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傳來什麼東西落下的聲音,像是衣物,抽屜被拉開,他似乎拿出了什麼,咔噠一聲,是蓋子被打開的聲響。
太黑了,什麼都看不見。秦一隅的好奇心完全被掌控,失去了以往的漫不經心,開始變得急躁,心越跳越快,背後甚至出了一層薄汗。
完了。黑暗中,秦一隅腦子裡冒出這一句。
南乙什麼都沒做,沒碰他,連一個吻都沒接,隻是將他這樣置之不理而已,秦一隅就起反應了。
簡直太可怕了,他沒想過自己竟然還有這種時候。
很快,他聽見了一聲很低的喘息,腦子裡的一根弦繃得緊緊的。
就在他以為是自己想得太過、聽錯了的時候,水聲出現了,一下,又一下。
瘋了嗎?
他甚至聽到了低喘。那聽上去更像是在忍痛,斷斷續續,時有時無。
腦子裡那根弦啪一聲斷開。秦一隅懶得再忍下去,直接抬手,夠到眼前的領帶,扯開來。
光線刺上雙眼,視野混沌了幾秒,然後一點點變得清晰。南乙就這樣面對面坐著,黑色毛衣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支起兩條長腿,左手向後撐在床上,手指抓著床單,頭也向後仰。
南乙抬起了頭,想看清楚怎麼回事,可卻看到了秦一隅弄開了眼前的領帶。
他眼睛睜大了,領帶還掛在他耳朵和舉起就沒放下來的手上,看起來似乎被嚇了一跳。
南乙卻沒什麼感覺,酒精好像把他的羞恥心也一並吞噬了。
“誰讓你摘的,嗯?”他脖子紅了,臉上仍舊沒太多表情,愣了片刻,歪了歪頭,耳朵貼上左肩,伸直了一條腿,踩了過去。
仿佛這是一種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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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幹嘛……”
“幹你。”
……
南乙抬起了手,他似乎太熱了,脫掉了上衣,但手仍舊沒放下來。就在顛簸之中,他費力地解開了脖子上撥片項鏈的扣頭,將它摘了下來。
“這都不想要了?”秦一隅語氣很輕,“你不要我了?”
誰知下一刻,近乎失神的南乙竟將那個小小的銀鏈子對準了他頸間的“項圈”,眯著眼嗔怪似的罵他:“輕點,我對不上了……”
廢了不少功夫,他才終於對上,銀色的鏈子穿過一個小縫,落下來,南乙又將它的尾端扣了回來。
那項鏈被他套在了手上。南乙拽了拽,秦一隅的脖子便跟著被拽了過來。
真成了項圈了。
“你是我的。”他偏著頭,笑了笑,“怎麼會不要你……”
秦一隅很想看清是什麼做的,可低下頭也隻能看見一點兒,於是他幹脆直接把人給抱了起來。
南乙懵了,隻覺得天旋地轉,可手還是沒松開,緊緊攥著撥片項鏈:“去哪兒……”
“照照鏡子。”
一陣眩暈之後,他雙腳終於落了地,被秦一隅壓在了洗手臺前。
啪的一聲,秦一隅開了浴室燈,在暖光下,他眯著眼對著鏡子,看清了頸間的東西,卻愣住了。
居然是用貝斯弦做的choker。
三股琴弦糾纏在一起,禁錮了他的脖頸,分毫不差地環起脖頸上那一行為南乙刺下的紋身。
秦一隅的心跳得快極了,他想象過很多種,卻怎麼都沒想過是這樣的,竟然是用貝斯弦做的。
他俯身,攏住南乙的頭發,親吻他的後頸和耳側:“這是你給我的禮物嗎?貝斯手。”
“是你做的?哪把琴的弦啊?”
“說啊。”他甚至將那個在自己胸口晃蕩著的吉他撥片塞回南乙手裡。
“第一把……你見過,我去你住的地方,彈的那把……”
“第一把。”秦一隅重復著這幾個字,笑著去吻他,“我好喜歡,你可以一直圈住我,我是你的,你一個人的。”
好像沒盡頭似的,南乙被他擁在懷中,就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秦一隅吻著他的臉,“會不會太久了?你需要睡覺。”
“還要再久一點。”南乙吻著他的鼻尖,雙眼泛紅,“我睡不著的,我想要你一直、一直做,好不好?”
秦一隅心重重地跳了跳。
“好啊。”他哄著懷裡的人,“寶寶,我陪著你。”
南乙喘得厲害,伏在他耳邊,口齒不清地念著什麼,秦一隅泡在快感之中,也有些失魂,聽覺變得沒那麼靈敏。
過了好久,才忽然意識到。他叫的是自己的小名。
“久久。”
“久久,我愛你。”
“不要離開我。”
秦一隅甚至不敢那麼用力了,很害怕他就這樣碎在自己懷中。
“不離開你,相信我。”
他的腰太細了,兩手抱住還能疊在他背後,明明很高的個子,面對面抱起來卻很輕易。這個人就這樣在他懷裡,求他把自己搗碎,弄壞,好像這樣就能忘掉明天是什麼日子,忘掉這一切似的。
可他真的能忘掉嗎?
答案是否定的。南乙甚至開始在他懷裡說胡話了。
“秦一隅……我把陳韫他爸和他殺了,你把你爸殺了……我們別搞他媽的破樂隊了,就到處流浪,行嗎?”
“行啊。”秦一隅低低地笑,“逃哪兒去呢?”
