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 夏第2章

我好心地幫他倒了杯水。

他立馬變得鬥志昂揚，像隻鬥勝的公雞。

 

程妄有些幽怨，他委屈巴巴的：

 

「我也渴。」

 

我扶著額，給他也倒了一杯。

 

他鬥志瞬間也燃起來了。

 

真的太幼稚了……

 

【這……這就是雄競嗎？】

 

【顧三歲，程兩歲，兩個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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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倒是吃爽了，想過女主吃不飽嗎？】

 

我恨不得跳起來給這條彈幕點贊。

 

說好的請我吃飯呢？

 

最後離開大排檔時，消費了 400 圓子，兩人一個比一個撐。

 

而我，甚至要回宿舍泡方便面填肚子。

 

天S的！

 

回宿舍時，是顧裴司送的我。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提出的。

 

我沉默了會，對程妄道：「你先回去吧，今天謝謝你呀，燒烤很好吃。」

 

程妄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白。

 

他看了看顧裴司，又看了看我，咬緊了牙。

 

「沈甜……」

 

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轉身離開的背影格外落寞，整個人都籠在路燈的陰影裡。

 

看起來……快碎掉了。

 

顧裴司倒是開心了：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他說這話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我抬眼：「故意什麼？」

 

他扯了扯唇角：「故意讓我吃醋，恭喜你啊沈甜，你做到了。

 

「我承認，他在你身邊時我是有些嫉妒。

 

「如果你是用程妄來試探我對你的感情，那你很成功。」

 

他格外自信，且從容，且自信。

 

我嗤笑著彎了腰。

 

「笑什麼？」

 

好半天才直起腰，我盯著顧裴司的眼睛一字一句：

 

「你錯了，顧裴司。

 

「這一年來，我追著你跑實在太累了，追不動了，也不想追了。

 

「程妄並不是我用來刺激你的工具，你真的太自信了。」

 

他怔了一瞬，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天。

 

在意識到我不是騙他的後，表情有點開裂：

 

「你騙人！

 

「怎麼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是啊，好像一下子就不喜歡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彈幕的影響。

 

我突然間感同身受了自己。

 

糾纏了那麼多年，最後卻落了個抑鬱自S的下場。

 

是我不知好歹。

 

「顧裴司，我不糾纏你了，你也放過我吧。」

 

5

 

我以前纏著顧裴司的時候，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阻止我。

 

現在我不想跟他糾纏了，又覺得世界在玩弄我。

 

不知道哪個S千刀的偷拍了我和顧裴司的照片。

 

地點是宿舍樓下，時間是昨晚，我和他說話的時候。

 

從偷拍者的角度看過去，男俊女美，靠得很近，氛圍感極好。

 

學校貼吧又炸了。

 

上課時，顧裴司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主動往我身邊坐。

 

他剛落座，就聽取周圍「哇」聲一片。

 

我皺著眉：「那麼多位置，你眼睛瞎了往我這裡坐？」

 

擱往常，他臉一黑，直接扭頭就走了。

 

這次破天荒地沒生氣，還調侃道：「這位置你買的？寫你名字了？」

 

程妄進教室的時候，視線在我身上很短地停頓了一下。

 

然後面無表情地走到了最後。

 

一個距離我直線距離最遠的位置。

 

中午吃飯時，我主動打了份紅燒排骨坐到他身邊。

 

「吃嗎？」

 

他垂著眼不理我。

 

隻是不停地往嘴裡塞著食物，直到整張嘴都塞不下了，才停下。

 

我討好地把碗裡最大塊的排骨夾給他。

 

沒想到他拿著盤子躲開了。

 

那塊排骨直愣愣掉在地上。

 

我有些傻眼了。

 

程妄也傻眼了。

 

程妄：【啊？你真給啊？你尋思你客氣一下我想傲嬌傲嬌呢。】

 

程妄：【我現在撿會不會很沒面子啊？不對，掉地上了還能吃嗎？】

 

我看他時，他正在使勁地嚼嚼嚼。

 

費力地跟嘴裡的食物較著勁。

 

程妄內心：【md！煩S了，S嘴快吃啊你！S喉嚨給我咽啊你！】

 

【傻眼了吧，叫你剛才塞那麼多，現在咽不下去，哈哈哈哈……】

 

【給我笑得在床上一抖一抖的。】

 

我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程妄格外疑惑地看了過來，嘴巴還鼓鼓的，一下給我萌化了。

 

窩草！他一直這麼可愛的嗎？

 

一頓飯沒怎麼吃，但我憋笑快憋出內傷了。

 

好不容易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了，程妄氣鼓鼓的。

 

「你不是跟他和好了嗎？還給我吃排骨幹嘛？」

 

