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偶然,而是汪琦在拿到南乙給出的證據之後,有預謀地找到專業的水軍團隊放出來的,目的就是按照南乙的計劃投放引線。
事發第二天,一個帖子迅速火了,並且被各大營銷號搬運。
[一個細思極恐的點:csh的好幾任情人最後都自殺了……]
在這個熱帖下,許多提名的疑似陳善弘情人的歌手、樂手,幾乎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最後下場非常可憐,也有人提到了RD的阿丘,樂迷表示他的確有抑鬱症。
越是遮遮掩掩的陰謀論,人們越是無法拒絕,南乙拿準了這一點,在網絡的助力下,火勢連綿不絕,甚至出現了一些疑似被包養受害者的親屬,發布了相關的微博,盡管隻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論,卻也讓網友愈發肯定。
在這個關鍵時候,汪琦找朋友發出了新的爆料,內容隱晦,挑了其中兩任情人作為例子。
[這件事越扒越恐怖了,csh不僅口味一直很一致,有人扒出其中兩任的共同點,他們其中一個的爸爸之前被csh因為商業競爭搞死了,另一個的姐姐是誠弘的藝人,就是之前在國外度假出事那個……太變態了]
[所以這個狗東西是專門挑受害者家屬下手??]
[woc太恐怖了,有沒有王法啊!]
[臥槽我突然想起來,阿丘籤RD那段時間好像媽媽剛剛去世來著,他狀態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特別差了,當時樂迷還很開心以為他籤了大廠牌會前途光明……天哪……]
[救命,那csh看上ny不會也是……]
經過沸沸揚揚的幾天,一步接一步的棋,網絡熱議終於被引導到這一環節。
秦一隅原以為南乙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放出車禍的一些線索,或者徐翊事件的相關信息。
但先被曝光的卻是一則1分鍾的視頻,而且是從一個小號開始發布的。
還以為這是計劃中的一環,一向愛死死愛活活的秦一隅,卻在打開視頻的第一秒就冷了臉,仿佛視頻裡那個被從頭淋上髒水的人是他,不是南乙。
可那就是南乙,是年少的小幽靈。秦一隅後知後覺地感到心口抽痛,很細微的一絲,漸漸擴大,之前從他本人或旁人的口中聽過這些霸凌的事跡,可親眼看到,還是那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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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晰度很低的視頻裡,一切都蒙了層灰白的濾鏡,原本蒼白的臉更蒼白,這個校園實紀就是一本黯淡的黑色日記。秦一隅根本想不到,原來自己第一次看到穿校服的小幽靈的正臉,居然是他被凌辱的畫面。
這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場景,他想象中第一次見到這個人,是在自己的首場livehouse觀眾池。
可他看到的卻是一個被踐踏的倔強面孔。
恨意像蛇一樣爬上來,纏繞住秦一隅的喉嚨,令他無法呼吸。
同樣的恨與憐憫,透過網絡的傳播,分裂給了手機屏幕前每一個看完了視頻的人。到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那個看起來冷酷的貝斯手,有著如此恐怖的少年時代。
“這個視頻是之前陳韫的朋友拍的,因為他買了新的相機。”
南乙很平靜地告訴其他三人:“但是因為最後拍到了陳韫的臉,他就讓人把相機的固態硬盤扔湖裡了,這件事被鄒老師知道,她找到大爺,撈了很久才找到硬盤。”
鄒夢是當時唯一願意幫助南乙的老師,一腔熱血,但卻沒能鬥得過那些人,反倒丟了工作。這件事一直令南乙非常愧疚,所以之前總去她的輔導班幫忙。
“這是祁默修復的?”嚴霽問。
“嗯。”南乙看向他,“這個硬盤我給了祁默,其他人不可能有。”
遲之陽立刻問:“這是不是說明至少他還安全?”
“也不一定。”秦一隅說,“這些都可以定時發,你看他發布的時間是整點,八成是設定好的。”
“那……這會打亂節奏嗎?”遲之陽抓住南乙的手腕。
南乙搖頭:“不會,之前是因為我手裡還沒有霸凌的信息,如果有,我也會發出來的。以我對陳善弘的了解,他看到陳韫霸凌我的證據,不僅不會壓下來,反倒會借坡下驢。”
嚴霽立刻明白過來:“你是說,他會丟車保帥?”
遲之陽驚了:“那可是他親兒子!”
