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二十三次道歉第3章

「我媽媽喜歡狗，也喜歡貓，她是貓貓狗狗教。

我媽媽愛吃加了糖的番茄炒蛋。

最討厭綠茶和渣男。

她是設計師，在國際上獲過無數大獎，我的成人禮會穿媽媽做的禮服。」

知夏驕傲地回答著節目組準備的問題，彌補了梁國棟拖的後腿，為我們的晚餐換來一籃蔬菜。

另一邊，遊戲結束，梁喬做作地「啊」了一聲：

「這麼巧，阿姨也是設計師？不知道獲得過哪些大獎呢？我媽媽在米蘭住過一段時間，她也是很厲害的設計師呢！」

不等我和知夏回答，梁國棟冷笑出聲：

「能得什麼獎，一個大專畢業的能和你媽媽那樣的高材生比麼？梁知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虛榮，謊話張口就來。」

梁喬瞪大眼：「不會吧，爸爸，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梁國棟不耐煩地揮揮手，「我又不是不知道，離婚時她還在小作坊打工呢，國際大獎，有這個本事嗎？」

「這樣啊。」梁喬眨眨眼，「知夏，我知道你羨慕我媽媽，但是這種一下就能揭穿的謊言還是不要說了吧？阿姨看著確實不太像設計師，這身衣服...嗯，算了，我還是不說了。」

聽到兩人一唱一和地詆毀我，知夏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

她在我身後深深呼吸著：

「我媽媽就是最好的，我才不羨慕你。我媽媽就是設計師，你們孤陋寡聞，關我媽媽什麼事！」

知夏氣得眼睛都紅了，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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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尚圈就這麼大，我也沒聽誰提過喬可的名字啊。」

梁喬立馬堆起一個假笑：

「是嗎，那我就不知道阿姨混得是哪個時尚圈了。不過我媽媽後天有個時尚大秀，我給阿姨兩張邀請函吧，到時會有很多知名設計師參加，阿姨可以去好好學習一下呢。」

梁國棟又在一邊嗤之以鼻：

「給她幹什麼，平白拉低檔次。喬喬，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看你媽媽的新品秀的。」

直播間的評論區也鬧翻了。

【知名設計大獎就那幾個，我剛去查了近幾年的獲獎名單，沒有梁知夏媽媽的名字。】

【笑死人，梁喬媽媽是設計師，梁知夏就說自己媽媽也是設計師，越級碰瓷呢這是。】

【還說自己沒聽過喬可，人家近幾年可是辦了好幾場大秀的。這位大媽辦了幾場？】

眼看兩邊硝煙四起，導演立刻出面喊停，準備開始下一個環節。

望著對面帶著嘲諷又得意得了兩張嘴臉，我也沒忍，回頭對身後的直播鏡頭道：

「梁喬和梁國棟對喬可這麼有信心，那後天的自由行程我就帶大家去看看這所謂的大秀是什麼樣吧。順便一提，有些小朋友可能在網上查不到我，因為我在國外用得是念夏這個名字。」

我刻意沒收聲，梁喬聽到我的話，小聲嘀咕了句「好土的名字。」

梁國棟同樣，嘴裡叨叨著，說我連英文名字都沒有，還國外國外的，臉皮堪比城牆。

隻有我們都看不到的評論區沉默兩秒後爆發了。

【我靠，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梁知夏的媽媽...確實厲害。】

【樓上帶點腦子行不行，她說什麼就是什麼？那我還是秦始皇呢，每人 V 我 500，人手一個國際大獎！】

8

今天錄制的時間比較晚，很快到了晚飯時間。

根據規則這頓飯可以是父母做，也可以是子女做。

知夏自告奮勇，提過僅有的一籃蔬菜，說要為我做頓豐盛的晚餐。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她親自下廚。

不多時，僅有的幾樣蔬菜在知夏手中成了三菜一湯。

我沒有吝嗇自己的誇獎，大口大口吃著飯：

「我們知夏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廚藝呀？錄制《慢慢生活》那次，我記得提醒過梁喬腰花要用醋泡過才不會腥，結果她不僅不聽，事後還暗示，說是你洗菜沒洗幹淨導致的。」

