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府大奶奶身前的紅人,可就在我嫁人的前一天。
相府被抄了家。
剛到相府時,大奶奶對我說,
「穗兒,我一調理,你就出息了。」
昨兒個卻一個勁兒的把我往外推著喊,
「好丫頭,再也別回來。」
我怎麼可能不回來。
可我再回來,等我的卻是主子們S不瞑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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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丞相府被抄家了。
主子們入獄的入獄,流放的流放。
就連奴才僕從,也都要打上罪籍等候發落。
我是唯一幸免於難的。
因為昨日,
大奶奶發還了我的身契,將我許給了對門九千歲家的馬夫劉四。
官兵將沉甸甸的木枷鎖套在了大奶奶頭上,
可她氣度依舊,挺拔如瘦竹,
「穗兒別哭,你是個有福氣的。去吧,去找劉四。」
樹倒猢狲散。
我站在空蕩蕩的宅院裡抹幹淨眼淚,但卻沒打算聽她的。
我這條命是她給的。
九千歲害得丞相府家破人亡,我又哪能嫁給他的奴才?
永歷三年春節,大奶奶賞我一朵絨花。
永歷四年冬至,大奶奶賞我一支銀簪。
……
如今永歷十年,整整七年。
我將這些個嫁妝本兒一股腦賣進當鋪,換了十二兩銀子。
街上有九千歲的私兵,大肆搜刮過路費。
我將這些銀子往胸脯裡塞些,又往腰間綁了些。
學著進府前做乞兒的樣子,一路往內城裡爬。
好日子過了七年,對於困苦還是生疏了。
大概是看出了破綻,其中一個私兵邪笑著掃了我一眼,叫我將衣裳脫了。
我拽著領口S不撒手,被一腳踹在心口上,嘔出一口黑血。
就在我想好了以S明志時,劉四趕著馬車來了。
「兵爺,兵爺。手下留情。」
他點頭哈腰,諂媚地掏出一錠銀子,
「這是賤內穗兒,不懂事兒。求兵爺爺手下留情。」
到底都是九千歲的走狗,我撿回來一條命,跟著劉四住進了馬房。
「知你不願,我不勉強。」
他將包了漿的鋪蓋挪到地上,又給我鋪了套新的。
「行走官場,這裡面學問大著呢。再別莽撞。明兒我去給你想辦法。」
就是個馬夫,還上勁兒了。
我背著身子不理他,抱緊了銀子,瞪大眼睛捱著。
天剛亮,我放下兩錠謝禮,正欲離去。
卻被他叫住了,
「你以為憑十兩銀子,就能辦了事兒?如今這些個人心黑著呢。」
「若是沒點兒門道,你也是有去無回。我既答應替你想法子,你就安心等著。」
我抿了抿唇,終是坐回了床榻上,
「你要什麼報酬?」
「穗兒,老丞相大義,我為他盡份兒心罷了。你看你想哪去了?」
我仔細將劉四看了又看,不似假話。
「那你為何要當九千歲的…」
走狗。這兩個字,我生咽了回去。
「世道艱難,穗兒啊,誰不是為了活命?」
是啊。誰不是為了活命。
我不再作聲。
2
大奶奶的眼睛就是毒。
這劉四果然如她所說,是個靠譜的。
正午時候,我跟著他穿過陰冷潮湿的長廊,見到了我想見的人。
這才過了幾日,老爺的衣裳就松垮了。
那上頭,是縱橫交錯的一條條幹涸的血痕。
大奶奶更是瘦得脫了相。
她蒼白的像是,像是院子裡輕輕飄落的梨花。
臉頰上僅剩的紅,是掌印。
還有大少爺,哪裡還看得見以往的風光霽月?
