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盡夏生第2章

那天夜裡，周西吻住安梨流了許多眼淚的眼睛，柔聲哄著：

 

「梨梨，她已經結婚了，我身邊也隻有你一個女人，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梨梨，乖乖待在我身邊，否則……我會瘋的。」

 

5

 

周西扯動桌布，讓餐桌上的碟子碎了一地，然後惱怒離開。

 

我知道，他這是在給安梨一些威懾。

 

等周西駕車離開後，安梨深呼一口氣，擦了一把眼淚。

 

「還好今天他趕著去接唐如雪，否則我真害怕他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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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重點頭。

 

我已經見識過周西發瘋時的樣子，連自己女兒都活活掐S了……

 

活在他身邊，跟腳下隨時踩著一顆不定時會爆炸的炸彈有什麼區別？

 

榮華富貴固然可貴，可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時，安梨吃了一整塊芒果慕斯，看著視頻上周西手捧白雪玫瑰走向唐如雪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看著我，「朝朝，準備好了嗎？」

 

我點了點頭，將最後一勺草莓蛋糕吃完。

 

安梨撥通了周西的電話，第一個被掛斷了。

 

她又連續撥了三個，周西才接起電話。

 

電話裡頭，是周西毫不掩飾的怒氣，「什麼事！」

 

安梨在頃刻間化為無助的母親，失聲痛哭起來。

 

「周西……朝朝從三樓掉下去了……嗚嗚嗚……

 

「我現在送她去醫院，你趕緊去醫院……她渾身是血，我好害怕……」

 

周西沉默了，然後是低聲地怒罵：

 

「安梨，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先是自己胃不舒服，現在又說周朝朝墜樓，你是在詛咒自己女兒嗎？

 

「如果周朝朝真的墜樓要S了，你要麼打 120，那麼就讓她S了算了！」

 

安梨崩潰大哭，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呼喊：「周西，你說的是人話嗎？朝朝可是你的親女兒啊！」

 

周西冷笑，直接掛斷了電話。

 

安梨似乎還沒從周西那番冷漠的話裡回過神來，仍舊哭得撕心裂肺，將我摟進懷裡。

 

「朝朝……是媽媽對不起你……」

 

我靠在安梨的懷裡，感受到她因為激動而瘋狂跳動的心髒。

 

她之前雖然是個頂級戀愛腦，可在她心裡，周朝朝也是無比重要。

 

所以才會為了周朝朝，將水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來威脅周西。

 

也會在周朝朝生病時徹夜不眠的照顧，在周朝朝學走路時小心翼翼地護在她的左右，在周朝朝喊出第一句媽媽時開心到流眼淚……

 

安梨，是一個好媽媽。

 

我探出腦袋，伸手幫她擦眼淚，「媽媽，別哭，很快我們都會逃離開這個瘋子了，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安梨緩了好一會兒，才忍住了抽泣。

 

可是她卻將我抱得更緊了。

 

6

 

周西為了懲罰安梨，那天晚上並沒有回家。

 

隻是打了個電話給她，「安梨，今天的事你好好反省反省。」

 

安梨失魂落魄地回答他，「反省什麼？反省為什麼女兒S了她的爸爸卻不肯見她最後一面嗎？」

 

周西發出一聲嗤笑，「安梨，這樣的手段你要玩多久？非要玩到我回家不可嗎？

 

「那我告訴你，在你認錯之前，我不會回去的！」

 

安梨沉默了許久。

 

久到周西要掛斷電話時，她才輕聲開口：「周西，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愛過你。」

 

語氣平靜得像一陣輕柔的風，輕輕的，卻能讓周西那如同S水般的心裡蕩起一絲漣漪。

 

周西有些慍怒，「安梨！」

 

可回應他的，是掛斷電話後的「嘟嘟」聲。

 

凌晨十二點，安梨站在跨江大橋中間，正好接到了周西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周西摔東西的聲音，「安梨，你在哪裡！」

 

周西回家了。

 

可等待他的，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安梨和周朝朝，隻有寂靜又空蕩蕩的房子。

 

那一瞬間，周西莫名地覺得心慌。

 

