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花開並蒂第4章

夢嬌遮遮掩掩到如今，萬沒料到會被公開實非處子之身。

 

「整個院裡，那麼多丫頭，我思量就屬你最為忠厚可靠，最器重的也是你，前番你對趙媽媽那樣，我也以為你是無心之過，沒想到卻屬你最張狂荒唐！雲哥兒才多大，你不想著勸他進學，背著人就同他做那等事？怎會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賤蹄子！」

夫人氣得一巴掌打在夢嬌臉上，她受制於老夫人多年，好容易這兩年雲哥兒大了，她能在府裡說得上話了，就想著法子要解開老夫人的掣肘。

 

尤其是雲哥兒身邊，更不能讓老夫人把控，是以在老夫人派了我去照顧雲哥兒之後，夫人連忙就把夢嬌送了過來。

 

這幾年夢嬌在府中遍地賢名，我卻罵聲一片，她心裡不知有多得意，何曾想有朝一日會這般丟臉？

 

老夫人看她打夢嬌，一時沒有說話，瞥了我一眼方道：「丫頭們大了，心思就多，也是你素日管得松散，才會這樣。司遙這孩子別看她急躁，倒是個好的。」

 

夫人羞愧地別開了眼，看都不想再看夢嬌一回，隻嘆著氣道：「也是雲兒不成器，一天到晚和丫頭們鬼混，夢嬌這樣的他都像饞嘴貓一樣要吃兩口，換了模樣好的，隻怕他更耐不住。兒媳想著，不如把他房裡的幾個大丫頭都放出去。小丫頭珠兒偷東西著實可惡，找了人牙子發賣吧，其餘的小丫頭揀聽話的給雲哥兒使喚，平常再有別的事就讓小廝們辦去。」

 

這是連我也不打算留了？

 

能離開國公府自然是好，可放出去落到我那豺狼一樣的哥嫂手裡，前途亦是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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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的機會，倒不如跟了黎姑娘。

 

一念至此，我也顧不得許多，跪地就給老夫人磕起頭來：「老祖宗先前不是想遣人伺候黎姑娘嗎？那便遣了奴婢去吧。奴婢原是老祖宗院裡的人，打小是老祖宗調教大的，也是老祖宗看奴婢堪用，才使奴婢去照顧了雲哥兒幾年。而今雲哥兒大了，離了奴婢一個也沒什麼要緊。」

 

「啊呀！這如何使得，你這都要當……」

 

老祖宗沒料到我會這麼做，驚了一驚，下意識脫口而出，幾乎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我剛去伺候雲哥兒的時候，的確不知老祖宗竟是奔著把我許給雲哥兒做姨娘的打算去的。

 

後來我要被撵出國公府的時候，才隱約從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那裡聽到了一絲口風，她還替我惋惜，若再撐些時日，沒準兒就是人上人了。

 

隻是，當姨娘又有什麼好？

 

府裡的幾個姨娘，哪個不過得心驚膽戰、小心翼翼？

 

虧得夢嬌那時看我處處不順意，見天給我下套使絆子，就為了圖謀一個姨娘之位，何必呢？

 

我伏低身子，再次懇求老祖宗許我跟了黎姑娘去姑蘇。

 

正求告時，黎姑娘進門來了，她在府裡也不是沒有人說話，自然聽到了凝香院裡的風言風語。

 

這會兒過來，見我苦求要跟她去姑蘇，竟意外點了點頭：「這丫頭針線活好，辦事也利索，就讓她跟著我去吧。」

 

她開口，老夫人自然沒有不許的道理，何況府裡那麼多丫頭，給出去一個兩個她也不心疼。

 

再則，我是她料理出來的，跟著去伺候黎姑娘，也沒什麼不妥的地方。

 

我喜之不盡地回房收了東西，搬到清暉院去。

 

一到那裡，黎姑娘就揮退了丫鬟婆子，留下我一個人說道：「難為你，想出這麼個法子給我報信。」

 

「姑娘……都知道了？」

 

我訕訕一笑，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黎姑娘笑了笑，清透如水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沒想到你我二人竟然都有此奇緣，可以重生一回。此前我丟了簪子，原並沒有聲張，隻是叫人偷偷送回來就好。這回你本也可以悄悄地送來給我，卻故意帶著黃鶯撞破夢嬌和雲哥兒的醜事，無非是要告訴我，夢嬌和雲哥兒情非尋常。」

 

世間多少事，皆由情起。

 

情可以生愛，也可以生恨。

 

我借黃鶯之口，道破夢嬌和雲哥兒的奸情。

 

黎姑娘聰慧過人，定然能夠想明白前世裡究竟都是誰在背後說她的壞話，又是誰給姨表小姐和雲哥兒牽針引線，挑撥她與雲哥兒感情，破她的姻緣。

 

「怪不得前世裡珠兒那丫頭總往凝香院跑，我還當她是戀舊，原來是給夢嬌當耳報神了。今生她兩個反目成仇，也是她們罪有應得。」

 

黎姑娘神色淡淡，她勘破了情愛，已非平常女子，既是不打算與雲哥兒再續前緣，當即速戰速決，收拾好了行囊，約定次日便走。

 

也是巧了，黎姑娘出門的時候，恰遇著姨太太帶著兒女登門。

 

看到黎姑娘，姨太太和姨表小姐都站住腳，相互問了好。

 

姨表小姐姓宣，前世進府的時候，黎姑娘還沒走，人人見了宣姑娘都誇她溫柔得體、賢惠大方，個個都說比黎姑娘好。

 