腳上拇指粗的鎖鏈,拴住的,是他的尊嚴與抱負。
我牽強地扯了個笑臉,麻利地將食盒打開,
「大奶奶的芙蓉桂花糕,老爺的清蒸秋葵,少爺的,少爺的…」
喉間湧上的酸苦,讓我再難將這菜名報下去。
我該熟練的,這可是主子們最愛的菜譜了。
「我榮家百年,結姻了多少豪門望族。可沒想到,來的,卻是我隨手撿回來的個丫頭。」
大奶奶氣若遊絲,自嘲地笑了笑。
老爺張著嘴,喉嚨卻隻能發出嗚嗚聲。
我湊上去夾一筷子秋葵,卻看到,
他的嘴裡,早已沒了舌頭。
「老爺,老爺……」
我再也控制不住,捂面痛哭,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好人為什麼沒有好報?」
「穗兒,我榮家再無出頭日了。下月十五,我們就要問斬了。」
大奶奶一臉頹色,長長地嘆了口氣,
「榮家已是階下囚,本不該拖累你。隻是,隻是求你,若他日見了二丫頭,求你,求求你幫襯一二。」
我將腦袋低低地埋進脖頸裡,像當年犯了錯處被責罰。
到底,要不要說呢?
躊躇了好半晌,我終是支支吾吾,哽咽著張了嘴,
「二小姐本該流放去禹州,隻是,隻是九千歲說,白瞎了這麼個美人兒,送去青樓了!」
「啊!」
「什麼?」
三道無力的驚呼中,大奶奶眼看著搖搖欲墜。
不要,不要倒下。
我慌了神,哭喊著將人扶著。
「大奶奶莫急!奴婢去將二小姐贖回來,奴婢去將二小姐贖回來…」
大奶奶大喘著氣兒,怔了怔。
忽然,她推開我扶著的手,筆挺挺地跪下了,
「穗兒,你的大恩大德,我榮氏一族沒齒難忘。就是入了地府,我也不喝那孟婆湯。我記著你,我記著你…」
她的頭磕得碰碰響,我嚇得大哭卻攔不住,
「大奶奶,快起來,快起來。我……我定將二小姐帶回來,見你們最後一面!」
口哨響了。
這是劉四在催了。
我草草將食盒收拾好,留下一句,「等我。」
出了這如同煉獄的鬼地方,我還是暈乎乎的。
怎麼就鬼使神差地,接了這麼個差事呢?
或許是大奶奶的眼睛,和我阿娘,將我趁亂推入京城中那視S如歸的眼睛交疊重合。
那時候世道已經不好了,唯有進了京城,方有一線生機。
阿娘替我博到了。
我被悲憫仁慈的大奶奶撿回了丞相府。
阿娘當年,也說了,「等我。」
可我等了七年,又是孑然一身。
也罷也罷。
去救二小姐吧。
就當是,還情了。
3
即便是在京城,馬匹也緊俏了。
聽說是南疆要的歲貢越發多了,糧食,馬匹,武器,早被陛下搜刮著送去了。
聽說我要走,劉四欲言又止了好久,
終是沒說什麼。他從懷裡給我套了隻玉镯子,
「從九千歲庫裡偷的。戴著吧。」
對上他狡黠的眼睛。
我有一瞬,迷失了對善與惡的分辨。
牽著驢車的手卸了卸力,卻還是握緊了。
「走了!」
「一路……小心。」
一路順風,他說不出口。
我們都知道,這一路上,不會安生。
出了京城還沒十裡地,景色就變了。
餓殍遍野,民生凋敝。
如同餓狼的一雙雙眼睛冒著綠油油的光。
可布兜裡隻有十張餅,若是想到達禹州,
一口都讓不得。
我眼神狠厲地從包袱裡取出一把剔骨刀,
與這些,和我同樣疾苦著的流民較量。和喉中湧上的酸苦較量。
有個瘦得隻剩大腦袋的丫頭,睜著大眼睛看我。
她娘將她摟著,歪倒在一顆枯樹之下。
我想停下來告訴她,你娘S了。
可流民蜂擁而上。
那不是她娘了,是兩腳的羊。
我的心不由顫了顫,加快了趕路的腳步。