“他心裡隻有他自己。”南乙冷冷道。
秦一隅頓了頓,接道:“站在陳善弘的角度來看,都到這一步了,大家都扒出他喜歡對受害者家屬下手,再順著南乙的家庭狀況往下深挖,有一定概率會挖到當年的車禍和槍擊案,比起這個,突然出現的校園霸凌反倒成了救命稻草了,畢竟,都是受害者,校園霸凌要輕得多。”
南乙忽然笑了出來。
遲之陽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有些瘆得慌。
“陳韫要破防了,好想看他發瘋的樣子。”南乙聲音很輕,眼睛沒有焦點地望著牆壁,“被自己最愛的人拋棄,比殺了他還難受吧。”
在聲勢浩大的輿論聲討下,陳韫的社交賬號幾乎被網友爆破,而他們的預測也一語成谶。
次日,誠弘集團就發布通稿,表示之前網絡上的一切揣測都是不實信息,否認了陳善弘的所有傳言,並聲明律師團隊會針對這些謠傳採取法律措施。然而,這份通稿卻間接承認了陳韫的霸凌行為,並且告知大眾,陳韫會為此發布視頻道歉。
承認霸凌的公關手段,加上水軍洗地,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之前的公關失誤,甚至開始出現所謂反轉的聲音。
[之前都沒有實錘吧?都是大家猜測的啊]
[這可是太子爺诶,真太子的校園霸凌黑歷史都認得這麼快,感覺之前那些可能真的隻是陰謀論……]
但大部分網友仍舊認為這隻不過是誠弘掩人耳目的手段,更何況整整24小時過去,陳韫的道歉視頻依舊沒有發布。
他瘋到被陳善弘關了起來,自殺也沒能成功。
為了復仇,南乙早就拋卻了自憐,拔除了痛感。在他眼裡,自己悲慘的遭遇、厄運、所受到的所有折磨,都是可以被利用的棋子,霸凌也好,受害者的創傷也罷,在仇恨面前,都是武器。
因此,站在網絡上海嘯般浩大的同情和憐憫前,南乙仍舊像個局外人般漠然。
他心中所想的、所算計的,隻是這個時間節點合不合適,夠不夠他落下一顆子。
凌晨,相關事件的另一帖又起了高樓。
[救命,有姐妹扒出了疑似ny小號的微博,事情好像根本不隻是霸凌這麼簡單……]
[這個號是4年前注冊的,一直零零散散發了一些微博,有姐妹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確認可能是ny本人。首先ip對得上,在近三年的ip在冀,前段時間扒了ny高中轉去冀省了,然後就是生日,一年前的10月24日他發了個微博說許願沒有意義]
[有投稿說翻到了他分享的摩託車照片,和南乙的摩託車是同一款,鈴木黑色GSX250R,還有一張他拍的看live的照片,拿著票根的右手,手掌有一顆紅色的痣,這絕對就是南乙了。]
[這都被扒到了……你們不做刑偵真的可惜了]
[因為這個號關注了qyy無落時期的小號,qyy一直換小號,最新的那個隻有最死忠的知道,粉絲不多,而且三年前也停更了,qyy粉絲翻粉絲列表發現的,而且這個號上個月還點贊了qyy粉絲的一條微博,可能是手滑。]
[不止,我發現這個號的id還是lionheart打亂之後的亂碼……隻有真粉絲會幹這種事,絕對是ny了]
[老天,我發現了一件特別嚇人的事,ny小號每年5月14號都會發同一個紅綠燈的照片,而且會在評論裡發蠟燭表情,而且後來的12月31號也開始發了……還分享過一首歌,是悼念親人的……]
[所以之前那些猜測受害者家屬的姐妹沒猜錯!!!我雞皮疙瘩起來了!]
小號事件鬧大後,許多營銷號下場,很快就上了熱搜。
秦一隅也找到了在天臺抽煙的南乙。他蹲在牆邊,叼著煙,臉被手機的一小塊屏幕照亮,沒什麼表情,臉上甚至找不出一絲慌亂。
但走近時,他發現南乙正在刪除小號的微博。
“你知道被扒出來了?”秦一隅挨著他蹲下,順走了他的煙,自己吸了一口。
南乙仍低著頭刪微博:“我故意建的號。”
秦一隅扭頭,皺著眉盯住他。
四年前就準備好了??
