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顧青書:「就算你不顧她的生死,你旁邊那位,願意嗎?」
師尊進退兩難。
冰冷的長劍貼在肌膚上,似乎輕輕一劃,就能割開我的喉管。
場面僵住,我按下心頭恐懼。
暗暗給自己打氣。
薑渺,你是最勇敢的!
不顧頸間利劍,我揚聲道:「師尊,薑渺不懂什麼正道大義,也不是什麼慷慨之輩。我隻知道,我不能成為你們的累贅。能入扶搖派,結識你們,我很開心。」
望向顧青書,我有些哽咽:「師兄,答應你的事情,我可能要食言了。」
說完,我咬牙往前一頂。
13
沒有想像中的血濺三尺。
背後一松,沈霽容撤劍,神色復雜地盯著我。
趁他愣神之際,顧青書足尖一掠,幾乎一瞬間把我從沈霽容身邊帶走。
瞥見我脖頸那條血線,他眸子暗了暗。
揮劍刺向沈霽容。
原本清冷的姿容倏然變得陰狠,招招致命。
Advertisement
卻再沒讓沈霽容靠近我一步。
天邊出現幾道白光。
我松了口氣。
師叔們禦劍而來。
魔澗妖物節節敗退。
本以為勝券在握,可我一扭頭,卻看到沈霽容絞著顧青書的劍,落到了封印臺的鼎爐之上,幾欲墜入其中。
饒是我蠢笨,也明白他的目的。
鼎爐之中封印著他的魔頭父親,沈霽容是想以他和顧青書的血肉為祭,毀壞封印,助魔頭沖出。
「師兄小心!」
我焦急不已。
師尊和師叔們也注意到這邊,抬手結印,一同加固鼎爐封印。
強大的靈氣溢出,催枝折木。
整座扶搖山鳥獸驚散,沙塵四起。
鼎爐之上閃著刺目的光,一道強勁如駭浪般的靈力猛地襲來,耳邊轟然一響。
我胸口一滯,咳出了一口血。
周遭終於靜了下來,眼前也逐漸清明。
長輩們皆在打坐調息。
沈霽容倒在鼎爐之下,一身的血。
可偌大的封印臺,獨獨不見顧青書。
我心中慌亂,四下尋找。
遽然一聲巨響,顧青書從半空重重墜地。
我踉蹌著跑過去。
掌中所觸,是大片大片的血。
我顫著手揭開他的衣袍。
無數條細小的傷口,有的還在汩汩冒血。
顧青書闔著眸子,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微微翕動的嘴唇艱難喘息著。
探著他薄弱的脈息,我輕聲喚了句:「師兄。」
一出口,眼淚止不住湧出。
顧青書眉頭微蹙,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卻是輕輕一笑。
「笨蛋,哭什麼。」
苦澀在我口中蔓延。
我喘著粗氣,鼻子酸得發疼,哽咽著:「師兄……你疼不疼?」
他勾了勾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安慰我。
甫一張嘴,卻不斷咳出鮮血。
血腥氣直沖鼻腔,我手忙腳亂地為他渡入靈氣,護住心脈。
顧青書卻伸手,捏住我袖口露出的帕子一角,扯出來,遞到我的唇邊。
「很難聞的,你離遠些……」
又是一口濃稠的血。
我沒有應他,隻管凝神渡氣。
雖然我知道,懷中人的脈息已經幾近於無了。
「薑渺,你停下,聽我說……」
我哭著搖頭:「我不聽!我不聽!我知道,師兄說完了,就會離開我了……我不聽……師兄又要騙我!明明很喜歡,卻每次都裝作討厭我的樣子,明明知道我會難過,還要狠心拒絕我。師兄是騙子!大騙子……」
懷中人垂了眸,神色黯淡:「對不起。」
「師兄,嗚嗚嗚嗚……師兄……求你別再丟下我了……」
「薑渺,對不起……要食言的人,可能是我了。以後你要跟著師尊好好練功,不可頑劣,不可捉弄別人,不可隻習醫術,不可像今日這般將自己置於死地,無論何時,都要好好活著……」
他斷斷續續說著,我卻根本聽不下去。
「還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訴你。」
