時候她一點兒也不挫敗,她想,我還這麼小,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等到他喜歡我,沒有人比我和他認識得還要久,他就算就不喜歡我,也不會喜歡上一個陌生人。
十年彈指一揮間,原來她耗上青春的賭注,根本不配有未來。
*
車內,林洛桑剛把衣服掛在房車臥室的衣架上,側了側頭便聽見男人問:“被燙到了沒有?”
“沒有吧……我躲得挺快的,”林洛桑縮了縮脖子,“誰能想到她都不躲開。”
今天天氣有些回溫,加上她在室內脫了外套,這會兒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淺色襯衣,沾到水的地方變深了些,貼在手臂上。
裴寒舟垂眸看了一會,這才伸手按了按那塊湿漉漉的地方。
林洛桑起先是真沒感覺到什麼,被男人一觸才感覺到皮膚有些燒灼感,翻起袖子,看到了一小塊被燙紅的地方。
大概是練舞經常受些皮外傷,導致她對痛的感知也比較遲鈍。
男人無語地凝視她幾秒:“……你連自己受傷都發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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