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好像感受到我突然箍緊了的手臂,用柔軟的小手戳了戳我的臉咯咯笑:「雨姐姐,你的臉怎麼紅了,像西直門雜技團的猴屁股。」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少爺卻張口了:「母親,如今我也不是吳家大少爺了,科考之路也斷了,我本也不是讀書的料。」說著他看了我一眼:「但知恩圖報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冬雨救我和家人一場,日後還要去她家多有麻煩。歸京遙遙無期,如果她真的需要,我願意當她家上門女婿,和她共同照顧家人,總不好讓她一個姑娘擔起所有。」
一字一句,柔和堅定,這駭人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卻這樣平常。定是春寒料峭,近日太忙,感染了風寒,不然怎麼我的臉好像越來越燙,頭上都像在冒煙。
雖然眼裡隻有自己的腳尖,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夫人眼神好像在我身上遊走,帶著笑聲說:「小雨,隻要你也不嫌棄,我是不管他的,畢竟他家做上門女婿是傳統了。」
我聽不清也聽不懂夫人的話,腦子好像糊在了一起,不等夫人和張嬤嬤反應過來我結結吳吳地說:「不……不,不早了,趕緊回去收拾收拾吧,還有不少東西要添置呢。」
我抱著小姐頭也不回地跑了,似乎隻要我跑得很快就能把身後的笑聲甩掉。
8
天氣漸暖,柳絲抽牙,梅花從零星鄹然全放的時候,我們已經往北出發了半月餘。
走之前,我們去看了兩趟老爺,似乎是看到了孩子家人都平安,他消瘦的身軀瞬間充滿了希望。聽說夫人孩子都要陪他一起去,他惆悵又愧疚,眼眶濕潤攬著夫人的肩膀,大家又哭了一場。
流放的犯人要靠雙腳走到寧古塔,路上艱難,總要給老爺準備些衣物吃食。
買了布料和棉花,我漿洗裁剪,縫制有張嬤嬤親自上陣,有她的幫助,衣服做得又快又好。我摸著新趕制的衣服,心中感嘆,同樣是侍弄花草的手,怎麼張嬤嬤就都做得這樣好。
新衣服是帶著夾棉的,夫人也做了兩雙鞋子,又準備了些肉幹,在這批犯人出發的時候送了過去。
我拿出剩下的銀子,稱了一百兩給夫人,讓她交給押送犯人的官差打點,希望老爺這路上能好過些。又掏出所剩無幾的碎銀子裡稍大的那塊,去找了英叔,讓他給我們也安排輛大些的馬車。
尊卑階級在一路風雨中被揉散,我們好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擠在一輛馬車裡,跟在英叔的車隊裡趕路。
唯一出乎我預料的是少爺的嬌弱。
本來是少爺趕車,他學了幾天好不容易學會,但剛趕路半天就先是曬傷,後被晚風一吹直接病倒了。實在看不下去的我,把他薅進馬車內,我在鄉下趕過牛車,在英叔派來的車夫指點下半天就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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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風景很好,小姐看著窗外變幻的景色,在夫人懷裡學著吟誦:樺屋魚衣柳做成,蛟龍鱗動浪花腥,飛揚應逐海東青。
到夫人她們最擔心的夏季,我們已經往北深入,正好避開了難熬的酷暑。
少爺說他不是讀書的料,這一路上觀察下來,我看他多半也不是幹活的料。
英叔是個倒爺,每年南北往返,沿途採購貨物來回販賣。在黃龍府採購的東西多,小姐跟在他後面吃著糖糕,他這個奸商對小姐卻很大方。
想來也是,小姐冰雪可愛,單純善良,一路顛簸不喊累還是眾人的開心果,總是甜甜地跟在英叔後面:「英叔英叔」、「英叔真英明」、「謝謝英叔」、「多虧了英叔」……她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甜甜地笑著,甜甜地叫著,縱然是冰山也被融化了。
