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4-10-29 14:37:353660

  他劃拉著屏幕,有些索然,沒事找事給裴月發了條微信,報備今晚回家。


  半天沒等到回信,他又百無聊賴地點進許承洲的聊天界面,打開那張照片。


  那張照片確如許承洲所說,有種文藝片的調調。


  畫面定格了女生面部輪廓的四分之三,浸潤在窗外投射進來的黃昏光影裡,半明半昧。


  大概是因為不笑,漂亮之外,她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子冷冷的味道,像冬日新雪,幹淨又清冷。


  陸星延看了一會,隨手按下保存。


  正在這時,許承洲忽然一聲“我操”,再次拽下他的耳機,指著前頭激動道:“我好像看見你家車了,歐陸,088,我沒看錯,是你家車吧?”


第二章


  從城南高鐵站到城北落星湖別墅區車程將近兩小時,一路卻不尷尬。


  裴月是個很熱情也很時髦的長輩,時下流行的東西她都知道。


  上車沒聊多久,沈星若就被拉著一起自拍,拍完裴月還拎出個ins網紅最愛的修圖軟件,邊修邊給沈星若傳授心得指點迷津。


  下車的時候天色已晚,落星湖吹來溫柔夜風,放眼望去,湖畔別墅群低矮錯落,鵝卵石小道蜿蜒進雕花鐵門,沿路英式庭院路燈鋪成一路暖黃光暈,沈星若不由想起了《千與千尋》裡會向人彎腰打招呼的獨腳燈。


  說起來,裴月也像是一盞獨腳燈,正源源不斷向孤身來到陌生城市的她釋放善意。


  司機劉叔幫忙拿行李,裴月則挽著她往屋裡走。


  陸家是三層的獨棟小別墅,屋外有草坪泳池小花園,屋內裝修與沈星若預想中的奢華風格不大一樣,精致溫馨,很有家的感覺。


  裴月拉著她裡裡外外介紹,“平時吃完晚飯可以去湖邊散步,附近還有音樂廳,藝術中心,星城圖書館去年也遷到了這邊,走個七八分鍾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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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房間在三樓,我一早就給你布置好了,對了,你房間就能看到落星湖,晚上睡覺可以開點兒窗,自然風還是很舒服的。來,我帶你去看看房間。”


  “裴姨,不用這麼麻煩的。”


  沈星若被拉著往上走,後知後覺發現情況和她想象中不大一樣。


  她原以為隻是在陸家做客兩天,等開學就搬進宿舍,可現在——


  “你就當住在自己家,別拘著,明禮雖然要求住宿,但高二周末不補課的,以後周五放學,我就讓老劉去接你。”裴月嘆氣,“你阿姨我啊,一直想要個女兒,隻是以前生孩子的時候落了點病根,現在年紀又大了。”


  聲音稍頓,裴月又笑道:“年前你爸說把你送過來,我這一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把你給盼來了。你陸叔叔忙,陸星延也不貼心,你瞧瞧,寒假這和同學出去玩,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要回了才發信息知會我一聲,合著還想讓我給他接駕呢,我才懶得理他。”


  陸星延。


  沈星若將這名字在腦海中過了遍。


  裴月推門,回頭朝她招手,“快過來,看看你房間。”


  沈星若依言走到門口。


  映入眼簾的,是滿目少女粉白,配色夢幻,裝飾卻不花哨。


  桌上水晶花瓶剔透,插有幾支百合,花朵新鮮嬌嫩,似是在歡迎新主人的到來。房間陰面,還置有一臺白色的斯坦威大三角。


  “我們家沒人會彈鋼琴,以前放客廳就是當個擺設,你陸叔叔特意囑咐人給你挪上來,還喜歡嗎?”


