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徹底沉西,月亮昏黃而柔和地高懸在夜空中,高三樓裡細碎聲如舊,有人打遊戲大罵隊友,有人厲聲呵斥孩子不準看電視,有人知道前途未卜,所以大聲朗誦著永遠也背不完的詩詞課文。他倆肆無忌憚的密密接吻輕啄聲,隱沒在這些嘈雜細碎的日常聲響裡,有著最炙熱的青澀情緒和說不出的刺激。
他倆身上仿佛都有著將燃未燃的火星子,隨便一碰便能著。徐栀試圖更近一步,陳路周頭卻往後撇了一下,腦袋貼著沙發背上睨著她,那雙往日裡清明而銳利的眼,此刻昏昧不明,也很亂,但眼神往旁邊淡淡而又傲嬌地指了下,“窗簾沒拉。”
徐栀收到指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拉窗簾這事兒成了她的責任,但此刻她覺得陳路周這個潔身自好的人設不能倒,要被人看見他和女生在家裡接吻,估計名聲不保。剛要站起來,陳路周把她往邊上扯了下,嘆了口氣,自己站起來,“坐著吧,我去。”
哗啦一聲,屋內陷入一片徹底的昏暗。等人回來,沙發剛一陷下去,徐栀自覺坐回他腿上,兩隻手要掛不掛地吊在他脖子上,陳路周沒往後靠,敞開腿坐在沙發上,下意識將她摟住,還是單手,另隻勁瘦的手,青筋突起地撐在另一條膝蓋上,自她低下頭,自然而然地同她接吻,密密而又幹澀地親著。
窗簾一拉,似乎更靜謐,兩人之間幾乎可以清晰地聽見彼此急促的喘息聲,他倆屬於都沒什麼經驗,所以親一會兒停一會兒,又意猶未盡地親一會兒,眼睛裡都有點放情丘壑的意思,眼神滾燙,心也砰砰砰跳個不停。
最後那令人心悸的青澀啄吻聲慢慢停下來,就這昏黃的小地燈,在昏昧的光暈中,兩人靜靜瞧著彼此朦朧迷亂的眼睛,心跳卻怎麼也平復不下來,隻好有點手足無措的各自別開。
“你是不是喝咖啡了?”徐栀還坐在他腿上,兩手闲散掛在他的肩上,問了句。
陳路周心跳快,嗓子眼也發緊,他其實渾身上下都緊,但也不敢太怎麼樣去抱她,整個人都松松垮垮的,本身是個挺自在坦誠的人,但這會兒因為在這種私密空間裡做了見不得人的親熱事兒,多少有點不自在,嗓音沙啞地嗯了聲,“電影還看嗎?”
“看。”
“那給你倒回去。”他自然地伸手去撈遙控器。
親了約莫也有小五分鍾,卡爾圖的電影少一分鍾就直接看不懂劇情了,又是英文版的,要換平時就算不看畫面聽過臺詞也能接下去繼續看,但剛才他倆在這斷斷續續地接了五分鍾的吻,陳路周是什麼都沒聽,臺詞也沒往腦子裡進。
但徐栀說,“沒事,不用倒,我剛才聽了點,Juliana的日記被發現了,寫給她哥哥的情詩被曝光了,現在養母正在找她的麻煩,Juliana正躲在一位男同學的家裡。”
陳路周人漸漸往後靠,後背抵上去,若有所思而又傲骨嶙嶙地冷淡睨著坐在自己腿上的她:“……”
徐栀倒了杯酒給他,自己喝了一口,遞給他:“喝嗎?”
他搖頭,照舊這麼看著她,徐栀狐疑,“怎麼了?”
陳路周有點氣自己,突然也覺得自己有點理解談胥,確實跟這麼一個女孩子搞曖昧,挺讓人憋屈的,她理智清醒,接吻的時候還能分心看電影,所以談胥成績下滑,她成績一路往上,這他媽確實太正常了。誰跟這狗東西談戀愛,成績不下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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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甜蜜·日常
所以,陳路周當時整個人蕩蕩然地靠在沙發上,有點惡作劇心起,故意惡劣地墊了下那隻被她坐著腿,引得正在喝酒的徐栀一抖,一口酒喝得半進半出,還有不少灑在他的褲子上。她也沒顧上說什麼,下意識從茶幾上抽了張紙巾要去擦,被陳路周二話不說掸開,沒想到差點兒又給自己玩折進去,冷淡地警告她:“你不看看是哪兒,你就上手?”
