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5-20 14:50:533820

我瞥見了郝佳,她正隱藏在騷動的人群中,大聲高呼著“公平”。

今早出門前,她最後一次問我:“值得嗎?這樣做,你也前程盡毀了。”

我一邊擦拭著母親的遺像,一邊告訴她:“沒有什麼值不值得,欠債還錢,S人償命。”

坐在一旁的警察看看我的證件,又看看我,問:“你叫王岱?”

我沉默地點頭。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看著一隻垂S掙扎的蚊子:“那你在試卷上寫陳谌?”

16

警官叫李誠發,他並不著急審訊我,反而在我對面翻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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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我快在這壓抑的氣氛裡坐不住,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依舊用沉默來對抗。

他也不著急,將手機推到我面前。

我低頭去看,網絡上全是關於我高考替考的爆料。

我的真實身份,我的家庭住址,我的學業經歷,都被人肉出來放在網上。

還有人在現場直播,我家的大門,被潑了刺目的紅油漆。

就讓他們直播著吧,省得郝佳和外婆還要去找地方躲起來,我想著。

但我還是握緊拳頭,一言不發。

李誠發打量著我,皺起眉頭:“你知道王岱就在隔壁嗎?跟他一起來的律師,指控你盜竊他人證件。”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替考是對向罪,僱主和槍手同罪。

但如果是盜竊他人證件,冒名頂替,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王岱,不過是想把屎盆子都扣在我頭上,他自己全身而退。

不過,我拒絕配合審訊的原因也隻有一個:我就是在等王岱入局。

我抬頭對李誠發說:“教導主任曹官麒,開考一個小時前,是他給我的證件,就在考場外面。那裡有監控,你們可以去查。”

李誠發記下我的話,又問:“收了多少錢?”

我:“一百萬。”

他驚訝地停下筆:“一百萬?”

我咬牙,點頭:“你知道王岱是誰,一百萬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他緊盯著我,在判斷我是不是在胡說:“那錢呢?”

我:“兩年前,我母親病重搶救,錢都花在醫院了。”

李誠發得知我母親的事後,對我的態度緩和了一些。

他把我安排在候問室裡就離開了,應該是去查考場外邊的監控了。

隻要找到曹官麒,王岱對我的指控自然就是胡說八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室內湿熱的空氣有些催眠。

在我即將睡著的時候,李誠發出現了。

“監控的確可以證明,是曹官麒把東西交給你,但是……”說到這裡,李誠發皺了皺眉頭:“但是,曹官麒失蹤了。”

聽到李誠發這麼說,我幾乎第一時間想到,曹官麒的失蹤和王岱肯定脫不了關系。

但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李誠發為什麼會把這些告訴我。

不出意外,查清案情之後,我隻是一個等待移交檢察院的嫌犯。

所以,我露出了驚訝和疑惑的表情:“怎麼會這樣?”

不等李誠發回應,我便接著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隨後用篤定無疑的口氣說道:“一定是王岱!”

在這個過程中,我注意到李誠發的眼睛始終盯著我。

那是一種審視的目光。

他懷疑我了。不過好戲才剛剛開始,我還得演一會兒。

見我那麼說,李誠發的眼神才收起了鋒芒。

他開口道:“但是,他又自首了。”

他的語氣不鹹不淡,但是我能感受得到,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種被審視的感覺又出現了。

我迅速做出了該有的反應:疑惑、錯愕。

以及,對曹官麒審訊結果的關心。

他告訴了我曹官麒自首的原因。

“突然有多家媒體爆料銅谷中學涉嫌組織替考,而證據中包括曹官麒把證件交給你的照片。”

所以,我再次進入審訊室。

17

“為什麼知情不報?”李誠發臉上的肌肉明顯繃緊了些,我估計是因為媒體先一步爆料,給警方帶來了不小壓力。

“王家的權勢,讓我害怕。”

說完這句,我便有意地垂下了頭,不再與李誠發對視。

審訊室沉默了一會兒,我聽到他在嘆氣。

“好吧,現在可以說了。”

到這一刻,我有些抑制不住地顫抖。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偽裝出再多表象也無法減輕我想起當年真相時的痛苦和恨。

隨後,我告訴李誠發銅谷中學的內幕。

或者說,宏志班的內幕。

槍手、替考、人身控制、非法監禁和濫用私刑、恐嚇威脅……

所有這些年經歷的,看見的,我全部抖了出來。

“組織替考的生意,銅谷中學是誰在做?”李誠發問。

“書記、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學校領導層都參與了。”

不需要李誠發開口再問,我就意識到我說的這些並沒有證據支撐。

失蹤的曹官麒突然自首,那麼警方在銅谷中學能查到的所有證據,當然也隻會是他們願意讓警方查到的罷了。

果然,李誠發告知我,曹官麒已經攬下了所有罪責。

他希望我能提供其他證據,這說明警方在銅谷中學裡找到的證據也隻能指向曹官麒。

李誠發看得出來,曹官麒隻是被推出來頂罪的,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來。

可惜,這一出好戲必須一幕一幕來演。

所以,我“沒有證據。”

18

原本事情已經“真相大白”,有自首認罪的曹官麒,組織替考這個案子,警方已經可以向社會各界交出答卷。

我按理說也可以離開警局,等待警方把案件資料移交檢察院。

可笑的是,王岱和他的狗頭律師故技重施,把盜竊他人證件的罪名也扣在了曹官麒頭上。

而我,則成了他們口中惡意毀人前途的盜竊共犯。

所以,我又坐進了候問室。

看著熟悉的場景,我倒是有些唏噓。

畢竟,王岱要是不來這麼一出,我想繼續待在最安全的警局裡還少不了要下一番功夫。

至於那個盜竊的罪名,根本站不住腳。

中午雨停之後,溫度升高,配合著濃重的湿氣,人就像是在蒸桑拿。

李誠發給我買來了盒飯和水,我看到他制服前面都已經被汗水湿透。

“休息會兒吧李警官。”

李誠發聞言笑了笑,端來了他的盒飯,就坐在候問室門前,大口地扒了起來。

他的這一舉動倒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李警官,你說王岱會被繩之以法嗎?”

