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懂了,”陳路周反應過來,意味深長地瞥她一眼,口氣陰陽怪氣,“還是想見我媽啊。”
“不行嗎?”女孩眼睛很亮。
陳路周看她一會兒,笑出聲,單手抄兜裡,低頭掸胸口的衣領,也不知道在掸什麼,漫不經心地明顯是開玩笑的語氣:“行啊,要是女朋友的話,別說見我媽,想見玉皇大帝,我也得給你搭梯子。”
窗外雨早停了,此刻是深夜,暮氣沉沉,樹葉任由著清風撩撥,也任由著湖面上的海浪將小船兒迎來送往。
兩人並排靠著洗手池,她也側頭意味深長地瞧他,學著剛剛他陰陽怪氣的口氣,若有所思地擠出相同兩字,“懂了。”
陳路周還沒反應過來是學他,就覺得好笑,指節在她腦門上掸了下,“你懂個什麼,就懂了。”說完蹲下去從攤在地上的行李箱裡找出一片創可貼,一邊撕一邊說,“腦袋過來。”
徐栀這會兒也從鏡子裡看見自己腦門頂上真破皮了,“咦,剛剛都還沒有,是不是被你打的?”
陳路周低著頭專心致志拆創可貼,聽見這話,被她氣笑,索性也認了,“行行行,我打的,我讓你去賽車的,我讓你摔得,都怪我,行了吧。”
“那你還氣嗎?”徐栀把腦門上的碎發撥上去,看他說。
陳路周人靠著洗手池,慢條斯理地把創可貼粘上去,寸勁拿捏地賊好,盡量沒讓自己再碰到她,“我氣也是氣自己,沒氣你,你沒什麼好在意的。”說完他把外面的包裝膜囫囵擰做一團,扔旁邊的垃圾桶裡。
“那不行,”徐栀特講義氣,“你帶我玩,我還把你惹生氣了,這事兒得記著。”
記著什麼記著,你能給我什麼。
誰料,徐栀豪情萬丈地口氣:“我欠你兩個笑話了。”
他一愣,然後笑著回了句,“……稀罕。”
“哎,我先給你講第一個笑話吧?”徐栀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陳路周就來了靈感,突然想起來前幾天老徐跟她吐槽的一件事。
房間裡有特供的新鮮水果,估計是劇組專供,徐栀她們那層就沒有,陳路周撿了個蘋果遞給徐栀,徐栀搖頭,大晚上吃什麼蘋果,但陳路周百無禁忌,就自己吃了,單手抄在兜裡咬了口,聲音清脆地懶洋洋嚼著,還在那做張做勢地,仿佛對她的笑話一點都不感興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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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栀獲得批準,張口就來,“也不算是笑話,但是應該挺新鮮,也可以給你提個醒,就是前幾天,我爸說他們科室前幾天來了一個帥哥,長得真的很帥,但是好像那方面不太行,還硬說自己行,但是連那個測試都做不了,我爸就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有這個毛病,熬夜啊,抽煙啊,喝酒啊,很多大學生的小蝌蚪存活率居然隻有百分之三十,不過我看你挺自律的,應該沒有這方面的毛病。”
陳路周:“……”
其實徐光霽原話是這麼說的,不知道是為了提醒她還是讓她防範渣男,說得很隱晦,“栀,爸爸跟你說啊,現在市面上有些男的,你別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行為其實很不檢點,比如高三才畢業就掛了我的科室,誰知道在外面幹了什麼壞事,而且深諳送禮文化,走時還給我塞了一個紅包,反正你以後交男朋友,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他帶到爸爸這來做個體檢,不用害羞,這很正常。”
市面上,這種用詞就很像人口販賣。
陳路周咬蘋果的動作頓時一怔,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下身,然後有些慌張地將嘴裡嚼一半的蘋果匆匆咽下去,可見有多慌張,喉結重重的、狠狠地一滾,沒腦子的話也脫口而出,“你爸姓徐啊。”
徐栀:“你這不是廢話?”
