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4-21 15:27:273425

沈見川如高冷的神,站在別人三輩子都遙不可及的高峰睥睨著我。

看著我為了摸到他,一步步往上爬。

隻是偶爾回應,也是別人遙不可及的。

僅此而已嗎?

我對著職員苦笑著搖頭:「打工的牛馬能怎麼辦呢?」

7

他們父子不知道,我能看到沈母的朋友圈。

是我從未見過的沈母,不,是溫玟惠的樣子。

在去往新疆的列車上與人開懷大笑,毫不顧忌地分享著食物,學習著維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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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悠悠地從冰冷的城市,到了水天一色的自然。

眼前的景物決定著心中的曠野。

身在高樓格子間,是沒辦法感受來自草原的風和沙漠的星海。

我想,玟惠此刻一定心神寧靜。

烏魯木齊的漂亮餐廳可真多,她舉著小臂大的羊腿對著鏡頭肆意地笑,各色各樣的民族披肩恨不得一天一條。

在喀納斯看那碧綠的河流湖泊,抬頭是萬裡無雲的藍天。

峰巒疊翠,雲海茫茫。

草原、雪山、沙漠、河流、藍天、牛羊、雄鷹……

我看到篝火中,不苟言笑的玟惠披著紅圍巾,肆意地跳著新疆舞。

我竟不知她的舞跳得這麼好,隔著屏幕,隻覺得她的生命此刻才真正綻放。

她打卡了熱門的草原,騎著馬對著鏡頭開朗地揮手。

她說:

原以為衝破禁錮後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因此膽怯。

殊不知,禁錮背後是海天遼闊,萬丈星河。

怪不得總有人害怕你不服管教,不被約束。

自由是人生的禮物。

生命得在曠野綻放。

不被束縛,何來剝奪。

沒有剝奪,誰人享樂?

從新疆回來,玟惠投身於架子鼓俱樂部,還組建了自己的樂隊。

鏡頭裡踩著動感節奏點著頭,咬著嘴唇敲著鼓的女人,很難和以前板著臉教育我力爭上遊的沈母聯系在一起。

她從練習到上臺不過一個月,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歡呼聲預示著她的成功。

我看著她含著熱淚環視臺下,突然想起我的人生好像也一直站在臺下。

目送著沈見川登臺,為他鼓掌。

那我呢?

是不是也可以?

8

玟惠買下了一個帶院子的小房,自己扎好了秋千,種了花。

不久,她的朋友圈出現了一隻毛茸茸的小狗。

是一隻幼年的德牧。

我沒想過她會養狗。

畢竟在以往她給我傳遞的觀念裡,有沒有意義,有沒有回報才是第一考慮的。

生兒育女是必須完成的,而飼養寵物這種花費精力又看不見回饋的是最不必要的投資。

但是當她不顧及形象抱著小狗打滾時,我不由得懷疑她當時在騙我。

沈見川舉著手機衝進我房間時,我心虛地扣上了手機,竟忘了斥他怎麼不敲門。

好在沈見川心裡有事,根本沒注意到。

「快,禾禾,跟我走,找到我媽了。」

我面上不顯,換了衣服跟上。

沒想到同去的還有「日理萬機」的沈父。

我猶豫著要不要發個消息給玟惠,沈見川激動地拉著我的手喋喋不休地說一會要怎麼勸他媽媽回家。

我心中懷疑,一時間消息也沒發出去。

當我們三個人誰都不敢敲門,像人偶一樣杵在門口時。

門從裡面開了,一顆黑煤球一樣的腦袋擠了出來,見門外有人,立刻警惕地盯著我們。

小小年紀,竟有了護衛犬的樣子。

我好笑地看著沈見川和塔一人一犬對峙的樣子。

本該是兒子守護媽媽的位置站了隻狗,不知道沈見川心情如何。

玟惠聞聲拎著狗生出來,看到我們愣了一下。

我下意識想搖頭,但其實沒有必要。

要說我早說了,況且玟惠的新家我也沒有定位,必然是他們父子查到的。

我們仨局促地擠在雙人沙發上,小狗不停地嗅我們的腳,一時間無人開口。

玟惠端來她自制的花茶,入口清香甜蜜。

許是被門外鮮花燻陶,沈見川父子明明不喜甜,但還是喝了個幹淨。

「那個……」沈父率先打破寂寞,「兒子想你了,帶我過來找你。」

沈見川立刻跳腳:「明明是你查到媽在這兒才帶我來的!」

我和玟惠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相視一笑。

沈父見到玟惠笑了,趕緊湊過去討好,被小狗花生「旺旺」懟了回去。

玟惠對湊上去的沈父冷臉:「你們父子怎麼回事,是公司法務部交代不清楚,不明白什麼是離婚嗎?」

「離婚就是兩個人劃清界限,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還兒子想我了,你兒子從 7 歲開始,就不親近我了。」

