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仍舊是乖順的模樣。偏頭思索片刻,我才搖頭:「皇上這樣做,定是因為他們都是歹人。歹人合該下地獄,皇上九五之尊,將地獄建在宮中又有何妨?」
皇帝更高興了。
我想他應該帶不少人來過,除了皇姐,也許還有別的妃子。
他知道故作鎮定的人是什麼表情,於是見我滿臉懵懂坦然,更覺歡喜。
他摟住我,拐入刑房的偏廳——他比我還像怪物,他在刑房中設了休息的偏廳。聽著外頭的哀嚎與求饒,他興致更高。
真可惜。
若一開始被送來和親的就是我,皇帝與我便是天作之合。
但被送來的是皇姐,我與皇帝便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仰躺在榻上配合著皇帝,盯著屋頂笑了。
——皇姐,就像他以他人為刀,侮辱你、殺了你那樣。
他快要變成我的刀了。
快了。
10
自那日之後,皇帝來我這來得更勤了。
多數時候,他會牽著我去刑房,那地方叫他興致盎然。
可皇帝終究是皇帝,後宮妃子眾多,他得兼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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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當榮貴妃的貼身宮女急匆匆趕來,說榮貴妃頭疼至極、神思昏亂的時候,皇帝面上隻閃過些微不耐,便起身離開了。
我面無表情地爬起來,提上衣裳,來到偏房我自己收拾出來的小藥房。
浸在藥香中,我想起幼時。
我應是先天不足,理解不了他人的愛恨與悲歡。
其他人畏懼我的時候,我隻覺得不解與憤怒。
隻有皇姐說她愛我,要我好好的。
我欣喜得不得了,轉而又忽覺恐慌——皇姐是要嫁人的,她會愛別人勝過愛妹妹。
所以我翻醫書、弄草藥,指甲縫裡總有藥渣。
皇姐也不惱,笑著逗我:「炤華想做醫士?」
我搖搖頭:「我在做會讓皇姐永遠喜歡我的藥。」
那年我才七歲,皇姐笑我:「這世上可沒有那種藥。」
見我淚眼婆娑,她又很快抱住我:「可皇姐不吃那種藥,也會永遠喜歡炤華。」
「娘娘在做什麼?」伺候在一旁的宮娥好奇地問我。
我頭也不抬,小心翼翼地過濾藥渣:「閑來無事,隨便玩玩。」
細細碾磨藥渣,隨後將其收好。
「別動這裡的東西。」交代完,我起身去沐浴了。
11
榮貴妃帶人上門抓我的時候,我正在小憩。
猛然被吵醒,我顯得焦躁又陰鬱。
榮貴妃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逼近我,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炤華公主好大的膽子!」她始終不願喊我的封號,隻叫我「公主」,處處提醒我正寄人籬下。
因著沒睡夠,我一直冷著臉:「什麼意思?」
榮貴妃從懷中掏出一隻瓷瓶,眼中盡是幸災樂禍:「炤華公主身為後宮妃子,私設藥房、提煉藥丸,莫不是想為禍後宮?」
我瞬間清明,看向平日伺候在我身邊的宮娥們。
榮貴妃笑了,剛要說話,卻聽外頭喊道:「皇上駕到——」
皇帝來得很快,等眾人盡數跪倒,眼神銳利地掃過在場每個人。
「皇上!」榮貴妃對付了多少後宮女人,最知道這時候該怎麼做。
她滿臉憂心,宛若失望至極,將瓷瓶遞給皇帝,細細說完來龍去脈。
末了,她眼底潛藏著笑意看向我,臉上卻還是那副失望模樣:「臣妾怕冤枉了妹妹,拿到東西便請教過太醫,這藥丸裡摻著的東西……饒是太醫也認不出,這等東西……」
她欲言又止,可一切盡在不言中。
皇帝看向我,往日情誼如煙蒸發:「你可有話說?」
12
我看著皇帝。
我想他是喜歡我的,因為我不怕他的刑房,甚至在他的刑房中與他作樂。
如我視皇姐如珍寶,願意為了讓她安心故作乖順整整十年。
皇帝定也尋覓許久,希望有一人理解他從殘忍與血腥中找到的樂趣——他要真實地享受,而非恐懼之下的隱忍。
我做到了。
所以此刻,他要我辯解,要我自證清白。
可皇姐從不要求我自證清白。
想起皇姐,我紅著眼眶從他手中奪下瓷瓶:「皇上也覺得這是毒藥?」
我膽大包天地質問他,在他驚愕的目光中倒出兩顆藥丸塞進自己嘴裡。
「毒誰?您?」
我囫圇吞下藥丸,逼近他,一再質問。
窺見他眼中的探究與猶豫,我又轉頭看向榮貴妃:「還是……榮貴妃?」
榮貴妃沒料想到這局面,天生的直覺叫她不住後退,露出惶然的神色。
害怕嗎?
