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2024-10-29 14:40:524941

  徐栀剛換上睡衣,腦袋上戴著毛茸茸的兔子耳朵發箍,露出素潔的額頭和五官,單邊耳朵上的C字耳釘在閃閃發亮,陳路周是一個很難用一個字總結的人,真要說,隻能說他的出現,難得統一了她和蔡瑩瑩的審美,說了個最顯而易見的事,“很帥。”


  許鞏祝失望地害了聲,“帥這個東西,其實很主觀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可能你覺得帥,我們就不一定覺得帥了,就好比江餘,我覺得帥,杜學姐覺得也就這樣。”


  徐栀靠在自己的桌子上,手機在旁邊充電,她抽了本書下來,打算背會兒單詞,“行吧,那就沒什麼好八卦了,那可能是我個人審美問題吧。”


  徐栀那陣子手機微信時不時會冒出好友申請,她偶爾會點進去看,有一次看見一個風格頭像跟陳路周很像的,因為對方的頭像是個天鵝堡,她記得陳路周的朋友圈背景就是天鵝堡圖片,頭腦一熱就給人加了,當時還以為是陳路周把她刪了,又重新回來加好友,但想想又不對,她又沒刪他,就算他重新加好友也不會跳出申請的,除非兩邊都刪除了。


  她加完微信之後就立馬退出來,去看陳路周的微信,還在,安安靜靜,跟死了一樣,朋友圈早幾百年前就停止更新了,徐栀當時懷疑陳路周出國可能換手機號碼,也換微信了。


  所以她對那個天鵝堡的微信,心存希冀,對方不說話,她也一直沒刪。直到有一天,學校裡學生會納新,徐栀填了宣傳部的招新表,對方要加她微信的時候,徐栀一掃,跳出來那個天鵝堡的頭像主人,她下意識抬頭一看,才想起來是那天坐在食堂吃早飯的,坐在杜戚藍學姐身邊的江餘。


  徐栀當時心裡最後那一點的希冀也滅掉了,於是回到寢室坐了一天,其實剛來的時候也還好,思念沒這麼撓人,就是最近學習生活都步入了按部就班的步驟,所以總是會在闲暇之餘想起暑假那段時光。


  想起那個昏暗的高三樓,蟬鳴聲嘹亮,以及四下無人的夜裡,那些生澀卻令人覺得刺激的密密啄吻聲。


  大概八月底的時候,兩人最後還打過一個電話,晚上一點多,徐栀剛洗完澡出來,發現手機上有個未接電話,是陳路周的,於是她頭發都沒吹幹就坐在床邊,給他撥回去了。


  那邊響了很久才接,接了電話就一直沉默。


  兩邊都不說話。


  徐栀當時裹著浴巾毯子,頭發湿漉漉地還在往下潲水,一點點滲透她的背脊,她看著窗戶邊上那盆光禿禿的栀子花,感覺月光格外柔和,也忍不住叫他名字,“陳路周?”


  那邊低低地嗯了聲。


  徐栀:“想我了?”


  那邊愣了很久,似乎是不太想承認,但又覺得說什麼多欲蓋彌彰,於是很短促地嗯了聲。


  徐栀笑了下,“陳路周,你好菜,你應該說,不小心撥錯了,跟上次一樣,徐栀,你鞋帶散了,多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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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嗯了聲,但很快:“沒你拽,掛了。”


  之後就真的沒再聯系過了。


  **


  國慶節前後學校事情很多,徐栀那陣子也挺忙,校內校外都得上課,正巧節前她被招進宣傳部,杜學姐自己是學生會副主席,一直慫恿寢室幾個妹子去學生會試試水,徐栀那天是闲著無聊陪許鞏祝去報名的時候,也填了一張表,正巧就是江餘的宣傳部。


  徐栀進了宣傳部,許鞏祝去了學習部,劉意絲也進了文藝部,所以那陣子,她們507寢室晚上基本上都沒人,因為都在部門開會,回到寢室基本上已經十點,幾個人互相吐槽幾句,然後倒頭就睡,渾渾噩噩間,還能聽見許鞏祝說夢話,“部長,這種髒活累活我來,怎麼能讓您動手呢,別給臉不要臉啊!給我放那!!搶誰活兒呢!”


