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第5章

 

他們接過去數了數，卻不滿意。

 

「手機，手機也放下。」

我頓時就懵了，手機裡存了很多重要的項目數據和聊天記錄。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一個人突然撲了上來，要搶我的手機。

 

我下意識地跟他爭奪。

 

他拿起手裡的鐵棍就要打我。

 

此時江星眠突然推開了我，和他們扭打在一起。

 

江星眠一個人哪裡是他們三個人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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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我真的很害怕他們突然會掏出槍。

 

他讓我趕快走，但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丟下他。

 

我一邊喊救命一邊往人群中跑，幸好附近有警察在巡邏。

 

我剛要跑過去求救，就聽見身後傳來「砰——」的一聲。

 

我的心都要被震碎了。

 

我跌跌撞撞地跑回來，就看到江星眠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身下一灘血液，面積還在不斷擴大。

 

搶劫團伙早已跑得沒了蹤影。

 

我的眼淚失控地湧了出來。

 

「星眠！江星眠！」我大聲地喊他的名字。

 

我真的很害怕他為了救我就這樣S在了異國他鄉。

 

22

 

我在警察的幫助下將江星眠送到了醫院。

 

還好，子彈射中的是肩膀，不是致命傷。

 

他回國的行程最終隻能取消。

 

而我全權承擔起了照顧他的責任。

 

醫生說患者很好地護住了自己的頭部和腹部。

 

除了槍傷外，都是一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及內髒。

 

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點。

 

江星眠醒過來以後，問我的第一句話是：

 

「你是不是為了我哭了？」

 

我沒有否認，「我怕你被他們打S。」

 

他又問我「你還喜歡我對不對？」

 

他為了救我，現在鼻青臉腫地躺在病床上，肩膀包得像個粽子。

 

我不應該對他說這麼狠心的話。

 

但覆水難收，我也不想違心騙他。

 

「從師姐指責我毀壞了她的實驗數據開始。」

 

「不是，也許更早吧。」

 

「星眠，我不是突然就不愛了。」

 

「我的愛是一點一點損耗殆盡的。」

 

「所以，抱歉。」

 

江星眠激動地要坐起來。

 

「你是怪我當初沒有堅定地站在你這一邊？」

 

「因為那是她的項目，我不想你因為我被任何人怪罪。」

 

「所以我在盡力彌補。」

 

我現在已經想不起來我們是如何走到那一步的。

 

「第一個蟻穴是什麼，我記不得了。」

 

「江星眠，你也不要再耿耿於懷。」

 

這是我能給江星眠的最後的答案。

 

「我以為你會原諒我。」

 

其實我已經不再記恨他什麼，談什麼原諒不原諒。

 

他對我來說，隻是一堆不可能復燃的灰燼。

 

那個危險的晚上，他突然撲上來將我抱在懷裡。

 

我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江星眠不能因為我出事。」

 

「我不想虧欠他。」

 

我根本沒有再想過愛不愛他這件事。

 

愛情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連生命中的一小部分都算不上。

 

23

 

江星眠休養了一星期後回國，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但命運就是如此。

 

半年後，我突然獲得了一個在母校任教的機會。

 

因為我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成果正是母校所欠缺的。

 

他們想破格錄取我回去任教。

 

當初江星眠問我有沒有回國的想法。

 

其實我並沒有打算一直留在國外，隻是要看國內的機會。

 

母校的邀請，說是千載難逢也不為過。

 

我沒怎麼糾結便答應了下來。

 

江星眠和師姐都留在了學校讀博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會在學校碰面也在早有預料。

 

我去學校報道的第一天，

 

校長帶著師姐走進會議室，並向我介紹：

 

「小鹿，這是唐霖，以後就是你的助理」

 

我微微笑了一下，「師、姐，好久不見。」

 

師姐的臉色慘白得像是打了層石膏一樣。

 

24

 

唐霖是個很矛盾的人。

 

