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秋逢春第2章

坊間傳聞是陛下授意，S的人越多就能將糧食省下，故而廣布施，首當除去老弱婦孺。

 

此事很快傳入宮中。

 

陛下震怒，下令徹查。

 

朝堂上，沈言敬以S上諫，直言一切皆是我父親所為！

 

不惜數萬人命，隻為能在這場災疫中獨善其身。

 

我父親氣的當場嘔血！

 

陛下氣極，當即下令將我父親車裂！

 

小妹淪為官妓，全府上下一百七十二人皆被處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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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處以凌遲之刑，卻被沈言敬求情逃過一劫。

 

他將我關在破廟，每日派人送些殘羹來，不允任何人見我。

 

我幾次尋S都被他找太醫救了回來。

 

我近乎瘋癲，他持劍橫於我脖間，告訴我全府被處S的真相。

 

「裴懷玉，這種生不如S的滋味不好受吧？以前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你以為是你的疏忽害S了你爹，其實一切都是我向陛下求來的！」

 

我如遭雷擊，氣急攻心，卻被他一劍穿心！

 

噩夢初醒，我從床上驚坐，大汗淋漓。

 

沈言敬，這輩子我要讓你償命！

 

12

 

天尚未亮，我便去了趟東市。

 

東市的棉布與藥材甚多，平日生意不錯。

 

我將近日所得銀兩購置了十幾輛馬車的棉衣與藥材。

 

又跑去西街買了大堆糧食囤於府中。

 

正值仲夏，眾人見我如此，紛紛罵我患了癔症。

 

謝衿卻不多問，隻處處替我打點周旋，忙前忙後。

 

我心中感激，道他是個忠義之輩，到時定要請他吃飯！

 

他卻忽然不悅，連著一整日都不理我。

 

怕他是覺得我小氣，我還塞了些銀子答謝他。

 

期間沈言敬找我，皆被我回拒。

 

有關我虛與委蛇、長袖善舞的不良傳聞都是出自他手。

 

我可是記仇的很！

 

我爹也從中感到貓膩，把我宣至書房。

 

於此事，我無意隱瞞，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請您相信女兒！」

 

他長嘆一聲，將我扶起，摸出塊玉牌遞給我。

 

「放心吧，無論你做何事，為父都支持。這塊玉牌乃皇帝親賜，若遇危險尚可保你一命。」

 

我眼睫微湿，匆匆告退。

 

待我極好的父親，前世卻S在沈言敬的手上。

 

我捏緊玉牌，暗暗發誓要讓他付出代價。

 

陛下回了封密函給我。

 

我正看著，謝衿忽然從我身後冒出，語氣不容拒絕。

 

「嶺南多雨水，早年瘴氣彌漫，病患太多。此地兇險，我與你同去。」

 

我剛要拒絕，他卻負手背對我，說什麼也不聽。

 

真是和前世一樣的犟！

 

思慮再三，終是同意將他帶上，但不可暴露身份。

 

這一去，兇多吉少。

 

13

 

不出半月，嶺南一片渭水暴漲，莊稼被淹。

 

接連幾日暴雨如注，百姓怨聲載道。

 

這件事居然發生的比前世還快。

 

陛下大驚，道我會觀天象，料事如神。

 

我帶上購置的糧食棉衣，與謝衿前往賑災。

 

進入那片地段時，雨水頻發，車夫竄逃，我拼S護住那批救命之物。

 

謝衿將我趕回馬車，親自在外護送。

 

山路陡峭，期間他險些滑下山坡。

 

途經山神廟，我們才得以卸物休憩片刻。

 

看著他眼底烏青，我心有不忍，捏著帕子替他擦汗。

 

「早與你說過，莫要同我一起，怎樣，悔了嗎？」

 

黑夜中，他眼裡亮著光，直勾勾的盯著我。

 

「不悔。」

 

我心尖怦然，將帕子丟到他身上，背過身徑直躺下壓著胸口。

 

「睡、睡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寂靜中，他沉沉的笑了聲：「嗯。」

 

馬不停蹄，連夜趕到鬧飢荒之地。

 

經先前施粥一事，我深知這樣隻會坐吃山空，無法治其根本。

 

我頂著暴雨，挨家挨戶將棉衣分發給百姓。

 

陛下派來賑災的官員也到了。

 

謝衿領著一幹人補寺廟，修庫房，建大壩，興水利。

 

此地瘴氣環繞，我微諳醫理，提供藥材的同時也坐館治病患。

 

這是場持久戰。

 

幸而我所備甚多，足夠撐些時日。

 

且每日施粥前必試毒一番。

 

謝衿則不停的修築堤壩，疏浚河道，成功阻止水淹莊稼的局面。

 