  那陣子學業工作兩頭都忙,徐栀一天睡不到五個小時,每天夜裡被驚醒之後她總想起某個人,便再也睡不回去了,最後隻聽許鞏祝咂咂嘴睡得酣香,徐栀縱使再淡定,也第一次被說夢話的室友搞到精神崩潰,精疲力竭地往床上一倒,生無可戀地對杜戚藍說,“學姐,能給我一刀嗎?”


  杜戚藍卻從這麼短短幾句話裡,抿出了一點耐人尋味的東西,“他們學習部是該整頓整頓了。”


  徐栀:“……”


  新生入學那股新鮮勁兒過去,追徐栀的人就少了很多,也知道她油鹽不進,眼高於頂,連江餘這種系草都沒放在眼裡,其他人也就沒再衝上去自討沒趣,日子倒是清淨了很多。


  其實也不是完全杜戚藍學姐說的那樣,這一屆學弟裡還是有幾個很能打的,尤其在軍訓的時候風頭大出,唱了一首英文歌就俘獲了眾多芳心,其中一個帥哥正巧也在文藝部,最近跟劉意絲來往甚密,但兩人都沒挑破,還在曖昧階段,晚上聽他倆打電話,整個寢室都冒著粉紅泡泡,許鞏祝對那個帥哥很有意思,但人家喜歡的是劉意絲,所以寢室氛圍多少有點緊張起來了。


  杜戚藍和徐栀一到晚上,就拉著許鞏祝去操場散步,或者吃夜宵。那邊又要安撫著劉意絲不讓她覺得自己被孤立了,所以那陣徐栀和杜戚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好在杜學姐身經百戰,到底是學生會副主席,處理這種小矛盾簡直小菜一碟,徐栀又是個有話直說的坦率性子,人也聰明,識時務。她倆配合還算默契,左右逢迎,居然寢室氛圍調和的還挺融洽,在這點上,杜戚藍是越來越喜歡徐栀,於是兩人在某個從圖書館回來的晚上,杜戚藍深思熟慮後問徐栀,有沒有想過直接進學生會主席團,你的性格很適合在主席團。情緒穩定,你知道有時候各部門打架,我們主席團夾在中間其實是最左右為難的。


  徐栀當時想了想,連忙退避三舍地搖搖頭:“哎,我還是賺錢吧,每天晚上開會開到十點我都頭疼,你知道宣傳部吧,其實也沒什麼重要工作,但每天晚上都要去匯報工作,尤其是周例會,我覺得太形式主義了。”


  杜戚藍笑笑,也沒勉強,剛要說江餘還在追你嗎,就看見江餘從球場那邊過來,正朝她們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江餘個子不矮,保守估計也有一米八三,手上和腳上都戴著護膝,快十月的天氣還是短袖短褲,確實是個陽光帥哥,手上拎著一瓶水,叫住徐栀和杜戚藍,“你倆幹嘛呢?”


  兩人在路燈下站定,等江餘走過來,影子在路燈下變幻莫測,徐栀想起錄節目那晚,她追著他的影子踩,大約帥哥的影子都差不多吧,但是她總覺得陳路周的影子比其他人的都要幹淨鋒利點,也更修長,他好像連影子都充滿吸引力。


  杜戚藍對江餘說:“背著你挖人啊。”


  江餘邊笑邊走過來,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兩手撐在膝蓋上,彎下腰,笑得如沐春風地對上徐栀的眼睛說:“國慶節回家嗎?”


  “部門裡面有事嗎?”徐栀問。


  江餘點點頭,“有點小事,你要是回家也沒事,就是國慶回來之後學校各種比賽事項都還沒安排好,籃球賽、攝影賽、書畫展之類的,咱們櫥窗欄裡的海報還沒換,還有一些短視頻的宣傳短片都沒剪輯出來,如果不回家的話,國慶想留下你加個班,可以嗎?”