“不是,”陳路周拿著蘋果回過神,咳了聲,“所以,你爸是男科醫生?”
徐栀當然不知道這內裡的乾坤,隻點頭,“嗯,上次你問我我沒好意思說。”
陳路周:“……”
你他媽要是早點說,我死都不會聽朱仰起的!
陳路周第一次覺得這麼尷尬,難怪那天在科室他總覺得那個徐醫生的眼神怪怪的,原來是徐栀的爸爸。徐栀那天發朋友圈的時候發過他的名字,他爸肯定認識他的名字。
難怪問了句,你就是陳路周?
他還以為是他哪個同學的家長,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是別人家的小孩,很多他認都不認識的叔叔阿姨一聽到他的名字,第一反應都是這樣,哦,你就是陳路周啊,我女兒兒子跟你是同學。
徐栀看他眼神有些渙散,不知道在想什麼,“你怎麼了?”
陳路周沒搭理她,靠著洗手池有些機械地咬了口蘋果,心裡滿是勝負欲地想,回去得找個時間去把精子測試做了,不光做,還要找徐光霽做,還要做得漂漂亮亮!
徐栀又問了一遍。
陳路周嘆了口氣,把啃剩下的蘋果核扔進垃圾桶裡,臊眉搭眼地誠懇說:“困了。”
徐栀點頭,很識趣,“那我走了,明天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陳路周心說,本來是想回的。現在不太想了,他現在都不敢細想自己跟徐光霽當時的對話。
“再說吧,等我睡醒再說,你們要等不了就先走,”陳路周又嘆,挺沒精打採地補了句,“這兩天在棚內都沒睡好。”
“好。”
陳路周替她去開門,看了眼她的膝蓋,“把藥帶上,雲南白藥記得噴,不然以後更響,我說你這個毛病要不要上醫院看看,以後不會瘸了吧。”
“看過好多醫生了,沒辦法,小時候落下的病根,瘸了也沒辦法,這不是有輪椅呢嗎?”
“得了吧,八十歲之後,人家都跟老伴手牽手散步,你和你老伴比誰輪椅滾得快?”陳路周扶著門框半開玩笑地謔她。
徐栀看他這會兒挺精神,哪有犯困的樣子,“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困啊,要不咱倆再聊會兒?”
陳路周無語地笑了下,“真拿我當陪聊了啊,錢先打過來。”
“我現在有錢,”徐栀很想把五千拍他臉上,“你不要挑釁我。”
陳路周徹底認輸,“行,我錯了,我真困了。”
徐栀終於放過他,這才說,“那你明天睡醒聯系我,我跟瑩瑩打算去附近的早市逛半天,說不定你醒了,我們還沒走。”
陳路周大概是真困了,瘦削的臉龐貼著門側邊沿,大概有陣子沒剪頭發,劉海有點半遮擋住眉眼,看著她的眼神格外乖和毫無反抗之力,特別像一隻小狗狗,重重、且認真地點頭。
“嗯,知道了。”
但也就那麼一瞬間,下一秒,他又欠得不行,看起來好像一臉挺誠懇地倚著房門,給她出主意,實則挖坑,“不過建議你還是不要逛附近的早市了,那地方跟美食街差不多,沒好哪裡去,實在想出去走走,隔壁有個南音寺,聽說特別靈啊,馬上高考要出分了,你還不如去拜拜。”
徐栀一想,確實快出分了。是得去拜拜。
於是她第二天真的和蔡瑩瑩起了個大早,到了南音寺又是燒香,又是送貢品,還出了二百香火錢,無比虔誠地跪在一個同樣滿臉虔敬阿姨旁邊,這裡香火來往不斷,應該是真的很靈,於是她仰頭看著眉眼散放著慈悲光芒的菩薩,滿懷希望地許願,默念著——希望能考到理想的大學。
旁邊的小師傅實在看不下去,出口提醒了一句——
“小妹妹,雖然佛家普渡眾生,但是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這位是送子觀音。很靈的。”
徐栀:“……”
所以當徐栀回到家裡,針對送子觀音很靈的這個問題,她想了一路,基本常識是有,但確實有點未經人事的害怕,畢竟小時候跟著老徐看了無數遍白娘子,送子觀音發孩子一發一個準。老太太又是個迷信的人,說玄學是大於科學的存在。她滿肚子不放心,決定問問老徐:“老爸,如果不小心拜了送子觀音,會不會有事啊?”