  她以前也有一臺斯坦威大三角,許久不見,倒是分外親切。


  沈星若點頭,“謝謝裴姨,謝謝陸叔叔。”


  “什麼謝不謝的,你這孩子就是太有禮貌了。”裴月望著沈星若,滿眼慈愛,臉上的笑收都收不住。


  裴月之前說的都是大實話,她一直都想要個女兒,畢竟女兒才是貼心小棉袄,她那兒子吧,勉勉強強算條秋褲。對比著看沈星若這小姑娘,漂亮懂事教養又好,聽說還很聰明,簡直就是羽絨服送上門了。


  考慮到沈星若奔波了一天,裴月也沒再拉著她多說什麼,隻讓她洗漱完就早點休息。


  沈星若應下,又將裴月送至門口。


  陸家其他人好像都不在,目送裴月背影消失在樓梯轉彎處,沈星若在門邊倚了一小會,輕輕合上房門。


  -


  晚上十點十五分,星城樟嶺體育館,當紅偶像歌手林譽的“說愛你”全國巡回演唱會星城站,提前一刻鍾匆匆宣告結束。


  林譽本人早在團隊安排下火速離場,隻餘體育館內哭嚎一片,亂作一團。


  代表林譽應援色的酒紅熒光棒扔了滿場,撕壞的手幅橫幅、砸在地上已經不亮的燈牌,堆積成滿地狼藉。


  好不容易擠出體育館,幾個男生都有種劫後餘生的解脫感,仰頭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隻是仍舊難逃魔音灌耳。


  陳竹氣得徒手撕T恤,“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辛辛苦苦不吃不喝蹲點搶的vip,誰要看他和別的女人求婚啊啊啊啊啊!!!”


  門口買的演唱會周邊白T八十一件,質量挺好,撕了半天沒撕動,陳竹又是咬又是扯,別了十根小黑夾才固定住的心機自然小清新丸子頭已經蓬散開來,伴隨她哭天搶地的鬼叫一抖一抖,完美詮釋了何為動若瘋兔。


  另外幾個女生也是真情實感的林譽顏粉兼女友粉,這會已經氣到模糊,拿著紙巾鼻涕眼淚一把擦。


  有女生附和著大喊,“可是那個女人長那麼刻薄,憑什麼和木木在一起,啊啊啊啊我要氣死了!他怎麼可以這樣!!!”


  “就是!她還比木木大五歲!我要瘋掉了!!!”


  一向老實的邊賀推了推眼鏡,和旁邊的許承洲小聲嘀咕道:“前兩天看電影的時候,她們不是還誇男主角在演唱會上給女主角唱歌表白很帥嗎?”


  女生不約而同跳腳,“你給我閉嘴!”


  邊賀瞬間安靜如黃焖雞。


  許承洲無語,“我說,你們有完沒完?”


  可回應他的卻是一陣變本加厲的啊啊啊和嚶嚶嚶。


  他想不明白了,“那小白臉身高不足一米七五,腹肌一整塊還敢撩衣服,動不動就比心飛吻,聲音娘們唧唧的,你們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最後這一句發自靈魂深處的質問仿佛自帶3D立體環繞效果,空氣在這一瞬間悄然凝固。


  幾個女生抬頭看他,靜默三秒,忽然抄起手裡東西就往他身上扔——


  “木木明明就有一米七六!你別造謠!”


  “你數學及過格嗎你還好意思diss我們家木木!”


  “你才娘們唧唧的,你全家都娘們唧唧的!”


  “我靠!”許承洲側身躲了躲不明暗器,


  沒等他站直,另一波暗器又朝他飛來。


  眼瞧這幾個瘋女人大有嚷到滿體育館的失戀者聯盟前來圍攻的架勢,許承洲慫了,嘴裡嚷嚷著“救命”,邊躲邊往陸星延身後跑,絲毫不見剛剛diss人家偶像的威武雄壯。


  陸星延被吵得眉心突突直跳,又被許承洲拉著晃來晃去,耐心已經宣布告罄。


  他皺眉,抬頭往前看了眼。


  有稀疏的風掠過額前碎發。


  女生們扔東西的動作倏地頓停。


  陸星延心情不好——這個認知,就像一盆冷水兜頭潑來,讓人清醒不少。


  -


  北風那個吹,雪花沒有飄。


  短暫清醒過後,幾個女生又陷入了情緒低潮,時而激動地diss幾句林譽未婚妻,時而喪著一張臉瞎幾把哭嚎。


  她們這狀態顯然還不適宜單獨回家,到時候被爸媽抽送一頓藤條炒肉都是輕的,萬一半路失心瘋,來個我以我血薦偶像,他們這些男生估計還得上一回社會新聞,指不定要被編排成什麼道德淪喪的新新敗類。