我拉著小姐看著商行的毛皮,看到少爺走了過來,看著大家都在忙碌,他也自告奮勇地要幫忙。英叔打量了一下兩個月生了三場病更加清減的少爺,壞笑著說:「那你和老王頭他們一起搬貨吧。」
幫工們嘿呦一聲將裝著貨物的麻袋扛上肩頭,少爺也學著他們,左右手開工拽著麻袋的兩隻角就要往肩上扛,氣勢很足地學著幫工們「嘿呦」一聲,麻袋紋絲不動。返回來繼續搬運貨物的幫工看到這個場景紛紛大笑。
少爺咬緊了牙,深吸了一口氣,又嘗試了一次,麻袋還是紋絲不動,哄笑聲更多了。少爺一臉窘迫,撓了撓頭,尷尬地沖周圍人群笑了笑,準備嘗試第三次的時候,我過去把小姐的手塞到他手裡。
扶住他面前的袋子,一把提起扛到肩頭上,左手扶著,右手提著剛買好的毛皮,示意他們跟上。
我沒顧得上周圍「嚯」的唏噓驚嘆,心中隻想著:真找了這樣的女婿,我奶還不得多一個要罵的人。
隨著天氣寒冷,路過的城鎮越來越稀疏,人越來越少,整天說笑的小姐也安靜了許多,夫人和張嬤嬤總是看著窗外,不像是欣賞風景,而是認真地看,好似隻有親自來到這片荒蕪,才知道將面臨怎樣的苦難。
車窗邊的景色從橙紅柳綠轉換成黑山黑水,當看到熟悉的草甸子、老榆樹和松林,那種擔心逐漸濃烈起來。
9
八月末的時候,在京城提前趕制的冬衣派上了用場,少爺裹著棉衣還是瑟瑟發抖,我問他是不是冷得厲害,可要把我的棉衣也讓給他,他一邊哆嗦還佯裝鎮定地說:「不必了,冬雨也千萬莫凍壞了。」
夫人看著他又好笑又無奈:「你這半大小子,竟比你娘和妹妹還嬌氣了。」
我們把黃龍府買的毛皮中最大的白狐貍皮挑出來,給他做了個戴兜帽的大氅,英叔扔給他一個湯婆子。然後幸災樂禍地看了我一眼,他肯定在嘲笑我的如意算盤怕是打不響了。
越來越呼嘯聲裹過零散的雪,吹得人臉生疼。小姐玉雕般的臉一碰,就「嘶嘶」地叫疼。都這樣了,還是樂天地回應著每個人。他們兄妹倆真的是富貴窩裡少有的天生良善人。
看著她可憐的樣子,我按照記憶裡畫了個樣子,把那些毛皮中最細軟的翻出來,裁成貓貓頭樣子的兩片。
在小姐臉上比畫了一下,把眼睛位置的地方剪出一個洞,再裁出一個頭側寬度長條,又把夫人唯一一條絲綢帕子裁出一塊,縫在裡面口鼻臉頰處。最後請王嬤嬤把幾塊毛皮縫合起來,成了一個保暖的花梨帽,套在小姐頭上。
休息的時候,英叔帶著大家生火取暖做飯。小姐戴著毛帽子,雀躍地在大人們面前跳來跳去,好像把南方秋日的暖陽帶進了北地,暫時讓人忘記了寒冷。
把舊茶碗換成了舊茶壺的英叔笑口地嘬著茶,看著她和煦地笑,從自己的馬車裡拿出一件小鬥篷,對她說:阿眠,你給英叔來首應景的詩,這個鬥篷就給你。
還沒等小姐回答,已經將鬥篷蓋在了小姐肩膀上,看著剛好合身的紅狐貍鬥篷,夫人明了地笑笑,對著英叔頷首示意道謝。
小姐黑漆漆的眼睛一亮,巡視周圍,手背在身後踱了兩步,在眾人眼前轉了個圈展示新鬥篷,清脆的聲音劃過草甸子:
「浮生隻合尊前老,雪滿長安道。
「故人早晚上高臺,贈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第一場大雪落下,北方白茫茫一片,近處的白樺和遠山的松柏都顯得更加沉寂,就要到家了。
我們和英叔在寧安城分別,我帶著夫人和張嬤嬤給我做的手捂子,裡面摸到了個暖暖圓圓的熱鐵鉈,是英叔給少爺的暖寶寶。
在風雪變大之前,我趕著馬車進了村,雪天難行,平時半個時辰的路花了快兩個時辰。家裡被洪水沖爛的圍墻修好了,屋子也修整翻新過,看來這兩年我攢著託人帶回來的錢真的被送到家裡了。
馬車停在院門口,我看著屋子坐在馬車前,雪快蓋住了我的眼睛。我很想立刻推開門沖進屋,但怎麼也邁不動腿。
車簾子從後面掀起來,少爺的聲音傳來:「冬雨,你沒事吧?」看到面前的院門:「咦?這就是你家嗎?」話落,車簾後又探出三個腦袋。
我猛地回過神,才感覺眼睛凍僵了,「嗯」了一聲,使勁眨了眨眼睛跳下車。
使勁扣了扣柴門,蘆葦棚子上的雪簌簌摔下砸在我腳前。屋裡傳來了狗叫聲,是小黃狗!
