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崔錦澤在堂下喊了一聲:「阿音!」
他都看到了,面色難看至極,對我道:「莫要打擾小侯爺養傷,該回去了。」
我仿佛一瞬間回過神來,慌張地將手拿開,「小侯爺恕罪,是阿音僭越了。」
「無妨,退下吧。」
魏長且未曾看我,手收回袖中,聲音清冷,神色波瀾不驚。
15
崔錦澤終於與我起了沖突。
馬車上,他面色不善,聲音陰寒:「你方才在做什麼?這是何意?」
「兄長分明看得真切,我心悅於小侯爺,喜歡他。」
「……你瘋了不成,家中已為你選定了婚事,況且你如何比得上姜小姐的身份,是嫌崔家的笑話不夠多嗎?」
「笑話?什麼笑話?」
看得出來,他已經在極力隱忍怒火了。
但我偏是一副不解的模樣,又問他:「兄長在說什麼?接我回來莫非是崔家的笑話?」
「崔音,我說過,你要安分守己,否則我必不會饒了你。」
「我記得,兄長還說過,既已回了崔家,我便是崔家長女,有你在,無人敢欺負我。」
我勾著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他:「才不到半月,就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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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錦澤眼中閃過冷意:「自你回來,何曾有人欺負了你,你在郿縣鄉下過的是什麼日子,在崔家錦衣玉食竟還不滿意?若非崔家,你又如何配得上郡公府的門第,崔音,你今日所擁有的一切,皆是崔家給的。」
「我今日所擁有的一切?」
我感到好笑:「我有什麼呀?是崔媛扔給我的舊衣裳?還是父親的厭惡?抑或者兄長咄咄逼人的態度?」
「崔家長女的身份,還不夠嗎?」
崔錦澤冷眼看我,全然沒了風度:「崔音你該感恩,而不是責問,當初她既已帶你回了雍州,你便不再是崔家之女,接你回來,是崔家仁善。」
「接我回來,難道不是為了給父親的仕途博名聲?好聽的話都被你說了,郡公府那樣好的門第,何不把崔媛嫁過去?」
我懶洋洋地看他,倚著車內靠背,擺弄指甲。
崔錦澤面上閃過震驚,很快又沉下臉來,抿唇看我,道:「不管崔家因何目的接你回來,你這崔家長女的身份是真,今後的富貴日子也是真,既得了好處,就該安分守己,若不老實,我會將你送回雍州。」
「那不行,兄長難道沒聽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我可不走。」
我笑著看他,挑了下眉:「放心吧,今後我會老實的,誰想回郿縣鄉下挑大糞呢。」
遮醜的面紗一旦扯開,所有人都懶得再裝。
我在崔家成了一個特殊的存在。
他們不準我走出汀蘭苑,變相地將我軟禁了。
指派過來的兩個丫鬟和婆子,愈發小人行徑,明目張膽。
看人下菜罷了,送過來的飯菜,都是殘羹。
桌上的茶壺,空空如也。
她們還偷我東西。
妝匣子裡不多的首飾,丟得七七八八。
我在院子裡磨刀,覺得挺可笑的,便對槐花道:「我是睚眥必報的小人,她們這麼對我,實在是蠢。」
槐花看了一眼周圍,壓低聲音:「姚妃娘娘讓姑娘入宮。」
「刀磨好了,狗還沒殺,我可不去。」
「遲早會殺的。」
「我要親自殺。」
「姚妃說,嵐官已經知道你來了京中,天天發脾氣,要出來找姑娘,就快攔不住了。」
哦,那個小傻子,當初哄他跟著姚景年走,我騙他過幾日便會去找他來著。
肯定是氣壞了。
我笑了笑,滿意地欣賞自己锃亮的刀:「讓他再等等,快了。」
「槐花,下個月我娘祭日,本姑娘要宰狗了。」
我原本,是打算饒過他們崔家的。
豈料這趟來京,竟有意外之喜。
聽聞我繼母蘇氏,自幼失怙,是在我祖母身邊養大的。
她是我父親的姨家表妹。
我娘的陪嫁丫鬟秀青曾告訴我,我娘嫁到崔家之後,崔家有個表小姐與她交好,感情深厚如同親姐妹。
你說好巧不巧,崔媛剛好比我小一歲。
這說明什麼呢?