徐光霽剛捧起碗準備吃飯,筷子還沒往裡伸,直接嚇掉了,血液完全不受控制地往腦袋上衝,氣得他直接轉身回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
“陳路周那狗東西在哪?”
徐栀更詫異,老爸怎麼會知道是陳路周騙她去的送子觀音殿,不敢置信地說:“爸,你怎麼知道是他幹的?!”
第34章 二次·會面
陳路周進了警局,這大概是今年暑假第二次。頭一次是剛考完那幾天,他陪老爺子逛花鳥市場,老爺子手賤撩了一個女孩子的裙子,還被人拍下視頻,對方獅子大開口,張口要錢。但老爺子說是姑娘讓他撩的,說裙子底下有東西讓他拿出來,可沒有證據,老爺子撩裙子是鐵證如山,最後沸沸揚揚鬧進警局,哪怕真就是個碰瓷團伙也說不清楚,老爺子也不肯賠錢,就說是他們碰瓷,打連惠女士電話打不通,老爺子犟起來也跟頭牛一樣,陳路周勸不動也懶得勸,就在警局陪他待了一整夜。
他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天,他又進去了。陳路周覺得自己自從聽了朱仰起的意見去看男科之後,就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能遇到。他媽說的福禍相依真的是任何時候都適應,凡事果然不能得意忘形。
事情是這樣,前臺辦理入住的小姑娘粗心大意給他開的房間出了問題,事實上那層確實不對外開放。恰好陳路周入住那天前臺接到通知說這幾天還有幾個新人演員要入住,讓他們開放九層幾個房間。
人前臺的小姑娘看陳路周長得比男主角都帥,以為他鐵定也是演員之一,就隨口問了一句,是組裡的吧?當時陳路周跟朱仰起在打電話,囫囵吞棗壓根沒聽清,以為她問是不是跟馮觐他們那個組一起的,就嗯了聲。
陳路周第二天從九樓下樓吃早餐,組裡的演員也都沒懷疑,都覺得這次新人演員好帥啊,估計以後鐵定要紅,暗戳戳地想著怎麼過去要微信號。結果正巧在電梯裡碰上制片人,一眼就認出了陳路周不是組裡的演員,二話不說把人喊住,立馬打電話讓前臺上來解釋清楚。才知道鬧了這麼個大烏龍。
本來解釋清楚就行,陳路周馬上也要退房。但沒想到,對方看他退房的時候,還帶了相機,身上還有一些專業設備,頓時覺得這事兒有蹊蹺,懷疑他可能是狗仔或者代拍,於是找了個理由把他扣下來,要求檢查他相機裡的內容。陳路周當然不肯,但對方堅持認為他偷拍,直接報警了。
於是,陳路周又被請到派出所。
“我解釋過很多遍,我隻是來這邊幫車隊拍攝,我朋友他們就在六樓。就算是合理懷疑,他們也沒資格搜查我的相機。”
民警打電話跟酒店前臺確認過,六樓確實是他的幾個朋友,名字能對上,但是他們早上都退房了。
他一直聯系不上,估計徐栀他們幾個等不住,先包車走了。陳路周這會兒耐心已經耗盡,口氣實在說不上好,對民警說:“可以先把我手機還給我嗎?”
錄筆錄的警察人很好,年紀也不大,長得眉清目秀,估計也是剛實習不久,知道這個劇組是出了名的難纏,看陳路周還是個學生也沒太為難他,隨便盤問了兩句便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劇組隔三差五就報警,他們早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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