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屆聖母很難殺第1章

鄰居出門倒垃圾沒關門，坐著學步車的幼子跑出門外，摔下樓梯。

 

他們調出監控，把責任推給三分鍾前下樓的我。

 

我被網暴了。

 

你為什麼不幫忙關上門？

 

你為什麼不阻止孩子出門？

 

你為什麼不提醒屋裡人關門？

 

千夫所指之下，那段樓梯成了我的噩夢。

 

走到上面時我腿軟心慌，一個不留神，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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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睜眼，我竟然回到孩子出事前，我站在他家門口，怒氣衝衝摔上門。

 

第二天，我又被網暴了。

 

後面我就卡在這個循環中，每次回到出事前，可不管我怎麼做，都是錯。

 

這屆聖母網友，太難S了。

 

1

 

401，像一個恐怖數字，看一眼就讓我全身冷汗淋漓。

 

我都快忘了之前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了，鄰居家的事，把我一個無辜路人卷入其中。打碎了我原有的平靜簡單的生活。

 

要說我有錯，就是那天早上不應該出門上班。

 

那天早上，我照例極不情願地起了床，給我的貓鏟屎投喂，拎著垃圾下樓，開始做牛馬的尋常一天。

 

我在這裡住了幾年了，環境熟悉，人在這種情況下，是最放松的。

 

對我這種 i 人來說，不想跟任何鄰居碰面，說句話我都覺得尷尬。所以我一直低頭，想著自己的心事，對白天要做的工作匯報在腦中反復演習。

 

說實話，怎麼下樓的，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這樣順利到了公司。

 

可沒想到，十點多，一個電話打進來，從此把我的生活拽進深淵。

 

我剛接到電話時人是蒙的，對方說，鄰居家孩子坐學步車摔下樓。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嗎？

 

對方又說：「監控顯示，孩子摔下來三分鍾前，你從他家門口路過，你回來一下協助調查。」

 

「不好意思，我馬上要開會。再說我能協助調查什麼呀？有監控錄像，我隻是路人甲。」我直接拒絕。

 

「你馬上給我滾回來，想逃避責任是吧？我告訴你，我們家可不是好欺負的！這事沒完！」電話裡傳來一個女人的叫罵。

 

我的腦中已經全是問號了，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我有什麼責任啊？

 

2

 

這件事像生活中的一個插曲，並沒有引起我的警惕，實際上第一輪打擊已經在路上了。

 

我跟同事講了這件荒唐的事，他們也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我看過很多坐學步車摔下樓的視頻，隔著屏幕都覺得疼，恨不能伸手進去拉住孩子！」

 

「我每次看到都頭皮一緊，這種家長太不負責了！」

 

「就是啊，學步車不是禁用了嗎？有人就是懶。」

 

就在這時，突然從我身後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退一萬步講，小蘇你就沒錯嗎？」

 

說話的是我們辦公室主任，曲大姐。

 

我一愣，退一萬步講，我也沒錯啊。

 

「我錯在哪兒？不應該走樓梯路過他家門口？那我下次直接從窗戶跳下來。」我差點氣笑了。

 

「你這就是見S不救，他家門開著，屋裡有個坐學步車的小孩，你為什麼不幫忙把門關上？」

 

「我……」

 

我突然想起大如語錄，臣妾百口莫辯，跟她好像說不通。

 

可是我萬沒想到，這句話並不是她一個人的想法，網上鋪天蓋地的指責已經投向我。

 

同事們發現我火了，視頻在網上快速發酵，很多聖母網友開始指責我見S不救，冷漠。

 

有人直言，隻要她思維正常，道德在線，都會提醒屋裡人關門！

 

這些聖母把我直接釘S在恥辱柱上。

 

直到這時，我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被這件事搞得我沒有心情工作，請了半天假，想回去休息一下。

 

我到樓下就感覺人比往日多，也沒多想，就往樓上去。

 

我家住 601，一口氣爬上去有點喘。剛路過 401 時，門是關著的，不知道孩子怎麼樣了？我還是心疼了孩子一下，剛要掏鑰匙，突然被幾個人抓住。

 

「就是她！監控視頻裡就是她！」

 

我拼命掙扎，這大白天的，要幹嘛呀。

 

「別激動，別激動。」兩個穿物業工作服的人把抓我的人隔開。

 

我這才看清，眼前是兩個年輕女人，兩個男人，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應該是 401 的，不認識，看著眼熟。

 

「你賠我孫女！就是你害我孫女的！你賠！」老太太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扯著我的胳膊不放手，枯瘦的手指都快掐進我的肉裡了。

 

「我怎麼了？要我賠什麼？跟我什麼關系！那不是有監控錄像嗎，我也沒碰她啊！」

 

「她就是去找你的，你沒看她跟著你跑的嗎？」老太太一句話，把我給說無語了。

 

「我又不認識她，為什麼她要跟我跑？」

 

「你穿著跟她媽媽一樣的衣服，她當成是她媽媽了，所以追你出來的。」年輕的女孩腦子反應快，見老太太被我問住了，馬上補刀。

 

「對，就是你逗我侄女了，她才追你摔下樓的，你賠吧！」一個男人也跟著附和。

 

這真是飛來橫禍啊。

 

「那你們報警吧！」我跺著腳大喝一聲，用力推開老太太。

 

不想她順勢往地上一坐，拍腿大哭，說我打人了。

 

3

 

在派出所，我們一起看了監控視頻。

 

一帧一帧察看，也沒有我逗小孩的鏡頭，始終是低頭走路，眼睛都沒向那邊瞟上一眼。

 