從前，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在頂樓的房間裡坐了許久，盯著唐如雪的照片看了又看，以為看到唐如雪的樣子能讓自己平復下來，可依舊地撫平不了心裡的慌亂。

 

最後，他還是撥通了安梨的電話。

 

脫口而出的，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質問。

 

「安梨，你在哪裡？！」

 

江面總是有風，呼呼而過，伴隨著安梨平淡又悽涼的聲音傳到了周西的耳朵裡。

 

「周西，我們結束吧。

 

「我跟著你九年了，從十八歲到二十七歲，漫長又短暫。

 

「以前我以為你對我是愛情，後來我才知道你隻把我當作替身，可我愛你，就算是替身我也心甘情願，隻求能陪在你的身邊。

 

「可是……唐如雪回來了，朝朝也S了，我好像沒有陪在你身邊的理由了……我好像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周西……下輩子，我們也不要再見了。」

 

這是安梨的真心話。

 

畢竟她是真的不想再和周西這樣的瘋子攪和在一起了。

 

周西徹底慌了，連聲音都帶著顫抖。

 

「安梨，你冷靜一點，別做傻事……」

 

安梨嘴角帶笑，拿著手機直接從跨江大橋上跳了下去。

 

「撲通」聲從手機裡傳到周西的耳朵裡。

 

還沒等他再說什麼，通話就自動掛斷了。

 

7

 

安梨當然沒有真的跳江自S。

 

周西並不知道，安梨年幼時曾跟著外公外婆在沿海城市生活過一段時間，早就學會了遊泳。

 

這條江雖然寬闊且深，可江水並不湍急。

 

更何況，安梨早就備了氧氣瓶在寬大的紅色外套裡，順著水流的方向往下遊走去。

 

深夜時分，夜色寂靜。

 

尤其是一片漆黑的江面，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在下遊的某一個位置，有一個藍色的身影悄悄上了岸，很快隱在了夜色之中。

 

我坐在車裡，將準備好的幹衣服拿給了安梨，「你還好嗎？」

 

這個位置是安梨計算好的。

 

按照她自己的體力極限，離跨江大橋最遠的，也是最隱蔽上岸的位置。

 

這裡就連岸邊江水都很深，又有一片長有參天大樹的小森林做掩護，完美地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安梨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驅車前往了另一個城市。

 

「朝朝，以後我們就要開始新生活了，我們再也不用活在周西的陰影之下。」

 

我點了點頭。

 

我作為一個穿書人，以後的日子都要在這裡度過，當然想要平安順遂地過日子。

 

誰會願意整天提心吊膽，生怕被自己親爸掐S呢？

 

我問：「海城好玩嗎？」

 

我從小生活在陸地城市，對大海格外向往。

 

安梨笑了笑，把口罩和墨鏡戴好，「當然，那裡啊，有我最開心的時光……」

 

我沒再說話。

 

還記得原書中，安梨的出身並不太好。

 

父母在她初中時就先後去世，從那以後，她就開始獨自生活，靠著國家的救濟才能讀完高中考上大學。所以在周西找到她時，她感受到了久違的關心和照顧，便沉淪其中，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他。

 

哪怕後來得知自己隻是個替身，哪怕周西是個易怒暴躁的瘋子，她也眷戀這一份難得的溫柔。

 

她格外珍惜每一段來之不易的感情。

 

不論是與周西的愛情，還是和周朝朝的母女情。

 

如果不是她突然覺醒，隻怕會和原書中一樣，在唐如雪被前夫糾纏時，被周西推出去為唐如雪擋了一刀，成了一個廢人，隻能永遠躺在床上，眼睜睜看著周西對唐如雪疼愛有加付出一切。

 

或許這一切，在我穿進書裡的那一刻就發生了改變。

 

我趴在車窗上，透過玻璃看向外面，「下雨了……」

 

剛說完，豆大的雨點砸落在車窗上。

 

安梨啟動了雨刷，目光平靜。

 

「看來，會是一場狂風暴雨。」

 

8

 

因突然下了暴雨，原本平緩的江水變得湍急起來。

 

周西趕到時，正好是雨下得最大的時候。

 

他靜靜地站在跨江大橋上，盯著下面翻湧的江水，面色白得像一張紙。

 