鄰縣民眾被我鼓動，富戶士紳也紛紛解囊相助。

 

沈言敬也想前來，揚言心懷百姓，不忍見此。

 

剛到附近，鬼鬼祟祟的想摧毀堤壩，被謝衿持槍趕出去了。

 

聽說還是百姓一人一腳，好不狼狽。

 

14

 

整整兩月，賑災成功，百姓近無傷亡。

 

一時間，我聲名鵲起。

 

坊間傳聞我未卜先知，救民於水火，實乃神女。

 

陛下大喜，道待我回京便封為郡主。

 

謝衿亦立大功，待回京述職時可升官得賞。

 

備好馬車後，百姓卻紛紛前來。

 

為首的兩人抬著匾，其上刻著【譽滿杏林】。

 

前來送行的百姓皆受過我的救助，眼中流露出不舍。

 

我朝眾人深深鞠躬：「此別，願天下百姓無災無難，平安無恙！」

 

將匾收好，謝衿親自為我策馬歸京。

 

路途顛簸，我揭簾瞧他，有些心疼的替他擦汗。

 

這兩月，謝衿比我更累更忙，卻從未喊苦。

 

若無他在身旁相助，恐怕不會那麼順利。

 

思緒流轉間，一支冷箭倏地擦過。

 

我心頭微顫，猛地抬首。

 

一群山匪模樣的人正從四周圍過來。

 

謝衿全身氣息驟變，貼在我耳畔低語。

 

「我去解決，別出來。」

 

話音剛落，他從馬車躍下，與十幾人廝S在一起。

 

這時我才觀察到，箭杆上所刻的標記。

 

南王府暗衛的印記。

 

前世的沈言敬便與他勾結，想在鏟除我爹後奪權篡位。

 

我爹本就在暗察南王，欲稟天子時，被沈言敬得知。

 

頓時，我心中恨意滔天。

 

掀簾一看，有人正鬼祟的靠近謝衿身後！

 

我握緊墊下匕首，屏著氣衝過去狠狠刺向那人！

 

他驚呼一聲，當即轉身想反刺我。

 

謝衿將他一劍封喉，喘著粗氣抱住我。

 

「阿玉，沒事了……」

 

他渾身血腥氣極重，身上好幾道可怖的傷口。

 

我霎時泣涕如雨，踉跄著將他拖回馬車。

 

看著血流不止的傷口，我心髒驟然一縮，顫著聲音。

 

「謝、謝衿，你不許睡！你不許S……」

 

15

 

謝衿被我包扎好後，我也累的昏睡過去。

 

再睜眼，身後變得滾燙無比。

 

頭頂傳來聲低笑，晦澀喑啞：「醒了？」

 

我身子一僵，心跳如擂鼓。

 

細思昨日，確定自己沒做什麼，才梗著脖子回了句。

 

「男女授受不親！」

 

「是嗎……昨夜阿玉好像做噩夢了，抱著我讓我別走……」

 

我面上一熱，轉頭捂著他嘴。

 

「住口！絕無此事！」

 

動作稍大，他胸前隱隱滲血出來，滿臉痛苦。

 

我頓時慌了神：「謝衿！」

 

他悶笑一聲，將我扯進懷裡：「我在。」

 

察覺到他戲耍我，我氣的面紅耳赤，卻又怕再牽動傷口。

 

我悶頭替他重新包扎，卻被擒住雙手。

 

「別動，讓我抱一會。」

 

呼吸微窒，他身上獨有的雪松香包裹著我。

 

我滿臉通紅，隻好埋進他懷裡，聲音悶悶的。

 

「謝衿，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嗯。」

 

話音一落，我感覺全身從內而外的泛熱。

 

「可我不想現在成婚。」

 

「我知道。」

 

我一愣，「那你……？」

 

他輕嘆口氣，眉眼溫柔：「我願等你，心甘情願。」

 

前世自我嫁人後，謝衿便與我少了往來，更莫說心悅於我。

 

隻是，他至S都未曾娶妻納妾。

 

卻被新朝昏君與奸臣沈言敬所害，蒙受冤屈，遭百姓唾罵！

 

但這些都是因我而起，被我牽連。

 

我鼻尖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他抬指為我拭淚：「我保證過，要護你，便要護一輩子的。」

 

我雙頰微燙，故意背過身去不應他。

 

謝衿勾著我的尾指，嗓音喑啞。

 

「阿玉，你是我的。」

 

16

 

行至邊郊時，湖中傳來呼救聲。

 

謝衿與我相視而望，警惕的提劍靠近。

 

青衫浮於水面，我不假思索，果斷跳水救人。

 