警察叔叔也站在我這邊。

 

「那我們隻能起訴了。」孩子的父親也來了，表情嚴肅地說。

 

「隨便你們吧。」我精疲力竭，回到家往床上一癱，心裡一萬頭羊駝飛過。

 

不是，他們有病吧？

 

這時才發現我手機上很多條消息沒回，是我同事和朋友發來的，他們是看到了視頻，問我情況。

 

我沒辦法一一回復，就發了一條朋友圈，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想不到，這又給我自己加了一條罪。

 

很快那些罵我的視頻又加上了我的朋友圈配圖。

 

孩子還在醫院生S未卜，某些人先急於自證撇清關系，一個漠視生命的人，不配活著。

 

接下來，我的生活就被拖進了無盡的黑暗。

 

鄰居家又找到了所謂的新證據，是樓門口的監控視頻，出事的孩子剛一個多月時，他家人帶著出門，我正好走在前面，搶先幫著拉開樓門，還衝孩子做了一個鬼臉。

 

他們用這個證明，我喜歡逗孩子，孩子認識我。

 

有這個輿論引導，馬上有很多視頻上架，都是監控視頻，逗孩子的，當然主角不是我，他們移花接木，造成聲勢。

 

我也被他們正式起訴了。

 

這時風向已經一邊倒，我的家門口被潑髒東西。還有人挖出我的工作單位，送花圈不說，還揚言要抵制我們公司的產品。

 

我理解公司的為難，答應離職。

 

我把自己關在家裡，像等著末日審判，怎麼也想不明白，我錯在哪裡了？

 

不吃不喝，關了不知多久。這些天我手機不敢碰，電話不敢接。最後冰箱裡空空如也，貓糧也空了。

 

我鼓起勇氣走出門。

 

門口一股惡臭，不用說是 401 幹的。

 

我一步，一步，向樓下走去，越走近 401，我的心底越慌，腿軟得厲害。

 

那是我一輩子跨不過的鴻溝了。

 

就在看到 401 的一剎那，我腿一軟，摔了下去……

 

再一睜眼，我竟然重生了。

 

我站在 401 的門口，定定地看著屋裡坐在學步車上的孩子，仿佛看到一個討命鬼。

 

我抬起一腳把房門踢上，哈哈哈！這次跟我沒關系了吧！

 

我不知道的是，這事剛剛開始。

 

又一輪網暴在醞釀中。

 

4

 

我神清氣爽來到公司，整個人像要飛起來一樣。

 

經過上一世地獄般的生活，現在能重新來過，對我的意義非凡，我要好好珍惜生命，遠離是非。今天就找房子搬家。

 

我剛坐下，就看見曲大姐在前面聊天。

 

我故意大聲把剛發生的事講給鄰桌的同事。

 

「我機靈吧，直接把他家門關上了，不然孩子跑出來，出了問題再怪到我身上，怎麼辦？」

 

說完我得意地看了看曲大姐，她是不是應該誇我兩句。

 

「到底是年輕人，辦事不靠譜。萬一人家家裡沒人呢，你把門關了，大人被關外面。孩子自己在裡面出意外，還是找你負責。」

 

「我……」

 

我被她噎得差點上不來氣兒。

 

這不是她說的話嗎？反過來還是能堵上我的嘴。

 

可是她這麼一說，我心裡也有點發毛，萬一她說的是真的，那我還是攤上事兒。

 

有上一世的經歷，我坐立不安，糾結再三，不顧正要開會，請假回了家。

 

我衝上樓，四樓門口圍了一群人，401 的老太太正在抹眼淚。

 

「我這冤枉啊，我就下樓扔個垃圾，不知哪個缺德的，就把門給關上了，孩子還在裡面！」

 

還真讓曲大姐說中了，我關了門，她沒帶鑰匙，我怎麼這麼倒霉。

 

「快叫開鎖的呀，那麼小的孩子自己在屋裡，出事怎麼辦？」

 

「叫了，我也急呀，灶上還煲著湯呢。」

 

老太太正說著，樓下上來一個男人背著一個大包，上面印著配鑰匙的廣告。

 

「快！給我開鎖！」老太太見了救星，急忙推男人去門口。

 

屋裡一直有小孩的哭聲，嗓子都有點哭啞了，大家都急。

 

「一百。」開鎖師傅開價。

 

「太貴了！我就倒個垃圾，我幹嘛就要花一百。」老太太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扁著嘴還撒嬌呢。

 

「嫌貴你找別人。」開鎖師傅一聽，轉身要走。

 

「你別走呀！六十！你就當做好事，快開吧，我加十塊還不行嗎。」老太太把他拉住。

 

「我們行規，我不能壞了規矩，就是一百。」開鎖師傅不肯服軟。

 

「哎呀，你這人真不講道理，孩子關在裡面，一直哭，你就知道賺錢！」老太太急了，開始道德綁架。

 

「我這是工作，我不賺錢你給我養家？不開我走了。」開鎖師傅聽她這麼說不樂意了，說著就往樓下走。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接著孩子爆發出劇烈的哭號。

 

5

 

眾人聽得心裡一緊，忙勸老太太。

 

「就一百塊，開了吧！」

 

「就是，孩子重要，開吧。別計較錢了，都沒孩子重要！」

 

「我不，再找個人來，說不定五十就行了。」老太太還在嘟囔。

 

這時屋裡孩子已經哭得撕心裂肺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掏出五十塞給鎖匠，說：「大哥，我替她出五十元，開吧。」

 

開鎖師傅又向老太太伸出手，她不情不願掏出五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