我娘前腳剛被休,後腳蘇氏就嫁給了我爹,懷了身孕。
怪我,殺舅舅的時候忘了問他,當初除了他,可曾還有別人算計過我娘。
也不怪我,我也是到了京中,才見識了蘇氏和楊姨娘這號人物。
兩隻笑面虎,暗裡藏刀。
消息探聽起來屬實費了一番波折。
老太太身邊有個年邁的婆子,是看著蘇氏長大的。
前些年,她離開了崔家,被家裡人接去養老了。
我初到京中,並無人脈,還是宮裡的姚妃幫忙打探了一番。
後來,她遞給兩個字——可殺。
那日我站在院中,望著一碧如洗的天,恍惚又想起我娘唱的拜月亭。
好一出陰謀詭計的妙手。
蘇氏哄騙了我娘,二舅舅利用那位表兄,各為私欲,配合得天衣無縫。
我說呢,崔家看守得那麼嚴,當年二舅舅是怎麼把我偷抱出去,帶著我娘回了雍州。
多好,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沒有任何損失。
除了我娘,以及那位被犧牲了的表兄。
秋風颯颯,暮雨悽悽。
一具屍骨卷著草席。
一雙繡鞋稠緊了血。
這世道,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惡心。
16
離我娘的祭日還有五天時,我見到了嵐官。
他如今了不得,是當今聖上的御前帶刀侍衛。
當年他隨著姚景年入京,被姚家收為義子,並舉薦入宮當了差。
嵐官自幼混跡鄉野市井,力大無窮,且有一副好身手。
他又是個不怕死的。
正因如此,皇帝遇刺時,他第一個沖上前殺了刺客,並為皇帝擋了一刀。
自此他成了御前帶刀侍衛,又因心無城府,是個傻子,反而更得皇帝信任。
我被崔家軟禁沒幾天,蘇氏突然差楊姨娘給我送來一件新裁的衣裳。
絹紗金錦長裙,奢華明麗,流光溢彩。
楊姨娘笑瞇瞇道:「沈公家新添了嫡孫,明日夫人會去府上賀喜,姐兒穿上這身衣裳,一同前去。」
這算盤打得,令我不由得挑了下眉。
沈公嫡孫,乃嫡宗子沈昭與三公主的孩子,怕是整個朝野的皇親貴族,都會去他府上賀喜。
郡公府的趙世子,自然也會去。
這是要我打扮一番,先給他相看。
難為楊姨娘如此熱絡和積極,我若不去,嫁到郡公府做續弦的便會是她女兒崔姝。
我好笑地看著她殷勤的嘴臉,應了下來。
本計劃著待我娘祭日,將她也給宰了,她們如今還想玩,那我便奉陪到底好了。
沈公嫡孫滿月那日,府上來賓絡繹不絕,熱鬧至極。
崔媛和崔錦澤自然也去了,一個坐在世家子弟席面閑亭對弈,一個坐在貴婦女眷之中圍爐博古。
我穿了楊姨娘送來的衣裳,也算乖巧老實,隻不過在她們欣賞沈公的園子時,我趴在圍欄上,瞇著眼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張開的嘴巴還未收回,不遠處的亭臺便對上一雙幽深的眼睛。
困意頓時消散,我提起了精神。
那長身玉立的貴公子,一襲奢華紫袍,眉眼冷清似雪,正是魏小侯爺。
先前招惹他,是想給那位瞧不上我的姜小姐一點教訓。
但我這人對事的態度,一向是三分興趣,三分沖動。
超過那三分,便又覺得興致索然了。
魏小侯爺容貌雖好,謫仙一般,但其實在我心裡,驚艷過後,也就那樣。
嵐官長得也不差,還不是跟我一把屠狗刀,赤腳走遍雍州十五縣。
我從下就活得很現實,命不由我,那麼走到了什麼境地,就要接受這境地的活法。
衣食溫飽解決了,我娘死了,我便像個遊魂一樣,遺留在這世間了。
我是懶得再搭理他的。
可我一轉眼,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姜知涵和崔媛。
姜太傅的孫女,走到哪兒都眾星捧月一般,被人簇擁著。
她好端莊,掩唇笑的時候,天上仙女一般。
如若不是今日見到我時,她眼中又閃過一絲嫌棄與不適,我是不會再去招惹魏長且的。
她對我極其厭惡,還因為我那日在茶樓劃傷了她的心上人。
我聽到她對崔媛道:「今日這種場合,怎地她也來了,你們家竟還敢將她放出來?」
沈公的園子很大,在京中出了名的好景致。