  徐栀嘆了口氣,“行,你到時候把部門鑰匙留給我。”


  江餘笑笑說,“我跟你一起。”


  徐栀一愣,看了眼杜戚藍,正要說那還是算了吧,結果江餘有點無奈地率先開口說,“徐栀,我聽杜學姐說你談過一個男朋友——”


  杜戚藍在一旁聽見,連忙喂了聲,一記眼刀飛過去,“江餘!”


  路燈將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球場那邊陸陸續續有人砰砰砰拍著球過來,一個江餘,一個徐栀,再加一個雷厲風行的學生會副主席,目光紛紛忍不住朝他們這邊不住地打量,江餘看了眼杜戚藍,也頓住,沒往下說了,他咬著唇,了然地點了點頭,直起身看著徐栀說,“算了,我沒別的意思,國慶你要留下幫忙的話,我把鑰匙給杜學姐。”


  說完,江餘最後看了徐栀一眼轉身就走了。


  徐栀和杜戚藍往宿舍方向走,路燈下兩人影子不斷交疊著,散開,杜戚藍欲言又止地看著她,最後還是開口解釋說:“江餘沒追過人,所以他不知道是你難追還是女生都這麼難追,那天問我,我就隨口說了兩句,他那時候也挺難受的,有好一陣都跟我說放棄了不追了,我也以為他放棄了——”


  徐栀戴著眼鏡,銀色的鏡片在月光下散著光,襯得她整個人柔和而幹淨:“那個天鵝堡的圖案是你告訴他的嗎?”


  杜戚藍:“抱歉,我無意間看見的,江餘說怎麼都加不了你的微信,我那天開玩笑地跟他說,你要不換成天鵝堡的頭像試試,因為我看你對著那個朋友圈發了一下午的呆。”


  **


  那段時間,徐栀和杜戚藍說話也少了,許鞏祝不知道為什麼寢室一下子變成這樣了,徐栀那陣出去的很早,晚上回來也晚,基本上屬於獨來獨往,杜學姐向來都是獨來獨往,寢室就剩下許鞏祝和劉意絲,劉意絲永遠在跟那個帥哥煲電話粥,許鞏祝看書看不進去,後來索性也在圖書館待到半夜才回。


  國慶放假前,整個寢室氛圍都被一種詭異的尷尬的籠罩著,最後還是許鞏祝忍不住找杜學姐談話,“你跟徐栀到底怎麼了?”


  杜戚藍當時從圖書館回來,抱著一沓書,兩人就站在門口,她覺得徐栀真是跟別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樣,她好像看著對誰都沒有情緒,但是她一旦覺得不舒服了就會不著痕跡地疏遠,其實平時看著也沒什麼不一樣,徐栀還是會跟杜戚藍說話,隻是很少再說自己的事情。


  杜戚藍也沒覺得有什麼,反正都是各自的選擇,她幫江餘隻是覺得江餘是個還算不錯的人,徐栀因為她幫江餘疏遠她,說明徐栀也是真的不喜歡江餘,杜戚藍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多管闲事,於是對許鞏祝說:“沒事啊,別擔心,過幾天就好了。”


  許鞏祝如實說,“我就覺得咱們寢室最近氣氛怪怪的,我實在不喜歡這樣,我聽說好多女生寢室四個人拉了七八個群,你們不會也在我背後拉群了吧。”


  杜戚藍抱著書笑了下,無奈地說:“我要叫你姐了,就算我是這種兩面三刀的人,你覺得徐栀和劉意絲是嗎?小劉雖然平時跟我們溝通不多,最近又忙著談戀愛,但每次出去帶回來的宵夜也沒少你一份啊。你月底沒錢的時候,徐栀讓你蹭這麼久的飯卡,她也沒說過一句啊。”


  “也是,不過我會還錢就給她的,我都記著呢,等下個月發了生活費我就給她,”許鞏祝突然想到說,“對了,學姐我們今天學習部開會,不是統計各班級的出勤情況嘛,人文科學實驗班那邊好像一直都少一個人,說是國慶之後過來報道,我在想,他來的話,像王教授的課,他不是掛定了?”


