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光同塵第5章

卻沒想到，爺爺在的時候，他們還能相扶相持的過一段日子，爺爺死後，她的生活裡就隻剩下了無盡孤苦。

三個子女雖然都說要照顧她，但都在相互的推諉。

她歷來是個好強又倔強的人，見子女都這樣，就寧願自己一個人過。

最後摔了一跤，冷死在了老屋裡。

「你們現在長大了，也都是有主意的，奶奶別的地方幫不到你們，也隻能在這方面替你爸爸彌補一下你們了。」

奶奶嘆了口氣，眼中閃著殷殷光點，似乎在期待我說些什麼，但見我隻是垂著頭，她又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跟你哥心裡對你爸意見不小，但……能不能看在爺爺奶奶的面子上，別跟他計較太多？

「你爸這人就是腦子不太好使，最容易被人當槍使，你媽又是個好面子的，他兩人湊到一起，日子簡直沒眼看……」

我爸在鋼鐵廠上班，工資其實並不低，但這些年我家並沒有存多少錢，一方面是我媽的花銷不小。

另一方面則是他們借了很多錢出去。

別人一句話，賣賣慘誇誇我媽，她一高興，給我爸耳旁風一吹，我爸就全都依她了。

我倒是沒想到，奶奶心裡全都門清，接著又聽她說：

「他們要是一直這樣過，將來的日子，指不定還有慘的時候，但不管怎麼說你爸都是我的兒，我跟你爺爺不能真不管他，也就隻能委屈你跟你哥，別跟他太計較了，他其實也沒什麼壞心思，就是那腦子……」

奶奶嘆息就沒停過，搞得我也想嘆兩口氣了，「奶奶你放心好了，我跟哥哥心裡清楚，等我爸媽老了，不會真不管他們，但……」

我想說，但要想讓我跟我哥，對我爸媽多好，我們是沒辦法做到的，可奶奶沒等我說完，拍了拍我的手：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我知道你哥也是聽你的，你們兄妹倆……你們也要先過好自己的日子再說，別的，都是他們的造化，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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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叮囑奶奶，房子拆遷完了之後，別想著一下就都分給兒女，還是要給自己留條退路，首先規劃好她跟爺爺的養老問題，在他們沒走之前，一定要把錢和房子都捏在自己手裡。

奶奶說她心裡省的，讓我別替她們操心，好好讀書就行。

18

很快到了高中開學的時間，我跟著周恬一起去了市裡。

離開前教導主任請我們去桃花島玩，那是個十分夢幻的主題公園。

之前開業的時候，我跟周恬約好趁免費去玩，但那陣撞上我剛重生過來跟爸媽掰扯，就沒來成。

期間周恬去衛生間，她小姨跟我聊了一些，她目光很平靜，但有種洞徹人心的犀利。

她說：「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心裡有主見，也有自己的人生規劃。

「恬恬不一樣，她腦子簡單，過一天是一天的。所以你們去那邊學校後，你能幫我看著她點，別被一些不著調的人給帶偏了；

「高中這個階段可以說是你們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段路，一旦走歪，之後興許要花成倍的精力時間才能追的回。」

我猜她應該早就知道，之前是我借周恬將她拉進我家那些亂七八糟事情裡的。

但她沒怪我，還一直在維護我，我很感激她。

所以慎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這時遠處周恬拿著兩個冰激凌朝我們跑過來，我沒忍住笑起來朝她打了個招呼，這才回頭對教導主任說：

「您放心好了，我會好好保護恬恬的。」

19

周恬她媽媽在學校旁租了個房子照顧周恬，鑑於我家情況以及周恬的拉拔，我每月休假休整的時候，都會跟她回去吃吃喝喝好幾頓。

周媽媽人很好，對我也很好。

她雖然偶爾數落周恬的不好，說她不如我。

但看向周恬的眼神永遠充滿了包容和愛，我想，在她眼裡，周恬一定是世上最可愛的人。

託周媽媽的福，高中三年，我過得真的很舒坦。

尋常我不回家，每年也就過年那幾天會回去，剛開始我爸媽還會打電話說我幾句，但大概是我哥給他們說了點什麼，他們就再也沒聯系過我。

就算過年我回家，他們也是能無視我就無視我，剛好我也不想理他們，大家都樂的清闲。

這三年我時常跟我哥聯系，他也都是報喜不報憂，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在自己選的路上，一路向前著。

很快到了我高考的日子。

我沒日沒夜的卷了三年，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如願考上了北大。

通知書下來的時候，我爸媽四處宣揚炫耀，還要給我辦什麼升學宴。

但我一句：「我考上北大跟你們有什麼關系嗎？」

成功讓他們破了防，但鑑於我哥回來看我，他們連罵我都隻能憋在心裡，他們憋著，我就可痛快了。

大概是我三年來的卷天卷地刺激到了周恬，她在我的帶動下，也卷的飛起，所以最後的高考結果，比她上輩子的要好不少。

她去了清華。

開學前夕，我哥送我們去的北京，又一一給我們安頓好才離開。

他前腳離開，後腳周恬就給我打電話哭，說我哥拒絕她了，說了好多，哭的好慘。

我根本沒想到她會這會兒跟我哥表白，正當我還在想該怎麼安慰她的時候，他就已經自己就把自己安撫好了。

最後給我說了句：我不會放棄的！

我表示會幫她給我哥洗腦，讓她盡早成我小嫂子，她嗔怪我幾句，囑咐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倆在同一個城市，不同的學校相繼開啟了我們的新旅程。