徐栀這才順勢往下不緊不慢地挪了一眼,哦了聲。
陳路周:“……”
“明天還過來嗎?”他抽過紙巾,低著頭在褲子上囫囵擦了兩下,隨口一問。
徐栀想了想,“來。”
陳路周嗯了聲,看她一眼,漫不經心地把紙巾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電影畫面已經接近尾聲,燈沒開,忽明忽暗地在客廳裡亮著,那昏昧的光線曖昧地在他倆身上來回掃蕩著,映著彼此青澀而懵懂的臉龐。
心跳始終都沒平復下來,盡管兩人已經分開快半小時,心裡那湖水激蕩,兩人面色卻不改、一動不動地盯著電影畫面看,徐栀已經坐回沙發上,陳路周兩腿仍是大剌剌地敞著。
「juliana在繼母和父親的雙重逼迫下終於決定坦誠地說出自己對哥哥的不倫之情,繼母抄起一旁的棒球棍準備將她趕出家門,而此時在大學裡交了新女友的哥哥卻對此渾然不知情……」
徐栀看著電影,突然想起來一個事,“那天翟霄那個朋友,王權你還記得嗎?”
陳路周嗯了聲。
徐栀說:“他加我微信。”
陳路周轉頭看她,“你通過了?”
徐栀看著電視機裡歇斯底裡的繼母,嘆了口氣,“第一遍沒通過,第二遍他又加了一次,說問我要不要給人當家教,最近慶宜這邊很多家長找高三家教,你知道嗎?就是如果通過他幫我介紹的話,要從我的工資裡收百分之二十的中介費。”
陳路周想起來,之前李科跟他說過這事兒,李科當時想弄個家教平臺,因為他們一中學霸資源多,光學生和家長這邊中介費就能收不少,慶宜比較特殊,在S省教育內卷厲害,市一中這邊高三畢業都有不少人在靠這個掙錢。陳路周沒太有興趣,就沒答應,“翟霄那邊不用搭理,你要想做家教,可以去李科那邊,人家省狀元,手裡資源還能比他少?再說,你要去,李科那邊不收你中介費。”
徐栀膽大敢想:“要不我跟王權商量一下,讓他倒貼我中介費。”
陳路周看她一眼,電影屏幕幽藍色的光落在他眼裡,襯得他神色格外冷幽幽:“自然是沒問題,他巴不得把人倒貼給你。”
徐栀卻看著他一本正經地逗他說:“……你不加價嗎?你讓李科給我倒貼中介費啊,或者你把自己倒貼給我,不然我就去王權那邊了。”
陳路周被她的營銷思維給驚到,“牛啊,當什麼建築師啊,徐老師,咱幹公關去吧,就沒你談不下來的中介。”
徐栀倒是有點自愧不如,“但是我搞不定黑料哎,”徐栀看著他靈感大發,“要不你去當明星,我就跟朱仰起扒拉扒拉靠賣你的黑料掙錢,犧牲你一個人,造福我們大家,放心我跟朱仰起以後會養你的。”
“……你跟朱仰起養我?得了吧,你倆拿了錢跑得說不準比中國未來二十年科技發展都快,還有,”他笑了下,微微一頓,才說,“你還要我怎麼倒貼?嗯?”
確實很貼。
這幾天,陳路周都是打球打一半就回去了。他走後,姜成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大步流星離開的背影,心中滿腹狐疑。朱仰起倒是渾然不覺,還拿球大咧咧地往人身上一砸,莫名其妙地說:“嘿,看什麼呢?終於發現人家比你帥了?”
姜成一直覺得在長相上,他跟陳路周不相上下,這是男孩子永不磨滅的好勝心,但顯然是以卵擊石的事情,反正他死不承認。但這會兒,姜成看著陳路周修長清瘦的背影,走起來腳下生風,引得旁人紛紛側目,才對朱仰起說:“你不覺得他最近帥得有點反常嗎?”
朱仰起倒不覺得,陳路周從小就招人,剛剛見他就這麼一路過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沒斷過。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回頭率吧,很多男生走路上女孩子的回頭率就特別高,但是男孩子看了就會忍不住謔一句,就這?但陳路周很多時候看他的男孩子比女孩子多,尤其在學校這邊,常常還有自來熟的上去喊句路草就跟他攀談起來,反正他也來者不拒。
朱仰起從小為這還吃了不少醋,覺得他朋友太多。一二三四五六中的人哪哪都有人認識,但後來就發現,無論後來認識多少人,他身邊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人,這是陳路周給他的友誼安全感,所以朱仰起一邊拍著球,一邊不以為意地對姜成說:“沒有吧,你跟他認識這麼多年,應該早就習慣了啊,他從小就這麼招蜂引蝶——”
“我不是說這個,”姜成斬釘截鐵地打斷,“他最近有點過分愛打扮了吧,我看他以前出門從衣櫃裡都是撈著哪件穿哪件,剛剛出來打球的時候,我隨便給他撈了一件,他居然跟我說,前天穿過了。而且,我這幾天給他發信息,七點半發的,他十點半才回。打球打一半又跑了。我記得他以前參加奧賽集訓,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樣,也沒見他這麼閉關鎖國過,根據我這麼多年的經驗,他是不是有女孩了?”