怪不得,他就覺得南乙不像是會隨便建小號的人。
南乙繼續說:“我故意泄露的,她們扒得比我想象中晚了一點,但也挺好。”
“所以你現在刪除,是想做得更真一點?”秦一隅問。
南乙笑了,手上動作一停,看向秦一隅,靠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
“真聰明。”
做完,他低下頭繼續,翻到其中一條,截了個圖,順手發給了秦一隅。
“給我發什麼了?”他拿出震動的手機解鎖。
屏幕暗下來,昏暗的視野裡,南乙頭發被風吹亂,似笑非笑,格外勾人。
“紀念品。”
秦一隅聽了,低頭一看。
竟然是一條僅自己可見的微博,四個字,一張照片。
[@artlieohn:笑得好傻。]
照片裡,是遠在雲南、被載歌載舞慶祝節日的人們簇擁的秦一隅,頭上戴著插滿花的帽子,充沛的日光將他的笑容照得明亮,明明是靜態的,卻鮮活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回過頭,帶著笑容看向躲在山上偷拍的那個人。
可惜他沒有。他錯過了。
這是一個為了仇恨所設立和經營的虛假賬號,發布的每一條都目的明確,都是為了日後能派上用場,大到配圖配曲,小到文案措辭,全都刻意設計。
唯獨這一條出自真心,所以僅自己可見。
第104章 罪惡收網
CB背後的資本潛規則事件從集體退賽開始, 連續發酵了三天,事件絲毫沒有平息的跡象。
網友自發地扒出蛛絲馬跡,甚至還有許多南乙不知道的事, 發聲的人越來越多, 諸如之前和誠弘集團鬧解約的女演員, 還有很多業內人士爆料,但都僅限於“娛樂業”範圍內的八卦和內幕。
即便南乙的小號被扒出, 肇事逃逸的真相近在咫尺,卻依舊得不到曝光,仿佛存在一條看不見的界限, 超出安全範圍, 一切就銷聲匿跡。
很快南乙發現, 連那個害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賽車俱樂部焰騁都被提前屏蔽了, 在微博搜索不出來多少內容,搜索引擎能搜到的也寥寥無幾。
這說明陳善弘也有他的預判。
“太狡猾了。”遲之陽很氣,“現在怎麼辦, 還是堵在這兒了。”
“不一樣,之前如果第一步就卡在這兒,直接就沒招了。”秦一隅說, “現在堵在這兒,這麼大的輿論也悶在這個節點, 一時半會兒平復不了,還是一點就炸。”
遲之陽擰著眉, “哎, 那個Matrix的林總不是你發小表哥嗎?他不能幫忙嗎?”
“你真的覺得他沒幫忙嗎?”
南乙看向遲之陽:“提供直播渠道和平臺的是Matrix, 如果沒有林逸青, CB這一場不可能直播, 而且在苗頭一出現的時候,就會宣布結果結束直播,之所以還能撐到我們宣布退賽,歸根到底是林逸青在背後施壓了,CB才不能強行統一結束直播。我甚至在想,現在微博下不來的熱搜,還有那些越來越多的營銷號,都是他在背後花了錢的。”
“可是……”遲之陽想不通,“他也是投資方,為什麼要縱容咱們?這個節目要真的整垮了,他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因為這隻是個小肉包子啊。”秦一隅說,“扔了這個小肉包子,還能換個大披薩。”
嚴霽眯了眯眼,凝神道:“林逸青是拿我們當引子,鬥垮陳善弘好直接收購誠弘娛樂。”
南乙靠著椅子背,手裡捏著一支紅色飛鏢,盯著牆上的靶盤,靜了兩秒,對準後投出去。
“嗯,是我提出來的。”
正中靶心。
“滑雪那次?”秦一隅問。
“嗯。”南乙從茶幾上拿了下一支飛鏢。
秦一隅實在想象不到,林逸青那種隻看利益的精明商人,是怎麼被南乙說服的。那時候的南乙任誰看來都是個孩子。
一個除了仇恨和惦念兩手空空的孩子。
當他越深入地了解南乙,越是清晰地看著他剖開自己所展露出的殘忍的橫截面,就越是痛。真正的報復是毫無捷徑的,沒有天降的正義,南乙進行著一場沒有盡頭的攀巖,回不了頭,每一步都膽戰心驚,每一個能夠用手攥住的巖塊,都是他自己想盡辦法找到的。
盡管這真的很難,比想象中還要難,但秦一隅真的很希望他能成功,雙腳能踏踏實實地落在地上,像他這個年紀的同齡人一樣,沒有負擔地生活。
但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從來不好對付,否則也不會花費這麼多年的時間去收集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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