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值得第3章

青北錄取通知書送來的那一天，爸媽在門口整整放了三串鞭炮，第一時間通知親朋好友辦升學宴。

宴會在五星酒店舉辦，賓客裡不乏左鄰右裡。

因為參加過謝淵孩子的滿月酒，不免對比一二。

「你們還不知道吧，謝家出事了。」

席間有人說起，我才知道，謝淵生意出了問題。

先前帶他掙錢的合伙人卷款跑路，還讓他做擔保人承擔巨額債務，現在不僅血本無歸，連房子抵押出去都不夠還。

謝淵受不了打擊，在家裡割腕自S，幸好搶救及時，撿回一條命。

「哎，你說這人真是不能選錯路，想當初謝淵跟容笙都是學習的好苗子，怎麼就鬧成現在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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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長籲短嘆，我卻毫不意外。

上一世謝淵就嘗試過做生意的，還跟我爸媽借了很多錢，可惜他天生不是這塊料，不是輕易相信小人被騙，就是投資眼光太差，最後也是虧空大半才被我攔住。

他還因此對我有怨言，覺得是我擋他財路。

這回沒有我，他一往無前，卻也不過是歷史重演。

不同的是，沒有我給他兜底，很快他們一家子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13

溫瑩抱著孩子上門找我時，我剛跟朋友從國外旅遊回來。

一打開，她就朝我下跪，哭得聲嘶力竭。

「容笙，你幫幫我吧，再這樣下去，我跟孩子都活不了了。」

我看到她眼角的淤青，終究不忍心烈日酷暑，孩子在外頭曬著，領著她進了屋。

坐在沙發上，她一邊抹淚一邊說起自己的遭遇。

原來謝淵破產後一蹶不振，還終日酗酒，她隻不過勸兩句就被打了，謝母也說她沒用，娘家不給力幫不上忙，孩子也不幫她帶。

我靜靜聽著這些，不由想起上一世發現謝淵在我的鈣片裡動手腳，導致我肚子裡的孩子畸形，我去找他理論時，他說：「溫瑩知道是你讓我趕不上車才那麼生氣的，她說要離開我，除非我證明給她看，我根本就不喜歡你。」

「現在我證明了，可她已經被你害S了。」

年輕時候愛比天高，我沒想到自己一生悲慘的遭遇不過是謝淵對白月光的證明。

而看似與我毫無交集的溫瑩其實一直對我抱有敵意，甚至不惜用分手作為要挾，讓謝淵來羞辱報復我。

如今看她這樣，我是半點都同情不起來。

隻不過孩子是無辜的。

我幫她聯系了婦聯，買了點嬰兒奶粉跟尿片。

後來聽說謝家把她接了回去，我也就沒再理會了。

14

青北四年時光匆匆劃過，畢業後我接受了一份大廠的工作，年薪上千萬，又一次在圈子裡出了名。

同學聚會邀約一個接著一個，正好辦理人才檔案要回家一趟，我也就應了邀請。

聚會席間，沒想到主題都是謝淵。

因為溫瑩S了，還是被謝母失手推下樓的。

據說謝淵一直在家啃老，謝母這麼大年紀出去再就業，因為先前教師的汙點也回不去學校，隻能給人當保潔。

她早出晚歸，越發看不上在家帶娃的溫瑩，動不動就打罵。

有一回溫瑩受不了反抗，兩人在陽臺發生口角，推搡間溫瑩失足墜樓，當場斃命。

謝母被溫家告上法庭，沒錢請律師打官司，被判了三十年，這輩子隻能在監獄裡過了。

我坐在席間靜靜聽著，想起上一世謝淵創業失敗，謝母一度指著我的鼻子罵，說是我沒福氣壞了謝淵的運勢。

「早知道你是個喪門星，當初還不如讓他跟溫瑩在一塊呢！」

她言之鑿鑿。

這一世我讓她如願了，可她卻沒落得好下場。

後面說著說著，主角變成了我跟謝淵。

「想當初謝淵跟容笙都是尖子生，這一晃眼兩人境遇就天差地別了。」

「嘿，他倆何止是尖子生，還是從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我一直以為謝淵會跟容笙在一起，怎麼也想不到最後他會選擇溫瑩，還未婚生子，可太勁爆了。」

「勁爆什麼呀！就因為年輕時候傻逼，現在才混得這麼悽慘，再看看人家容笙一畢業就身家千萬，得虧沒跟著謝淵一塊瘋。謝淵根本就配不上容笙。」

年少時，那曾經被人津津樂道的轟動愛情，隨著漸漸長大，變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得到的不過是鄙夷跟嘲諷。

15

那之後沒過多久，謝淵託同學聯系我。

因為畢業後我換了手機號碼，他隻能給我帶話，說想見一面。

「我們並不熟，以後他的事，不用告訴我了。」

我直接拒絕，一是真不想見，二也是工作很忙。

隻是沒想到，他會到我工作的城市來找我。

這天下班，他在公司樓下攔住了我。

「我們談談吧，容笙。」

經年不見，他滄桑了不少，雖然極力收拾得幹淨，可磨損的鞋邊跟龜裂的雙手還是暴露了這些年吃過的苦頭。

「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吧。」我站在原地沒有動，跟路過的同事一一打招呼。

見我落落大方，謝淵搓了搓手，反倒有些尷尬：「我沒什麼事，就是想來看看你，順便請你吃頓飯。」

我狐疑看著他：「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否則不年不節，請吃飯做什麼？

「沒有，就是老同學聚一下，以前你不是總想讓我請你吃冰。」謝淵擺手否認，看著我的臉笑道：「我最近有空，多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我聽著這話有點不對，皺眉問：「你什麼意思？」

