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春第4章

他見我沉默，可能以為我還在猶豫，不悅地蹙起了眉頭。

 

「顧宜寧，你別忘了，你的解藥，還有你娘，可都在我手裡。」

 

S老登還真是心急。

 

為了穩住他，我連忙接話：「爹，我照您吩咐的做就是了！」

 

聽我說完，渣爹立刻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拿著他給我的瓷瓶，出了顧府後就直奔皇宮，將他的意圖一字不落地告訴了孟逢春。

 

18

 

渣爹檢舉丞相一黨，但他自己卻也不是個幹淨的。

 

Advertisement

S他的證據本來就收集得差不多了，孟逢春一直沒動手，不過是想將他手下的官員們全部連根拔起罷了。

 

而今，他的野心膨脹，再養下去，恐怕會有變故。

 

孟逢春當機立斷，決定立刻去抓捕起渣爹。

 

可是沒過多久，派去的人竟然回來稟報，我爹帶著我娘逃跑了！

 

不過，他們在城門口被官兵及時攔住了。

 

我剛要松一口氣，結果這人支支吾吾地又說，渣爹無計可施，用刀架在我娘脖子上，現在提出要見我。

 

想到他這個人，什麼都能幹得出來，我頓時慌了心神，提起裙擺就往寢殿外跑。

 

孟逢春一把攔住了我。

 

「顧宜寧，你這樣過去，天黑了都到不了！你別急，冷靜一下，我帶你一起騎馬前往！」

 

他的提醒，讓我迅速找回了理智。

 

我不會騎馬，孟逢春將我攬在懷裡抱著，蕭索的秋風從耳邊疾馳而過，我從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慢。

 

快馬先行，御林軍在後。

 

我們到時，城門口的街道已被清空，我爹被官兵們圍在中間，他一手持刀，另一隻手緊緊扣住我娘的脖子，眼神中滿是瘋狂與決絕。

 

看著這一幕，我嚇得趕緊翻身下馬，連滾帶爬地擠到了渣爹面前，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爹，您這是幹什麼？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好好商量啊！」

 

他隨著我的靠近，往後退了退。

 

「閉嘴，你和小皇帝是一伙的，你們都想S我，你不用再騙我了！」

 

孟逢春在我身旁，用手指抵了抵我，並飛快地朝我使了眼色。

 

我順著他的方向淡淡一瞥，隻見幾個弓箭手，正在前往城樓的高處。

 

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分散渣爹的注意力，等他不備，一箭將他射S。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保持冷靜，問起了渣爹，一路上都沒有想通的問題。

 

「爹，我已經答應你了，你為什麼要跑？」

 

渣爹嗤笑了一聲：「我讓你回來，無非就是想探聽虛實，活在這世上，我隻信我自己！乖女兒，兩月之期快要到了，你答應了我的要求，離開顧府時卻沒有向我要解藥，你說我敢相信你嗎？」

 

我自認為演得很真了，沒想到在老狐狸面前還是破綻百出。

 

孟逢春緩緩上前，沉聲道：「顧尚書，你逃不出去了，不如束手就擒，我還能留你一條生路。」

 

渣爹冷哼了聲，不為所動。

 

我繼續拖延時間：「爹，我沒想騙你，我也是被小皇帝逼的，你要S就S我吧，我娘是無辜的，你就放了她吧！」

 

19

 

「小皇帝能給你解藥，至少說明你在他心裡是有地位的，你過來換你娘，讓小皇帝放我離開，等我安全了，我自然也會放了你！」

 

渣爹說得好聽，可他怨毒的目光卻緊緊黏在我身上，恨不得要將我生吞活剝一般。

 

我娘含淚看著我，突然大聲喊道：

 

「宜寧，你又不是我的女兒，你不用管我的！」

 

我心頭一痛，忽然間有些喘不過氣，以至於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娘，你……你都知道了？」

 

原身的母親是個古板又懦弱女子。

 

顧蘭蘭欺負我們是家常便飯，在反抗隻會招來更多毒打的情況下，她經常用自己柔弱的身子護著我。

 

