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之後第1章

秦川出差回國的時候，帶回來個小姑娘，跟我說是他遺失在外的妹妹。

小姑娘長相清純又俏皮可愛，我也很喜歡她。

後來，我在廚房裡洗碗，秦川和小姑娘在客廳裡熱吻。

情人節那天，雪下得很大，秦川加班沒回家。

我一個人出門看夜景，遇到求婚現場。

隔著人海，我看到秦川和小姑娘求婚了。

1

雪越下越大了，我裹緊風衣，一個人走在街上。

Advertisement

周圍很熱鬧，一對對有情人從我身側走過，臉上洋溢著笑意。

今天是情人節，秦川早上出門前就說他今晚要加班。

我安排好的行程都泡了湯，張嘴想說些什麼，想想又算了。

抬眼看到秦川早已經走沒影了，更覺自己自討沒趣。

我應該提前問一下他的，他要加班的話也沒辦法了。

我這樣安慰自己，可其實我心裡都清楚。

我和秦川在一起八年，他連我們的紀念日都沒記住。

更別提情人節這種小節日了，他是不會特意請假陪我的。

從前我會為了他不記紀念日而生氣，和他冷戰，鬧脾氣。

他總是反應很遲鈍，兩三天過後才會發現我生氣了。

然後買禮物哄我，即使是哄我的時候，秦川也不會說情話的。

他像個木頭，木木的，我從來都感覺不到他的情緒。

可我偏就喜歡他這木訥的性子。

他隻會默默地對一個人好，從不多說些什麼。

所以我和秦川從來不吵架，隻有我會偶爾獨自生悶氣。

在一起時間久了，我連悶氣都很少生了。

已經習慣了，覺得沒必要。

當初我和秦川一所大學，他那時候暗戀我，偷偷給我送了半年的早餐，愣是沒有讓我看到他的人。

當時我就覺得，這人的性格一定挺好的。

後來我就假裝自己走掉了，又拐回教室抓住了這個膽小的，隻敢偷偷喜歡我的木頭。

回憶著過去，我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就覺得有些沒勁。

轉身想回家，卻聽到熱鬧的喧哗聲。

我看熱鬧的心被挑了起來，尋著吵鬧聲找了過去。

花店門口，有人在求婚。

男主角豪氣地包下了整個花店所有ẗû₂的玫瑰花，隻為給女主角一個驚喜。

我聽著身邊的路人說著，有些羨慕。

「真浪漫啊，要是秦川也能開竅點就好了……」

我小聲呢喃著向求婚現場走近。

霓虹燈閃過，我一時被晃了眼，再睜眼看到一個熟悉的側臉。

在看熱鬧的人群中心，身姿颀長的求婚男主角，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正和女主角深情對視著。

女主角和他穿著同色同款的粉色羽絨服，看起來般配極了。

秦川很討厭穿羽絨服，我從前給他買的羽絨服都被他丟掉了。

無論何時他都是襯衣西裝領帶，偶爾風衣和夾克。

那個時候，他說:「羽絨服，太土了。」

然後掃視一下我身上的羽絨服和厚實的毛褲，補充一句:

「羽絨服讓你整個人顯得很臃腫，像個大媽，你以後也別穿了。」

我當時就生秦川的氣了，可後來我也再沒有穿過羽絨服了。

被愛人嫌棄，真的，挺難堪的。

我不想被秦川嫌棄。

2

求婚的男生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顆紅色的小痣，燈火閃爍時，我看到了。

秦川的鼻梁上也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我總愛在情動時撫上他的鼻子，反復蹂躪那顆紅色的小痣。

到最後，秦川往往會忍無可忍，壓住我作亂的雙手，不讓我亂動。

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單薄的風衣，卡其色，百搭經典款，是秦川給我挑的。

秦川不喜歡我穿粉色，我衣櫃裡的衣服清一色的黑白卡其，連顯嫩的淺色都很少有。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粉色嬌嫩，如今你幾歲了？」

這句話還是我在追劇時被他聽去的，隻是沒想Ŧû⁽到後來也被他用在了我的身上。

我抬頭看向人群那邊，眼淚恍然落下。

秦川，穿著他最討厭的粉色羽絨服，在和別的女人求婚。

我們在一起八年，畢業後的每一天我都在期待他能主動和我求婚。

我知道他性格木訥，可能需要時間去領悟。

所以我給了他八年的時間去開竅，去變得更愛我。

可是這八年好像沒有用。

秦川他，好像要離開我了。

「林筱然，嫁給我，好不好？」

秦川捧著紅絲絨的戒指盒單膝下跪，戒指盒裡放著一顆耀眼的鑽戒。

熟悉的款式，是我曾無數次在珠寶店裡用手撫摸過的。

那是我最常去的一家店裡獨一無二的一枚，我曾求老板盡可能為我保留:

「我想等我的先生買給我，我們在一起八年了，他很愛我。」

我並不缺錢，也可以給自己買，但是我更想等到秦川買給我。

親手送給我，跟我求婚。

前兩天珠寶店老板跟我說戒指留不住了，有人鐵了心要買這個款式，隻能出掉了。

我傷心了好久，又挑了另一款。

這次我不想等了，我打算等秦川空了，跟他挑明我想和他結婚的事情。

然後買下那枚戒指，和他去民政局，拿下那本我等了八年的紅本本。

現在看來，我好像再也等不到那天了。

秦川和被他求婚的小姑娘在人海裡相擁，親吻。

我隔著人海看著他們的熱鬧，一切好似都與我無關。

我轉身要走，恰逢小姑娘從秦川懷裡探出了個腦袋，俏皮又靈動，我看清了她的臉。

是秦筱然，可她不是秦川的妹妹麼？

我怔住，想起剛才秦川求婚時的稱呼。

林筱然，原來她不姓秦，她姓林啊。

秦川騙我，她根本就不是秦川的妹妹。

什麼失散多年的親妹妹，都是騙我的幌子。

我失魂落魄著擠開人群離開，眼淚落下時，睫毛都結冰了。

那件單薄的卡其色風衣，在我進屋門時被我丟在了垃圾桶裡。

不需要了，不管是風衣還是秦川，我都不需要了。

心髒抽抽地痛，頭也痛，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我腦海裡混亂著，手上開始收拾行李。

這幢房子是秦川租的，後來我們一起攢錢買了下來。

我環視一眼四周，那些曾經甜蜜的回憶如今都變成了戳人心窩的刀子，讓我反胃到想吐。

行李收拾到一半，我再忍不住撲到洗手池上瘋狂嘔吐。

直到胃裡被掏空，隻吐出些液體來，我才癱坐在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站起身，看了眼表，已經凌晨一點了。

看來秦川是打定主意要和林筱然在外面過夜了。

也是，求婚這麼浪漫的事，還是在情人節當天，當然要在酒店裡度過了。

我拖著行李，再不回頭看一眼，離開了這個我和秦川住了八年的家。

3

到酒店住下時，我癱在床上難受到不行。

全身都在叫囂著疼痛，冬天裡酒店開著暖氣，我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恍惚中我失去意識昏睡了過去，酒店的服務員來催著我退房，我才醒來了一瞬間。

掙扎著要爬起來，下一秒卻又無力地躺下。

服務員被我嚇壞了，大叫著讓我不要碰瓷。

我喘著粗氣，虛弱地開口:

「我不是碰瓷，能不能幫我叫個救護車，我的身體不太舒服……」

話都沒說完我再度失去意識，連救護車是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

再醒來時，是潔白的天花板和滿屋的消毒水味，我低頭，手上正扎著輸液的針頭。

「你可算醒了，醫藥費和救護車的錢快給我結一下。」

是那個酒店服務員，我費力地掏出兜裡的手機，給她轉了三千塊錢過去。

服務員說了聲謝謝就走了，病房重新變得空蕩蕩的。

我不知道該做點什麼，就放空自己的大腦，躺著發呆。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機了，剛才給服務員轉賬時我開了機。

此刻正滴滴地響起一連串的短信提示音。

我放著沒管，過了一會兒，那滴滴滴的聲音實在是很吵，我轉頭打開手機調了靜音。

手機屏幕上一堆的紅點點，十幾個未接電話和幾十條消息。

都是秦川發來的。

我打開對話框，一條條看下去，秦川的消息停留在:【許佳怡，我們分手吧。】

我什麼都沒回，重新合上了手機屏幕。

從滿腔愛意到徹底心S，好像並不需要多久。

我躺在病床上嘲笑著自己的愚蠢，就這麼被枕邊人變著法地哄騙。

秦川的情妹妹以親妹妹的名義堂而皇之地就住進了我們的家，我還每天為他們做飯打掃衛生。

我眨眨眼，眼角有冰涼的液體滑過。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4

三個月前，秦川要跨國出差。

他臨行前我把他的行李收拾得很妥當，需要用到的東西準備得一應俱全，又不會把行李箱塞得太滿太重。

七天過去，秦川原本的回國日期已經過了，他卻絲毫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電話打不通，我給他發去的短信也都收不到回復。

就在我以為秦川出事了，要報警時，他卻一個電話打來，讓我去接機。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氣息也不穩，說話很急。