顧青書艱難抬起手,摸向脖頸,拽出了那枚桃花玉墜。
「其實我,最喜歡桃花了……」
而後,再沒了聲息。
「師兄!」
天地清寂,我抱緊他尚餘溫熱的身體,泣不成聲。
14
「渺兒。」
不知過了多久,我恍惚聽到有人喚我。
我緩緩抬頭。
面前是師尊蒼然的臉。
我眼眶幹澀,想哭,但已經流不出一滴淚。
「師尊,我沒師兄了……」
我喃喃說著。
師尊伸手想將我拉起來,我卻死死抱著顧青書,巋然不動。
觸及到顧青書的身體時,師尊臉色驟然一變。
他喚來其他幾位師叔,輪番給顧青書把脈,渡氣。
我怔怔瞧著,許久才反應過來。
他們似乎在救師兄。
「師叔,師兄怎麼樣了?」
「師叔,師兄是不是還有救?」
師尊在我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乖孩子,別慌,你師叔們在救青書呢。」
我心頭狂喜,按捺不住激動的心,雙手抖得厲害。
原本乾涸的眼眶霎時湧滿熱淚。
如同枯竭的河水迎來了一場甘霖。
為了不妨礙師叔們救人,師尊將我帶向一邊。
看著幾位師叔面色由憂轉喜,又由喜轉憂,我焦心不已。
身後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我扭頭瞧去。
沈霽容不知何時爬坐起來,正笑盈盈地看著我。
我陡然沉下了臉,走近他。
「師姐,你還記得遊湖那日,你問我,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我想,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
他抹了下臉頰的血,像那日抹去臉上水滴一樣,沖我彎唇。
「我大抵是喜歡師姐你這樣的女子。
「有些傻,有些笨,卻活得灑脫,活得恣肆。
「我沒想殺你,但你撞向我劍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怕了。」
沈霽容掩口輕咳了幾下,咳聲卻越來越重。
嘔出的血也越來越多。
他就快死了。
「師姐,你可不可以也回答我,那個沒有回答的問題,哪怕是騙我。」
在山下村子裏,他問我,還可不可以一同遊湖。
我閉了閉眼,咽下口中澀意。
「不可能了。」
我轉身走遠。
再也沒有回頭。
師叔們收氣起身時,已近傍晚。
師叔說,顧青書似乎身中一道冷僻的咒術,長達十餘年。
此咒陰差陽錯,成了他的保命符。
是禁咒。
我將禁咒之事告知他們,師尊和師叔們震驚之餘,更多的是痛惜。
「禁咒雖毒,但也保他一命。若是解開此咒,青書或許可以蘇醒。」
我舒然一笑。
有希望就好。
哪怕渺茫。
一場大戰,派內一片狼藉。
顧青書的身體還有傷,需要在靈潭好生修養。
靈潭清明寧靜,是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
我每日都會帶幾本醫書古籍前去靈潭,在師兄身旁研習。
後來,我乾脆直接搬到靈潭居住。
師兄睡著之後,扶搖山上那片終年盛開的桃花也跟著敗落了。
我才知曉,原來那片桃花,是他以靈氣灌溉,才得以終年不敗。
於是我每日便多了一項任務。
去桃林,以靈氣灌溉桃花。
因為師兄說,他最喜歡桃花了。
那我便讓桃花一直開著,終年不敗。
無論師兄何時醒來,他都能看到那片灼灼桃林。
(正文完。)
番外
又是一年初春。
扶搖山上的桃花像是片片胭脂,開得格外喧鬧。
這段日子是桃花的花期,薑渺也不用去為桃花灌溉靈氣。
可以偷個懶。
她緊緊了懷中發著黴意的古籍,加快了腳步。
顧青書已經睡了兩年了。
薑渺把整個藏書閣都看了個遍。
手中這些,是最後幾本。
還是薑渺從書案的桌角處扒拉出來的。
雖然辛苦,但她從未放棄過。
不過今日若是再不成的話,薑渺打算下山遊歷。
天下之大,總能找到能解禁咒之法。