綠湖深不見底，她一陣撲騰亂響，我緊攬住她肩往岸邊遊。

 

剛上岸，我便按住她胸口急救。

 

直至吐出水，我才松了口氣。

 

忽然，身上一股暖意，謝衿用外袍裹住我。

 

我搖搖頭，將外袍蓋在落水女子身上。

 

她身著薄衫，姿容嫵媚，明顯不是中原人。

 

待她轉醒後卻猛地推開我，後退幾步。

 

「大膽！你是何人！」

 

我摸出懷中玉牌，示意自己並非壞人。

 

「你為何會在此，又如何會落水？」

 

她眉尖微松，仍然謹慎：「我乃西域公主阿史那艾爾，此番前來是為與中原交好，誰料那裴……裴懷玉！將我推入水中，妄圖謀害我！」

 

謝衿正欲開口，被我攔下。

 

「你可曾看清那人是何模樣？與我是否相像？」

 

她抬眸看向我，搖了搖頭：「未曾看清，但不像，她比你胖。」

 

聞言，我微勾唇角，起身朝她一禮。

 

「見過公主，我便是裴懷玉。」

 

她頓時瞪圓雙眸，錯愕不已：「你、你……」

 

忽然，她神情惱怒的錘地：「我居然被算計了！」

 

謝衿輕飄飄的補了句：「又是沈家人。」

 

我贊許的點頭，將她扶上馬車，與其密語。

 

如此拙劣的把戲，除了沈言敬身旁沒腦子的沈清，絕非旁人。

 

此二人，簡直是沒頭腦與不高興。

 

不枉你們陷害都記著我。

 

此次回京，我便送你們一份大禮吧。

 

17

 

翌日一早，雨過天晴。

 

帝王急召，我與謝衿剛入城門便進宮去。

 

「吏部尚書之女裴懷玉，雍和粹純，赤心為國，深得朕心！從即日起，封為鎮國郡主。布告中外，鹹使聞之！」

 

「大將軍之子謝衿，屢立戰功，又破嶺南災異，特此提拔為中郎將，賜黃金百兩，綾羅百匹。特此詔令，欽此！」

 

我們同時跪地領旨。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嬉笑鼓掌聲。

 

「中原人好生有趣，罪女也能當郡主？」

 

是阿史那艾爾。

 

她扭著腰緩緩走近，媚容豔態，蓮步輕搖。

 

眾臣見她，紛紛倒吸口氣。

 

天子被當眾拂面，蹙眉不悅。

 

「公主何出此言？」

 

她兩手抱胸，斜眼睨著我，冷哼一聲。

 

「進城時，有人稱是天子派來接我的，扭頭將我推入湖中！那人說自己叫裴懷玉！」

 

朝堂霎時哗然，紛紛對我指點。

 

沈言敬縮在後面，眼裡閃過一絲得逞。

 

我渾然不懼，抬眸迎上目光，從容應答。

 

「敢問公主，那人身形面貌如何，可有特徵？幾時與您相見？」

 

她沉思片刻，忽而拍掌輕笑，走近觀察著我，搖了搖頭。

 

「你倒是有意思……不過，那人眼尾比你多顆紅痣，那時估摸申時左右。」

 

我俯身叩首，揚聲冤枉！

 

在場官員竊竊私語，甚有大膽者直言。

 

「陛下，臣記得詩會那日，沈大人的表妹眼尾正有顆紅痣！」

 

沈言敬當即指著那人大罵。

 

瞧著他失態模樣，我勾唇輕笑。

 

「沈大人急什麼？將人叫來讓公主一辨不就知曉？」

 

他恨恨瞪我一眼，咬牙切齒：「家妹身體不適，不宜出門再染風寒。」

 

謝衿則在這時呈密冊給陛下。

 

他展開一看，當即大怒，直言荒唐！

 

「宣沈清！」

 

18

 

沈清被人帶上來時，還是蒙著面的。

 

她顫著身子，一副扶風弱柳姿態。

 

公主上前兩步，猛地揭開她的面紗，驚呼一聲！

 

「就是她！」

 

沈言敬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很是精彩。

 

「這沈知事不是說她未曾出門嗎？」

 

「那她這般蓄意陷害郡主，沈知事定是知曉的。」

 

「噓！此事還需陛下定奪！」

 

天子沉著臉，將密冊甩到沈言敬身上。

 

他撲通跪地，急忙撇清自己與沈清的關系，表示毫不知情。

 

沈清滿臉震驚，瘋了似得衝過去拽著他。

 

「姓沈的，不是你讓我裝成裴懷玉去推公主的？如今翻臉不認人！」

 

