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露第1章

攻略失敗，我被系統送到十年後。

 

脫離劇情，開了間孤兒院。

 

雨夜，滿身狼狽的少年來敲門：「我能免費住一晚嗎？」

 

系統提醒：【他就是你和那個人的兒子。】

 

我認出來了。

 

所以我回他：「不能。」

 

1

 

周澤愷出現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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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和小時候幾乎長得一模一樣，隻是沒了嬰兒肥，眉眼愈加鋒利。

 

緊繃的下颌線流露出一絲執拗。

 

和他爸爸年輕時一樣。

 

聽到我拒絕得這麼直接。

 

他垂下頭，滿眼落寞。

 

被雨水打湿的 T 恤緊緊貼在身上。

 

就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讓人莫名心疼。

 

我沉默了一秒，軟下嗓音問他：

 

「你家大人呢？」

 

「我沒有家人。」

 

周澤愷脫口而出，話裡是滿滿的委屈。

 

一陣陣酸楚湧上來。

 

我強自鎮定，半蹲下身與他平視。

 

「告訴阿姨，是不是跟家裡人吵架了？」

 

男孩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遲疑片刻又點了點頭。

 

系統有些心軟。

 

【也許，】它試探開口，【他就是來找你的呢？】

 

2

 

我呼吸一窒。

 

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不可能。」

 

按照那個人對我的厭惡程度。

 

周澤愷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媽媽到底是誰。

 

綁定攻略系統是個意外。

 

高三那年。

 

我出了場車禍，醒來後身邊莫名出現了一個系統。

 

它告訴我：

 

【這裡是一本霸總強制愛小說，你的竹馬周衍行是男主。

 

【而你是這本書裡的炮灰女配。

 

【這次車禍隻是男女主感情升溫的導火索，而你原本是要當場S亡的。】

 

我很驚恐，追問系統：

 

「有沒有辦法能活下去？我還不想S。」

 

系統給了我兩個選擇：

 

【第一，順應劇情，走向S亡，S後去往別的世界，完成新的任務，獲得重生。】

 

「第二個呢？」

 

我急切追問。

 

系統頓了一下，說：【攻略男主周衍行，讓他徹底愛上你，否則結局還是S。】

 

「我選第二個。」

 

幾乎是不帶猶豫的，我給出了回答。

 

因為我不相信。

 

青梅會抵不過天降。

 

可結果就是。

 

我用了五年時間來證明。

 

青梅竹馬算個屁。

 

周衍行對我日漸冷淡，慢慢疏遠，滿心滿眼都是別的女人。

 

就在我即將放棄時。

 

他卻忽然向我求婚了。

 

系統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攻略進度條顯示毫無進展，證明男主根本不是因為愛你才求婚的。】

 

我當然不信。

 

哪怕婚禮簡陋，沒有祝福。

 

我還是喜滋滋地嫁給了他。

 

一年後。

 

我即將臨盆，被推入待產室時。

 

周衍行站在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葉婉身體不好，不容易受孕。

 

「可她想要一個孩子。

 

「等順利生下孩子，我會補償你一千萬，然後送你出國，以後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滅頂的打擊之下，我受了刺激，子宮破裂大出血。

 

九S一生生下周澤愷。

 

我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他就被人抱去送給了葉婉。

 

3

 

隻是因為，葉婉是書中女主。

 

也是高中時期霸凌了我整整三年的人。

 

即便我再不甘心。

 

周衍行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她。

 

還把我的孩子，當作討好的工具送給她。

 

可憐周澤愷剛出生，眼睛都還沒睜開。

 

就成了親爸不疼、後媽不愛的孩子。

 

而我用了兩年時間擺脫監視，從國外偷偷跑回來。

 

冒充侍應生混進周家。

 

隻為了趁周澤愷兩歲生日宴，能夠見他一面。

 

人群中。

 

小小的男孩兒被眾星拱月。

 

周衍行站在他身側，葉婉一身及膝禮服，三人站在一起。

 

一派幸福溫馨。

 

可周澤愷臉上卻掛著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討好。

 

他捧著最心愛的玩具。

 

小心翼翼想要跟所謂的媽媽分享。

 

卻被葉婉不悅推開。

 

無視小朋友的失望。

 

她朝我拋來一個炫耀的目光。

 