你也會害怕嗎?
怕什麼?怕我與你同歸於盡?
你,也,配?
我抓住榮貴妃的手,欺身向前,以最快的速度將手中剩餘的藥丸塞進了榮貴妃嘴裡。
「唔!」
榮貴妃嚇瘋了,用力拍抓我捂著她的嘴的手。
我看著榮貴妃,忽然覺得她好美——她的恐懼、她的眼淚、她的哀求。
這份生動的美,看得我幾乎落淚。
眼見她咽下了藥丸,我終於松開了手。
「皇上!皇上!」榮貴妃撲倒在地,連滾帶爬抓住皇帝的衣擺,狼狽起身。
頂著滿面的淚水,她聲淚俱下:「皇上救我!霍炤華……霍炤華要害我!宣太醫!宣太醫啊!來人!——」
皇帝愛美麗的東西,可好奇怪,他居然不愛此時的榮貴妃。
明明……這會兒的榮貴妃,看著比平時順眼多了。
我垂手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皇帝嫌惡地推開榮貴妃,看向我。
我淺淺彎了彎眼,自覺面上並無太多笑意。
我問他:「您覺得,我和榮貴妃,誰會先死?」
13
皇帝沉默著。
良久,他幽幽嘆息,上前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張開嘴,又強硬地逼我彎腰:「乖,把藥吐出來,沒毒也不能亂吃。」
我彎著腰,盯著自己的鞋尖,笑得好痛快。
精明如皇帝,早該知道那藥沒毒。
可他不敢賭,於是想看看我會怎麼做。
他覺得我會怎麼做?
——歇斯底裡地為自己的辯解嗎?聲淚俱下地控訴他不信任我嗎?
不。
我會用他的辦法。
瘋魔殘暴、睚眥必報如他,若惹一身汙名,便頂著汙名回擊。
我在用我的言行告訴他——「看啊!你我是一樣的人,我就是你要找、要愛的人!」
「笑什麼?」
皇帝見我吐不出,扶直了我。
他的動作好輕柔,近乎笨拙地為我撫平亂發:「炤華,可是難過?」
他問我,試探我:「朕沒有第一時間站在你這邊,可是難過了?」
「不。」我盯著他,隻是笑:「皇上九五之尊,您說誰是對的,誰就是對的。我聽您的。」
定然沒人同皇帝這般陰陽怪氣的說過話。
他的第一反應並不好看,但很快又沉沉嘆息,將我擁入懷中:「何必怪言怪語,怨就是怨,是朕的不是。」
我眨眨眼,淚水順著臉龐滾落。
恍惚間,我覺著我似乎在哪兒見過這一幕。
「你看看,你又在試探我的底線!壞炤華!」——我想起來了,是皇姐,皇姐也這麼無奈地對我妥協過。
啊。
我竟然用對皇姐撒嬌的招數,對付皇帝。
這麼好的伎倆,這會兒……臟了。
忽地,我覺著萬分委屈,枕著皇帝的肩膀細細抽泣起來。沒多會兒,哭聲轉大——不對不對!都不對!我都哭成這樣了,皇姐該來安慰我了,該帶蜜餞來哄我了!
「炤華?」
皇帝擁著我,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意思。
他拍著我的背,替我順氣,抬眼瞥見驚愕萬分的榮貴妃,才冷了臉。
他好殘忍。
他說:「榮妃為何還在這礙眼?滾。」
14
一夜之間,後宮變了天。
榮貴妃變成了榮妃,被勒令禁足於寢宮,非召不可外出。至於我宮內的眼線,也一並被皇帝拔除了。
我懨懨靠著貴妃榻,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皇帝的黑發。
今日,他未冠發,黑發如墨藻披散,蜿蜒在我身上、腿上。
「頭發有什麼好玩的?」皇帝枕著我的腿,抬手撫摸我的臉頰。
我垂眸不語,見殿內的香快燃盡了,便叫宮娥去點新的。
「炤華可是身子不適?」皇帝突然問。
我茫然眨眼,用眼神詢問他。
「那藥丸……」皇帝牽過我的手,捏著我的掌心:「朕叫御醫看過了,翻了好些典籍才查明,那是你們齊國特有的東西,能鎮痛、舒緩心悸。炤華可是身子不適?」
我冷淡地抽回手:「無事,做著玩而已。」
一次推拒是情調,兩次是有脾氣。
三次,可就是蹬鼻子上臉了。
皇帝冷了臉,起身叫人為他冠發:「炤華既然沒有興致,朕便改日再來吧。」
我別開臉。
「……皇上。」一旁的宮娥忽然下跪,「娘娘做那味藥是為了……」
「滾!」我忽地厲斥,「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宮娥嚇得白了臉,閉上嘴。
可皇帝叫她說,她隻得說:「娘娘見皇上整日頭疼,才制那味藥的。娘娘是心疼皇上,又不好意思說……」
我噌地起身,朝宮娥罵了句「混賬玩意兒!」便快步朝內廳走去。
皇帝很快追過來,又變了嘴臉。
「炤華,朕好歡喜。」他說,笑意幾乎從眼裡湧出來。
我靜靜看他,緩緩笑了。
是嗎?
