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5-06 13:41:173389

第一次看見他們手挽著手,是在我學生的婚禮上。


 


我是新娘的導師,她熱情的邀請我為她的婚禮做證婚人。


 


隨著我的一句「有請新郎的父母上臺致辭」。


 


走上臺的是一對銀發蒼蒼的老人。


 


他們互相攙扶著,步履緩慢的走上紅毯。


 


男人小心呵護著身旁的女人,蹲下身貼心的為她提起裙角。


 


恍惚間,我仿佛看見了我和段以川老了的樣子。


 


銀發蒼蒼,攜手共度,相濡以沫,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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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他們走近,我透過渾濁的雙眼看了許久。


 


終是呆愣在了原地。


 


1


 


那老人身上穿著的襯衫我再熟悉不過。


 


藍色條紋格子。


 


那是我今早出門前剛剛熨好的。


 


甚至連手腕處那枚金色的袖扣,也是我戴著老花鏡,費力地一針一線穿好的。


 


段以川在出門前還因為這件事大發脾氣。


 


「宋南意,我說過多少次了,這種花紋的襯衫要穿銀色的袖扣。」


 


「穿金色的袖口看著土S了。」


 


「你沒有審美嗎?」


 


我還沒來得及道歉,段以川就匆匆的走出了家門。


 


臨走前,還不忘用力的摔一下門,以示對我的不滿。


 


我無奈地嘆息了一句,但這麼多年,我早已習慣了。


 


習慣了段以川的挑剔,習慣了段以川的指責。


 


如今,段以川穿著我為他熨燙好的衣服,挽著一位嬌俏的老婦人出現在我面前時,說不震驚,那是假的。


 


段以川看見我時,顯然也呆楞了幾秒。


 


他身旁的婦人似乎察覺出來不對,跟隨他的目光看向我,上下打量著。


 


她的眼神清明,臉上甚至都沒有幾根皺紋。


 


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相比之下,我帶著厚重的老花鏡,穿著板正的西裝,活脫脫一個老學究的樣子。


 


跟她的恣意明媚比起來,我實在是顯得無趣極了。


 


新娘看著我們雙方站著一動不動,暗自用手肘推了推我,對著我低聲說道。


 


「老師,老師,您怎麼愣住了,您該下臺了,輪到新郎父母發言了。」


 


對啊,我該下臺了。


 


段以川今天是別人的父親。


 


也是別人的丈夫。


 


我維持著面上得體的微笑,心中卻早已湧起千層浪。


 


我將話筒遞給段以川。


 


隨即轉身下臺,來到了宴會廳的角落。


 


段以川顯得有些緊張。


 


身旁的老婦人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這才讓他冷靜下來。


 


他從西裝的口袋中掏出誓詞。


 


那張紙皺皺巴巴的,顯然是來回翻看了許多次。


 


「大家好,我是新郎的父親。」


 


「身旁這位是我的夫人,很高興大家今天來參加我兒子的婚禮。」


 


2


 


他說了很多很多,有對「兒子」的祝福,對「兒子」即將成家立業的欣喜。


 


但說的更多的,是對他「夫人」的愛。


 


他講了許多他們年輕時的故事。


 


他說他年輕時曾擔任著 A 國科考隊隊長。


 


他的夫人,是他的隊員。


 


他們從祖國的大西北走到赤道以南。


 


從昏黃的沙漠走到皑皑的雪山。


 


他們一起經歷過黃沙漫天,山崩地裂。


 


可這阻擋不了他們的愛情。


 


他還說,等婚禮結束,他要帶他的妻子去看挪威的漫天星光。


 


把地圖攤開,每一個地方都有他們的往事。


 


賓客被他聲情並茂地敘述打動著,為他和夫人的愛情故事感嘆著。


 


「一把年紀了,居然還這麼浪漫。」


 


「是啊,從青絲到白頭,還一直熱烈的愛著,這樣的男的世界上能找到幾個?」


 


我看著他們幸福的樣子,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


 


說難聽點,我好像才是插足他們愛情的小三。


 


還硬生生地把自己從小三熬成了老三。


 


我二十二歲嫁給段以川,如今我七十二了。


 


五十年。


 


這五十年我在幹什麼呢?


 


當年,段以川因科考過程中的重大事故被停職革辦。


 


從那之後他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消愁。


 


是我求我的父親,讓他重新進入科考隊,實現自己的遠大抱負。


 


起初,他一無所有。


 


我為了讓他安心工作,開始像個老媽子一樣照顧他的生活。


 


熨好的襯衫,整理好的公文包,熱氣騰騰的早飯。


 


這麼多年,從未間斷過。


 


他對我感激不已。


 


他說。


 


「南意,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今天的段以川。」


 


我一步步淪陷在他為我編織的甜蜜陷阱中。


 


五十年,從未逃脫。


 


日照金山上,他手捧著玫瑰單膝下跪。


 


他說,以金山為證,許我百年安好。


 


他站在山巔向我求婚,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他說,他高於萬物,唯獨低於我。


 


可如今,怎麼就這樣了呢?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滑落,我像個小醜一般在角落偷窺著他們的愛情。


 


我很想轉身衝出去,可我不能。


 


我要親口問問,段以川究竟為什麼這樣對我。


 


儀式結束,賓客散了。


 


我走進後臺,瘋了一樣尋找段以川的身影。


 


終於,在後臺的化妝室,我找到了他們的身影。


 


段以川深情地抱著林思晚,淚眼婆娑。


 


「晚晚,這些年讓你受苦了,是我不好。」


 


