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第1章

最近打算戒酒了。

昨晚喝多勸男朋友跟他前女友復合了。

我還親自叫代駕把兩人送去了酒店。

大家都說我嚴於綠己，是個好人。

1

陳靜怡走進來的那一刻，我就察覺到男朋友周旭不對勁。

他仿佛被人按下暫停鍵，目光旁若無人地定格在陳靜怡身上，一路追隨。

直到陳靜怡走到他面前，笑著對他說：「阿旭，生日快樂。」

周旭才慌亂移開視線。

他面部肌肉緊繃著，眼裡都蒙上水汽，卻依然嘴硬：

「你是誰啊？我不需要你的祝福。」

說完又攬著我的肩：「我已經有女朋友了，麻煩有些人別來打擾。」

周旭並不喜歡公然秀恩愛，平日裡跟我走在一起都不會牽手。

他現在的表現太過反常。

在場所有人都看出周旭的不對勁。

也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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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靜怡像隻受驚的小白兔，委屈又尷尬地低下頭，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

「對不起阿旭……」

我雖然還處於完全懵逼狀態，但也差不多看明白——

我的男朋友周旭跟他面前這位女生大概是有點糾葛的。

帶陳靜怡過來的人是周旭的兄弟。

他看不下去，替陳靜怡說話：「阿旭，你別這樣。」

「靜怡是特意為你才回國的，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她剛下飛機就馬上趕過來了。」

包廂裡有不少周旭的發小，見狀也紛紛打著圓場：

「阿旭，靜怡都回來了，你就別氣了。」

「有什麼話大家說開就好了呀。」

可周旭依然別著頭，不說話，也不肯再看陳靜怡一眼。

兩人僵持，眼看氣氛也越來越冷。

我挑眉，出聲打破沉默：「謝謝靜怡特意過來給我男朋友慶生。」

聞言，陳靜怡身體微微顫抖，突然就哭了。

先前為陳靜怡說話的男生將矛頭指向我。

「秦妍，這是阿旭和靜怡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跟你沒關系，你沒必要欺負靜怡。」

周旭雖沒為陳靜怡說話，卻也皺著眉，看我的眼神有些不悅。

我冷笑著點頭：

「對，是跟我沒啥關系，那跟你有關系嗎？」

「一口一個靜怡，叫那麼親密幹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一對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男生對陳靜怡有好感。

他心思被我當眾拆穿，惱羞成怒砸了手邊的色盅。

「秦妍，你什麼意思？」

我聳聳肩：「沒什麼意思。」

男生還要說什麼。

突然角落裡的酒瓶倒了一地。

所有人同時看向角落的位置。

處於視線中心的江牧也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不小心弄倒了。」

說完，他目光掃過我，看向周旭。

「不過周旭……」

「你今天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你們吵架的嗎？」

2

江牧也跟周旭是一個社團的。

很拽一男的。

但偏偏相貌，家世，能力，樣樣出挑。

周旭對他也有點崇拜的意思，所以很愛跟他玩。

一直拿他當最好的兄弟。

經他提醒，周旭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他生日，叫大家過來是給他慶生的。

聚會繼續進行。

中途周旭離開包間，陳靜怡也跟了上去。

我笑著喝掉杯裡的酒，起身。

果然，一出來便看見陳靜怡抱著周旭在哭。

「阿旭，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周旭裝模作樣地推了她兩下，非但沒推開，兩人反而貼得更緊了。