簡短交流後，謝淵似乎找回了當年的自信，興衝衝道：「我知道你一直沒對象是心裡忘不了我。容笙，我們在一起吧。」

16

我一臉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

緊接著就是極度的無語。

謝淵卻猶自侃侃而談：「我知道你介意溫瑩，但年輕時誰都有白月光，當時溫瑩就是你不好。不過現在她人也走了，雖然都說活人爭不過S人，但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時間，你可以慢慢超越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孩子你也不用擔心，我爸會負責帶，但你作為後媽也不能不管不顧。聽說現在你自己有一套房子，那以後把你那套給我爸跟孩子住，我們住在溫馨的小家裡，兩全其美。」

見他越說越來勁，我受不了趕緊打斷他：「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謝淵張著嘴，聲音停頓了半拍，又很快搖頭失笑起來：「你不用騙我，我跟那些同學打聽過的。如果你是想欲擒故縱讓我多追求你兩天，我可以滿足你……」

說著，他就要過來牽我的手。

我向後撤了一大步，剛要喊大門口的保安，身體就先一步被一隻大手攬了過去。

「你什麼人，大庭廣眾摟著我對象做什麼，放手！」謝淵看我被別的男人摟住，頓時火冒三丈，像自己的所有物被覬覦一樣衝上前就要打人。

可惜拳頭還沒落下就先被一個過肩摔砸得眼冒金星。

沈煜還要再打，被我攔住：「交給保安處理吧。」

保安很快過來，壓著謝淵警告：「再騷擾我們公司員工，我就報警了，這裡可都有監控。」

還在掙扎的謝淵一下就老實了，趴在地上怒瞪著沈煜：「是他先碰我對象的，警察要抓也是抓他！」

「你可別敗壞容小姐聲譽，人家在這裡上班第一天就是男朋友車接車送，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從早上就一直在這兒蹲著，你是人家對象還能沒手機打一個電話？」保安看不下去，站出來替我作證，同時還不忘嘲諷：「再說，人家容小姐工作能力強，長得漂亮，會看上你這種人？」

謝淵被嘲得滿臉通紅，卻還是一臉的不服氣。

沈煜走過去，讓保安松開他，等人站起來後才開口：「我記得你。」

謝淵聞言一喜：「是容笙經常跟你提起我對不對，我就說她忘不掉我。」

他洋洋得意，像是扳回一局，可惜沈煜沒給他機會。

「你誤會了，我是一名律師，看過你妻子被你母親S害的案子，其中關於你的資料也很詳細。你跟容笙小時候是鄰居，高中時你早戀跟妻子認識，未婚先孕，兩人成家後矛盾不斷。你總以創業失敗是因為妻子娘家沒錢為由加劇婆媳之間的矛盾，多次在二人面前以容笙為例子引發她們的爭吵, 在這樁案件裡，你是當之無愧的誘因。」

我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是我不幫你，是她這兩天沒來上課。」

「（我」沈煜是我大學社團的前輩，畢業後成為律所的合作人, 如今是法律界備受矚目的新星。

謝淵在他手裡注定討不到便宜, 光智商就被徹底碾壓。

謝淵還要再辯駁, 沈煜卻牽起我的手，眸光犀利道：「我說這些，隻是想提醒你，別意圖接近我女朋友，否則將你送上法庭定罪，是很簡單的事情。」

他平日不是這麼鋒芒外露的人, 應該也是怕謝淵偏激的性格會傷害到我，所以才出言警告。

果然，謝淵最後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走了。

17

再後來，謝淵把孩子扔了。

接到婦聯電話，我才知道孩子進了重症監護，冰天雪地在戶外凍到休克。

之所以找到我，是警方介入處理時，發現幾年前溫瑩帶孩子去求助婦聯，留下的緊急聯系人號碼是我的。

這件事情本來與我無關，但事關一條鮮活的生命，所以我去咨詢了沈煜。

沈煜聽完, 做出為孩子提供法律援助, 狀告謝淵遺棄罪。

案子並不復雜，最後沈煜被判了一年，孩子暫時留在福利院, 以後就算接回孩子也要定期向社區匯報情況, 避免同樣的情況再發生。

我在家裡看到過沈煜文件夾裡那個孩子的照片。

六歲的年紀卻瘦巴巴的, 長期營養不良顯得很矮小。

我想起上一世那個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 盡管他是被設計而孕育出來的，時刻提醒著我那些屈辱的回憶, 可我看著他一天天長大還是生出了感情，幻想過以後給他呵護與關愛。

可最後謝淵卻站在我身前，踩著我汩汩流血的肚子, 殘忍道：「不過是一個賤種，畸形了又有什麼可惜，即便這孩子是我的, 也比不上溫瑩在我心裡半分。如果沒有你，我跟溫瑩也會有孩子的, 我會給他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如今回想起來, 一切都很諷刺。

18?

三年後, 我在朋友圈發了一張合照，宣布結婚。

沈煜抱怨說終於有了名分，其實我隻是不愛曬。

幸福這種東西,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結婚當天，當初補習班的朋友悉數到場祝賀，知道沈煜是我大學學長後紛紛調侃：「你看我們當初沒說錯吧，努力學習考上青北, 到大學裡就能找到又高又帥的男朋友。」

「青春時不吃學習的苦，長大了就得吃生活的苦。」

我深以為然，在眾人的祝福聲中挽著沈煜的手走進了禮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