  杜戚藍想了想,“你問這個幹嘛?”


  許鞏祝心有餘悸地說:“因為我今天遲到了,我感覺王教授看我的眼神,我保不齊就是要掛的,萬一今年就我一個人掛多尷尬。”


  杜戚藍安慰她:“王教授這個人很難講啊,他保不齊也要掛,不過曠了這麼久的課,想不掛也難啊,王教授的課本來就難,馬上就要期中考了,你還是好好準備準備吧,徐栀數學不是很好嘛,你問問她。”


第66章 重逢·食堂


  國慶得知朱仰起也沒回去,徐栀約他出來吃了一頓飯,就在她學校附近,朱仰起瘦了很多,剛一見面,徐栀都沒認出來,她嘆了口氣,本來想著在他身上找找暑假的感覺。


  結果朱仰起好死不死減肥了,整個人坐在對面看著熟悉又陌生,還做作地將袖子捋到肩膀上,露出賁張緊實的肌肉線條,一個勁兒地炫耀自己的肱二頭肌,渾然不覺對面的徐栀完全不在狀態,“怎麼樣,看著是不是挺有勁?不是我跟你吹啊,很多健身一年都到不了我這個狀態,哥隻花了兩個月,完成了這個全新的蛻變。”


  徐栀面不改色地坐在對面看著他:“……你能變回去嗎?”


  朱仰起一時無語凝噎,看她神不守舍,便慢慢回過神來,終於收起他的肱二頭肌,故作輕松地夾了塊壽司懟嘴裡,問,“是不是想他了?”


  徐栀沒說話,心不在焉地側頭看著街上人潮擁擠,車來車往。


  她身上穿著一件黑色小開衫,襯得皮膚細膩而白皙,裡頭也是一件純黑色吊帶,露出平坦白嫩的胸骨,胸骨以下朱仰起不敢看,胸骨以上是精致的鎖骨,網上說可以養魚的鎖骨就是這種吧,徐栀確實漂亮,每見一次,朱仰起都要在心裡感嘆一次。


  朱仰起放下筷子,嘬了口酒,跟老大爺似的嘶聲抽著氣,辣得上頭,面目猙獰地說:“昨天我接到你電話,就知道你多少有點想他了,不然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我。”


  徐栀當時心裡卻想,陳路周喝多辣的酒都不會面目猙獰成這樣,有一次他倆在高三出租屋那邊喝酒的時候,徐栀從家裡偷了一口老徐喝的土燒酒帶過去騙他喝了一口,整個一口下去,陳路周眼睛都辣紅了,也就無語地仰頭擰著眉頭,然後就直接把她摟過去,用胳膊圈著她的脖子,將她整個腦袋摁在懷裡,毫不手軟地使勁兒掐她臉,咬牙切齒地說:“玩我是吧。”


  徐栀當時笑得喘不上氣,但他力氣太大,躲不過,隻能被他摁在懷裡任由他掐,臉都被掐變形了,像個面團一樣任由他搓扁揉圓,她隻能嘟囔著嘴說:“陳、路、周,臉掐大了你負責嗎!”


  他笑的不行,下手更重,有點打擊報復的意思,低聲說:“負什麼責,你親我那麼多次你負責嗎?”


  ……


  他的意氣風發別人確實學不來,哪怕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朱仰起。


  朱仰起把杯子放下,整張臉都辣紅了,感慨了一句:“其實來北京這麼久,我也不太敢主動聯系你,主要是怕你看到我就想起他,我也怕看到你總是會想起他。”


  也確實,開學這麼久,他倆幾乎沒聯系過,也就入學第一天晚上,因為當時他剛換了本地的號碼,朱仰起往她微信上發了一條新號碼的信息,問了句入學還順利不順利,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有問題隨時找他之類的,順便讓她把新號碼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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