我故意逗他。

 

「怎麼？跟他和好就不能給你吃排骨了？」

 

他面色一僵，手裡的筷子都快被捏變形了。

 

「沈甜。」

 

他咬緊了牙，一字一句：

 

「你既然和他在一起了，就少招惹我。」

 

而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哦嚯！過頭了。

 

程妄下午的課沒上，聽他舍友說在圖書館呢。

 

我找去的時候，他一個人拿著本書坐在最後，此刻正盯著窗外發呆。

 

我戳了戳他的肩，小聲道：「我有本書夠不到，你能幫我拿一下嗎？」

 

他回頭看到是我，眼裡閃過一絲歡喜，很快又冷了臉：

 

「讓顧裴司給你拿。」

 

「他夠不到，你比他高一點，你幫我吧。」

 

程妄下意識勾起唇，隨即恢復平靜：

 

「這倒是。」

 

看吧，男人果然最在意他的身高。

 

書在最裡面，他伸手就夠到了。

 

遞給我的時候，我沒接，反而逼近了他一步。

 

他下意識退了一步。

 

我再進，他再退。

 

直到後背抵上牆，退無可退時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幹嘛？」

 

我壓低了嗓音，彎著唇詢問：「程妄，你是不是喜歡我？」

 

少年的呼吸突然間變得急促，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唇瓣也不自覺地顫動了幾下，整個人很是緊張。

 

「聽……聽誰說的？」他聲音都有些抖了。

 

我挑起眉：「沒有啊？那我可能聽錯了。」

 

我接過他手裡的書，轉身正要離開時，卻被人從身後扣住手臂。

 

我回頭。

 

程妄的臉驟然升起一抹紅，並且迅速蔓延至耳根。

 

「沒聽錯……」

 

他聲音極低，但是一字一句，我聽得很清。

 

「我是喜歡你。

 

「喜歡你很久了。」

 

我怔了怔：「我們認識嗎？」

 

程妄垂下了眼，黑眸裡光點稀疏破碎：

 

「沈甜，你……真的忘了我嗎？」

 

我心口一顫。

 

心髒莫名揪緊了一瞬，但也隻是一瞬。

 

我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人。

 

很模糊。

 

我記不清他的臉，甚至想不起他的名字。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那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6

 

南城開始下雪了。

 

最後一節課還沒打鈴外面就開始紛紛揚揚地落。

 

不一會兒整個學院都被白色籠住了。

 

許言撸著袖子準備往外衝。

 

我有些好笑：

 

「做什麼？」

 

「佔位置，你想堆雪人還是打雪仗？」

 

眼神語氣格外興奮。

 

我看了看周圍，大多數人都是和她一樣的神情。

 

也是，上一次南城下雪好像快是七年前了。

 

鈴聲一響，許言拉著我的手幾乎是飛奔出去的。

 

然後我就被圍攻了。

 

宿舍一共四個人，三個都打我。

 

雙拳難敵四手，我很快就被打得隻能苟在樹後。

 

許言哈哈大笑：

 

「別躲著，出來剛！」

 

【等著。】

 

這條彈幕一閃而過以後，我的小腿撞上了一個人。

 

是程妄。

 

他蹲在地上做雪球，周圍已經布滿了很多。

 

我回頭時，他那雙清亮的眸子正定定凝著我。

 

「要我幫你嗎？」他笑著問。

 

少年微仰著頭看我，額前的碎發輕輕飄動，眼眸亮如明晝。

 

我呼吸一瀉，指尖不斷收緊，心跳如鼓聲般愈演愈烈。

 

這畫面陌生又熟悉。

 

我蜷緊了手。

 

其實我想問問他，我們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說出口卻隻應了一個字：「好。」

 

有了程妄的加入，許言她們幾乎是節節敗退。

 

路人一看，男生欺負女生？立馬加入了進來。

 

很快潰不成軍的人就成了程妄和我。

 

在路人大軍越加越多時，程妄果斷拉著我的手開溜。

 

冰冷的夜風裹著大雪直往人身體裡鑽。

 

我凍得鼻尖發紅，冷得我直哆嗦。

 

意識到我冷後，程妄第一時間停了下來。

 

脫下圍巾，一圈又一圈地繞在我脖子上。

 

直到我整張臉隻露出雙眼睛他才滿意地停下。

 

他無聲地笑了笑。

 

摸了摸我帽子上的兔耳朵。

 

嗓音裡笑意懶懶的：

 

「不像兔子，像熊。」

 

我的笑容在那一刻僵住，有一道稚嫩又青澀的聲音從腦海深處傳來。

 

「不像兔子好吧？像熊！」

 

腦袋木得有些發脹。

 