後來我畢業，保送了本校研究生，又一路往上讀，並在校期間就跟同學創業賺了人生第一桶金。

之後畢業，又進了學長的公司，合伙做起了無人機和無人駕駛方面的項目。

我哥軍校畢業後在軍隊服役了幾年，最後一次上岸，考進了重要部門。

而我的事業也在時代的浪潮推動下，邁上了一個又一個的新臺階。

這輩子，奶奶沒有把房子給我媽，而且我爸升職的事又往後推了好幾年，所以我爸媽的日子並沒有上輩子那麼瀟灑。

但也因為我哥在部隊有了軍銜的原因，沒幾個親戚敢不顧前後的去忽悠我爸媽，他們也就沒被自己的愚蠢拖進深淵裡。

至於奶奶的房子，拆遷後，跟我說的一樣，她跟爺爺把錢都捏在自己手裡，反而幾個子女都比上輩子孝順許多。

畢竟誰不想在老人百年歸山後，多分一點遺產呢？

既然想多得些好處，如今多付出一些，倒也成就了他們的孝順。

20

大概是因為重生而來，我和我哥的人生軌跡都發生了變化，我並沒有遇到我上輩子的對象。

我哥倒是去見了他上輩子的前女友，但對方已經結婚生了一個女兒，看起來日子過的還行，他也就沒打擾她。

上輩子我婚姻並算不上很幸福，對象他媽強勢，他又沒太大能力，所以跟婆婆生活在一起，我們許多時候都要看她的臉色。

後來我懷孕，他家廠房出問題，我意外流產，家裡欠下巨債，事情一件接一件地發生，壓得我連喘息都沒了力氣。

後來我爸媽相繼病倒臥床，我哥去世，我不得已接下照顧父母的重擔。

但又因為當初我爸媽寧願把房子給到堂弟，都不願幫我，夫家那邊對於我照顧我爸媽的事，意見很大。

就在我重生前，我們剛離婚。

我對象那個人雖然沒什麼太大的本事，但也還算是個爺們，離婚的時候，他把所有債務都留給了自己。

所以，這輩子我算著他們廠子出問題的時候，給他們投了一筆錢，讓他們順利度過了那個難關。

也算我報答了上輩子夫妻一場的那點恩情。

值得一提的是，我和周恬三十歲那年，她終於如願以償，把我哥追到了手。

兩人戀愛結婚生孩子，兩年不到全齊活。

成為我嫂子的周恬，進了我哥所在地的一個科研所，兩人就此安定下來。

在周恬生孩子後，我爸媽吵著鬧著要去帶孫子，我哥都沒帶猶豫，直接就拒絕了。

最後他們嘀嘀咕咕半天把矛頭指向我，讓我趕緊結婚生孩子什麼的, 我一句話：

「小時候我好管教的時候你們不管不顧的, 如今我這麼大了, 你們想來管我了, 也不想想, 管不管不了？你們又憑什麼？」

說完我理都沒理他們就走了。

我囑咐周恬, 讓她每年都監督我哥去體檢，後來一次我哥胃上發現一個小腫瘤。

上周五，全班定了下半學期的英語周報，爸媽不給我錢。

「完至」我三十四歲那年在國外遇到了我的本命, 三十六歲那年我生了一對混血龍鳳胎。

我爸跟上輩子一樣，還是腦梗中風了，但送醫及時, 並沒有癱瘓, 隻是說話有些不利索，自理還是沒問題的。

大概是不用照顧他，我媽就沒摔, 兩人還算和諧的過到了老年。

他們想搬去跟我哥住，我哥沒同意, 把他們送到了一個條件不錯的養老山莊, 他們沒住兩個月就給我打電話說像坐牢，讓我接他們出去。

我直接一句：「那我隻能給你們換成普通養老院了，畢竟我可沒我哥那麼有有本事和責任感。」

之後他們就再也沒鬧過。

畢竟那個養老山莊裡住了不少退休老幹部，服務各方面都沒得說, 他們在裡面住著, 可比外面的養老院舒服多了。

後來我爸又中風了一次，那次之後就全癱了，不過算他幸運的是, 沒躺多久，他就因器官衰竭去世了。

死前還想罵我來著, 沒說得出話。

我媽活得倒是瀟灑, 我爸去世後沒一年, 她就又找了個老頭，跟著住進了人家家裡。

又把我爸留給她的什麼東西都給了對方的兒女, 最後因為照顧老頭，摔了一跤需要臥床，卻被老頭和她家人送了回來。

我跟我哥找了個療養院給她住進去, 醫生說她成天的鬧著要回家，要見我跟我哥。

終於我跟我哥有空去看她了，才發現她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嘴裡嘟嘟囔囔的說著我跟我哥都是短命鬼, 害她跟我爸老了都得不到體面，要不是我表姐堂弟的, 她就是死在床上都不會有人知道。

我跟我哥對視一眼, 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想必我媽也重生了，隻是她糊塗的分不清前世和今生了。

我們囑咐療養院的負責人, 好好照顧著就行, 其他的不用多管。

我媽渾渾噩噩又活了兩年, 臨了回光返照，卻又抱著我跟我哥痛哭了一場。

她絮絮叨叨講她懷我們，生我們的時候, 後來又講到她對我們那淺薄的愛。

講完，她滿意的閉上了眼。

我跟我哥平靜的處理完她的後事。

至此，人生隻剩歸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