從前我也這麼以為，直到我見她雖是與黎姑娘以姐妹相稱，也知黎姑娘與雲哥兒有口頭婚約，卻仍三不五時往凝香院跑，不避嫌地與雲哥兒處在一起，便明白她與夢嬌一般無二。

 

後來她嫁給雲哥兒，固然是遵夫人之命，但她不S黎姑娘，黎姑娘終究因她和雲哥兒而S。

 

今生再見，黎姑娘已不再與她過多糾葛，淡淡點個頭，就帶著我和黃鶯離開了。

 

雲哥兒把黎姑娘送上了馬車，轉頭就去找宣姑娘去了，離別前隻說叫我和姑娘在姑蘇不要待得太久，過了中秋務必回來。

 

黎姑娘沒有答他，我也沒有答他，我們都知道，此去山水迢迢，再也不會回國公府來了。

 

06

 

我們離開國公府，隻用了平常大半的日程，就趕到了姑蘇。

 

黎姑娘沒有說錯，黎老爺當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因為甄夫人已經亡故，府裡沒有當家主母，下人們伺候得也不盡心，是以前世黎老爺才會小病拖成大病，最終不治而亡。

 

這會兒黎姑娘回來了，撐起了府內外的事務，找了名醫來給老爺醫治，親自捧湯奉藥，漸漸把黎老爺的身子養好起來。

 

待升遷的聖旨下來時，黎老爺已經好得八九不離十了。

 

他要做巡鹽御史，帶著黎姑娘上任，終歸不方便，便思量把黎姑娘再次送回國公府，兼之國公府那邊也送了信來，催著姑娘回去。

 

黎姑娘搖了搖頭，說什麼也不去。

 

想來也是，前世裡黎老爺因病故去，國公府上下待姑娘猶如燙手山芋，恨不得丟之欲快。

 

夫人更是見識淺短，寧願娶一個商戶之女為兒媳，也不願娶一個書香門第的孤女。

 

殊不知，黎家世襲列侯，歷經五世，黎老爺又是科第出身，陛下欽點的探花郎，師門舊友、門生故吏遍布朝野，雲哥兒娶了黎姑娘，隻有好處，再沒壞處。

 

偏偏雲哥兒性子軟弱，婚事上自己做不得主，由得家中擺布，到頭來氣S了姑娘，傷了姑娘的心，姑娘又怎肯回頭，重蹈舊轍？

 

隻有黎老爺還在苦勸：「我已年近半百，再無續室之意，你年紀小，母親去得早，正愁無人教你持家理事，你外祖母待你又好，姊妹們相處又融洽，為何說不去就不去了？」

 

老夫人待黎姑娘自然很好，姐妹們也好，但持家理事卻未必隻能在國公府學。

 

黎姑娘說出自己的心願，她想要去進宮當女官。

 

論樣貌、論學識、論身家，百個女子也不及黎姑娘一個，她去選女官，再沒有選不上的道理。

 

而且宮中教習出來的姑娘，哪個不見識多廣、受人尊重？

 

黎老爺再想也想不到她會有此念，看她一力堅持，沒有法子，隻得應下。

 

黎姑娘給自己謀好了出路, 便來問我和黃鶯有什麼打算。

 

黃鶯有父母依靠，她可以回家中去找個好夫婿嫁了。

 

姑娘知道我的身世, 父母S得早, 兄嫂指望不上, 便同我道：「這一二年我教你識了不少字, 也教你學會了看賬本, 你自己繡活又好，我思量不如給你開家成衣鋪子, 你自己既做繡娘，又當幕後掌櫃，如何？」

 

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含淚朝姑娘磕了個頭：「姑娘, 你當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這輩子我給你當牛做馬也還不清你的恩情。」

 

黎姑娘被我說得笑了，扶我起來, 細細商量開鋪子的細枝末節。

 

春分過後, 黎姑娘進宮做了女官，我的鋪子也順利開了起來。

 

其間, 雲哥兒親自來姑蘇接黎姑娘，聽聞她進宮做了女官，愣了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五年後, 姑娘年滿出宮。

 

因她在宮中才德兼備, 很受陛下和皇後娘娘賞識，出來之後，百家爭娶。

 

後來經陛下和皇後娘娘親選，許給了王爺做正妃。

 

新姑爺人品端方, 正直果敢，待姑娘如珠如寶, 得知姑娘給我開了店鋪, 還親來捧場, 訂做了許多衣裳。

 

重生而來，我看著夢嬌來對我說奶娘偷吃之事，輕輕一笑。

 

「（我」她看見我躲躲閃閃，一溜煙不知跑哪去了

 

我好奇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國公府竟然被抄家了，老夫人S得早，沒遭什麼罪。

 

餘下幾位夫人、少夫人卻都受了牢獄之災, 幸有黎老爺打點, 免了她們的流放之苦，雲哥兒據說是出家當了和尚。

 

而夢嬌, 她沒有做成雲哥兒的姨娘，國公府落敗後，為籌措銀兩, 她被宣姑娘也就是後來的少夫人發賣出來, 嫁給了優伶。

 

我想起那日傍晚去黎家送衣裳，曾看到過一個和尚佇立在黎家門口, 久久才轉身離去, 想來那便是雲哥兒了。

 

也不知他找黎姑娘有何事，更不知那日一別，他去了何處。

 

物是人非幾度秋，再轉首, 我的成衣鋪子已經開進了京城，而黎姑娘也有了自己的兒女。

 

我們兩個，這輩子終究不用像前世那樣悽慘S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