俯身問：

 

「小愷告訴我，你最愛的人是誰？」

 

「是媽媽。」

 

「讓那個人來做你媽媽好不好？」

 

她指著我，語氣惡劣。

 

周澤愷想都沒想，奶聲奶氣地回答：「不，我隻要媽媽，她不是媽媽，她是壞阿姨。」

 

這場賭注中。

 

葉婉終究是贏得徹底。

 

那天，我失魂落魄回到酒店，召喚出系統：

 

「我可以重新選擇嗎？」

 

系統猶豫了一下，問：

 

「你考慮清楚了嗎？周澤愷年齡小，那些話也許並非他本意。」

 

我露出苦澀地笑。

 

「劇情使然，他們會同時被女主吸引，強扭的瓜不甜，既然攻略注定失敗，勉強留下來也沒有意義。」

 

畢竟我還不想S。

 

系統再出現時，帶回了一個好消息：

 

「鑑於你生孩子的時候傷了身體，強行穿越異界可能會發生意外，我特意向總部申請開通時空隧道。」

 

於是，系統設計了一場假S，將我送到了十年後。

 

並用積分幫我脫離主線劇情，擺脫炮灰女配的命運。

 

我們開了一間孤兒院。

 

收留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孩子。

 

可周澤愷的出現是個意外。

 

我問系統：「你不是抹除了我的角色嗎？他為什麼還會找過來？」

 

系統難得安靜了下來。

 

許久後。

 

它嘆了口氣：【主線劇情偏離，男主周衍行一直在找你。

 

【而你們的兒子……也知道了一切。】

 

4

 

難言的沉默在無聲發酵。

 

思慮再三。

 

我選擇把周澤愷送到警察局。

 

原因隻有一個。

 

不想再卷入男女主的愛恨情仇。

 

民警問他叫什麼名字。

 

少年抬頭快速地看了我一眼。

 

小聲道：「周澤愷。」

 

我假裝沒看到，將情況簡單交代了一下，正要離開。

 

少年卻忽然站起身，向前快走一步，站定。

 

忐忑道：「你……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我笑著朝他搖了搖頭：

 

「沒有聽過。

 

「還有，以後不要這麼晚在外面遊蕩了，家裡人會擔心。」

 

光點在他眼底徹底破碎。

 

少年眼眶微紅，倔強著挺直背脊，輕飄飄回了句：「知道了。」

 

……

 

回到孤兒院。

 

男友江妄還沒睡。

 

我把事情經過簡單講了一遍。

 

「那你要跟他相認嗎？」

 

問出這些話時。

 

他神色平靜，身側攥緊的拳頭卻顯露出了緊張。

 

我和周衍行的事，他是知道的。

 

也知道我曾有個孩子。

 

可他不在乎，還特別理解我，不遺餘力支持我投身於公益事業。

 

可以說。

 

我能走到現在，除了系統，離不開他的鼓勵。

 

我踮起腳尖，環抱住他的脖子。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何況我現在還有孤兒院要打理，這些孤兒就是我的孩子，眼下實在是沒有精力想別的。」

 

男友神情一松，緊緊回抱住我。

 

悶聲回應：

 

「是我們的孩子。」

 

……

 

當晚，窗外暴雨傾盆。

 

輾轉難眠中。

 

我召喚系統。

 

「你可以幫忙回溯一下，我離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明明對我不屑一顧的周衍行，怎麼會突然滿世界找我？

 

系統遺憾地告知：

 

【抱歉，為了幫你擺脫炮灰女配的命運，我的積分和能量都耗盡了，暫時無法進行時光回溯。】

 

我愧疚不已。

 

系統還反過來安慰我：

 

【隻要你多救助一些孤兒，多做善事，我的能量很快就能回來了。】

 

它開著玩笑：【等能量回歸，我又是一個人見人愛的系統嚕～】

 

我被逗笑了。

 

沉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一夜安眠。

 

醒來時，外面天光大亮。

 

我掀開被子正要坐起來。

 

系統突然發出滴滴的警報聲：

 

【他又來了。】

 

我掀被子的動作頓住。

 

下一秒。

 

系統大喊：【糟了，男主也來了。】

 

我很驚訝：

 

「他來做什麼？」

 

【不知道啊，這樣吧，躲著不見也不是辦法，你先去應付著，我回去總部打聽一下到底什麼情況。】

 

