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事方應當給了深土村不少錢,深土村給他們騰出來的房間,比賽事方準備的休息處還要好上一些。
將他們送到房間後,村長淡淡地道:“我們村今天晚上有祭祀活動,你們可以參加,但隻能跟在最後面不出聲。如果你們參加了,那就記得,不潔的人不能參加,不能在祭祀上口出汙言,不能用手指著供桌,不能用沒洗過的手去碰案桌上的東西。”
這些都是祭祀時的基本規矩,他們自然了解,聞言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疑問。
村長滿意地點點頭,態度稍微緩和了些,“我們這裡蛇蟲鼠蟻多,沒事不要上山,被咬了之後,趕緊來找我。”
叮囑完後,村長二人才離開。
這一片房間住的都是參賽者,除了率先進村的何知之外,其他二十一人俱在。
山海大學的徐巖猶豫了一下,走過來道:“你們進村的時候有遇見村民嗎?”
江落點頭,“遇見了幾個人。”
“我剛剛跟村長打聽過了,他們村裡一共有311個人,”徐巖道,“和工作人員說的一樣,村長說這個數字已經好幾年沒有變過了。”
311,若是用先天八卦對應的數字角度解析,則為艮卦,艮為山,寓意壁壘與受阻。
江落眯了眯眼,“你為什麼要將這條信息告訴我們?”
他現在看誰都心存懷疑,無緣無故,誰會在比賽過程中分享信息?
徐巖低聲道:“我們是想感謝你,上一關,多虧有你的信息我們才能晉級……”他神色黯淡下來,“還是你發現了白哥被惡鬼附身的事,還好白哥被救回來了,否則我們也沒臉繼續參加比賽了。”
確定他的神態沒有作假後,江落大氣道:“小事,不用客氣。”
徐巖搖了搖頭,“我們之後要是獲得什麼線索,都會來告訴你,謝謝你幫我們晉級,更謝謝你救回了白哥一命。”
說完,生怕江落拒絕,他不待江落反應便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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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仲秋唏噓道:“上一關的時候,這個叫徐巖的還對我們很防備呢。”
江落一本正經道:“這就叫善有善報。”
他們回房放下了行李,趁著還沒到晚上,匆匆在深土村內轉了一圈。
深土村比他們想象之中的還要大,村邊就是兩座高山圍合,將深土村包圍在中間。他們兵分五路,看能不能在今天摸清深土村的布局。
江落和陸有一一起,一路看到了眾多深土村的村民。這些村民和其他任何一個村的村民沒有什麼不同,相反,他們還顯得幸福極了,一大半的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青山綠水,老翁幼童,乍然一看,這裡有如避世的世外桃源。
陸有一道:“這裡的人看起來都生活得很好呀。”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村子的邊緣。兩旁雜草叢生,江落突然道:“有些不對。”
陸有一問:“哪裡不對?”
江落指了指雜草中的菜地,道:“你看這幾塊田,蔫蔫巴巴,作物都枯萎了,分明是許久沒被照料的樣子。”
陸有一撓頭:“是不是種這一塊地的人太懶了?”
“在農村,特別是這種與世隔絕的村子,吃穿住行大多都是靠自己動手,”江落搖搖頭,“炒菜的時候就出門摘顆蔥、拔顆蔬菜,因此菜地一般都種在自己院子裡或者家門口。能跑到村子邊緣開地種蔬菜的人家都是因為家裡種的蔬菜不夠吃,隻會更勤勞,不會更懶。否則種了又不管,那何必種呢?”
陸有一也覺得有道理,“我們回去看看?”
這一次回去,他們看得更仔細了。各戶門前果然都種有多多少少一片菜地,但有的門前將這一片地照料得格外精神,有的門前卻是枯株一根,草木蕭疏。
偏偏田地枯萎的人家中並不是沒人,有人卻不管菜地的死活,似乎隻有懶惰這一個原因。
兩個人原路返回,快要到家時,拐角處忽然衝出來了一個紅衣小女孩,直直撞在了他們身上。
兩人被撞得往後踉跄一步,江落及時扶穩了小女孩,擺出一副騙人專用的和善面容,笑眯眯道:“小妹妹,你跑這麼快幹什麼?”
紅衣小女孩大約十一二歲的模樣,個子剛剛到江落的腰間。她有著一頭和江落一樣的黑色長發,劉海髒亂貼在額前,臉上沾著灰塵和枯草葉,她的眼睛很大,但卻空洞而無神,如同洋娃娃那般無機質。
小女孩道:“我要去找爸爸媽媽。”
陸有一熱情道:“你爸爸媽媽住在哪?我們把你送過去。”
話音剛落,小女孩的身後就跑來了一對夫妻。女人身上還穿著圍裙,男人穿著拖鞋,臉色如出一轍的著急,他們看見小女孩後臉上一喜,“小丫,快要吃飯了,你跑什麼?”
他們兩人的五官和小女孩隱隱相似,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的親緣關系。陸有一跟小女孩道:“你的爸爸媽媽來了。”
小女孩卻沒有理身後的叫喚,呆板道:“我要去找另一個爸爸媽媽。”
另一個爸爸媽媽?