「一心想讓你那個白月光當他媽媽,這都是拜誰所賜啊。」

我看著沈見川懊惱地低下頭,想到他曾經醉酒以後和我說過的心裡話。

他說他媽媽從他上學起就一直板著臉,嚴格執行作息表像一個沒有溫度的機器人。

除了課本上的知識,還要學鋼琴,遊泳,每天看新聞,聽財經。

每天隻能吃營養餐,絕對不可以吃垃圾食品。

父親忙於公司經營,每次見面就像在考試。

他覺得他的生命就像是一道道闖關關卡,隻有通關才是最終的意義。

那時候他知道他爸爸外面有人,是一個比媽媽年輕,會開賽車會拉大提琴的姑娘。

他知道對不起媽媽但是拒絕不了外面世界的誘惑。

他跟著爸爸和那姑娘約會,吃媽媽不讓吃的冰淇淋和炸雞。

在卡丁車中追逐速度和刺激。

後來他開始沉迷遊戲。

迅速墮落。

沈父出軌,但知道兒子才最重要。

迅速和玟惠坦白並收心,兩個人共同陪著沈見川度過了青春期,直到他高考畢業。

不知道是不是來自丈夫的打擊太突然還是兒子的墮落更憂心。

等玟惠反過來去糾結出軌一事時,父子倆竟都覺得是一個已經過去的小事。

冷眼旁觀玟惠一個人掙扎,內耗,最後沉默。

見過了燦爛如石榴花的玟惠,真想抽面前這兩父子巴掌。

最後是保安過來趕得我們,主要是他們父子倆賴著不走。

有好事的鄰居在我們背後問玟惠是什麼關系。

玟惠大著嗓門喊:「出軌的前夫還有吵著換新媽的舊兒子。」

鄰居對我們翻了個白眼:「還有那女孩呢?」

玟惠的聲音若有若無:「那個是我姑娘,是個好孩子。」

9

沈父開始長時間看著窗外發呆,有時候會翻著老照片給我和沈見川講以前的故事。

玟惠年輕時候很喜歡拍照,和沈父一起留下了厚厚一本相冊。

從他們相戀在公園長椅上約會,到結婚時對視的笑眼,公司掛牌第一天,還有沈見川出生時……

沈父說到激動處還流起了眼淚,沈見川從最開始的漠然,到後面的觸動,嗫嚅了幾次才終於問出那句話:

「那你為什麼還會出軌?」

沈父茫然地抬頭,手顫抖著撫摸玟惠年輕的臉頰。

「我好久,沒見玟惠笑過了……」

「我看著她笑起來像你媽媽,所以總找她,我們沒做過錯事,但是……哎……終究還是不對的。」

我實在忍不住,冷哼道:「對誰愧疚彌補誰,沒聽說對不起老婆,補貼給情人的。」

沈見川伸手輕推了我一下,我撇過臉不看他。

沈父並不在意,他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沈見川的肩。

「我做錯過,所以悔不當初,可你們還年輕,別像我一樣。」

從沈家出來的時候,我還沉浸在沈父那句「相愛就別錯過」裡。

我對上沈見川溫情的眼神時,心中湧上的不是喜悅,而是糾結。

沈見川看向我的眼神和看向別人一樣沒有溫度,但大部分眼神都沒有在看我。

自從我拿到不合口味的奶茶,到玟惠提出離婚的這段時間裡。

我動搖了。

近十年追逐的時光中,如今湧上心頭的卻是委屈。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沈見川,我已經找好房子準備搬出去了。

因為現在距離他當初提出的婚期,已經過去了 1 個多月。

10

沈見川察覺到家裡少了我東西的時候,我搬得就差一箱衣服了。

如今能夠輕松逃開他的眼睛,還多虧了這麼多年他對我的忽視。

想到這,我不由得心頭泛苦。

「你最近要出差嗎?」

沈見川攔住了推著行李箱的我。

「我怎麼不記得公司有外派的任務?」

他皺著眉努力思索著,我不著痕跡地推開他的手往門外走。

「不是,我準備搬出去了。」

沈見川聞聲幾乎跳起來攔在我面前。

「什麼意思?」

「你是要分手嗎?」

「我們都快要結婚了你在鬧什麼?」

我抬起眼平靜地看著眉頭幾乎擰出墨水的男人。

「沈見川」

「你幾時和我告白過?」

「我又何時答應做你女朋友?」

「更何況……」

「距離你上次和你媽說的婚期,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在沈見川錯愕發愣的間隙,我推開他走了出去。

11

沈氏不能待了,我思考了很久,決定自己拉合伙人開工作室。

在沈氏待了這麼久,那些他們看不上的小公司的合作,我想我也可以拿來練練手。

我忙得昏天黑地,以為離開沈見川沒我想得那麼困難。

但當我見到租房樓下,靠在車上那熟悉的身影時,我幾乎連呼吸都不能。

昏暗的路燈下,被拉長的黑影閃著點點紅光。

沈見川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我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匆匆在他面前走過。

「禾禾。」

略帶沙啞的男聲帶著風來到我身邊,他急促地抓住我。

「禾禾,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我父母一直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你是知道的,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

「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我一時間愣在原地,沈見川從未如此失態。

就著路燈,我看到沈見川胡子拉碴,眼帶血絲,領帶結扯到一側,西裝有些凌亂,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

心裡不是沒有觸動的。

一直以來沈見川都是整潔完美如假人,如今這副樣子,難道是因為我?

詫異之餘,心裡不由得有一絲絲慶幸。

但我實在沒想好怎麼面對他,推開他跑回了家。

等我洗漱好,掀開窗簾看向窗外時,沈見川的車還停在樓下。

手機裡是他發來的「晚安」。

心緒起伏,我翻看我和沈見川的聊天記錄。

從大學開始,於公,我帶著沈母給我的任務督促著沈見川好好吃飯。

於私,我見到什麼新鮮事都會發給沈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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