「阿旭我錯了，我愛你，我是為了你才回來的。」

「你別不要我。」

陳靜怡仰著頭，踮腳吻在周旭唇上。

之前還冷硬拒絕她的周旭現在已經繳械投降。

他推搡的手轉而握在陳靜怡的腰上。

兩人久別重逢，幹柴烈火，吻得難舍難分。

我心裡憋著一股火。

卻又自虐般躲在暗處看他們唇齒相撞，交換彼此的呼吸。

「嘖。」

忽然聽見身後一聲輕嗤。

是江牧也。

他低頭點了一支煙，靠著牆根，掀眼看向我。

「都被綠成這樣了，還不分手啊？」

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再回頭時，周旭已經猛地推開陳靜怡。

他警告陳靜怡：

「離我遠點！當初是你自己丟下我，現在又回來找我幹嘛？」

「我現在已經有女朋友。」

陳靜怡哭得梨花帶雨：「可你不愛她啊，你心裡明明愛的是我。」

「不然也不會找一個跟我有幾分像的女生。」

我看了眼玻璃上的自己，回頭問江牧也：

「我跟她長得像嗎？」

江牧也偏頭盯著我，嘴角勾著莫名的笑。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不像。」

才吸兩口的煙被他摁滅，丟進垃圾桶。

江牧也瞟了眼周旭和陳靜怡，拽著我往包廂走。

「既然不想分就別看了。」

「糟心。」

……

見我們一起回來，包間裡有人問江牧也：

「老江跟秦妍以前認識嗎？」

「不認識。」

江牧也毫不猶豫地回道。

他語氣偏冷，那人也不敢繼續再問。

周旭和陳靜怡沒多久也回來了。

兩人光是站在一起，氣場就很曖昧。

再加上陳靜怡氣息不平，唇上的口紅已經暈了。

臉上還掛著不自然的緋紅。

周旭的發小打趣道：「你倆以前那麼相愛，現在靜怡也回來了，不打算復合嗎？」

他說完才意識我還在旁邊。

周旭橫他一眼：「喝不了就少喝點，別亂說話。」

然後有些心虛地走到我身邊坐下。

陳靜怡走到他另一邊坐下。

發小端著酒杯來跟我賠罪：

「嫂子，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喝多了嘴賤。」

我無所謂地笑笑：「沒事。」

隨後看了眼周旭和陳靜怡。

「我就愛聽八卦，他倆為什麼分手，你繼續說說唄。」

發小不敢說話了。

但陳靜怡很有意思。

她越過周旭，看向我。

「你要是想聽的話，我來跟你說吧。」

周旭臉色一僵。

他剛要阻止，便被我攔下。

我淡淡笑著：「讓她說唄，我真想聽。」

一屋子人全安靜下來。

陳靜怡看我的眼神很挑釁。

她問我：「你見過周旭的眼淚嗎？」

我還在仔細回想自己到底有沒有見過。

就聽見陳靜怡繼續道：「我見過。」

「他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是為我而流。」

陳靜怡開始講她跟周旭俗套的愛情故事。

是真的很俗套。

但兩位當事人的情緒非常到位。

故事下酒。

周旭一杯接一杯地喝。

陳靜怡講到動情處無聲落淚。

我陪一聲嘆息。

隨後伸手，將酒遞給她。

「別難過，還好你現在已經回來了，你們的未來才剛剛開始。」

江牧也不知何時坐到我身邊。

他舉著酒杯呼籲：

「來，大家為他們可歌可泣的愛情幹一杯。」

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氣氛都到這兒了。

大家也都紛紛舉杯，高呼：「敬愛情！」

聽到我說：「你倆分開真的太可惜了，不如考慮考慮復合吧！」

他們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神經病。

隻有江牧也像個捧哏。

無論我說什麼，他都順著我的話往下接。

「復合不了。」

江牧也在我身後幽幽開口：「人家周旭現在有女朋友。」

我將酒杯擱在桌上，不贊同地回頭。

「有女朋友分手就是了，難道還不能分手嗎？」

江牧也靠著沙發，嘴角的笑漫不經心。