自打梁喬出道，諸如此類的事便相當多，她總是三言兩語就把鍋甩給知夏。

現在我來餓了，一切莫須有的罪名，就不會再讓知夏背。

「是我初一時候的事了。他，那天過生日...」

知夏一直不明白梁國棟為什麼不愛她。

努力考到第一，想得到一句誇獎，卻被指責故意讓梁喬難堪。

藏拙考得比梁喬差，又會被說果然蠢笨如豬，遠不如梁喬。

梁國棟是那個家她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

所以知夏一邊畏懼梁國棟，一邊渴望著他的愛。

那時梁國棟給她的生活費隻有梁喬的十分之一。

知夏省吃儉用，用這些錢買了一條名牌皮帶，又偷偷學做飯，提前請假回家做了一桌豐盛的菜，想給梁國棟慶生。

可回到家的梁國棟怒氣衝衝，不由分說抄起知夏送的皮帶狠狠抽去。

「讓你小小年紀不學好！早戀曠課！我梁國棟沒這麼不要臉的女兒！」

知夏一邊躲一邊哭：「不是的爸爸，我和老師請了假的，我隻是想陪你過個生日。」

梁國棟根本不聽解釋，語氣又急又兇：

「還敢狡辯！要不是喬喬說你早早離了校，我還真以為你乖得很呢！」

皮帶一下一下落在身上，知夏被打得站不起來，蜷縮在地板上。

而不遠處，梁喬站在陰影裡，輕輕勾著嘴角。

從那以後，知夏再沒做過飯。

哪怕上一世三人一起參加綜藝，梁喬忙前忙後，燙了好幾個水泡以展示自己的孝心，知夏都無動於衷。

她已經遍體鱗傷，沉默便是她拼盡全力的的反抗。

「所以後來我發誓，再也不做飯了。但現在不一樣，我的媽媽回來了，她給了我滿滿的愛，讓我知道自己也可以是被愛著的小孩。我也想讓她知道，我很愛她。」

說這話時，知夏的頭越埋越低。

她不擅長表達感情，幾乎羞紅了臉。

我幹脆捧起她的腦袋親了一口：

「我的知夏就是最棒的。那後來，梁國棟知道真相後，道歉了嗎？」

「沒有。」知夏搖頭，「他罵我盡會添亂，一點沒有梁喬省心。媽媽，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他一點都不愛我呢？」

人類先天容易同情弱者，當知夏說出這段話，評論區也有些不可思議。

【梁國棟是不是太過分了？竟然連對不起都沒說過？】

【我是梁知夏同班同學，那天梁喬來找人，我記得老師說了梁知夏是請假回去的，怎麼轉頭就成了早戀曠課啊？梁喬也太有心機了吧！】

【心疼梁知夏，有後媽就有後爸，她一個人生活在梁家，很窒息吧。】

【對梁知夏黑轉路了，不知道接下去幾集還能不能有反轉，期待一把。】

9

錄制節目前，導演組收走了手機。

不清楚今天的直播會帶來怎樣的效果，晚上躺在床上，知夏很忐忑。

「媽媽，我是不是又沒表現好？對不起，要連累你一起挨罵了。」

我摟住她，盡管夜色模糊著彼此的輪廓，感受到身邊那抹體溫，心裡就是滿的。

「永遠不用和媽媽說對不起，你今天表現得也很好。別擔心，媽媽一定會讓所有人知道，知夏其實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這話不是安慰人的，我和知夏的風評不會立刻扭轉，但梁喬和梁國棟也再不會是什麼純白的茉莉花。