我也好歡喜。
15
那日過後,皇帝有些變了。
他信我愛他,信得他好開心,連人都少殺了幾個。
他也愛我,於是再帶我去刑房作樂的時候,會詢問我的意思。
他在試著尊重我。
一個怪物,有了珍視的東西,卻不知珍重為何物。
就像我幼時笨透了,見皇姐喜歡逗鳥兒,便擒了滿院的鳥兒為皇姐制「百禽圖」
那樣。
皇帝也笨透了。
他沒用對方法——想討好我,他該命人提著他和榮妃的頭顱獻給我。
如此,我才會愛他。
……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我看著皇帝眼中愈發深重的愛意,歡喜極了。
更讓我歡喜的,是前日御醫為我診脈,診出了喜脈。
我幾乎是喜極而泣。
皇帝卻慌了,他愣了片刻、又來回踱步幾趟,這才緩過神逼問御醫是否確定。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手足無措片刻,才欣喜地擁抱我:「太好了,炤華!我們就該有個孩子,早該有個孩子了!」
皇帝高興得如同孩子,好不容易冷靜了,又連忙問御醫該如何調理我的身子,平日可有該注意的事項。
我靠著床柱,看著他兀自忙碌。
抬手撫摸平坦的小腹,我不禁感嘆——真好啊……我又多了一件籌碼。
16
皇帝的寵妃有孕,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大赦天下不可取,可赦免後宮之人卻可以。
皇帝小心地摟著我,連說話都是輕輕的:「赦免那些罪人,以後我們的孩兒就是他們的恩人。多好,等孩兒出生了,又多些人跪他。」
他拉著我,同我說以後,問我想不想做皇後。
「炤華該做皇後的,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合該得到大夏的一切,不論是男是女,都該得到最好的。」
皇帝親吻著我的手背,抬眼看我。
我看著他,那麼亮的一雙眼,盛滿了喜悅與憧憬,真好看。
越看越喜歡,我捧著他的臉,在他眼上印下一個吻。
「不要後位,我要你。」我說。
句句屬實,肺腑之言。
17
皇帝即使有心,也不可能日日夜夜陪著我。
他有公事,有批不完的奏折。
每到這時,我就會到處逛逛。
後宮大赦,冷宮的妃子被放到宮外,禁足後被遺忘的宮妃有了喘息之地。
而我,我在等一場「邂逅」。
後宮說大不大,我想著盼著,終於叫我見到了想見的人。
榮妃。
她消瘦了不少,我好心疼。
這麼瘦弱,到時撐不過七日,我會難過的。
於是,我囑咐身旁的宮娥,將我殿內御賜的補品送些給她。
「用你假好心?」榮妃黑了臉,削薄如紙片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她被關了好久,久到幾乎連皇帝都要記不得有這麼個人。
再站在御花園,她的胸膛已然盛放不下她的怨恨、她的委屈和她的不甘,種種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曉得她該收斂羽翼、謹言慎行,可她無處發泄!
「你以為你能得意多久?」
這口舌之快,榮妃不逞不快!
她逼近我,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有了孩子又怎麼樣?勝局已定?」
她慘笑兩聲,不知想起什麼,那慘淡的笑聲愈發爽快。
她滿面欣喜:「你皇姐也有過孩子,你知道嗎?」
我兀地抬眼,將視線從一旁的池水轉向她。
見我有所動搖,榮妃痛快極了:「哦,你應當是不知道的。畢竟,我大夏的皇子,縱使不足三月,也該葬在我大夏的皇陵!」
那池水好綠啊,如果我裝作被她推進水裡,皇帝會不會弄死她?
「霍炤華。」榮妃附在我耳畔,輕聲道:「這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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