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劈開了帳簾,盛怒而去。
一陣沉默後,宋時行看向我,「青芽滿意了?」
「真高興你偏向我。」我請他坐,「隻可惜沒聽完婚禮的流程,稍後再請馬世超來說說。」
宋時行深看我一眼。
我和他的心思都擺在明面上,我挑撥馬世超和他的關系,而他,想看看我背後攢著怎樣的自救手段。
這一場,我和他總有一個人要死。
而我,並不怕死。
在軍中住下,我沒事就四處散步,不避嫌更不見外。
再碰到馬世超,我便會給他投去嘲諷的目光,有時還會罵他兩句,他也不知聽宋時行說了什麼,竟一直忍著我。
「規矩立得不錯。」我贊同地對馬世超道,「有家奴樣兒了。」
馬世超攥緊了拳頭,脖子都憋得粗紅,但卻一句反駁的沒說。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學過嗎?」我退後幾步看著他,「我做皇後,第一個就除了你。」
他終於忍不住,咬著後槽牙回我:「你太高估自己了,你和我,將軍先殺的一定是你。」
過後幾日,右軍與朝廷軍對陣後大勝,左軍同擺慶功宴。
我陪宋時行坐在上位,陪著他們慶祝。
「敬你,」宋時行與我碰杯,「你我成親時,一定比現在還要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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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口氣,「將軍不如稱帝吧,我也能直接做皇後了。」
他挑眉。
「免得他日你登基,又封我做什麼貴妃答應,我多沒面子。」
我以為他會拒絕。
卻沒有想到他握住了我的手,輕輕道了一句:「好,聽你的。」
我多喝了兩杯,起身去凈室。
走到半路,一隻手猛然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拖進了軍帳。
11
馬世超將我摁在床上。
像前世那樣,上手便撕我的衣服。
前世的恐懼和此刻的驚怕雙重襲來,我道:「馬世超,你最好想明白了再做。」
「賤人。」馬世超撕開我衣襟,「我當然明白,你天天挑釁我,不就是為了挑撥我和將軍的關系。
「將軍是什麼人,豈能識不破你的伎倆。
「今夜我就要強了你,看看將軍舍不舍得殺我。」
我看著他。
「你想錯了,我挑釁你是受你們將軍的吩咐。
「你狂妄自負,不服軍紀目中無人,他早想要你死。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沒有聽過?」
馬世超動作一頓。
「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夫妻同心,他是帝王我是皇後,而你不過是外人,以前是將來也是。」
馬世超又扇了我兩個耳光,說我騙他。
「那我們打個賭,一會兒他會不會殺了你。」
馬世超撐在我雙側的手,開始發顫,過了許久他磨牙道:「賭就賭,老子怕你一個娘們兒不成。」
「好!」我低聲道,「我若輸了,他動了殺意你便叛亂,隻要帶我一家三口離開,過後二十萬兵權我雙手奉上。」
他渾身一怔,仿佛才想起來,我的手上還有二十萬兵馬。
這個賭,他接了。
畢竟從撕開我衣襟時,他就沒了回頭路。
至於我,稍後不管什麼結果,我都不會輸。
如果宋時行輕易原諒馬世超,那我就繼續留下,計劃照舊。
如果宋時行殺了馬世超,那更好。馬世超在他軍中的影響力,僅次於他,這個後果他負擔不起。
就在這時,宋時行掀簾進來。
我揪著破碎的衣領,躲在他身後低聲哭著。
馬世超示威地提了提褲腰。
出乎我的意料,宋時行幾乎沒有猶豫,就將劍架在了馬世超的脖子上。
這個結果,便是連我也驚訝。
和前世,不一樣。
「我告訴過你,我的人不要動!」宋時行一字一句道,「你既要找死,我便成全你。」
馬世超滿臉的錯愕。
眼裡隻有權勢的將軍,這一日為了女人,要親手砍斷左膀右臂。
他賭輸了。
他大吼一聲,拔刀反擊宋時行,過來搶我。
他們你來我往刀光劍影時,軍中也跟著生了亂,我站在門口等結果。
一刻鐘後,馬世超死了,死後沒有瞑目,直勾勾地盯著宋時行。
宋時行丟了劍,拽著我去了他的軍帳。
12
「怎麼樣?」
宋時行壓著怒意問我。
「出乎我的意料,將軍竟舍得殺他。」我整理著衣服,「很滿意。」
他卻捏住我的胳膊,又重復了一句。
「我在問你,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我看向他的眼睛,探究他的表情。
他的眼底怒意翻湧,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無法解讀的情緒。
失態的宋時行,我第一次見。
「我很好。」我撥開他的手,「身體好,心情更好。」
他沒有再說什麼,拂簾出去,過了一刻我娘急匆匆進來。