隱約間我似乎還聽到電話那邊有女人的笑聲，還不等我問出口，秦川話落就立刻把電話給掛斷了。

我滿心的疑惑，抵不過對秦川的思念和擔憂。

我害怕他是在國外出了什麼事所以才消失了這麼多天，如今人好不容易回國了，那些有的沒的，以後再說吧。

卻沒想到，我的信任和愛意成為秦川欺騙我的最好助力。

我開車到機場的時候，隻看到，秦川一個人提著兩個行李箱。

一個是我給他買的銀灰色行李箱，另一個行李箱是玫瑰金的顏色。

秦川的身後，一個長相清純卻穿著性感辣妹裝的小姑娘正跟在他的身後蹦蹦跳跳的。

小姑娘隻背了一隻精致小巧的手提包，嘴裡嚼著口香糖，看起來輕松愜意，活力十足。

她不時湊到秦川眼前，吹個口香糖泡泡。

然後泡泡破裂，發出啵的一聲，她和秦川就都露出輕松的笑意。

我站在原地端詳著眼前兩人和諧的畫面，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我已經好多年都沒在秦川的臉上看見過那樣放松的笑容了。

下一秒，秦川抬頭看到了我，笑著制止了身側小姑娘搗亂的行為。

小姑娘抗議著收斂了笑意，乖巧地站在了原地，也抬頭隨著秦川的視線向我看來。

我沒有錯過小姑娘眼裡的驚豔，心中的異樣稍減。

這麼多年裡，我每天除了工作，偶爾做做家務，其他的時間都用來美容和保養了。

因為我不愛化妝，所以護膚就很關鍵。

如今即使是在素顏狀態下，我現在的皮膚狀態也是不輸給年輕的女大學生的。

所以雖然我已經快三十歲了，肉眼看上去卻絲毫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

「佳怡，你來了。」

秦川遠遠地叫著我的名字，眼裡的柔情比起往日絲毫未減。

我松了口氣，心中的石頭落了地。

笑著走近了他們，「阿川，這位是？」

我的眼神落在了小姑娘的身上，也就沒注意到秦川臉上的掙扎和猶豫，以及掩飾不住的心虛。

「她是、她是……我的妹妹秦筱然，我在國外偶然遇見，把她找了回來。」

秦川的聲音有些猶豫，說話也磕磕巴巴的，似乎在想著怎麼組織語言比較好。

我思索著，秦川確實跟我說起過，他從前有個妹妹，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走了。

我點點頭，視線繼續落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很經典的美式甜心的打扮，長相清純可愛，穿搭熱辣性感。

這或許就是網上很多人說的又純又欲的類型吧。

我不由得感慨一聲年輕真好。

秦筱然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不自然，下一秒又重新掛上燦爛如夏日陽光般的笑容。

「佳怡姐，我可以這樣叫你麼？叫嫂子好像有點把你叫老了。」

「佳怡姐你長得可真好看呀，你和川哥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在國外的時候我就總是聽川哥提起你。」

秦筱然說著，金色的發絲飛揚，秦川站在她身側嘴角微微勾起，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

我也跟著笑了，這小姑娘嘴巴真甜，我是真挺喜歡她的。

5

回去的路上，秦川開著車，我和秦筱然坐在後座。

因為秦筱然的活潑，車裡的氣氛一直很好，就是秦川總是在等紅綠燈時，盯著後視鏡看。

我跟他說話時，他好半天沒反應，眼神閃爍，神色莫名。

我總覺得，他通過後視鏡在看些什麼，可又不是在看我。

我下意識轉頭看向身側的秦筱然，她正撐著下巴看著副駕駛的位置，並沒有和秦川隔著後視鏡對視。

我再一次為自己的多心而感到愧疚。

秦筱然是秦川的妹妹，我怎麼能用這種骯髒的心思去揣測他們兩個呢。

可事實證明，我那時候並沒有多心，秦川和林筱然他們兩個在我的面前，很會演戲。ťũ₃

娛樂圈都欠他們兩個一人一座獎杯。

從機場回到家裡，我親手給林筱然收拾了一間客房。

回到客廳，就聽到秦川和林筱然在小聲說著些什麼，林筱然的臉色不是很好。

我一走過去，他們兩個就停了下來，不再說話。

林筱然湊上來挽住我的胳膊，熱切地撒著嬌：

「佳怡姐，謝謝你替我收拾房間，我們一會兒怎麼吃飯呀？」

我還沒回答，秦川突然插嘴，悶悶的似乎有些不高興。

他說：「今天去外面吃，我提前訂好了餐廳。」

我正要答聲好，卻聽到林筱然和秦川唱起了反調。

「不，我不想出去吃。」林筱然嘟著嘴，一臉不服，挑釁地看著秦川。

秦川冷聲道：「不聽話就從我的家裡滾出去，滾回你的國外去。」

那時候的我不明所以，為了這兩兄妹岌岌可危的兄妹情操碎了心。

於是我和稀泥道:「阿川，你都多大了，怎麼還跟自己妹妹吵嘴呢？」

「這樣好了，今天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倆接風洗塵。」

我忙活了兩個小時，做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餚。

把最後一盤子菜端上桌後，我去客廳裡叫他們兄妹倆洗手吃飯。

卻聽到了些疑惑的聲響，那聲音似乎是，微弱的喘息和呻吟聲。

我再想仔細去聽卻又聽不到了。

晃了晃腦袋，我感覺自己是忙了兩個小時累昏了頭，都開始產生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