不一會兒聽到院裡門開的聲音,然後就是狗從院內撓院門的聲音,伴著它悽涼興奮地叫,叫得我心中酸熱。
門一開,一個黃白的影子噌地撞在我腿上,小黃狗一邊叫一邊用後腿跳起,前爪子使勁往我身上扒,扒落了我一身風雪。
我害怕沖動的小黃狗嚇到夫人他們,隻好將它抱起來,任它在我懷裡嗚咽扭動。
爺爺站在門口,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小雨,小雨你回來了,真的是小雨啊。」一邊念叨一邊緊步到我身邊,撣去我頭上的雪,拉著我就往裡走:「你奶奶最近總是說做夢夢到你,人就是要多念叨,你真回來了。」
他沖著屋裡喊:「老婆子,你快看誰回來了,小雨啊,小雨回來了!」
我剛準備邁步進屋,想起來差點把夫人他們忘了,慌忙掙開爺爺的手,回頭牽馬車:「爺爺,還有客呢。」
奶奶沒有管院子裡出現的馬車和多餘的人,看到我嘴唇顫了顫,松開扶著門框的手,交疊在一起來回搓了搓,眼眶紅紅。我走到她跟前說:「奶,我回來了!」
她好像想伸手摸摸我的臉,伸了一半又縮回去,又伸過來從我懷裡奪過小黃狗扔在地上:「哼,白眼狼抱著臭黃狗,家裡錢財不用留!」
10
我們是坐著馬車回來的,一路上顛簸也沒折損夫人他們本來的風華,就連張嬤嬤也是有些氣度的,一看就知道是貴客,和我們這邊陲小鎮的人是不同的。
當夫人一行人都進屋坐在了炕上,爺爺奶奶還沒搞清楚都是什麼人,隻因為來的都是客,就趕緊張羅吃食去了,奶奶甚至沒來得及多罵我兩句。
我家大屋是在原來的房基地上翻新擴建的,由原來的兩間變成了四間,堂屋和主臥房連著沒有門,隻有一塊半舊的棉被改的棉簾掛著,盡頭一間用作廚房和堆放農具雜物,還有垂直在正屋一間單獨隔開,應該是姑姑的屋子。
廚房裡,奶奶從桶裡舀了兩碗酸漿子,在盆裡捏成了巴掌大的餅子投入鍋裡的沸水中。一邊把爺爺從缸裡拿來的蘿卜酸菜麻利地切成絲碼在粗陶盤子裡,拍了兩瓣蒜和小蔥切碎加上粗細辣椒面放在小碗,另一個鍋裡燒熱的油舀了勺「嘶啦」一聲澆在上面,熟悉的香味一下子盈滿屋子。
看我呆愣著站著,她虛虛地掐了我一把:「杵在這兒幹嘛,把水裡泡的豆腐拿來。」我取了豆腐給她,她遞了碗沖好的雞蛋花給我,示意我蹲在看火的爺爺旁邊別礙事。喝了一口蛋湯我才反應過來,家裡哪裡來的豆腐,我也能喝上甜甜的蛋湯?
爺爺解釋,是我這兩年託人帶回來的錢,第一次收到的時候,奶奶把自己關進廚房好半天才出來,像是哭了的樣子,是心疼你。
我不是在主人們面前露臉的下人,摳摳搜搜攢下的月錢和節日裡得到的賞賜在府裡算是少的,但在這偏遠的村落也能算得上巨款了。
他們用這錢修繕了屋子,還多蓋了一間單獨帶門的,那竟然是給我的,他們不知道我還能回來,但蓋房子的時候還是堅持多蓋了這間,被村裡多舌的人說是有錢燒的慌,當然是沒能從我奶奶嘴下討了好。
還存下了十兩給姑姑當嫁妝,嫁去了村尾的劉家,因為帶著嫁妝,婆家人很是捧著她。她不顧家裡反對,拿著嫁妝和她男人去了六百裡外的會寧府,學了做豆腐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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