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看著僵屍,心道,那就看誰裝得過誰吧。
既然你打算裝弱,我這個更弱的人拖累到你,那就不好意思了。
外面的僵屍發出令人本能戰慄的低吼聲,尖長的牙齒突出唇外,鼻尖聳動,不斷嗅著空氣間的味道。
池尤正漫不經心地看著外面的僵屍,左手卻突然被身前人扯走。他順著看去,江少爺低著頭,在他手心一字一頓地寫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指尖劃過的地方,痒意隱隱約約。池尤朝他安撫地笑了笑,伸出手,在江落的手上慢悠悠地回道:“你有什麼想法?”
小兔崽子,果然是故意的。
他能有什麼想法?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江落在心裡笑了一聲,被池尤這副樣子激起了不少勝負欲。
少年時期就這麼心思深沉了,你長大了我奈何不了你,現在我還奈何不了你?
江落搖了搖頭,無助,“我不知道。”
池尤沉思,他眉頭緊鎖,也無奈又愧疚地看著江落。
衣櫃狹小,勉強擠下他們兩個人。池尤即便是少年時期,身高已經抽條,看著瘦弱,實則已經比江落還要高上一些。
他微微低頭,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江少爺。
江落的臉色已然紅了起來。
約莫是因為衣櫃中的熱度,也或許是因為外頭的僵屍群。江落的額上泌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將他的黑發黏在兩鬢額角,很明顯,他快要到了窒息的邊緣。
果然,下一秒,江落便匆匆忙忙地在池尤手中寫道:“我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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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尤裝作沒聽懂的樣子,他隱下笑意,稍顯困惑地回視。
和江落相比,他的神情未有絲毫變化,像是氣息從來沒有被消耗一般。
被他玩弄在掌心的人更加著急,甚至臉上都變成了缺氧的通紅。他再次急忙地寫道:“我要沒氣了。”
池尤恍然大悟。
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愛莫能助地看著江落。
見他不動,江落有些急了。他湊近池尤,似乎想要在池尤耳旁說些什麼。
黑發掃過池尤的耳旁,清淡的香味襲來。在池尤稍怔之時,他的耳側突然有微風吹拂。
“嘭——”
下一刻,一隻僵屍的利爪穿透衣櫃,狠狠地從池尤耳側擦過,插入到了牆壁之中。
池尤耳旁的黑發被截斷掉落。池尤看著這隻差點兒就穿過他腦袋的手,餘光看向江落。
江少爺眼裡著急,模樣真切。他擔憂無比地看著池尤,面上濃重的歉意看得人再也硬不起鐵石心腸,像是剛剛禍水東引的在池尤耳旁的那道呼吸,完全是他的無心之失。
他是故意的。
池尤在心底和自己道。
僵屍的鐵臂橫在他們兩人之間,衣櫃被徹底破壞,池尤的唇角卻越挑越高。
他幾乎愉悅地想,這個人果然很有趣。
這時,池尤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
他回過神,嘴角略顯神經質的笑容也變成了可靠溫和的笑意,溫柔地看向江落。
江落指了指外頭,示意現在離開。
池尤點點頭。
兩個人悄然無聲地出了衣櫃,盡量不碰到任何僵屍地往門邊靠近。但這些僵屍卻把出去的門給堵了個嚴實。
池尤在僵屍群中看到了滾落在地的段子的頭顱,他將頭顱一腳踢到了牆角,聲響吸引了僵屍,堵在門邊的僵屍群倏地往角落中衝去。
江落和池尤趁機跑出了門,往義莊大門逃離。
眼見著快要跑到大門了,再差最後一步就能出去。江落正要跨過這最後一步,池尤卻突然撲過來抱住他在地面滾了兩圈。
兩個人終於停了下來,江落的脊背被石子咯得生疼。
這絕對是報復,江落冷笑著睜開眼,就聽池尤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池尤壓在他的身上,臉色失去了血色。他的脖頸處有一道劃傷,鮮血從中滴出,滴落在了江落的身上。
江落一愣,怪異地看著他脖子上的傷痕,池尤安慰地道:“沒關系,一點小傷而已。不用擔心,你沒受傷就好。”
“……”江落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猶如吞了蒼蠅,“我真是謝謝您了。”
池尤起身,將江落也拉了起來。江落這才看到是什麼攻擊的池尤,院落中的棺材裡竟然還留有一具僵屍,在剛剛突然暴起朝他們撲來,關鍵時刻,池尤保護了江落。
池尤沒多耽誤時間,也沒去殺了傷他的僵屍,就這麼拽著江落跑了出去,“快走。”
江落回頭看去,池尤根本就沒關上義莊的大門。
哦,或許池尤根本就沒有“關門”這個念頭。
細節之處就能看出池尤的本性,池尤並不在乎這些僵屍會不會跑出來傷人,因為他冷血無情,根本就沒有過阻止僵屍的想法。
哪怕裝得再像,也裝不出正常人的樣子。
江落收回視線,看著池尤脖子上的傷痕,在心裡“嘶”了一聲。
這個怪胎做戲到傷了自己,隻怕他有更大的謀劃在等著江落。
然後江落的好奇心和勝負欲被徹底勾了起來,既然池尤要演,那麼江落就奉陪到底。江落演戲的水準自認為不比池尤差,他臉色一變,“你脖子上的傷……”欲言又止半晌,難過地道,“對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池尤搖搖頭,“你是我的朋友,我怎麼會眼睜睜地看你受傷?”