「將軍讓我來照顧你。馬世超有沒有欺負你?」
我搖了搖頭。
馬世超的死,帶來的效果比我想的還要大。
他當初可是背叛朝廷帶兵五萬拜在宋時行麾下,現在他一死,他的兵立刻聚集,要殺了我為馬世超報仇。
我也不懂,宋時行還在等什麼。
為什麼不殺我。
我想到郎先生臨行前說的話。
自負如宋時行,女人在他眼中永遠是可控的。
我再倔再有能力,也不過是女子。隻要娶了我兩軍合體,天下依舊是他的天下,隻能是他的天下。
「說到底他還是覺得,一切都在他的算計和掌控中。」
我是他的,所以我的就是他的。
大婚這日,軍營掛滿紅綢。
我交代了爹娘,「不要管我的生死,你們隻管離開,出去就有人接應。」
爹娘連連應是,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我穿著紅衣,在軍中耀武揚威地走了一圈,馬世超的部下見到我,躁動著罵罵咧咧,恨不得立刻上來將我分屍吃肉。
紅燭暖帳,宋時行一身紅衣進來,「郎先生沒來,著實遺憾了。」
「待他日你登基時,再請他喝酒便是。」
「也好。」他道。
我倒酒給他,他一怔,目光在兩杯酒上交錯,我心領神會將兩杯酒換了位置,又想了想,索性都倒掉了。
「將軍自己拿酒倒吧,這樣肯定不會有毒。」
「也好。」他道。
他出去尋了一壇酒進來,給我和他斟了兩杯。
他將酒遞給我,眸光繾綣,我想到前一世我和他成親,沒有人觀禮,也沒有喝交杯酒,他脫了紅袍留下一句報恩而已,便自行離去。
這一世,他變化還真大。
講究了。
喝交杯酒時,他在我耳邊道:「你爹娘太高興喝醉了,在軍中亂跑,出了軍營竟又折了回來。」
我手一抖,酒灑在他肩頭。
「別擔心,我讓人服侍你爹娘歇下了,我們今晚也早些歇著。」
我扶住了桌面,才不讓自己倒下。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強穩住心神,「你就這麼自信,娶了我就能得到我的兵馬?」
宋時行搖頭。
「娶你隻是想娶你,和你的兵馬無關。」宋時行理了理我鬢角的碎發,「我想要的東西,從來都逃不過我手心的。」
我輕笑著看著他。
「這次,不一定。」
他目光微滯,動作也變得遲緩了一些。
「是蠟燭?」他抬手要揮滅蠟燭,我搖了搖頭,「沒有用,你已經中毒了。」
得虧他講究了,還擺了一對龍鳳燭。
不然我還沒機會下毒。
宋時行跌坐下來,和我隔著桌子對峙,「所以,你進來這裡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我偏頭看著他。
「宋時行,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如果有前世,你也逃不開我的手掌心。」宋時行自信地道。
還真的是,我從遇見他那天起,就在他的設下的牢籠裡,直到死。
「今生不會了。」我告訴他。
13
軍帳外火光沖天,喊殺聲四起。
我在宋時行注視中,端茶服用了解藥,並沖著他笑了笑。
「我的兵來了。」
宋時行不屑一笑。
「你不敢殺我。」
他是真的不信,我敢殺他。
就像他一直自信,我逃不脫他的手掌心一樣。
可我敢。
這一夜,,馬世超的兵反了,和宋時行拆了伙。
蕭穆兵分六路,帶兵殺了過來。
群龍無首,軍內混亂,宋時行一敗塗地。
一個月後,蒯壬豐領的右軍節節敗退,退居西北,再退出關外,被蕭穆追出百裡,取了他的人頭。
半年後,前一世宋時行圍困京城的同一日,我帶兵圍了京城。
宋時行破城的同一日,我破了京城。
宋時行殺了新帝,站在乾坤殿上會見群臣的同一日,我換上了新衣梳了發髻高坐在上。
他們跪拜,高呼:「恭迎新主。」
「聽,」我掀了簾子,問座位後的宋時行,「他們喊我新主,而不是皇後。」
如果目光能殺人,他肯定已經殺了我無數次。
「是你沾了我的光,待在這裡。」
宋時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六日後,我登基稱帝,定國號「燕」。
和前世宋時行的國號一樣。
但不一樣的是,這次我是君王,而他是階下囚。
禮樂鞭炮聲中,我坐在床邊打量著宋時行,絕食六日的他忽然睜開眼睛看向我,這一瞬眸光懵懂。
「馮青芽,你沒死?」
他驚疑地喊出我的名。
喊完之後,又痛苦地擰起眉頭,眸光自凌厲又變成無盡的痛苦。
「這次,你滿意了?」
「不是滿意,是痛快。」我告訴他。
很痛快!
宋時行,這世上,沒有什麼是肯定不會變的,譬如你強譬如我弱,譬如……
我愛你!
房門被推開,蕭穆大步進來,牽著我的手往外走,「去看焰火,看他有什麼意思?」
「好,看焰火。」
「你還留著他作甚,讓我殺了吧。」
「今天是好日子,明天殺吧。殺完將他葬在我爹娘墳前。」
這時,一枚焰火點亮黑夜……
絢爛且奪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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