  於是許承洲主動講和,又一番勸慰,


  在“偶像鮮肉千千萬,誰談戀愛誰王八蛋”的口號號召下,女生們情緒慢慢穩定,決定和男生一起去吃燒烤平復心情。


  -


  夜裡燒烤攤最是熱鬧,前前後後聊著的都是大幾千萬的生意,扎啤汩汩冒著白沫,空氣中滿是燒烤調料的味道。


  陸星延沒什麼胃口,心情也不大好,聽許承洲吹了會牛逼,又聽女生們討論到底要不要脫粉爬牆,困意再次席卷而來。


  女生失戀後對她溫柔體貼乃是趁虛而入的第一準則,為給陸星延創造機會,許承洲才提議來吃燒烤。


  這會見他這麼不積極不上進,許承洲也是操碎了心。


  陳竹吃牛肉串的時候辣椒粉飛進了眼睛,他撺掇邊賀打配合,一個給陸星延塞礦泉水,一個給陸星延塞湿紙巾。


  可陸星延沒會到意,又有點困,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又用湿紙巾擦了擦手。


  “謝了。”


  還挺懂禮貌。


  許承洲瞪圓了眼。


  他說錯了,陸星延再單身六十年都是活該。


  -


  回到落星湖已是深夜。


  之前還給裴月發消息說今晚肯定回,可牆壁掛鍾早就走過十二點,陸星延下意識看了眼手機。


  竟然沒有新信息。


  他換了拖鞋,又將外套扔在沙發邊,上樓。


  二樓是書房健身房多功能影廳,還有衣食父母的臥室,整層都沒開燈,很安靜。


  陸星延住三樓左邊第一間,沒停留地走到自己房間門口,他搭上把手,眼皮也隨擰把手的動作往下耷拉。


  還沒擰到一半,他手上忽地一頓。


  門底縫隙有光。


  視線在那道光暈上停留幾秒,陸星延很快想起之前幾次不美好的“捉奸在房”經歷,他松開手,又往後退了兩步。


  樓道安靜,陸星延左右打量著。


  終於,他在“進房火速低頭認錯但還是要被母上大人苦口婆心教育”的漫長折磨和“隨便睡間客房先躲了今晚再說的”暫時安逸中選擇了後者。


  沒別的,他真的很困。


  右邊第一間客房最大,和他房間格局對稱,他沒多想,走過去,推門而入。


  迎面一陣夜風,涼飕飕的。


  陸星延被吹得清醒三分。


  房裡開了盞落地燈,暖黃光暈柔和,映照出來的裝飾布置與他記憶中的客房相去甚遠。


  他怔了幾秒,目光才落到倚坐飄窗的少女身上。


  窗外夜風帶起紗幔層疊的窗簾,也帶起少女及至腳踝的長裙裙擺。


  她手裡把玩著打火機,火光冒頭,一竄一竄在風中跳躍。


  在被風吹滅之前,“咔噠——”


  打火機合上了。


  兩人的視線也終於在半空中交匯。


  她似乎不太開心,唇角向下抿著,冷冷的。


作者有話要說:  羽絨服:我,仙女本仙。


秋褲:不,是女鬼本鬼。


第三章


  對視持續了數十秒。


  陸星延忽然往後退了退,若無其事地走向另一間客房。


  沒走幾步,他停下來,反射弧繞回正軌,又折返剛剛房間,扶著門框問:“你誰,來我家陽臺玩跳樓呢。”


  男生語氣不太友善,高高瘦瘦,穿深色衛衣,偏頭倚門的動作讓他露出半張臉,可以看到他皮膚很白,眉宇間積聚不耐。


  沈星若很快將這位不善來者與“陸星延”三個字劃上了等號。


  她沒接話,靜了會,從飄窗下來,朝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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