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他敢第一個上來挑戰了,還直接挑戰Uka,是真的有底氣的。”
“這個比賽真的好恐怖,連完全不認識的新人都這麼強,現在退賽還來得及嗎?”
“真的假的,你打的不是架子鼓是退堂鼓吧!”
“但說實話,Uka的貼合度高很多,簡直就是量身定做的貝斯線,一份是堪稱完美的優等生作文,另一篇是靈氣滿滿但是完全跳出框架的作文,有可能打滿分,也有可能打零分,所以還得看制作人怎麼想。”
“是啊,李紓不是出了名的魔鬼制作人……”
這些評價也傳到了程澄的耳朵裡。
他完全沒料到這個貝斯手會有這種器樂水平,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原本以為Uka的存在可以挫一挫他們的銳氣,尤其是秦一隅的。他竟然真的忘了自己,竟然絲毫不記得,而且還加入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樂隊,這些都令他無法接受。
就讓Uka狠狠打敗他選擇的人吧,讓他意識到自己錯得多麼離譜。
但事與願違。
此時此刻,真正感到挫敗的人,卻是他自己。
遲之陽望了一眼,樂得不行,“哎,那個紅毛氣得臉都變形了唔……唔!”
嚴霽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最後三十秒。
李紓終於將視線從南乙身上移開,望了眼大屏幕,但也就是這晃神的一瞬間,音響裡傳來新的律動,銜接得極為流暢,以至於讓他反應了一秒。
不光是他,連對手Uka也猛地一怔,臉上習慣性展露的微笑也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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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
南乙竟然在末段復刻了他的樂段。
不,不隻是復刻,他甚至做出了改編,融合了自己的節奏風格,結合riff給出更亮眼的貝斯線。
Uka的脊背忽地冒出一層薄汗。
這簡直就是在告訴所有人:我不僅會我的風格,我也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習你的。
還不止。
我甚至能在你的答案上給出更好的解法。
Uka恍然發現,自己就像是班級裡刻苦的好學生,在黑板上書寫完自認滿分的解題過程,卻碰上一個始終在睡覺、從不上心的怪人。他被老師點到後,很無所謂地走上講臺,洋洋灑灑解完,粉筆頭一扔,沒感情地望向他。
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他甚至沒有一絲驕傲,渾身上下就透著一股不在乎的勁兒。
明明選擇了他,卻好像根本沒有把他當做對手。
他的目的,也根本不是為了切磋和對決。
那是為了什麼?Uka想不通。
臺下寂靜無聲,直到南乙結束,貝斯的尾音還在回蕩。
空曠安靜的排練室裡,忽然出現掌聲,懶懶的,一下一下,但很響亮。
許多人朝著聲音望去,看到的是秦一隅挑著眉鼓掌。
這麼多人的目光聚集過來,秦一隅一臉無辜,停了下來,問:“诶?不能鼓掌嗎?”
說完,他又笑了,完全沒歉意地道了歉。
“不好意思,不能也鼓了。”
第20章 合宿生活
因為秦一隅的話,全場靜了幾秒。
但很快,排練室大廳出現新的掌聲, 越來越多, 落雨一般。
“厲害!”有樂手大聲道。
“兩個都超級強的!”
“太精彩啦!”
遲之陽也開心地鼓掌, 大聲喊了南乙的名字。這是他進入這場比賽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快樂的氛圍, 所有人都脫離了賽制的束縛,在享受音樂,也由衷地欣賞樂手的表演。
而對於兩人的演奏, 李紓並沒有直接給出點評。
“現在兩位貝斯手都演奏完畢, 請各位按照自己心中的標準, 給出你們的選擇, 我會在做出我的選擇之後給出評價。”
恆刻的三人當然第一時間給南乙投了票。
實事求是的說,這場對決裡南乙的表現絕對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但嚴霽也知道,像這種無記名投票, 其實每個人最終會投給誰、會否投給心目中更強的那一個,都不一定。
甚至連判斷標準都非常主觀,器樂演奏沒有標準答案, 和李紓一樣,臺下的樂手對演奏風格的偏好也不盡相同。
他深深吸了口氣。
“你怎麼好像比小乙還緊張。”
“可能是我比較容易焦慮吧。”嚴霽笑了, “你也不緊張?”