她非常明顯的不想和我一起工作，但她又舍不得放棄這個項目。

 

每天和我待在一起，都有一種四肢不協調的擰巴。

 

上班的第一天，「唐霖，這份資料打印錯了。」

 

我將她剛剛交給我的東西重新遞給她。

 

她愣愣地接過了資料，慌亂得像個小學生。

 

「唐霖，我不吃人的。」

 

「再打印一份拿給我就好。」

 

我叮囑她，像在教幼兒園的小朋友。

 

那個強勢的將我攔在實驗室門口的師姐不知道什麼時候隨著時間消逝了。

 

科研的項目並不輕松，學校在附近申請了公寓給我。

 

竟然是在我當年和江星眠合租的那個小區。

 

剛住進去沒多久，我就碰到了江星眠，和臉色不好的唐霖。

 

「鹿鹿，我沒有退房。」

 

他說的是沒有退掉我們當年一起租的房子。

 

我點點頭，「這裡的環境是很好。」

 

師姐問江星眠「所以你一直不願意搬走是因為鹿鳴？」

 

我立刻撇清了自己的關系，「我又不是房東，和我有什麼關系。」

 

差不多穩定下來以後，我去看望了趙老師。

 

多虧了他當年的堅持和幫忙，我才有今天的成就。

 

見到我，他也顯得很高興。

 

「鹿鹿現在看起來，倒也像個做研究的了。」

 

我得意地告訴他學校破格聘用我的事。

 

他拍了怕我的肩膀，「老師為你感到高興。」

 

我和江星眠當年的事，趙老師也多少有所耳聞。

 

他問我現在是怎麼想的，我說我覺得我現在的日程根本分不出時間來談戀愛。

 

不管是江星眠還是其他人，我都沒有任何想法。

 

「做研究是一個特別有趣的事情。」

 

「老師，因為看到了更廣袤的天地，我不想再為某個人停下腳步了。」

 

老師問我「不後悔？」

 

我堅定地告訴他「我的選擇都正確。」

 

25

 

國慶假期結束後，校長說希望我能在學校開一個講座。

 

講講未來人工智能的發展趨勢。

 

我欣然答應「隨時都可以。」

 

講座的時間定在了 10 月最後的一個周末，聽說校長還特意邀請了中科院的前輩們。

 

唐霖表現得比我還要緊張，每天都在實驗室忙到很晚。

 

仿佛她才是那個主講人。

 

講座前一天，唐霖將裝著課件的 U 盤遞給我。

 

「鹿鳴，加油。」

 

這是這一個月來，她和我說的第一句和工作無關的話。

 

直到我第二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插上 U 盤，我才知道她那個嘲諷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U 盤裡面所有資料都被清空，隻有一句她對我說的話：

 

「鹿鳴，你不是很能幹嗎？」

 

我面無表情地把 U 盤拔出來，又登錄了自己的雲盤，重新下載了一份。

 

課件誰會隻準備一份，又不是在這裡演電視劇。

 

當我的課件在大屏幕上展示時，唐霖的臉就像我課件上放的圖片那樣，五顏六色的。

 

「我先來給大家演示一個基本的功能。」

 

「我通過 AI 做的課件, 如果不小心被人惡意刪除了, 應該怎麼恢復。」

 

臺下傳來此起彼伏的笑聲。

 

我特意看了唐霖一眼。

 

「其實很簡單的, 所以不要用這麼低級的手段陷害別人。」

 

「隻會把自己變成一個笑話。」

 

講座大獲成功。

 

結束後, 校長又邀請我和各位學術界的前輩們討論交流了一番。

 

我沒有在意唐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而是重新投入到和大家的討論中去。

 

我們討論人類的未來, 社會族群的改變, 暢談歷史的進程, 探究技術的變遷。

 

這就是沉悶又重復的研究工作帶給我的價值意義之所在。

 

人應該憧憬太陽, 仰望月亮，而不應該總是低頭看著腳下。

 

26

 