「站住!」
事與願違。我還是被攔下了。
他們衣衫褴褸,舉著各式各樣的農具,眼中滿是兇光。
我學著劉四的樣子,點頭哈腰地滑下毛驢,
「兵爺,兵爺。禹州老母病重,求您,行個方便。」
「閉嘴!不許你提起那幫畜生。我們才不是畜生,我們是馬幫!」
為首的壯漢將我一腳踹跪到地上,
其餘的人將我驢車上,十個餅,一馕水,半塊兒芙蓉桂花糕都收了。
「大當家的,是個富戶。下一步啷個辦?」
憨頭憨腦的漢子咧著嘴,捧著我的布兜。
「就是他們這些狗大戶,逼得咱們莫得法兒。帶回去,宰了!」
我被一塊兒破抹布塞著嘴巴,扣押著帶到了簡陋的茅草屋。
無論我如何奮力嗚咽,他們都無動於衷。
幾十個漢子,看向我的眼中沒有飢餓,沒有貪婪。隻有無盡的恨意。
或許,我必S無疑了。
他們不給我辯白的機會,也不願再多看我一眼。
「去,學書,去將那婆娘宰了!」
大當家的丟給旁邊斯文瘦小的一把柴刀。
我拼了命地搖頭,眼中湧出了淚。
可我不能S啊。
大奶奶還等著呢。
那個叫學書的,顫抖著胳膊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手起刀落。
大奶奶,穗兒無用。
終是,回不去了。
我閉上了眼睛。
4
想象中的痛楚並沒有來。
哐嘡。
柴刀落地,學書顫抖著嗓子跪在我跟前,
「你,你,你,」
我仔細瞧了好半晌,認出來了。
這是那年,賣身葬父的書生啊!
我陪著大奶奶逛廟會,他就跪在路邊兒,跟前是一片草席,一塊白布。
裡面蓋著的是他阿爹。
大奶奶給了三兩銀子,卻沒要他的身契,
「看你這樣子,是個讀書人。好好考,若是高中,報效朝廷。」
學書癱坐在地上,笑著流出了淚。
「大奶奶,你看到了嗎?」
「你一心要報效的朝廷,將我們逼上了絕路啊!將你,逼上了絕路啊…」
窮途末路。
若非是活不成了,又有哪個書生甘願做個馬賊?
他扯去了我嘴裡的抹布,卻示意我別做聲。
噓。
「你怎得逃出來了?」
他壓著嗓子問話。
「抄家前,大奶奶放了我的身契。全府就逃出我一個。」
「既然活了,為何又走出京城?」
他的不解,我能理解。
遍天下的流民誰不想混進京城,隻有那裡,還有一線生機。
我嘆了口氣,
「我家二小姐被賣去青樓了,我要給她贖身。」
學書怔怔地盯著我,看了好半晌,朝我恭恭敬敬作了揖。
「女中丈夫,學書自愧不如。今夜,我放你走。」
「那你怎麼辦?放我走了,他們…」
學書嘆了口氣,替我解了繩子,
「都是苦命人,哪有一個是窮兇極惡的。放你走也就走了,又能怎麼樣?」
「丞相是為了我們啊!如今大乾,最後一個心系百姓的人,也要問斬了…」
見我不語,他悲涼地笑了,
「世道艱難,誰不是為了活命啊?」
活命。
空洞又真實的兩個字。
壓在大乾每個百姓身上,
如同高山。
如同巨石。
夜色正濃,學書送我走,將分了叉的毛筆塞給了我。
還有我的驢車,我的幹糧。
「這是我阿爹留給我唯一的念想了。黃楊木的,算是好東西。賣了吧,多一分銀錢,多一分希望。」
揮動馬鞭時,我擺了擺手,
「希望我們都能活著,我叫穗兒。沉甸甸的那個麥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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