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4-27 14:19:19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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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玄殷顫抖著手接了過來。


 


忽而,不知從哪兒伸出一雙手,一把抓住和離書,竟直接將它撕了個粉碎。


 


賀問君臉上還掛著淚珠子,表情卻兇狠極了,像一隻狼崽子。


 


「母親,現在父親失憶了,您別想離開!


 


「隻不過說了幾句淑姨的好話,您就氣成這樣,哪裡像個女子!哪裡有半點賢良淑德!莫非早就找好了下家?!


 


「呵,父親現在心裡隻有您,您為什麼不能留下?父親沒有對不起您,我們也沒有,您別想對不起我們!」


 


我的心戰慄起來,眸子猛然掃向他。


 


害怕和惡心的情緒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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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拼S掙扎生下的兒子,能把黑的講成白的,把白的抹成黑的。


 


一個孩子能對母親說出「早就找好下家了吧」,何等的誅心屈辱!


 


他口口聲聲沒有對不起我,卻不知他才是最對不起我的人!


 


我高高抬起手,賀問君似一隻驕傲的大公雞,把頭昂得更高,像是篤定我不敢打他。


 


然而,「啪」一聲,清脆響耳。


 


賀問君怔愣住,轉而是更厭惡、更憤怒的情緒。


 


「你怎麼敢打我!」


 


我很輕地笑了一聲。


 


「你真的把我視作母親了嗎?


 


「你可知我生你那日的情景有多兇險?兩個產婆拿著一把剪子,把我的肚子當成一匹布,毫不留情剪開,整整兩桶血水,拼上我整條命。


 


「你口中的淑姨,她把你父親喚走,陪她一起遊船,而我痛苦掙扎了兩個時辰,渾身是汗,臉色蒼白,幾次瀕S,都未見到你父親一眼。」


 


賀問君小臉陡然變白,賀玄殷的臉色也難看極了。


 


但賀問君不知想到什麼,又怒道:


 


「……我……我又沒求你生下我,何況淑姨哪有你說得那麼惡毒,你莫要顛倒是非!」


 


我連連冷笑,心中早已疼得難以言說。


 


這就是我的兒子。


 


我傾情相待,全心全意對待他,到他嘴裡卻成了一句「我又沒求你生下我」。


 


猶記得賀問君少時發熱,婆母照顧了兩日都不願再來,是我衣不解帶照顧他整整五日,他才得轉好。


 


那時他小臉漲得很紅,嘴唇卻沒什麼顏色,他勾著我的手,一雙眼睛亮亮的:「謝謝母親,我以後還要做母親的兒子。」


 


現在呢?


 


看著他憎恨的眼神,我竟一個字都說不出。


 


「問君,你怎可這樣對夫人說話?快給夫人道歉。」


 


是陶淑君。


 


她不知何時來了。


 


8


 


我瞥向來福,來福心虛地低下頭。


 


是了。


 


這些年他們隻把陶淑君當主子,一旦有異動,他們定尋陶淑君拿主意。


 


可一個妓子又能有什麼好主意?


 


無非是我不願叫賀問君被人看輕,所以心甘情願給陶淑君兜底罷了。


 


賀問君一看見陶淑君,眼睛都亮了起來。


 


像那時病情剛愈的神情。


 


真真令人難過。


 


他小跑到陶淑君旁邊,歡喜叫著:「淑姨。」


 


陶淑君也朝他恬然一笑,後又盈盈下拜。


 


「夫人,我知你容不下我,但有一句話叫作養恩大於生恩……您……您這些年的做派,大家都看在眼裡。」


 


她咬著下唇,楚楚可憐的模樣。


 


賀問君哪裡肯讓陶淑君下跪,忙拽著她起身,臉蛋都氣得通紅。


 


「淑姨你莫跪,你說得才有道理。她不過是生了我,然後再養了我一些時日罷了。


 


「可我心中的母親隻有您一人,她生我養我隻不過為了固寵,隻有您才是全身心待我的。」


 


陶淑君眼裡含淚,拍了拍賀問君的手,儼然母子情深。


 


我隻覺我的心都被人全部掏空了。


 


我冷靜地問:「你確定嗎?確定你心裡的母親隻有她一人,確定她才是全身心待你的?」


 


賀問君眼光閃爍幾下,看看我,又看看他的淑姨,仍梗著脖子吼道:


 


「是!我隻認淑姨!」


 


我扯唇,看著賀問君,認認真真道:


 


「好,那我以後也不認你了。」


 


賀問君不可置信地怒瞪我一眼:「你怎麼敢……」


 


然而還未說完,一道暴戾的聲音卻響起。


 


「夠了!」


 


賀玄殷一腳踹在陶淑君身上,眼裡帶著騰騰S氣。


 


陶淑君「哎喲」一聲,鬢上釵珠都撒落一地。


 


她委屈看向賀玄殷,賀玄殷卻厲喝:


 


「滾!你們兩個都欺負我的元元,你們都給我滾!」


 


陶淑君和他相守多年,自然看出賀玄殷此刻是真的動了S心,她哆嗦一下,忙帶著賀問君走了。


 


走前,賀問君還心不甘情不願地瞪了我一眼。


 


真是可笑,不敢瞪他父親,卻敢來瞪我。


 


待二人走後,我冷冷地掃向賀玄殷,吐出幾字:「你這是愧疚嗎?」


 


賀玄殷痛苦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下定某種決心,上前握住我的手,眼裡盡是對我赤誠的愛意。


 


「元元,對不起,但我既然忘記了這七年的事情,就是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看……我們的兒子已經把和離書撕了,和離的事,我們以後就不提了。好不好?」


 


是嗎?