朱仰起噗嗤笑出聲,覺得姜成想太多,拍著球說:“陳大校草什麼人啊,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談戀愛,就算談戀愛也不會瞞著我們倆啊,應該在忙別的事情吧,我聽他媽說,好像想讓他提前一個月過去,估計在忙籤證的事情吧。”
徐栀這廂正在查錄取信息的結果,用得還是陳路周那臺搜過“為什麼不硬了”的電腦,所以她點開瀏覽器的時候,鼠標下意識在搜索框裡停頓了一下,想看看他這幾天的瀏覽記錄。但陳路周這人吧,同一個坑絕對不會摔倒兩次,他把歷史記錄都清除得幹幹淨淨,絲毫沒有蛛絲馬跡可尋。
陳路周顯然也察覺到她的不懷好意,整個人蕩蕩然地窩在椅子上利物浦那邊給的資料,見她還惋惜地嘆了口氣,氣定神闲地給了一個建議:“你要不幹脆打開我的電腦歷史瀏覽記錄,看看我平時都在搜什麼,如果這麼好奇的話。“
徐栀瞬間兩眼冒光,“可以嗎?路草。”
“可以啊。”他笑得還挺客氣。
但徐栀一打開,就發覺自己上套了。他早就把瀏覽記錄刪得一幹二淨,裡面什麼都沒有,比乞丐的碗還幹淨,隻有一條未卜先知、明晃晃的搜索記錄——徐栀同學請你一定要保持這旺盛的求知欲,諾貝爾文學獎馬上被你研究明白了。
徐栀故作鎮定地關掉界面,忍不住罵了句:“……陳路周,你就是狗。”
陳路周靠在椅子上,笑得不行,慢悠悠地翻著手上的資料,說:“那要不,給你家狗賞根骨頭?”
“可以,等會去門口,我請你吃大骨頭,陳狗狗。”徐栀笑眯眯地咬牙說。
陳路周翻完資料,隨手扔桌上,冷飕飕地瞥她一眼,夾槍帶棒地說:“昨天我約你你不來,你約我我就得乖乖在家等著你是吧,真拿我當狗了吧你?”
沒想他這麼耿耿於懷,徐栀解釋說:“老曲找我幫忙呢,說讓我給下屆的高三生演講,我昨天在家寫稿子呢。”
陳路周懶得跟她計較,她就是憑著一己私欲想把他佔為己有而已,下巴一點電腦那邊,“查完了嗎?”
徐栀嘆了口氣,突然沒來由的慫了吧唧。陳路周心領神會,得,還得我來。於是撈過桌上的電腦,微微側了個角度,正好擋住她的視線。等他一聲不吭地輸入徐栀的準考證、身份證信息之後,徐栀才猛然反應過來,這人的記憶力是不是有點神,隻說過一遍就記住了。
等陳路周查完,他合上電腦,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徐栀莫名有點緊張,他卻突然說:“我想賣個關子。”
徐栀就知道這人不會這麼便宜自己,於是打算去自己去掀電腦,被他不動聲色擋開,還壓得死死的,碰都不肯讓她碰。
徐栀倒也氣定神闲,坐在椅子上,隻靜靜又漫不經心地看著他。
“一點兒都不急?”
“反正早晚都會知道的。”
搞心態,陳路周發現自己搞不過徐栀,本來想問她,你為什麼要讓談胥考A大,後來又覺得他們兩個如果浪費時間在這種問題上,實在是沒意義。就好像,他和谷妍的事情,她也從來都不問,連蔡瑩瑩都問朱仰起谷妍的事情,徐栀從頭到尾沒跟他提過一句,於是他看了她半晌,淡淡說:“買票吧,六百八。”
“建築系。”他補了句。
徐栀嘆了口氣,表示,北京的冬天真的很幹,她會流鼻血。
“走吧,請你吃骨頭去,”陳路周在她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掸了一記,“我換件衣服。”
看他準備去廁所,徐栀又疏疏落落地嘆了口氣,心說,見外了不是。親都親過了,你還在躲,有什麼好躲的,看看怎麼了?南方已經沒有能讓人流鼻血的冬天了,能讓人流鼻血的帥哥也不多了,這個還這麼摳摳搜搜的。
“哎,陳路周,明天去遊泳吧。”徐栀懶洋洋的靠著椅子,隨手翻了翻他桌上的書,不懷好意地建議說。
“你想得美。”廁所門關著,聲音從裡面冷淡地傳出來,一秒看破她的真實目的。
女人總是善變,陳路周換完衣服出來,徐栀又不想出去了,兩人又窩在沙發上隨便找了部電影看,電影看到一半,徐栀受電影劇情的啟發,猝不及防地丟出來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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