遲之陽撇了撇嘴,“廢話, 怎麼可能, 隻是不管結果怎麼樣吧, 小乙在我心裡都贏過那個微笑哥了。”
公投時間結束。
李紓也走到排練舞臺最左側的高臺旁, 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背景音響起:“現在公布投票結果。”
大屏幕上出現兩個人的畫面, 左邊是Uka,右邊則是南乙。
“首先公布樂手票——”
屏幕上出現的票數戲劇性拉滿——Uka10票,南乙8票。
這意味著臺下有兩名樂手選擇棄票。
“差兩分。”嚴霽的神情有些凝重。
遲之陽毫不掩飾自己的無語:“這根本就不公平,不燼木有五個人,本來就比我們多一個人,他們隊的肯定都會給Uka。”
“這很正常,要我說,其他組也更願意投給他們。”秦一隅輕飄飄道。
遲之陽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一隅挑了挑眉說:“你想啊,在南乙表演之前,想到恆星時刻,所有人隻會覺得這個新樂隊裡有一個麻煩的人物,現在變成倆了。這意味著什麼?本來就很難打的怪,原來比想象中還難打,現在隻是切磋而已,別忘了,一周後就是livehouse,是你死我活的淘汰賽啊。”
這就是嚴霽最擔心的地方。
“在其他人心裡,我們這一隊的威脅,恐怕已經超過不燼木了。”
遲之陽還是很氣:“換做是我,我還是會把這一票投給我心目中彈得好的那個。”
“這就是南乙還能拿到8票的原因。”秦一隅說。
嚴霽點頭,“嗯,客觀的人也是有的。”
後排,程澄的表情顯然比兩人對戰時輕松不少,他對隊友說:“還是有機會的。”
“怎麼講?”
程澄分析道:“李紓是出了名的難搞,業內誰不知道他的個性,不按照他要求來的都得重錄,沒得商量,要不以前怎麼總說秦一隅和他在錄音棚吵架?”
這些都是他以前做粉絲的時候聽來的,秦一隅的叛逆和難搞也是無人不曉,當初無序角落的廠牌花大錢把李紓請來當制作人,結果卻是頻頻傳出不合風波,李紓這邊甚至鬧出今後絕不合作的傳言。
盡管當事人都沒有出面回應,但面對甚囂塵上的流言,不回應也就是一種回應了。
“按照李紓的作風,他就是更喜歡技術過硬、且服從性高的樂手。”
那個南乙……程澄視線回到臺上,盯著那張臉,心道,盡管他悶不做聲,但骨子裡和秦一隅分明就是一類人。
不服管教,不受控制,不可預測。
李紓就像是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沒人能從他的表情裡讀取任何暗示或信號,隻能等待。
背景音又出現:“現在宣布導師票。”
全場一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這至關重要的一票。
李紓直接跳過系統宣布,在大屏幕顯示結果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選擇了南乙。”
這時候,對決的結果才滯後地呈現到全組所有人面前,南乙獲得了那珍貴的五分,以10比13的分數取得勝利。
“Yes!”遲之陽興奮地差點跳起來,“我就知道!”
李紓說:“從技巧和創作能力來看,Uka的確也沒什麼可挑剔的,是不多見的技術流貝斯手。通常情況下,貝斯手總是會在一個樂隊裡被埋沒,彈彈根音也能糊弄一場演出。但實際上,優秀的貝斯手始終是稀缺資源。”
“不得不說,這場對決是超出我預期的。我沒有想到,在已經有一位相當優秀的貝斯手創作出近乎完美bassline的前提下,還能收獲驚喜。”
他說著,在控制臺操作,用大屏幕回放了兩人的演奏影像,分析說:“Uka的演奏在給出的riff框架之內,律動非常貼合,這會形成具有極高統一性的樂隊風格。
而南乙大量使用了不對稱節拍,給出了一種難以預測但也又保持微妙和諧的律動,這很難,很考驗樂手對律動天然的敏感度,直白點說,需要天賦。”
“但天賦其實不是我給出這5分的關鍵。”
頓了頓,李紓快進最末的樂段,告訴眾人:“是學習和融合的能力,這關乎一個樂手在樂隊中能發揮的上限究竟在哪兒。”
李紓說完,看向Uka。
“我想你應該明白。”
Uka低下頭,輕笑了笑,又抬起頭,松了口氣,恢復之前的輕松姿態,“其實在看完南乙的演奏,我就知道答案了,如果換做是我,也會把這一票投給他。”
說完,他走近一步,朝南乙伸出手。
南乙回握住他的手,低聲說:“謝謝。”
“比完這一次,我終於有一種‘幸好我來了’的感覺。”Uka笑著說,“所以我很滿意這個結果,我相信我的隊友也會這麼覺得。”
說完他望向最後一排的程澄,見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隻能無奈地給出一個微笑施以安撫。
下臺之前,李紓問南乙:“看資料說,恆星時刻是你組起來的,為什麼會想要玩樂隊?”
南乙將琴背到身後,停頓了一秒,沒表情,卻給出一個相當直白的答案。
“因為秦一隅。”
說完他微微鞠了一躬,跟在Uka後頭下了舞臺,一步步回到隊友身邊坐下。
臺下的秦一隅明顯一愣,眼睛都睜大了不少。他抓了抓頭發,又放下手,攥緊、松開,眼睛望著回來的南乙,心跳得快極了。
到底是怎麼做到面無表情說出這種話的啊。
這人真可怕。
愣神的不隻是秦一隅一個,還有臺上的李紓。
還真是像,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但他就是從南乙的身上看到了當初秦一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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