容不得江落多想,夫妻倆已經跑到了小女孩的跟前,他們小心翼翼輕聲哄著小女孩。母親輕柔地拍落下小女孩身上的枯枝落葉,父親疼愛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額,幾句話後,牽著小女孩往回走去。
他們對小女孩的愛顯而易見,甚至有些過分緊張。
江落看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身影,皺了皺眉,和陸有一回到了家。
很快,其他人也回來了。眾人都沒獲得什麼有用的信息,隻能靜等著晚上的祭祀活動。
晚上六點鍾,村長的兒子王錢給他們送來了一個能遮住下半張臉的布制口罩。
口罩上用針線歪歪扭扭繡出來了一個紅色的微笑嘴唇,布料粗糙,兩側縫有四條細細的線,可以在腦後打成結。
王錢反復叮囑著,“祭祀的時候一定要面帶微笑,如果你們笑不出來,就戴上口罩出門。這是我們村裡的習俗,請你們尊重我們的習俗。”
重要的話說三遍,王錢卻足足說了五遍,臨走前還生怕他們會忘記一樣,憂心忡忡地一步三回頭。
等他走後,江落對著鏡子戴上了口罩。鏡子中,扭曲的笑容在他唇上的位置展開,一直咧到耳根。一眼看去便讓人極為不舒服,如果再多看幾眼,甚至隱隱感覺鏡中的自己變得陌生而扭曲。
江落摘下口罩,轉過身,猛然對上了另外一張大笑著的扭曲面容。
廖斯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後,嘴巴上的口罩完美地貼合在他的鼻梁上,他說話時口罩顫抖,猶如紅色的繡花嘴唇也在不斷張合一般,“這個口罩的繡工不怎麼樣。”
好好的一個病弱美男子,戴上口罩之後卻猶如變態殺人魔一般,江落眉尾一抽,“你能把口罩摘下來嗎?”
廖斯乖乖摘了下來,“外面好像響起樂聲了。”
江落仔細一聽,外面的確有樂聲響起,他們拿著口罩出了門,就見到家家戶戶的村民也走了出來,人群很快便成了一條長隊,晃晃悠悠跟著樂聲走去。
有孩童大笑著揮著手裡玩具,大人們三三兩兩在一塊談著趣事,每個人無一例外地都帶著笑容。
參賽者們跟在人群最後方,江落不想戴這個有些滲人的口罩,就嘴角勾起,敷衍笑著混在其中。
人群來到了祠堂前,天邊昏暗了下去,燒起了一朵紫紅色的火燒雲。
供桌被擺放在祠堂前面,祠堂上還放有許多的貢品。水果、豬頭和面餅,瞧規制,應當是在祭拜某個神。
村長正在供桌前著急地走來走去,他問兒子,“神公還沒來嗎?”
王錢擦擦滿頭大汗,“還沒來。”
村長的表情扭曲一瞬,極深的恐懼讓他的瞳孔緊縮,“是不是我們準備的東西少了?”
王錢聲音發抖,“不可能,我們什麼都擺上去了。”
他連忙看向供桌,“香爐、燭臺、花瓶、八樣貢品、茶碗一個……一個不少。”
村長一樣樣看過去,確定沒少東西後,他心裡稍松,自言自語道:“應該是神公有事耽誤了,我們再等一等。”
在人群後方的江落笑得臉都僵了,前面還沒開始祭祀。他皮笑肉不笑地維持著表情,往身邊一看,大半數的參賽者已經戴上口罩在揉著臉了。
廖斯也戴了上去,他好奇地看著江落,“你不戴嗎?”
江落立刻把口罩戴在了臉上,“大家都這麼醜,我也沒心理負擔了。”
廖斯笑了幾下,又低聲咳嗽了一聲,有氣無力道:“開始降溫了。”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江落抬頭看去,原來是祠堂裡走出了個披著一身黑衣、帶著黑色連帽的人。
這個人走到了村長的旁邊,低聲跟村長說了幾句話。村長連連點頭,面色紅光越盛,欣喜熱切之意溢於言表。
等黑衣人說完之後,村長轉過身面向村民,雙手往下壓,嚴肅地道:“祭祀開始。”
這個祭祀結束得出乎意料的快,月亮還未升起在正中時,村長就宣布可以解散了,在解散之前,他說了一句話。
“明天就是祠堂選人的日子,”村長高聲道,“不管選沒選上,都不會影響神對我們的眷顧!心誠,神明就會顯靈,這些話我每年都要說一次,今年也不例外,大家不要著急!千萬不要發生爭端!明天下午六點,仍然是在這裡集合,聽到沒有?”
村民齊聲道:“聽到了!”
第41章
夜色寧靜,星點閃爍。
城市裡,很少能看到這麼漂亮的繁星。月白風清,本應該恬靜而美好,但此時卻沒人有闲心欣賞到這樣的星空。
祭祀結束後,江落就摘下了口罩。這副口罩令他感到不適,明明是笑著的模樣,卻有著死氣沉沉的感覺,刻板、僵硬,充斥詭異。
他將這副口罩塞到了口袋之中,靜靜聽著參賽者們的低聲對話。
“你今天有發現什麼嗎?”
“什麼都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不過,我發現這個村裡的老人很少。”
“即便是村長,看起來也才五十多歲,不算太老。”
農村五六十歲還下地幹活的老人家比比皆是,因此,農村裡的老人家身體健壯,能活到七八十歲的數不勝數,在沒什麼娛樂活動的農村,最常見的就是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人家。
但在深土村,卻沒看到有幾個老人。
江落偷聽完對話後,收回了側耳傾聽的動作。
陸有一突然道:“江落,那不是我們之前碰到的小女孩嗎?”
他拽了拽江落,示意江落往左側看去。
江落轉頭一看,一身紅衣的小女孩悄無聲息地遠離了父母,從角落之中隱蔽地往回跑去。
他當機立斷道:“走,我們跟去看看。”
江落和陸有一低調地遠離人群,跟在小女孩的身後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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