我沒有原主的記憶，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心疼她，憐愛她。

 

可每當我因此想和她親近時，她卻總是會拋下一句對不起落荒而逃，然後自顧自躲起來一段時間，不願意見我。

 

從前我不理解她為什麼會有那麼矛盾的行為。

 

現在想來，她是沒辦法面對我，或者是在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原主，導致她被換了芯子吧。

 

我娘苦澀地笑了笑：「傻丫頭，哪有母親會認不出自己孩子的？」

 

我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但這在渣爹聽來，無疑成了背叛。

 

他低頭看了我娘一眼，將手中的匕首壓得更深了些，破口大罵：「賤人，你是說顧宜寧不是我的女兒？」

 

殷紅的血液，順著她纖細的脖頸滑進了衣衫。

 

我娘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畏懼道：「是啊，她不是你的女兒，你真正的女兒，早就被顧家人SS了！所以，你別想用我威脅她做任何事！」

 

她忍了一輩子，第一次敢大聲地和渣爹說話。

 

四周是將士舉起的鋒利鐵戟，她铆足了力氣，帶著渣爹用力向後撞去，想和他同歸於盡。

 

但我爹反應很快，立刻就站穩腳跟，抬手就要朝我娘的胸口刺去。

 

我在現代是S是活尚未可知，能在這裡活了三年，本就欠了她和原主一條命。

 

我沒有思考，下意識地撲了上去，試圖替她擋下這一刀。

 

與此同時，弓箭終於從遠處射了過來，但他也將刀刺了下去。

 

冰冷的鐵器沒入我娘的血肉，我與箭終究都遲了一步。

 

我跪在地上抱著她瘦弱的身體，心慌得像是被人掏空了心髒。

 

「娘，你看看我，你堅持住，我帶你去找大夫。」

 

鮮紅的血從我娘的口中，以及傷口處流出，她斷斷續續道：

 

「宜寧……娘對不起你，你帶著我和她的那份……好好活著。」

 

我一邊掉眼淚，一邊不住地點頭。

 

「我答應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竟然對我笑了起來。

 

「真好，我要去和她團聚了……」

 

她話音剛落，我還沒來得及感受她指尖的溫度，她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秋風卷起一片悲涼。

 

在這個世界裡，我再也沒有娘親了。

 

渣爹的哀嚎聲還在耳邊，孟逢春將隨身攜帶的佩劍塞進我手裡。

 

「宜寧，你爹……隨便你處置。」

 

我放下我娘，拔出劍毫不猶豫地捅進了他的胸口。

 

溫熱得血花四散，他怒目圓睜沒了聲息，我也算幫我娘和原主報仇了。

 

20

 

番外：

 

我為我娘尋了塊風景好，能夠俯瞰整個景京，也能看得到我的山頭。

 

最重要的是，孟逢春告訴我，這裡葬著幾百年前第一批穿越到景朝的全校師生。

 

他們友善又聰明，我娘住在這，不會感到孤單。

 

我覺得有道理，心裡不免有了些許慰藉。

 

顧家滿門被流放，在朔北極寒之地，顧蘭蘭會為她的所作所為，用一輩子來贖罪。

 

一切塵埃落定，許久不現身的陸祈安，終於在我毒發的前一天找上了門。

 

六聲不間斷的敲擊聲，是獨屬於他的暗號。

 

書櫃旋轉，順著梯子下去，便是二十多年前，穿越者們為攻打皇宮而挖的地道。

 

他們以失敗告終，用許多人的生命證明了，書上無數次強調的，人不能違背歷史的進程的道理是正確的。

 

所以，現在協會將穿越者和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產物，管控得都很嚴。

 

陸祈安爬上通道，獻寶似的掏出研制好的解藥交給我：

 

「嫂嫂，不負所託！」

 

我滿心都是我又活了的喜悅，完全沒在意他的稱呼。

 