我清楚地看見,我問完這個問題,李誠發扒飯的筷子停了一瞬,隨後他把頭埋低了些,沒有回答我。

“你成績怎麼樣?還給別人替考過嗎?”他突然問我。

我想了想,還是給出了一個謙虛的回答:“努努力,還是有機會上清北的。”

若不是成績足夠好,怎麼會三年隻做三次高考的活兒,又怎麼會讓我來給王岱這個大少爺替考。

忍著惡心刷那些刷了幾萬次的題,早就刷到麻木。

“至於替考,這是第三次,前兩次也是高考。”

我看到李誠發的眼睛一亮,隨後黯然下去。

“出來了好好考,會讀書就有機會,我祝你前程似錦。”

“謝謝李警官。”

話音剛落,李誠發的手機響了。

“什麼?!”

不知道李誠發聽到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他猛地看向我,那表情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還有懷疑。

“好,我這邊馬上問一下。”

李誠發放下手機,站了起來。

“你知道王岱校園霸凌和強奸的事情嗎?”他問。

我點了點頭,第二幕戲要開始了。

“看樣子,她應該來了。”

李誠發走了,走之前他隻是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但此刻,我因為郝佳的到來而感到揪心。

和她同齡的女生此時在大學裡享受靚麗青春,裝點別人的夢。

而她呢,當初被霸凌、被性侵,甚至還因為流言蜚語而被迫輟學,失去了大好前程。

更是在那之後,被遠在農村的父母趕出家門,又飽受讓她寄宿的叔嬸厭惡,不得已隻能艱難謀生。

花被人摘了,倒成了花的錯。

做護工的日子顛沛流離,聞著醫院裡消毒水的氣味,給生活無法自理的老人把屎把尿。

可她才十八歲。

無數次被同樣的噩夢折磨,在夢裡她依然無助、恐懼、絕望。

兩年,兩年青春年華,就因為一個畜生的邪念而葬送!

“艹”

我猛灌了自己一大口水,隨後開始發泄似地往胃裡送飯。

和著淚水的飯越吃越鹹,對王岱的恨意瘋狂蔓延。

不知道過去多久,警方對郝佳的詢問結束,是李誠發送郝佳來到候問室的。

“她想見你。另外,我覺得你們倆待在一起,外邊的新聞會少一些。”

李誠發語氣裡透著無奈和疲憊,說完他就走了。

郝佳抓住了我的手,我看向她,猝不及防被驚豔。

一向素顏的她今天化了淡妝,很好看。

在我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之前,郝佳抱住了我。

“沒事,我們會贏的,我相信你。”

19

郝佳近乎完美地執行了我制定的計劃。

單是我一個人替考的熱度掀不起什麼風浪,王岱隨便花點錢,兩人共犯卻隻有我被網暴的事實已經說明了問題。

但我讓郝佳在我進入警局一個小時後,給媒體放出我和曹官麒接頭的照片,把火燒到銅谷中學。

個案已經犯了眾怒,更別說一個學校涉嫌組織替考。

輿論頓時一片哗然,教育部和警方發布聯合聲明,承諾會在最短時間內徹查此事,還大家一個公平高考的環境。

而之後郝佳就會向媒體再次爆料,不止有關於王岱強奸她的控訴,我們還暗中聯系了當年校園霸凌的多名受害者,一起揭發王岱這個人形畜生的真面目。

花錢請槍手替考的富二代,身上還背著那麼多罄竹難書的劣跡,多勁爆的新聞素材。

不出所料,王岱終於遭到了和我一樣的對待,網暴、人肉。

但和我不同的是,他可經不起人肉。

王岱和我都是銅谷中學的學生,銅谷中學有領導涉嫌組織替考。

可王岱是銅谷集團董事長王長忠唯一的兒子,而銅谷中學最大的老板,就是王長忠。

這裡頭可能存在的貓膩,媒體會質疑,網友會討論,而警方會去求證。

不止王岱,現在銅谷集團和王家都已經被架在了火上烤。

如果王岱認罪,對他的復仇其實到此就可以結束。

可惜,像他這樣的人,終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李誠發“路過”候問室的時候告訴我:

王岱咬S不認,他的律師在警方那裡不斷虛張聲勢,使出各種拖延時間的招數。

直到校園霸凌的那些受害者突然全部翻供,把矛頭集中指向了曹官麒。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無論警方怎麼問,他們都矢口否認受到了脅迫。

“就現有情況來看,我們很可能被迫撤銷立案。”

李誠發不好多逗留,說完這些便快步離開。

這些信息無非是告訴我,王岱背後的那個男人,出手了。

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把王岱校園霸凌的案子給做掉了,還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呢。

那接下來,應該就輪到強奸案了。

20

按照郝佳告訴警方的內容,在兩年前的那天夜裡,學校上晚自習的時間,郝佳被當時還是實習老師的曹官麒叫去了後山。

之後,早就等待在後山的王岱對郝佳實施暴行。

郝佳第一時間想逃,但是基於男女力量差距的懸殊,她失敗了。

事後,曹官麒又找到郝佳說要給封口費,以及威脅郝佳不要報警或者“亂說”。

郝佳那時候雖然無力對抗王家這個龐然大物,但是又用了錄音的辦法,錄下了曹官麒所說的那些。

現在,隻有一種可能能讓王岱逃脫強奸的刑罰,且不是完全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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