沈言敬抽出衣角，一臉惶恐。

 

「你這瘋婦，盡在這胡說八道、無中生有！」

 

沈清目眦欲裂，衝去撕咬他的皮肉，全然沒了方才的柔弱。

 

滿朝文武皆被嚇得倒退一步。

 

「要我說，這兩瘋子何必這般費盡心思？」

 

「我可聽說，沈知事先前求娶郡主卻不得，怕是因愛生恨！」

 

「呸！真是個偽君子，上不得臺面！」

 

趁著眾怒，我一把將袖中斷箭拿出。

 

「昨日我與謝大人返京途中遇刺，此為南王黨羽所出。」

 

謝衿抬手一揚，便有人將刺客帶上來。

 

劍橫脖頸，一挑黑巾，南王暗衛印記顯露。

 

他四處張望，忽然指向沈言敬大喊。

 

「是他！他讓我們在郊外滅口！」

 

像是怕我們不信，還從懷中摸出一封南王親筆。

 

天子震怒，將書信撕個粉碎。

 

「罪臣沈言敬，交結黨援，意圖謀反，拖下去！三日後處以絞刑，誅其九族！」

 

百官皆跪，齊聲道陛下英明。

 

19

 

歸府時，爹娘看向我的眼神復雜。

 

與前世的時間相同，這次的結局卻截然不同。

 

看著家人安然無恙，眼眶的淚再也忍不住。

 

我一把抱住爹娘，生怕他們變成一縷煙消散不見。

 

「爹、娘，女兒不孝，毅然離家賑災，讓你們擔心了！」

 

平日最好精致的娘親，眼底的烏青如何也蓋不住。

 

我將玉牌歸還給爹，還摸出副圖。

 

「爹，我已受您吩咐，將玉牌示以那探子，他將這些年南王黨羽的藏身之所盡畫於此圖！」

 

我爹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老淚縱橫。

 

這次，隻要將南王等逆黨一網打盡，便可徹底扭轉局面！

 

心中緊繃的弦漸松，不遠處謝衿輕咳兩聲。

 

「阿玉，可否借一會兒你的時間？」

 

我驀然紅了耳根。

 

寺裡, 神像前。

 

上完手中的香，謝衿望著我, 眸子漆黑明亮。

 

「阿玉, 你可信, 前世今生？」

 

我心中咯噔一聲, 指尖捻著的珠子猝然掉落在地。

 

「怪力亂神之說, 是嚴令禁止私傳……唔！」

 

我尚未說完, 謝衿就向我傾來，不容分說的吻住我。

 

他吻的極兇, 像是要將我揉進身體裡。

 

我狠狠咬住他的下唇，血腥味漫開。

 

他松開我後，我一把將佛珠砸在他身上。

 

「謝衿，你瘋了？！」

 

他眸光微黯, 捏著那枚我相贈的玉佩。

 

「今日下朝，那些個小白臉都盯著你，眼神毫不清白！」

 

他眼尾發紅, 泫然欲泣，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

 

「我從八歲起便心悅於你！那日你為我包扎, 分明吻了我, 讓我不要離開……如今卻翻臉不認！」

 

「我做了個夢, 夢見你嫁給沈言敬那王八孫子了！又聽聞你要退婚, 我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京城。」

 

「你知道的, 我向來不信神佛。可如今，我隻想求佛，讓你看看我，哪怕一眼。」

 

我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回身抱緊他。

 

「謝衿，生S契闊, 你我並肩。」

 

20

 

三日期到，我與謝衿同去獄中。

 

沈言敬看到我時, 神情變得扭曲猙獰，胸膛急速起伏。

 

「賤人！早在見到你時, 我就該S了你！」

 

我居高臨下的俯視他, 不曾言語，眼裡卻露著憐憫。

 

他被刺激到, 衝上前伸手想要抓我。

 

謝衿拉著我後退一步, 揮劍柄將他的手打回去。

 

「沈言敬，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

 

不堪入耳的辱罵傳來，謝衿抬掌捂住我的耳朵。

 

「阿玉，不聽。」

 

他將我帶回馬車後, 我一把抱住他。

 

隻因怨氣太重，留於人世。

 

「（山」他俯身吻去我的淚水：「阿玉，往後我也一直在。」

 

此番隻為確認這一切皆非幻影。

 

沈言敬在絞刑前，被拉去遊街示眾, 人人唾罵。

 

沈清亦被斬首，南王等逆黨皆已伏法。

 

我與謝衿的婚期定在下月初三，我們初遇的日子。

 

在此之前，我拉著他遊遍大江南北。

 

愛人在身側, 家人皆康健，前世所願已實現。

 

山河無恙，百姓無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