這些話……簡直比直接的威脅還要讓人膽戰心驚。就好像毒蛇張開獠牙,涎水飢渴地滴落到江落身上,它還要跟江落說:“我把你含在嘴裡是為了保護你,絕對不會吃掉你。”
江落的表情差點兒沒忍住扭曲了起來。
“但是……”池尤突然嘆了一口氣,他低聲咳了咳,“僵屍咬人,會有一些不好的後果。”
江落知道,但他懂裝不懂,“什麼後果?”
池尤:“如果不盡快處理傷口,屍毒就會從傷口侵入,讓我也變成僵屍。”
江落大驚失色,“那該怎麼辦!”
“別急,”池尤輕聲道,“等回到府裡,拿些糯米洗去屍毒就好。隻是這道傷痕太過明顯,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是被僵屍的指甲所傷。晚些時候我還要去見長輩,要是被他們看出來,隻怕會引起騷亂,徒惹麻煩。”
江落已經知道他要做些什麼了,隻怕池尤下一句就是讓江落去幫忙應付那些長輩。
但江落一點兒也不想去見池家那些惡臭的長輩。就猶如他不想見到江家的人一般,無論是鏡外還是鏡中,江落都沒有一點兒耐心應付池家人。
並且,如果他出面幫助池尤,隻怕是幫池尤拉走了那些池家長輩的仇恨值。不說其他,他很滿意自己被池家人無視的狀態,一旦因為池尤而被牽扯到,那才叫麻煩。
因此,他在池尤下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前,便提前說道:“我有辦法能讓你的傷口不被看出來。”
池尤頓了頓,饒有興趣地問:“什麼辦法?”
江落嘴角的壞笑一閃而過,拉著池尤走進一個小巷之中。
*
池尤被江落按在牆上,他低頭看著這個不斷給他驚喜,不斷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江少爺,笑著道:“你打算做什麼?”
江落沒有說話,而是朝池尤招招手,“你低頭,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池尤依言低頭,將脖頸置於江落眼皮底下。
大動脈跳動著,稍不注意就會被把住命脈喪失性命。池尤像是毫不擔心,他坦然極了,似乎坦然的背後正是對江落的信任。
但江落卻注意到,在衣衫之下,少年人不宜察覺地緊繃起了身體。
江落一點兒也不懷疑,如果他有任何威脅池尤生命的動作,池尤都會頃刻間讓他喪失生命。
江落“嘖”了一聲,仔細看過池尤脖子上的傷痕。
池尤這道傷受得敷衍極了,隻匆匆流出了幾滴血便開始幹涸,這估摸著已經是他願意演戲欺騙江落的最高程度。
受傷到了現在,傷口處已經微微泛黑,皮質僵硬,屍毒已然開始發揮作用。
他戳了戳這道傷口,問道:“疼嗎?”
池尤笑容不變,“不疼。”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已經沒有了其他感覺。”
“那要盡快回府解決屍毒了,”雖然是演戲,但這個傷口確實是為了江落而傷的,江落不至於故意在這方面搞死池尤,“這道傷痕不深,雖然是指甲痕,但從另一個方面想,也很好模仿。”
池尤挑眉,“嗯?”
江落抬手放到了池尤的脖子上,模仿著那道指甲痕,指甲劃破池尤的皮膚。
池尤不知道江落要做什麼,但他依言沒動,任由著江落動作。
江落在池尤脖子上挖出了幾道血痕,退後一步瞧了瞧,還是有些不夠。僵屍的指痕在其中仍然醒目,他想了想,又走上前,在池尤的脖子上掐出了幾個青青紫紫的印子。
這樣看起來,血痕便塗添了幾分曖昧。
隻是這樣的痕跡隻能騙過沒有過魚水之歡的人,至於池家的那幾個長輩,江落真的覺得不一定能騙得過去。強迫症逼著他不允許被看出來破綻,江落皺著眉頭,“池少爺,你要記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們蒙混過關。”
池尤隱隱好奇他想要什麼,肯定地道:“自然。”
他既然同意了,江落便放手做了。
他眼中一閃,壓下池尤的脖子,故意貼上他的喉結,隨即便吮出了一個吻痕。
一舉一動幹脆利落,像是隻是想要幫助池尤一樣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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