「還好,還好你回來了,我還有彌補你的機會,你放心,以後航航就是我的親兒子!隻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你們娘倆再受欺負。」


 


林思晚穿著得體,紫色的鳶尾花長裙襯的她韻味十足。


 


她沒有說話,隻往段以川懷中靠近了幾分。


 


這美好的一幕終究被我打破。


 


「段以川,你怎麼在這?」


 


段以川轉身看向我,眼中再不復先前的柔情似水。


 


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滿眼的嫌惡。


 


在我的注視中,他堅定的牽起林思晚的手向我走來。


 


「宋南意,我還沒問你,你跟蹤我?」


 


「這麼多年老夫老妻了,我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3


 


我險些被他氣的一口氣憋不上來。


 


出軌的人居然有臉在這大張旗鼓地質問我。


 


「今天是我學生的婚禮,她邀請我當證婚人,我為什麼不能來?」


 


「倒是你,今天又是作為誰的丈夫,誰的父親,以什麼身份站在臺上講你的愛情故事呢?」


 


段以川沒料到我會這麼直白的切入主題。


 


一旁的林思晚倒是很淡定,像隻驕傲的孔雀。


 


和當年的她如出一轍。


 


當年科考隊的事故,就是因她而起。


 


那一年,段以川帶領的科考隊進入了東部雪山。


 


鳳雪很大,且長途跋涉許久,許多隊員已經體力不支的倒下了。


 


段以川隻好帶著隊員們原地休整。


 


科考途中環境簡陋,雪山之上更是狂風呼嘯。


 


林思晚害怕極了,她執意讓段以川開著手電睡覺。


 


開著強光手電筒休息在東部雪山是大忌。


 


狼會被吸引來,從而搶奪人類的食物。


 


甚至一口將人吞下去,拆骨入腹。


 


可段以川哪管那麼多,他無視了隊員的提醒。


 


執意抱著林思晚開著手電筒入睡。


 


半夜,林思晚再次睜眼,發現一頭狼正在盯著一旁的隊員。


 


她輕聲叫醒段以川,趁著狼群還未發現他們,兩個人一起循著來時的路悄悄離開了。


 


那次活動,隻有他們兩個人活下來了。


 


事後調查組重啟,他們一口咬定,是遭遇了狼群的突然襲擊才導致和其他隊員走散。


 


這次活動被認為是重大事故,段以川作為科考隊長被革職查辦。


 


也是在那一年,我認識了他。


 


而從那之後,林思晚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再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


 


若不是找到了那個人,我恐怕也會被段以川和林思晚的謊言欺騙,認為那隻是單純的科考事故。


 


段以川面對我的質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但他還是梗著脖子回應道。


 


「晚晚跟丈夫離婚了,她不想兒子在婚禮上被女方家看輕,所以才找我,讓我來扮演一下他的丈夫。」


 


「朋友之間互幫互助不是很正常嗎,宋南意,這種醋你也要吃嗎,都多大年紀了?」


 


「要不是你每天不修邊幅,我就帶你來參加了,可你看看你那油膩膩的頭發,古板的穿搭,我實在是不好意思跟別人介紹你。」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


 


雙手布滿老繭,連腳上的襪子什麼時候破了個洞都不知道。


 


再看段以川,精致的發型,熨燙的毫無褶皺的襯衫,任誰看了都得說一句這老頭真潮。


 


可他的光鮮亮麗,是犧牲我換來的。


 


五十年的青蔥歲月,我奉獻給了這個家。


 


到老,我居然變成了老小三。


 


手機鈴聲響起,是兒子打來的。


 


「媽,你快來,壯壯生病了,在 A 大附屬醫院。」


 


我顧不上悲傷,轉身跑出去。


 


臨走前留下一句話。


 


「你要是還惦記著這個家,惦記著你的兒子孫子,你就來醫院看看。」


 


4


 


我和兒媳忙碌了很久。


 


跑前跑後,帶著壯壯抽血,化驗,天黑了才坐下來喘了口氣。


 


段以川和我的兒子都不曾露面。


 


真是一對親生父子。


 


我和兒媳沒空傷心,哄著壯壯吃了飯,又安撫他睡下。


 


夜深人靜,他們倆一起趕到了。


 


「砰」的一聲推開門,床上的壯壯皺起眉頭翻了個身。


 


我讓兒媳好好照顧壯壯。


 


我拉著段以川和兒子走出門外。


 


還沒等我開口,兒子劈頭蓋臉的對我一頓指責。


 


「媽,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不好好在家做飯帶孫子,跑出去給誰當證婚人啊?」


 


「我都聽爸說了,他就是看晚姨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本著當年的同事情分,才好心去幫她撐個場子,怕她兒子被說沒父親,叫人看不起。」


 


「你要是今天不出門,壯壯也不會出事,爸那邊也不會難堪的下不來臺,您說說您怎麼光顧著添亂呢?」


 


我看著眼前的父子,隻覺得心裡悲戚萬分。


 


從前我竟沒發現,兒子和段以川的性格如此的想象。


 


薄情寡義,倒打一耙的本事也是學了個十成十。


 


段以川站在一旁,雙手交叉著俯瞰我。


 


他很滿意兒子的話,那些也是他的心聲。


 


我真是不知道,我這五十年怎麼就交給了這一對白眼狼父子。


 


我冷哼一聲。


 


「你忘了當年你爸忘記你生日的時候了嗎?」


 


「還是你忘了壯壯出生的時候,你爸忙著去參加國外的科考訓練了呢?」


 


「或者是你對這些全都視而不見,隻一心追捧著你心中的超人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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