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眼前的王招娣,我似乎看到了在深宅大院裡日日驚惶的,過去的李家小女李槿。
如果沒有遇到姒妙……
可能我也就會作為高檔些的豬狗,被李家,被昌平侯府,一口一口地吞噬幹淨。
「我姓李,從今開始,你就叫李遇生吧。可喜歡這個名字?」
你遇到我,恰似我遇到她。
都是勉力掙命不肯S,拖著拖著活下去。
然後,於絕地深處,偶遇一線生機。
「嗯,喜歡的。」李遇生梗著脖子把包子咽下去,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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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吃,別噎著,」我遞過去了一方帕子,示意遇生擦擦嘴角邊的油漬,「你在這兒別亂跑,我再給你買碗熱湯去。」
剛走到了巷口,眼簾就被淡青色的道袍給佔據了。
方才在人群中遇到的那個年輕女冠站在我面前,攔住了去路。
「在下宴宮卿,見過姑娘。」
一片檐上雪花被風慢悠悠地吹到了兩個隱隱對峙的女子面前。
宴宮卿抬手摘下雪花,握在手心,雪花久久不化,竟似徘徊在她掌心的晶瑩蝴蝶。
見我不答話,宴宮卿輕輕抖了抖手心。
那片雪花再度隨風飛起,順著風一路逆勢而上,再度回到了屋檐之上的雪堆裡,轉瞬融入不見。
我的心霎時間比起落雪還要涼上三分。
單憑這一手,我就絕對絕對不是眼前這個女冠的一合之敵。
宴宮卿看了眼不遠處的遇生,沒有第一時間發難,甚至還先安撫了我一句:
「姑娘仗義出手,自是心地善良之輩。」
「隻是,我有一事不解,需要詢問姑娘。」
「敢問姑娘,你的身上為何有畫妖的氣息?」
24
我心中驚慌不已,生怕給自己和姒妙惹來麻煩。
隱藏在面紗之下的眼睛卻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女冠子。
姒妙曾經教導過我。
任何精怪都有自己的弱點,人也不例外。
「我能信任你麼?」我先拋出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糊弄著眼前這個宴宮卿。
宴宮卿聞言聲音放得更低:「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抑或是被妖鬼精怪之流脅迫?但說無妨,在下出身龍虎山,下山一為歷練,二為降妖除魔,還世間朗朗乾坤。」
真正和精怪生活過一段時間的我,聽了這話,有些想笑。
誠如崔鶯鶯所言,山野精怪,初入世時,無非是一張白紙。
倒是人心……
人看不起妖,可人又高到哪兒去了?
崔鶯鶯和紅娘固然會吃人,可人吃人的例子還少麼?
父親吃掉了女兒。
兄長吃掉了姐妹。
丈夫吃掉了妻子。
眼前這位龍虎山的高徒,為什麼不去管管這些事情呢?
是不能?
是不敢?
還是不為呢?
我心下嗤笑,三言兩語間,已然摸清楚了眼前這個宴宮卿的底兒。
此人想必是久在龍虎山修道,不怎麼處理俗務。
修為境界上可能遠超於我甚至是姒妙,但論起行走江湖凡人間打滾兒的經驗,還差得遠呢。
我剛想張嘴編個瞎話騙過眼前這個漂亮蠢貨,巷口處又行來一個端雅俊秀的男子。
他頭戴金冠,身著紫袍,神情溫和淡然,舉手投足間盡是從容,顯然出身不凡。
陰雲不知何時,又烏沉沉地壓了下來。
半空中再度飄起細碎的雪。
我緊緊地閉上了嘴,強忍著奪路而逃的衝動,望向了那個紫色道袍的男子,不動聲色地往宴宮卿的身後躲了躲。
驚駭填滿了渾身上下,腦海反而浮現出了個離現下情景千裡之外的念頭。
紅娘和鶯鶯果然不曾蒙騙於我。
那枚名叫陰陽眼的丹藥,吞服下去,果真是能夠白日裡見鬼的!
「師妹,這位是?」紫袍男子也看到了我,口吻溫和地詢問宴宮卿。
宴宮卿向自家師兄解釋道:「我在街口偶遇這位姑娘,她明明是凡人,身上卻有畫妖的氣息。」
「哦?」紫袍男子本來散漫的目光瞬間銳利。
不過出於最基礎的禮貌,他還是衝我拱了拱手:「龍虎山,法絳春。」
從牽著法絳春紫色道袍下擺,臉色青青紫紫的五隻小鬼,以及他左右肩頭,數個七竅流血還在勾肩搭背的冤魂上,我相當努力地把目光挪開。
接觸到姒妙後,我曾有意識打探過很多有關於修道派別的事情。
無論消息來源是哪兒,都信誓旦旦地說過,龍虎山是名門正派。
這正派在哪兒?
我再湊近點,法絳春身上的鬼手都快伸我面紗上了!
真真兒是百聞不如一見吶!