我會撕開他們偽善的面具，露出原本的罪惡。

後天喬可的大秀，就是我為他們定下的審判場。

第二天的錄制和第一天差不多，到了第三天，喬可的時尚大秀終於要開始了。

梁喬和梁國棟依舊對「念夏」這個名字嗤之以鼻。

網友們了解「念夏」背後的含金量後，開始紛紛猜測我究竟是不是。

國外那些年我一心撲在事業上，很少公開露面，幾乎沒有清晰的正面照。

現在也是第一次以梁國棟前妻，知夏母親的身份公開。

想從這點蛛絲馬跡中窺得真相，難。

導演組見熱度居高不下，幹脆將第三天的錄制搬到了喬可大秀現場。

喬可這些年發展的確實還行，也邀請了幾位有分量的嘉賓。

能結識人脈，另兩組嘉賓自然沒意見。

路上，梁喬的嘴角根本壓不住，喋喋不休地說著喬可為這次大秀做了多少準備，還熱情地給我看喬可往年的設計。

「阿姨有喜歡的嗎？我可以讓我媽媽借你和知夏穿，節目最後一期是晚會，你們沒有像樣的禮服可不行。」

她佯裝好心，實則骨子裡寫盡高傲和看不起。

知夏想也不想拒絕了：「不需要。」

前排，梁國棟蹙著眉頭望過來，知夏偏頭看了我一眼，握著我的手微微用力。

「你瞪我也沒用，媽媽已經為了準備好了禮服，不需要你們假好心。」

「知夏說得沒錯。」我回握住知夏的手，目光從屏幕上那些禮服移開，「這種抄襲的品牌，我和知夏可不會穿。」

話音落下，梁喬楞住了，待反應過來氣得幾乎扭曲了臉：

「你憑什麼說我媽媽抄襲！

評論區愣了幾秒後也炸了：

【空口鑑抄？拜託喬可這些年的成就有目共睹，真的是抄襲正主早出來錘了！】

【建議喬喬起訴！造謠誹謗可是要付法律責任的，這怕不是內娛第一對法制咖母女！】

【我知道梁知夏母女過去可能過得很不好，但這不是隨意汙蔑人的理由！支持起訴！】

梁喬的手段確實比知夏高，不過一瞬便換了臉色：

「阿姨，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媽媽做錯了什麼？

「你平白無故一句抄襲，既是對她多年努力的抹殺，更是對她人格的侮辱！

「如果你覺得是我搶走了爸爸的愛，我可以道歉。但也請你向我媽媽說聲對不起！我們都是堂堂正正做人做事，絕不會像你說的那般不堪！」

梁喬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可以想象現在的評論區是何等盛況。

但我堅持方才的觀點：「有沒有抄襲，你問問喬可不就知道了？」

10

節目組提前打過招呼，我們一行人入場後會先去後臺。

那裡，喬可盛裝等待，一襲黑色旗袍搭配紅唇，標準的東方美人。

人一出現在鏡頭裡，網友們紛紛直呼「太美了。」

【這才是設計師該有的審美！讓我怎麼相信梁知夏他媽是念夏？一點靈氣都沒有好嗎！】

【好吧，攤牌了，換我我也要和喬可貼貼！誰放的下這麼明豔美麗的白月光啊！】

【梁知夏母女道歉！梁知夏母女滾出娛樂圈！你們連給梁喬母女提鞋都不配！】

梁喬早在第一時間跑過去，挽著喬可的手給眾人介紹。

然後說著說著開始掉眼淚，講起我在車上說喬可抄襲的事。

「媽媽，我已經很聽你的話讓著知夏了，為什麼阿姨和知夏還是這麼討厭我？連帶著你也要被她們那樣說。」

喬可不動神色地看了我一眼，溫柔地擦掉梁喬臉上的淚：

「寶貝，我們不能決定別人的態度，但可以做好自己。」

接著她轉向我：「林女士，好久不見。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些誤會，當年是，如今也是。」

其實我一直覺得喬可不應該被稱為白月光，綠茶更合適。

幾句話並沒有正面澄清抄襲的事，但言外之意卻很明顯。

她敢這麼說，無非是覺得我沒有證據。

不僅如此，喬可還很偽善地向我介紹今天來的嘉賓：

「《我家那孩子》的直播我看了，聽說你也是設計師，今天有幸邀請到 KL 的首席設計師卡倫和 XC 全球主編艾拉，不如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你啊，就是太善良。」梁國棟走到喬可身邊，「跟這種人有什麼可說的，再說人家也看不上她這種村姑啊。」

兩人一如多年前，秀著恩愛的同時還要將我貶低到塵埃裡。

我真傻，他們甚至不願意偽裝，又怎麼可能會對我的知夏好。

思及此，上一世知夏一躍而下的畫面仿佛就在眼前。

有些事即便重來，也無法當做沒有發生。

我垂下眼睫，笑了：「巧了，這兩位剛好是我的好朋友，又哪裡需要你介紹？」

聽到我這麼說，梁國棟也跟著笑了：

「別吹牛了，你當人家是什麼阿貓阿狗，隨便和人交朋友？這樣吧，你和梁知夏公開給喬喬和小可道歉，我們倒是可以考慮不在時尚界封殺你。」

考慮到還在直播，他又對著鏡頭補了一句：

「抱歉，她們實在太過分。我想時尚界也不需要這樣的人。」

另兩對嘉賓也勸我道歉，隻有導演不動聲色，悄悄加了兩個機位。

知夏已經快氣哭了，想反駁又說不出話。

無措地拉著的我手，安慰我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設計師。

我實在不忍心我的小姑娘擔心，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期間梁國棟幾人還在冷嘲熱諷。

直播間的評論更是刷到快看不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