 


那老天爺可真是太不會給機會了。


 


偏偏把機會給到一個畜生頭上。


 


我反唇相譏:「陶淑君呢?等你以後想起來,又要拿劍一下下剜了我,給她賠罪嗎?」


 


賀玄殷血色頓失,他的唇嗫嚅幾下,悻悻道:「不可能……元元,我怎麼可能S了你?我答應你,一定會處理好陶淑君的事。」


 


今日對峙,早已喪失我全部氣力,我斂下睫,輕呵一聲。


 


「可我想和離。」


 


賀玄殷攬住我,端的是一往情深。


 


「元元,沒了你我會S的。聽話,我們好好過。」


 


好半晌,我才點了點頭。


 


現在是走不了了。


 


與其激怒他,不如伺機而動。


 


但這對父子,可真是一個比一個惡心。


 


骨子裡都爛透了啊。


 


9


 


我搬去了偏居,身邊隻留了春桃一個人。


 


其餘人都是賀玄殷和陶淑君的眼線,留著有何用?


 


在偏居,我從未踏出過一步,每一日不厭其煩地刺繡,繡花、繡水、繡草。


 


我讓春桃全賣了。


 


這本不符規矩,但賀玄殷不敢勉強我,由著春桃幫我賣了這些絹帕。


 


他一下值就來偏居尋我,一整日都陪著我。


 


他每次過來,手裡總會帶著新鮮玩意。


 


絢麗的雲錦,精巧的竹編,栩栩如生的石雕,東街的桃酥,西街才子的墨筆。


 


隻要是我喜歡的,他都盡可能帶回來。


 


有一次,賀玄殷甚至帶回拿魚脂煉油點的燈,隻一點,暗而不明,宣室亮堂。


 


「元元,我記得你最喜歡這些新奇東西了。這燈叫魚珠燈,想來是你會喜歡的。」


 


賀玄殷臉上永遠帶著笑,笑眼明亮,像極了十七歲那年策馬長街的少年。


 


我和他認識二十年,但第一次心動卻是他十七歲,我十四歲。


 


彼時我坐高樓,他坐在遺雪上,握馬鞭,遙遙望去,端是意氣風發。


 


而後,他拉住馬,抬頭,朝我嫣然一笑。


 


風動了。


 


我的心也悄然而動。


 


多美好的時刻。


 


我眼裡心裡唯有他,他眼裡心裡唯有我。


 


可外頭的桃樹枯了七年了。


 


賀府的女主人換了一茬,愛的是西府海棠。


 


我把燈用力擲在地上,很冷漠道:


 


「我的桃花枯了。」


 


賀玄殷沒有氣餒,把燈拾起放在幾上,恰如皓月當空,螢火點點。


 


他凝望著我,鄭重承諾:「元元,你信我,以後府裡隻會有桃花。」


 


翩翩白玉郎,他和少年時沒有太大區別。


 


隻不過更成熟些。


 


望著他那雙深情的桃花眼,差一點我又心動了。


 


我恨二十八歲的賀玄殷,卻永遠恨不起十七歲的賀玄殷。


 


可是——


 


我們之間隔的不是一年,兩年。


 


而是整整七年。


 


待他記起陶淑君後,又怎會是我的少年郎?


 


我將他帶回來的東西一一鋪陳。


 


雲錦的顏色太鮮亮了,可我早過了綴花著錦的年紀。


 


竹編很好看,工人手藝也很好,可是,賀玄殷也曾送過陶淑君,陶淑君收到後還朝我炫耀。


 


石雕、木雕,其實我都不喜歡了。


 


七年的時間,我把心思都撲在賀問君身上,少女時候的浪漫情思早就一一消磨。


 


賀玄殷蒼白著一張臉:「桃酥呢?桃酥你總喜歡吧?我記得你最愛東街的桃酥了,它開了整整十二年,迄今未倒閉。」


 


我慢悠悠說:


 


「有一次我重病臥榻,你不許我請大夫看病,甚至對我惡語相加,讓我不如趁早S了好。可我沒S,但病好後卻不喜歡吃桃酥了。


 


「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春桃冒著大雨去給我排隊買了東街的桃酥,她說我可憐,即便是S,也要墊一墊自己喜歡的東西。那一次,我硬是咽了三大包,幹巴巴的,讓人想嘔。」


 


就像他的心思一樣。


 


讓我想嘔。


 


我指著墨寶,幾乎要笑了出來。


 


「但凡你再挑一挑裡頭的書呢?