講座結束後的第二天，江星眠在小區門口突然攔住了我。

 

「鹿鳴, 先不要去學校。」

 

我疑惑「發生什麼事了？」

 

江星眠發了一個論壇的鏈接給我。

 

標題赫然寫著我的名字, 帖子卻不堪入目。

 

貼主以匿名的身份爆料，編造了我從大學到現在的上位史。

 

大學靠和江星眠談戀愛竊取他的科研成果出國。

 

還有和趙老師不清白的關系, 讓他幫我推薦導師。

 

回國後, 還隨口造謠了我和某位學校的管理層不清白, 才能年紀輕輕就成了教授。

 

字裡行間癲狂的程度不需要看 ID 也可以猜到是誰發的。

 

帖子是昨晚三點發的, 現在討論已經超過了 500 樓。

 

不明真相的學生說什麼的都有。

 

恍然大悟的, 猜測發帖人的，還有對我的外貌評頭論足的。

 

我一路滑下來忍不住笑了。

 

「全國人民在吃瓜方面保持的智商是不靠學歷區分的。」

 

發這個帖子除了給我提供了報警的證據，還能對我造成什麼危害呢。

 

但我沒想到, 這件事情會登上微博的熱搜。

 

一瞬間我和學校都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為了我的安全和學生們正常的學習環境，我被暫時停了課。

 

原來學校論壇不是始作俑者的目的，想要用更大的輿論摧毀我才是。

 

近幾年因為各種關系學術造假的案件層出不窮, 而社會對於年輕女性的評論始終帶著偏見和顏色。

 

最初的風向幾乎要把我釘在恥辱柱上。

 

但我勸自己冷靜下來。

 

我將自己這麼多年的學術論文的地址全部整理了出來，然後在我的微博賬號發布。

 

很多論文的署名裡，我是唯一的作者，總不能說我是買的吧。

 

沒想到我發布後，以趙老師為代表的同行會在社交媒體為我發聲。

 

其中還包括那天講座剛剛認識的前輩們。

 

我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煽動這些泰山北鬥和我沆瀣一氣。

 

到了晚上輿論基本已經反轉了過來。

 

而江星眠一直在追蹤發帖人的真實身份，也很快有了結果。

 

警方核實後, 迅速出了通報。

 

在背後害我的人果然是唐霖。

 

她記恨我嘲笑她替換課件的手段太低級，於是搞了這麼一出。

 

我真是哭笑不得。

 

並且江星眠還意外發現了另一件事。

 

「師姐，鹿鹿當年並沒有破壞你的實驗數據。」

 

「到了。」

 

「大愛」「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江星眠說，在監控室查監控的時候，和監控室的管理人員聊天, 意外得知了當年的往事。

 

「當年的監控, 被師姐你偷偷刪掉了一段，對嗎？」

 

唐霖突然就崩潰了。

 

「江星眠, 我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你不會不知道吧？」

 

「因為我喜歡你啊！」

 

「我的人生是被你毀掉的！」

 

「你憑什麼若無其事地替鹿鳴伸張正義呢？」

 

「她現在還會原諒你嗎？」

 

「你傷害我她就會和你重歸於好了嗎？」

 

27

 

警方介入調查後，我沒有再特別過問過。

 

隻聽說最後唐霖退學了，至少當年有一件事她沒說謊。

 

她確實精神有些問題。

 

聽說她得了重度抑鬱症，而她的最終去向沒有人知曉。

 

江星眠這麼聰明, 卻變成了刻舟求劍裡那個固執地想要回到原點的人。

 

他甚至到我當年祈福的寺廟裡，去祈求神明讓我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去。

 

如果神明真的聽得到的話，我們也不會是如今的結局。

 

而我隻想專注在自己的科研項目上。

 

我無需再向眾神祈禱，因為眾神將傳頌的, 會是我的名號。

 

愛情對於我來說，隻是一葉障目。

 

大雨過後，人生依舊明媚動人。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