他看我的眼裡盛滿細碎的光。

嗓音低啞，語氣有種說不出的溫柔縱容：

「能分。」

周旭那幫小腦萎縮的發小早就被陳靜怡的故事感動得一塌糊塗。

他們也跟著搭腔：

「是啊阿旭，你跟秦妍分手不就好了嗎？」

我狂點頭：

「周旭咱倆分手，你們這麼好的愛情，錯過真是太可惜了。」

說完，我站起身，認真道：「我宣布我跟周旭分手了。」

「你倆現在必須復合！」

起身時踩到地上的酒瓶差點摔倒。

江牧也一隻手環過我的腰，扶了我一把。

站穩後，我帶頭起哄：

「周旭，你跟陳靜怡復合吧。」

包間裡此起彼伏的喊聲：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終於，周旭和陳靜怡在我們的歡呼聲中相擁，深吻。

一回頭，就看見江牧也站在我身後。

正想謝謝他剛才扶我。

忽然江牧也挑著眉，彎腰湊在我耳邊：

「怎麼？」

「看見別人接吻，你也想要？」

「不過你現在都分手了，咱倆都是單身，也不是不行……」

神經。

我收回嘴邊感謝的話，朝他翻了白眼。

3

聚會結束，我貼心地幫兩人叫了代駕。

要上車時，周旭突然恢復了些理智，他拉住我：「秦妍，我跟靜怡走了，你怎麼辦？」

陳靜怡沒喝多少，此刻正清醒地看著我。

我擺擺手，還沒說話就被江牧也拉到身後。

他有些不耐煩地推了周旭一把，將他拉著我的手甩開。

「我會照顧好她。」

周旭愣了一瞬，隨即想到什麼又笑著點頭：

「老江你真好，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兄弟。」

「秦妍就交給你了……」

周旭話還沒說完，江牧也就已經將我塞進他的副駕駛。

我提醒他：「喝了酒不能開車。」

江牧也乜我一眼：「沒喝。」

那為什麼我感覺他今晚醉得比我還厲害？

明明是不愛笑的人，今晚翹起的嘴角卻一整晚就沒落下過。

見我滿臉不信，江牧也傾身過來，湊近我。

「不信的話，你要不要嘗嘗？」

他甚至當著我的面舔了下嘴唇，意思顯而易見。

嘗什麼？

我特麼就說他肯定喝醉了！

江牧也越靠越近。

我被這股曖昧弄得手足無措。

正要推開他時，忽然卻聽見「咔嗒」一聲。

是安全帶扣上的聲音。

「宿舍已經關門了。」

江牧也恢復他原本的清冷，退回了駕駛座。

「送你去哪兒？」

我有些尷尬地撇頭看向窗外。

隨口回道：「酒店吧。」

車窗的反光裡，江牧也已經拿出手機在看酒店。

片刻後，他將手機丟給我：

「沒房間了。」

可明明屏幕裡除了一些比較高檔的酒店，其他小規格的都還能訂房間。

我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準備付款時江牧也把手機搶了回去。

他看著我，有些無奈：

「秦妍我有潔癖，我沒辦法在那些地方陪你住一整晚。」

忘了我們江少一貫挑剔。

但我不解：「陪我做什麼？你回家不就好了？」

江牧也語氣平常：「你今晚喝多了，把你一個人扔在酒店我不放心。」

心裡有什麼一閃而過。

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我純屬腦抽。

忽然對他說：「江牧也，其實我們也沒那麼熟。」

「你不必事事都為我考慮周到。」

「哦？」

江牧也嗤笑一聲。

「小時候還一起洗過澡，你現在跟我說我們沒那麼熟？」

他一言不發地啟動車子。

車速快到讓我心跳不穩。

幸好此刻是深夜，路上沒有其他車輛。

今晚喝了不少酒，這會兒車速又過快。

我胃裡一陣翻騰。

快堅持不住時，江牧也的車剛好停在了他家樓下。

這套公寓是他來 A 大讀書才特意買的，我之前也來過幾次。

坐在沙發上時腦子還是昏的。

江牧也將調好的蜂蜜水放在我面前。

然後一言不發進了臥室。

我知道，他還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