 


「你和陶淑君的愛情感人肺腑,感天動地,無數才子才女為你們寫詩著書,我記得西街正正有好幾卷。


 


「妓子低賤又如何?被賀大人喜歡上了,直接越過了正頭娘子。你可知是誰開始給陶淑君揚名立萬的?是你,賀侍郎賀大人。


 


「好多未出閣的小姑娘都喜歡陶淑君,她們覺得這才是愛情,跨越階級,跨越你已有夫人的事實,她們同時厭惡我,可笑我竟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


 


這些年我變了個徹底。


 


賀玄殷欺我,辱我。


 


賀問君不理解我,厭我。


 


就連外頭人都瞧不起我。


 


可我又做了什麼?


 


我的心上人喜歡我,所以我嫁給心上人?


 


我有錯嗎?


 


我沒有。


 


我直直看向賀玄殷。


 


很輕很輕地說:「你對不起我,方方面面。」


 


10


 


賀玄殷很久沒有來了。


 


賀問君一次都沒來過,或許在哄他的淑姨吧。


 


冬日的風很冷,我總是想起爹和娘。


 


爹娘隻有我一個女兒,我出嫁前,他們雙雙染病去世。


 


那時賀玄殷是怎麼承諾的?


 


「二老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元元,一次都不會讓她委屈。」


 


可實際上,我流的淚都流了一大缸了。


 


第二日起來,春桃忽然驚喜道:「小姐,外面的桃花開了!」


 


我晃了晃神。


 


冬日,桃花。


 


多違和的詞。


 


然而我一推開窗,外頭卻滿是灼灼秾豔的桃花,一大片一大片,繁華勝景。


 


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滿江南。


 


還未至春,桃花卻已爛漫了江南。


 


正當我發愣時,一捧桃枝從窗下湧了上來。


 


我側目而看,恰好撞進賀玄殷極其疲憊的眼。


 


像熬了很多宿。


 


「元元,答應過你的桃花開了。」


 


我不知道冬日怎麼會有桃花。


 


我也不想知道。


 


我接過那捧桃花,隻覺滿心澀然。


 


賀玄殷進屋來,攜滿身寒氣,剛進屋時忍不住瑟縮哈氣。


 


他的手指頭磨出好幾處紅血泡,看著可憐極了。


 


他離我更近些,一抬頭,眼睛全是紅血絲,但他看著我時,永遠是笑著的模樣。


 


「西街的詩和書卷盡數沒了,現在他們隻會寫賀玄殷和謝元玉,我也添了不少我們的故事進去。


 


「除此以外,我還編了戲曲,我們比她擁有的更多。」


 


賀玄殷,謝元玉。


 


我又一陣恍惚。


 


這兩個名字多久沒放在一起了?


 


賀玄殷無比誠懇,無比真摯道:


 


「元元你信我,以後隻會有我們。」


 


……


 


我盯著外頭的桃花,輕嘆。


 


太遲了。


 


瞧,賀問君站在風雪中,望著桃花林又惱又恨。


 


他闖進了偏居,用質問的口吻道:


 


「母親,我竟不知您有這樣的手段,勾得父親再不肯去淑姨那處。


 


「您可知淑姨失了孩兒,本就痛苦難當,現在您又搶了父親,您讓她該如何自處!」


 


賀玄殷失憶了,可賀問君沒有。


 


陶淑君不過掉幾滴淚,賀問君就心甘情願當她的狗,朝我吠了。


 


「賀玄殷,你很疑惑吧?為什麼我們的孩子會偏向陶淑君,一切都是因為你。」


 


賀問君很崇拜賀玄殷,覺得他才是一家之主。


 


所以賀玄殷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對賀問君有很深的影響。


 


我這個母親,做得當真失敗。


 


還好我的心早就麻木了,如今驚不起一絲漣漪。


 


我看著眼前的白玉團子,隻覺他可悲。


 


認賊作母罷了。


 


我對他嚴苛,是盼他成龍。


 


陶淑君無條件溺愛他,又是什麼好事?


 


何況,我雖不是慈母,但該有的照顧與關心,定不可能缺少。


 


陶淑君沒有照顧過他一次,更沒有管過他的課業一次。


 


賀問君的心卻全然偏向陶淑君。


 


可。


 


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桃花風流美麗,終究有衰敗枯謝的一日。


 


我和賀玄殷的感情,早就走到了盡頭。


 


他所做的一切,不過徒勞無功。


 


賀玄殷是這樣,賀問君更是這樣。


 


11


 


不知賀玄殷和賀問君說了什麼,賀問君竟主動來向我認錯。


 


他深深低著頭,眼裡有淚。


 


「母親我錯了,我不該對您這樣講話。


 


「父親把我帶去了好幾個產婦家裡,讓我跪在別人院子裡,看產婆端著一盆盆血水進進出出,那些婦人喊聲悽厲,兒子心中實在難受。


 


「兒子又想到您照顧我發熱的那些日子,更覺自己不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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