南乙好像不需要思考似的,像喝醉的人嘔吐似的,直接將這些話吐了出來。
“逃到哪兒算哪兒……沒錢了就在外面賣唱,你拿著吉他,我背著我的貝斯,扔個帽子在地上讓他們往裡面扔鋼蹦兒,就算有人指著我的鼻子問,為什麼你的吉他沒聲兒,我也不揍他……給錢就行。”
秦一隅又笑了,像是怕打斷似的,動作都放緩了些。
“那我揍他,敢說我們小乙的吉他沒聲兒,都該死。”
“別,會招警察的……”南乙大口吸著氣,喘著,繼續說,“攢夠錢了,我們就繼續逃……俄羅斯怎麼樣?或者西伯利亞……天寒地凍的地方呆著人比較糊塗,一糊塗,就想不起這些爛事兒了……”
認識這麼久,他第一次聽到南乙說這麼多話,還是這麼多不著邊際的瘋話,好像想把自己掏空似的,根本不願意停。
秦一隅發現他哭了,很安靜地掉著眼淚,不知道是因為難過,還是因為舒服。他知道南乙不喜歡被發現,所以假裝沒看到,吻了個幹淨。
“要是哪天,被警察抓到了呢?”
“抓到?”他吸了吸鼻子,在秦一隅懷裡痴痴地笑了,用很輕的聲音說,“那我們就自殺吧,你不喜歡坐牢,我知道,我可以坐牢,但和你一起死在雪地裡更好。”
秦一隅感覺自己也要哭了,鼻尖酸澀,越聽越難過,於是他用笑掩蓋過去:“南乙,你是真的有點瘋的。果然隻有瘋子會喜歡瘋子。”
“是啊,是的。”南乙也在混亂中吻了他的眼睛,靠近他,在顛簸中小聲地問,射進來吧。
“好啊。”秦一隅嘴上這麼說,可並沒有這麼做,他把南乙壓在身子底下狠狠地鑿了許多下後,抽了出來,打在他還在收縮的小腹上。
“騙子……”南乙摸著自己的肚子,“你是騙子。”
“為什麼要去西伯利亞?好冷的地方……”秦一隅把人撈進懷裡,輕輕拍他的後背。
南乙的聲音變得很低:“誰讓你總說我長得像狼?”
“我最近……老夢見西伯利亞的雪地,還有針葉林,感覺自己就應該在那兒活著,或者死掉,但是你呢?你不會在那兒,你又不是狼……”
他覺得秦一隅應該出沒在陽光充沛的大草原,和他在一起,隻會凍死。
“我不是你的獵物嗎?你都盯了我這麼多年了。”秦一隅摸著他的眉釘,“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獅子?還是狐狸,管他的,什麼都行,總之你在哪片森林,就給我圈個地兒,把我養在那兒吧。”
南乙聽了,竟然笑了,捧起秦一隅的臉,眼神柔軟而真誠。
“我怕我養不活你。”
秦一隅低下頭,拱了拱他的鼻梁,最後還是沒忍住。
一滴眼淚落在南乙的下睫毛,最終滑落到他的嘴角。
“小乙,我很好養的,接吻就能活。”
第88章 嶄新紀念
醒來時, 南乙頭疼得厲害。
他沒立刻睜開眼,第一反應是伸出手,摸了摸身旁, 發現空空如也後, 才猛然清醒, 坐了起來。
身上酸疼,到處都是, 已經找不到具體的痛點了,好在挺幹爽。他被換了幹淨的睡衣,睡在了秦一隅的床上, 但他人並不在, 洗手間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沉的一次, 比服用藥物好像還奏效。
房間很黑, 天還沒亮,昨晚的記憶海水般往腦子裡灌,從秦一隅說過的每一句話, 到他最後的胡言亂語。
為什麼不斷片兒啊……他彎下腰,埋頭在被子上。
不應該喝那麼多的,還把秦一隅綁起來了, 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說了那麼多奇怪的瘋話……
人去哪兒了?該不會聽他說什麼殺人自殺的鬼話, 被嚇到了吧?
喝醉了才會這樣的……
在腦中拉扯了半天,南乙還是決定面對現實, 於是打開臺燈。
燈光亮起的瞬間, 找手機的他忽然瞥見什麼。
一張折疊的小卡片, 被放在一旁的空枕頭上。
這卡片的紅黑配色和吉他形狀的模切工藝令他感覺熟悉。
這不是……之前無序角落第一場正式演出的邀請函嗎?
卡片的正面還印著無序角落的手寫英文名, 是秦一隅的字跡。
他不知道這是秦一隅什麼時候, 又是從哪兒翻出來的,又為什麼把這個放在床上。
疑惑之下,他隨手翻開來,發現裡面寫了幾行字,筆走龍蛇,帶著筋骨,和他畫的畫簡直判若兩人。
但奇怪的是,這和他現在的字體也有些不同,張揚得多。
[誠摯地邀請小幽靈同學(沒錯,我知道你一直在跟蹤我,這是我給你起的外號)參加本吉他手的第一場live!拿著這張特殊邀請函從後門進來就可以避開安檢(ps:不要穿校服,不然就算學長想讓你進來也很難辦的^^)
地址:夢島livehouse]
看到地址下面的時間,南乙徹底愣住了。
[演出時間:2020年7月31日,晚上6點30分(提前一小時到,不要遲到哦)
時隔四年半,這幾行字跡已經泛黃,甚至褪色,而他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原來有這樣一張卡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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