我越是拼命地想就越脹。

 

我忍不住捶了兩下頭，希望它能清醒一點。

 

程妄皺著眉鉗住了我的手，語氣發緊：

 

「怎麼了？」

 

越來越多的記憶碎片開始往我腦海裡湧。

 

可無一例外，它們都是陌生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胸口處突然開始一抽一抽地疼。

 

那裡空落落的，疼得我快要窒息了。

 

身體好像被一下抽幹殆盡，我腿一軟，整個人跪了下去。

 

程妄手疾眼快拉住了我，把我整個人圈進了懷裡。

 

他眉頭幾乎整個皺成了川字，眼裡充滿了擔憂和不安：

 

「沈甜！沈甜？你怎麼了？

 

「我打 120，你堅持住啊，救護車一下就來了。」

 

我用力截住了他打電話的手。

 

眼淚在那一瞬間簌簌而落：

 

「程妄。

 

「我好像忘了什麼人，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程妄，我好像把他弄丟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睛瞬間就紅了。

 

而後更加用力拽緊了我的手：

 

「沒丟。」

 

他泛紅著眼尾，嗓音發顫：

 

「我啊，一直在你身後。」

 

7

 

12 歲那年，我們樓下搬來一戶人家。

 

我媽跟人闲聊後發現，他們家有個小男孩，大我半歲，跟我同學校，同年紀。

 

我媽覺得我是個女生，所以總讓他帶著我上下學。

 

一來二去的，就混熟了。

 

這小男生各方面都算突出，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除了那張嘴——巨毒。

 

上下嘴唇一碰都能被毒進 ICU 那種。

 

我一度被他氣得半S不活，以為上初中就好了，沒想到啊。

 

開學第一天，我正準備迎接美好的校園生活。

 

這廝笑眯眯地出現在我後座：

 

「喲，這不是巧了嗎，你也是這班的啊？」

 

這個人是程妄。

 

我和他是天選青梅竹馬。

 

可高考結束後，我卻像失憶了似的。

 

忘了他。

 

我們曾相約考同一所大學，所以在新生榜上看到我的名字時，程妄還很開心。

 

但他沒想到，我會在新生致辭結束後向顧裴司高調示愛。

 

他暗地裡觀察了我一年。

 

確定我對顧裴司不是三分熱度而是真的喜歡他以後，背地裡扭曲到陰暗爬行，天天在宿舍畫圈圈詛咒他。

 

直到那天我避開了顧裴司的手，把牛奶遞給了他。

 

可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

 

我的記憶好像被篡改了。

 

我記憶裡沒有程妄這個人。

 

在大學之前，關於程妄的一切，關於我的高中三年，都是空白的。

 

【因為你的記憶被人篡改了。】

 

【顧裴司得到了系統，他擠掉了原本屬於程妄的位置，代替他成為男主。】

 

【沈甜，你是天選女主，而程妄才是屬於你的男主。】

 

8

 

顧裴司是高二那年才轉來我們班的。

 

他不怎麼愛說話，膽小，自卑，內心甚至是有些陰暗的。

 

程妄跟他是兩個極端。

 

他張揚，愛笑，肆意，灑脫，桀骜不馴。

 

可他除了嘴損一點，其他方面都很不錯。

 

熱心，善良，勤快，幽默。

 

他很懂討老師的歡心，也深得同學的喜歡。

 

那是顧裴司想成為的樣子。

 

後來，顧裴司得到了系統。

 

他知道了我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所以想方設法擠掉了程妄，篡改了我的記憶，成為我唯一的男主。

 

他得到了一切。

 

名譽，榮耀，成功。

 

因為有著男主光環，隻要他在，所有異性的視線就會落在他身上。

 

她們不受控制地被吸引，沒有理由地一見鍾情。

 

就像我。

 

在禮堂毫無理由地起身向他告白。

 

是因為系統，和他的男主光環作祟。

 

可顧裴司啊，自卑久了，連系統也救不了他。

 

他還是不自信，怕我離開，所以釣著我。

 

因為得不到的才最珍貴。

 

若即若離的曖昧才會讓我SS地待在他身邊。

 

而這種被追捧的優越感，讓他極其享受。

 

大四結束後，他終於答應了和我在一起。

 

兩年後，受不了我的軟磨硬泡和我結婚了。

 

可人啊，得到了就會不珍惜。

 

他被男主的光環籠罩了太久，夢太真了，真實的他自己都信了。

 

可他忘了，我才是這個世界的天選女主。

 

在我跳橋自S後，世界岌岌可危，甚至開始有坍塌的跡象。

 

系統跑路了，顧裴司失去了他的金手指，也失去了男主的光環。

 

他終於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