話音剛落。

 

系統瞬間原地消音。

 

5

 

我趕到院子裡時。

 

周遭已經圍滿了對接的工作人員。

 

一箱箱貼著無償捐贈標識的大紙箱被搬了進來。

 

整齊排開。

 

緊隨其後的黑色轎車門打開。

 

周衍行一身高定西裝，就這麼出現在我眼前。

 

他成熟了不少，完全褪去了青澀。

 

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企業領頭人。

 

看見我。

 

他冷清的面孔流露出一絲眷戀：

 

「池露，好久不見。」

 

我頓了一瞬。

 

一股難以言說的割裂感鋪天蓋地襲來。

 

對於周衍行來說，十年相隔，確實是好久不見。

 

久到他可能忘了。

 

得知我從國外偷跑回來，還參加了孩子的生日宴。

 

他惱怒不已，帶人追來酒店。

 

隔著房門，放下狠話：

 

「不管你做什麼，都改變不了我不愛你的事實。

 

「池露，你知道自己的舔狗姿態，有多讓人惡心嗎？

 

「小愷很喜歡葉婉，她高貴優雅，是你這種人永遠比不上的。難道你要讓他因為有你這樣的母親，而永遠抬不起頭做人嗎？」

 

我很想問問他。

 

我這樣的人到底怎麼了？

 

年少相伴，青梅竹馬，互有好感。

 

他曾經因為我而生出的歡喜，難不成都是我的一廂情願嗎？房間內。

 

我癱坐在地，早已淚流滿面。

 

系統回來得悄無聲息。

 

直到外面開始砸門。

 

它咽下所有勸說的話語，不再猶豫打開了時空通道。

 

一條通道連接十年光陰。

 

那麼久又那麼近。

 

近到周衍行厭惡的表情，惡毒的話語，甚至周澤愷嫌惡的語氣……

 

都恍若歷歷在目。

 

近到我實在無法像他那樣，沒事人一般說上一句「好久不見」。

 

所以。

 

在周衍行無措又期待的目光中。

 

我目不斜視與他錯身而過。

 

含笑迎上剛剛做完早課的孩子們。

 

他們的一聲聲呼喚在耳邊響起：

 

「池媽媽，快看我捏的小雞饅頭。」

 

「媽媽，這是我送給你的平安節，老師昨天剛剛教的。」

 

「媽媽，這些大箱子都是給咱們孤兒院的嗎？有沒有《福爾摩斯探案集》啊？」

 

……

 

我張開手臂，攬住圍在身邊的孩子。

 

一道道天真爛漫的呼喚中。

 

周澤愷那聲充滿遲疑的「媽媽」兩個字，隨著風飄進了我耳中。

 

6

 

我抬起頭。

 

孤兒院大門外，身材消瘦的少年倔強地站在那裡。

 

不肯踏進一步。

 

他SS看著我。

 

身體緊繃，可眼神中卻充滿了渴望。

 

我嘆了口氣，朝他招手：「小愷是嗎？進來吧。」

 

他眼眶倏忽紅了。

 

「你終於承認認識我了？

 

「還有，你不要我的原因，就是因為有了其他的孩子，是嗎？」

 

我一怔。

 

下意識看向身後面色尷尬的周衍行。

 

瞬間明白過來。

 

為了維持所謂的父子情誼。

 

他幹脆又利落地把所有過錯都歸到了我的頭上。

 

以成全他自己想要的父慈子孝。

 

我冷下神色，直接下逐客令：

 

「兩位如果是來做慈善的，我很歡迎，如果是來敘舊的，我很忙，請便吧。」

 

「池露，我們談談。」

 

「我和周先生沒什麼好談的。」

 

我直接打斷。

 

說罷。

 

不再理會他，轉身朝著辦公室走去。

 

下一秒。

 

身後卻忽然傳來腳步聲。

 

緊接著。

 

周澤愷壓抑到極致的爆發質問響徹耳邊：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媽媽是你，為什麼不是別人！

 

「你根本不配。」

 

我不可置信地頭。

 

正好撞進他含恨的目光中。

 

我張了張口。

 

嗓子就像被棉花堵住。

 

一切言語都在這一刻失去了辯駁的能力。

 

我平復心情，笑意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