唐如雪匆匆趕來，周西渾身已經湿漉漉的。

 

她為他撐傘，「阿西，雨太大了，而且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就算找到了，隻怕她也已經S了……

 

「反正她是自S，也不用你負責，阿西，你何必浪費這麼長時間？雨太大了，我們回去吧。」

 

周西盯著江面來來往往的打撈船隊，冷聲道：

 

「唐如雪，注意你的言辭，安梨她沒有S！她說過會永遠陪著我的！」

 

這還是唐如雪第一次看到周西如此陰沉的臉色，撐傘的手不禁一顫。

 

雨傘被狂風卷起，飄來飄去，最終落在了江面上，順著湍流的江水急速往下。

 

周西就這樣站在跨江大橋上整整一夜，直到天色破曉，大雨停止。

 

打撈船冒雨打撈了整整一夜，所有人都筋疲力盡，可依舊沒有找到安梨的身影。

 

一人拿著一件紅色的外套上前。

 

「周總，一晚上了，除了這件被衝在江邊的一件外套，什麼也沒有發現……昨晚下了大雨，水流變急……」

 

找不到了。

 

是S是活，都找不到了。

 

周西顫抖著拿過那件紅色的外套，痛苦地跌坐在地上。

 

他記得這件衣裳，是昨天他起床時安梨讓他為她挑選的。

 

「安梨……你真的永遠離開我了嗎……那我怎麼辦呢……」

 

第一次，一向冷厲暴躁的周西，在眾目睽睽之下，痛哭流涕，傷心欲絕。

 

活生生地，哭暈了過去。

 

9

 

安梨帶著我到了海城。

 

用那張卡裡的錢，在臨海的小區買了一套小房子。

 

她的確是個好媽媽，安頓下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我找學校。

 

七歲的我，正是上小學的年紀，所以她找了附近最好的小學，讓我就讀。

 

安梨並不是一個隻能被圈養的金絲雀，當初她也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了頂尖的大學，如果不是戀愛腦發作，為了周西甘願困在家裡，現在應該也是一個不錯的服裝設計師。

 

為了彌補曾經的遺憾，安梨決定開一間服裝工作室，隻接定制。

 

好在周西這些年送過安梨不少珠寶首飾，我們帶走了一部分，用來換成了現金，加上我的存款，倒是夠無憂無慮地過安逸的日子和開一間服裝工作室。

 

安梨的工作能力很強，不到兩年時間，服裝工作室就已經經營得有聲有色，還吸引了許多高端顧客。

 

畢竟，所有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的衣服是獨一無二的。

 

那天，安梨抽空接我放學，又急匆匆地趕回了工作室。

 

她面帶歉意地遞給我一塊草莓蛋糕，「朝朝，媽媽今天有一個重要的顧客要定制禮服，所以暫時我們還不能回家，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好嗎？」

 

我接過草莓蛋糕，點了點頭，就自己上了二樓的休息室。

 

沒一會兒，安梨口中的重要顧客就來了。

 

隱約之間，我聽到顧客與安梨交談。

 

說是要參加一個重要的宴會，可是一直沒選到心儀的禮服，朋友便推薦這安梨的店鋪。

 

安梨在給顧客量尺寸時，詢問顧客有什麼要求。

 

顧客隻是笑笑，「這場宴會在遊輪上舉行，幾位圈子裡有名的年輕總裁都會出席，也可以說成是一場相親宴，我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隻要夠漂亮，夠引人注目，獨一無二。」

 

聽到遊輪，安梨目光猛然一亮，「遊輪夜宴，有海有風，倒是很適合我以前的一個設計，你放心，我一定讓你滿意。」

 

顧客聽了安梨的設計想法，又看了安梨臨時畫的初稿，表示滿意。

 

送走顧客後，安梨端了一杯橙汁上二樓，坐在我的旁邊，溫柔地撫摸我的腦袋。

 

「朝朝真棒，功課總是做得很好，從不用媽媽操心呢。」

 

我盯著作業本看了看，有些汗顏。

 

畢竟我也是正經讀過大學的，這小學生的作業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抿了抿嘴唇，隻能接過橙汁喝了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