魏長且站在不遠處的亭臺,此處樹木蔥鬱又僻靜。
他身邊隻有一名侍從。
我起了身,周圍女眷相談甚歡,無人注意到我。
我去那亭臺尋了他。
見禮後,我問他道:「小侯爺的傷可好了?」
「小傷而已,已無大礙。」
他一如既往地清冷,疏離又矜貴。
可我此刻偏想招惹他,撕破道貌岸然的口子,看他不再端正自持的樣子。
不動聲色地舔了下嘴角,我面上又是一副柔弱無依的模樣,走上前去,輕聲道:「既無大礙,可否讓阿音看一眼,也免我日日掛念,夜不能寐。」
我低垂著頭,魏長且站著沒動,未置可否。
我又拉了下他的衣袖:「小侯爺,我看一眼就好。」
聲音哀求。
魏長且依舊站著沒動,但他身邊那名侍從,已經轉過身去,悄然退下。
我便拉著他,坐在亭臺內的石凳上。
也不管他目光沉沉地盯著我,掀開他的紫袍衣袖,看到那道已經愈合的刀疤,已經不需細布包扎了。
他的小臂硬朗結實,線條流暢。
我的手指撫過那道疤,撫著撫著,又像上次一樣,握住了他的手。
溫熱的手掌,掌心寬大,薄繭硌人。
我摸著他的手,嘴角勾著笑,聲音輕柔:「我每天都在想小侯爺,魔怔了一般,滿腦子都是您。」
「明知道您對阿音來說遙不可及,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想要仰望,哪怕隻能多看一眼。」
「小侯爺,您能給我這個機會嗎?」
魏長且的眼睛比桃花眼略長,似一泓深不可測的潭水,蒙著層誘人的霧光,即便不笑,也那般地勾人心魄。
他盯著我的眸光中,隱約還藏匿著些別的東西,薄唇微抿,喚我道:「崔姑娘……」
世家之女多端莊,多守禮,我便要讓他知道,鄉野長大的女子,多粗鄙,多狂浪。
他僅喚了我一聲,我便緊握住他的手,稍一用力,起身坐在了他懷裡。
我攀上他的脖頸,臉貼上去,在他耳邊道:「小侯爺,叫我阿音。」
他身子緊繃,耳根泛紅,緊鎖著眉頭想要將我推開。
笑話,我從小屠狗,力氣多大。
緊貼著他的身子,我不管不顧地勾著他,去吻他的唇——
「就這一次,小侯爺,別拒絕我,我真的好喜歡您,喜歡得快要瘋掉了……」
亭臺內,我迫切地想要染指他,強勢地攀附,生怕不能得逞一般。
然後他的手突然落在我背後,用力一提,我臉色一變。
以為他要將我甩出去時,我又落座他身上,隻不過換了個更貼切的姿勢,方便他將手扣在我腦後,佔據主動權。
他把我壓向他,長睫顫動,斂著眼眸,主動吻著我。
一瞬間,我腦子空了下。
從剛才的火急火燎,變成了呆瓜。
原計劃是染指他,讓他感受到放浪,結果他比我還放浪。
我有些不痛快,從小到大,習慣了任何事都佔據主動權,此刻定然是要反擊,於是一雙手開始不老實。
結果就是我們倆在亭臺互相親吻,難舍難分,險些按捺不住。
隻是可惜了,他那個忠心耿耿的侍從,守著不準任何人靠近。
我是想看到姜知涵和崔家人崩潰的樣子的。
他們沒臉了,我就痛快了。
魏長且還算有幾分自制力,我還坐在他身上時,他結束了那個漫長的吻,按著我的腦袋,扣在懷裡道:「別亂動。」
嗓子啞得不成樣子,警告得有些痛苦。
他的心簡直快要跳出來了,身子緊繃,微微地喘息。
我靠在他懷裡,伸手環著他,嘴角勾著他看不到的惡念,故意動了下。
他悶哼一聲,極力忍耐似的,更加用力地按住我:「崔音,別動。」
聲音從方才的警告,變成了無可奈何的請求。
17
那日,我坐在魏長且懷中。
他的手指撫摸我的唇,白玉扳指觸感微涼,問我道:「你與知涵一同嫁到侯府,如何?」
這是要給我名分了?
我嘴角噙著一抹笑,「小侯爺是要阿音做妾?」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手攬著我的腰,給出了答案:「先做妾,日後有機會再抬為平妻。」
聲音平靜,似是已經敲定成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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