心中暗罵不已,表面我卻依舊是弱不禁風怯生生的樣子,輕輕對法絳春施了一禮,語調細聲細氣:「李槿見過兩位道長。」
「李槿,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法絳春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就連他身上那些幽藍鬼火的眼珠子,也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你是李璋的妹妹?」
「是,」高度緊張之下,我的謊言脫口而出,「兄長失蹤之後,昌平侯府連同我的夫君蔣九思起先還過問了兩句,後來見尋找無望,也便不提此事了。我知道他們已然指望不上,便隻能找借口偷偷出府,帶著心腹下人們前去兄長失蹤的地方,尋覓他的蹤跡……至於二位道長口中的畫妖,這是何物?」
法絳春犀利的眸光在我臉上尋覓片刻,淡淡開口:「摘下面紗。」
我未有動作,「道長乃是外男,如何能在您面前……」
「失禮」二字還未說出口,一道無形的劍氣襲來。
「師兄不可!」宴宮卿手中長劍出鞘,想要攔截那道劍氣,卻沒有攔住。
我臉上罩著的面紗登時四分五裂,破碎的布片掉在積雪地上。
自出生起到偶遇姒妙止,我還從未遭受過如此赤裸裸的羞辱,當場便愣在了原地。
反應過來後,我強忍著怒氣與眼淚,瞪著法絳春,「道長這是何意?」
法絳春見到我真容後,略有愣神。
見我質問,他這才反應過來,口吻依舊溫和,隱藏的壓迫感卻分外十足,「龍虎山以替天行道為己任,煩請姑娘配合。」
我胸中怒氣上湧,轉身後退,抓起傻傻看著這邊的遇生,「那道長就慢慢查吧,告辭。」
法絳春還想追上來,被宴宮卿果斷伸手攔下,「師兄!你能不能別這樣!」
「無非是個小有姿色的凡女罷了。」
「我雖第一次下山,亦是知曉,凡間亦有凡間的規矩,師兄你若是一直如此,回到龍虎山上,我便要向長老們告狀了。」
「師妹有話好說,你我相識多年,切勿為了區區凡人置氣……」
身後爭辯聲隱隱傳來。
我急欲脫身,可也生怕兩個道士查到姒妙身上去。
想要留下多聽,又不敢多聽。
內心天人交戰,可也隻能扯著遇生快步離開。
腦海裡念頭紛雜。
龍虎山這對師兄妹是京城裡的變數,單一個宴宮卿的修為就很難對付。
更別提還有法絳春這種難以窺見深淺的妖道。
還好崔鶯鶯與紅娘已經走了一夜,應該不至於被發現。
即使有貘的入夢珠幫助,為了安全,弑父的計劃可能也要暫時推後了。
還是要有力量啊。
但凡能有力量抗衡,何至遭受這種羞辱。
法絳春敢以劍氣撕爛我面紗,我就敢高低掰折他出劍的爪子!
參同契的修煉也該提上日程了……
我滿腹心事,悶頭扯著遇生,快走到昌平侯府的附近的小巷中時,又有人攔路。
大清早的遇到那兩個龍虎山瘋狗已然是夠倒霉的,都快到地頭了,還有人找我晦氣?
右手籠在袖中,不動聲色地握緊了神術刀。
我霍然抬頭,正正好對上姒妙擔憂的神色。
「為什麼事情耽擱了?往常這個時候,你都已經吃完早點,回房補覺了。」
她散著發,立於風中,紫色裙擺飄飄搖搖,像是雪地裡盛開的藤蘿花。
我的眼淚一下子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姐姐,你怎麼又在哭,被人欺負了麼……」
姒妙還沒有說完,我已是上前,伸出手來,緊緊地抱住了她。
風過長街,浮生渺渺,在靈動而狡黠的精怪面前,我忽地意識到,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家。
李府不是家。
昌平侯府也不是家。
唯獨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
雪再度深了。
天地皆白,一色障目。
25
下半夜,雪止。
月亮很圓,像是長姐詩文裡的冰輪和銀盤,清輝已然西斜,流光似水銀瀉地,同千萬家的院中積雪混雜在一起。
屋子裡的地龍燒得暖意融融。
姒妙席地而坐在熊皮腳踏上,手臂依偎著描金彩繪的小茶幾,白淨的手指輕敲著茶幾面。
原本時常在她眉宇間流露出的狡黠笑意消失無蹤,那張素淨的面龐靜如雕花窗棂外的盛雪。
「傳聞中,宴宮卿是龍虎山這一代的劍道魁首,她師父又隻得她一個徒弟,說是天之嬌女也不為過。」
「據說她因為醉心於劍道,因而不怎麼出龍虎山。」
「聽姐姐描述,她大抵是沒有什麼江湖經驗的,還算好對付糊弄。」
「至於那個法絳春,也是龍虎山的精英弟子,境界高深,初下山就技驚四座,至於人品嘛……」
姒妙黑漆漆的眸子難得竄出幾絲S意。
「什麼拿著精怪試藥,買良家女拿紅丸煉丹,抽孩童魂魄練陰魂,都做得出來。」
「此人狡猾,我又不得已在他面前暴露了真名,會不會已經疑心上這邊了?」
我擔憂地舉起杯子,想要喝水才發現裡面空空如也,連忙給自己再倒上。
「姐姐,今晚你便出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姒妙輕輕舔了舔嘴唇,「等你了結掉所有的因果,我就告訴你我的原形是什麼,然後陪你離開京城。」
姒妙要告訴我她的原形?
房間外,院子裡,一團積雪壓折了樹枝,發出了「咔嚓」的聲音。
很微小。
傳到我耳朵裡,卻是振聾發聩的響。
昔日,崔鶯鶯在闲聊之中,曾經透漏過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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