「師兄,早上好呀。」
靈潭中央的石床上,顧青書靜靜躺著。
面如冷玉,唇若塗脂。
氣色還不錯。
薑渺搬來小板凳,乖乖坐在顧青書身旁,熟稔地打了聲招呼,開始細細研讀起來。
很快就看完了幾本。
在看到最後一本書時,薑渺頓時眼前一亮。
這本書叫《古早禁術》。
禁術,禁咒。
雖然相差一字,但卻給了薑渺莫大的希望。
她迫不及待打開。
「天樞穴,鳩尾穴,曲池穴……」
薑渺照著書中所指穴位,捏起長針,往顧青書身上紮了一遍。
一個時辰後。
毫無反應。
薑渺不信,疑心自己紮錯了,拔出長針,重來一次。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
仍舊毫無反應。
薑渺呆呆坐著,眼中亮光漸漸暗淡。
驀地,她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兩年來,薑渺從沒哭過。
她怕大家看到她哭會難受。
她怕師兄聽到她哭會擔心。
所以她每天笑盈盈來,笑盈盈走。
但是其實,她很難過。
有時候,她甚至有些絕望。
這是藏書閣的最後一本書了。
是她太笨了,醫術不精,法術不精。
她救不了師兄。ӯʐ
薑渺哭得越來越厲害,抽噎著。
「笨蛋。」
頭頂似乎傳來師兄的聲音。
薑渺覺得自己恐怕是魔怔了,出現幻聽了。
下一刻,一隻冰涼的手倏然撫上她的頭。
渾身的血液霎時凝住。
薑渺緩緩抬起頭。
青年低柔地笑著,抬手輕輕拭掉她臉頰上的淚珠,將她扯到懷裏。
衣袍沾染了靈潭寒氣,很涼。
但衣袍下的胸膛滾燙。
心跳劇烈而真實。
薑渺的喘息開始急促起來。
她猛地推開他,起身。
顧青書怔愣一瞬,旋即抬頭,眉梢挑起。
「怎麼,不認得師兄了?」
其實薑渺有很多話想說,可囁嚅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口。
原來人在極度高興的時候,是會失語的。
薑渺深呼一口氣,緊緊抱住了顧青書。
良久,在他懷中悶聲道。
「師兄,你終於醒了。」
顧青書揉了揉她的頭發,低首淺笑:「嗯,醒了。某個笨蛋的針紮得那麼疼,要是我再不醒的話,都不知道要被紮成什麼樣了。」
薑渺又一次號啕大哭。
在師兄懷裏哭得盡興了,她委屈地抬頭,紅紅的眼睛像隻小兔子,聲音發軟:「師兄,我好想你。」
顧青書喉結滾了滾,眸色一暗:「我知道。」
女孩子微微仰著臉,朱唇輕啟,嬌艷欲滴。
眼窩濕紅,眸子裏是一望無盡的水色,瀲灩無比。
他閉了下眼,沉沉喘息,啞聲道:「如果我現在想親你,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啊?」
薑渺來不及反應,唇就被另一個柔軟冰涼的唇覆住。
輾轉良久。
春風翩然吹落幾瓣桃花,墜入靈潭清水,泛起緋紅的漣漪。
又是一年好春色。
-完-
熱門推薦
民政局裡,我的驗孕棒不小心掉了出來,被正要離婚的老公 看見了,有些驚恐地問我: 「你不會.....陽了吧?」我下意 識回答道:「這是驗孕棒。」老公釋然地點點頭,然後掏
我網戀了個東北男友,戀愛一個月,他還是不肯跟我語音聊 天。他說,「是我打字不夠快嗎?」我回他,「是有別的小 妖精躺在你旁邊,你不方便說話?」
"我是他結發十年的太子妃,他登基後卻 隻封我為貴妃。我起身接過冊封折子, 問那負責傳旨的小黃門: 「所以皇後"
睡前給表白牆發消息: 「牆牆,投稿,表白金融系19級學 長蕭玥寧,匿。」給多年暗戀收了尾,我安心地睡著了。
我從前等過一個意氣風發的小將軍,別 人都說他死在了戰場,我固執的不肯退 婚。那日大雪紛飛,我終於等回了他
就因為加班沒到十二點,我被公司領導 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