不過，孟逢春瞧著倒是比我還要高興，但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為陸祈安告訴他，他在外雲遊的爹娘，聽說他成婚的消息，特意趕了回來，此刻就在協會裡等著他呢。

 

他們還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也跟著一起去。

 

想到要見家長，我頓時感到有些不安。

 

孟逢春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安撫我道：

 

「我父親那個人當皇帝當慣了，總愛命令人，你不用勉強自己，他們那邊我會解釋的。」

 

我搖了搖頭，下定了決心。

 

「我本來就很好奇穿越者協會，這次去剛好可以參觀一下！你爹娘要是怪我拐跑了他們的兒子，給我五百萬，我可以立馬離開的！」

 

聽見離開兩個字，孟逢春眼中閃過一絲害怕，說出的話卻不依不饒。

 

「朕就值五百萬？不行，我不同意！」

 

陸祈安揉了揉眉心，很是無語。

 

「孟逢春的爹娘害怕他會孤獨終生，巴不得他會被人拐跑呢！嫂子，你們倆撒狗糧能不能考慮一下我，我回頭就去告訴……」

 

他還想說些什麼，被孟逢春無情地捂住了嘴巴。

 

「你聽不出她想離開的言外之意嗎？她剛剛失去母親沒幾天，肯定沒心情應付你，你給我閉嘴！」

 

孟逢春的聲音很小，卻還是被我聽到了。

 

我忍住被人在乎而幾欲流淚的衝動, 感覺心裡暖暖的。

 

其實, 我隻是開玩笑, 我真的沒有要走的意思。

 

天大地大，我已經沒有家了。

 

有我娘長眠, 有穿越者的地方, 我才會有一絲歸屬感。

 

我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故意調侃：

 

「五百萬兩, 不管是金子和銀子都不少了，那我就不走了吧。」

 

孟逢春微愣了片刻, 隨後揚起了唇角, 牢牢握住了我的手。

 

「你是我的妻子, 我便永遠是你的人，你剛剛說了不離開，可不準反悔了……」

 

我點點頭，笑著說了句「好」。

 

21

 

孟逢春，枯木逢春。

 

我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著。

 

但當我見到他的母親春桃，和父親孟清然後，我才知道他的來源是關於父母的愛情。

 

春桃很喜歡我，她知道我在這個世界孤零零一個人後，送了我一大堆黃金和翡翠。

 

她說男人靠不住，隻有錢不會背叛自己。

 

在外人面前氣場強大鎮定自若的一代帝王, 此時正委屈巴巴地望向自己的夫人。

 

「春桃, 我不是，我沒有，我靠得住……」

 

春桃像摸小狗一樣, 揉了揉他的腦袋道：「乖啦, 我是說假如,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自私，最愛自己，我總是喜歡給自己留後路。

 

「宜寧和我一樣, 在嫁人之前都沒有親人了, 我不免想多提醒她一下……」

 

周圍人顯然是習慣了他們的相處模式，除了我以外, 沒一個人覺得驚訝。

 

平日裡為了安穩生活，我裝得唯唯諾諾。

 

「（在」而且, 我嫁給孟逢春的目的也不純啊！

 

孟逢春看出了我的掙扎, 心情復雜地勸我：「收著吧，我們倆的事，陸祈安都跟他們說了。」

 

臥槽, 一瞬間我S陸祈安的心都有了。

 

陸祈安察覺到我的目光, 抖了抖身子，躲進角落裡知趣地當起了隱形人。

 

「知兒莫若母。」春桃撲哧笑了出來，問孟逢春道, 「寶貝, 你敢說你做計劃的時候，就真的沒有私心嗎？」

 

我心裡暗暗期待著孟逢春的回答。

 

我側頭向他望去，卻發現他冷峻的臉上已經布滿了紅暈。

 

他的父親孟清然，當年為了追春桃這位小宮女, 不惜跑S了幾匹千裡馬，去找她表明心意。

 

孟逢春的性格多少受了父母的影響。

 

他也打起了直球。

 

在家人的見證下，我聽見他說：「我承認我是私心作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